首頁 / 唐代 / 張氏 / 張氏池亭飲歸
拼

《張氏池亭飲歸》

張氏 〔唐代〕

金荷杯冷酒醺醺,重費殘花一夜春。橫玉聲乾桃葉渡,斷雲空惹舞靴塵。

复制

張氏池亭飲歸 - 賞析

張氏

作者:張氏

張氏,博羅人。曾埈妻。事見清乾隆《博羅縣誌》卷一二。

張氏其它诗文

《答夫詩二首·唐晅妻張氏》

張氏 〔唐代〕

不分殊幽顯,那堪異古今。陰陽徒自隔,聚散兩難心。

蘭階兔月斜,銀燭半含花。自憐長夜客,泉路以為家。

复制

《句 其二》

張氏 〔唐代〕

滿目煙含芳草綠,倚蘭露泣海棠紅。

复制

《太寧郡夫人張氏輓詞二首 其一》

張氏 〔唐代〕

蓋世金甌譜,傳家象笏囊。藁砧八葉相,桂子一枝香。

蔥嶺參西學,蘭陔掩北堂。能詩飽經史,個是女班揚。

复制

《游雲龍張氏山居》

張氏 〔唐代〕

昔聞張逸民,卜築雲龍山。

東望結遐想,喜得彭城官。

一語定襟契,宛如平生歡。

招攜屬休沐,投此蘿薜間。

女僕候門巷,青袿雙翠鬟。

蘇齋軒戶明,餅火焚椒蘭。

寶墨鬼神護,清詩冰玉寒。

森然拱檐溜,架石排琅玕。

東趨放鶴亭,磴道披茅菅。

指顧百村落,炊煙林莽間。

日腳灑平陸,兩山如斷環。

淒風振晚葉,坐怯衣裘單。

引領紫霄極,飄颻如可干。

緬懷眉山公,五馬來游盤。

酣興走顛筆,蒼崖即鑱刊。

午年仲冬月,雪野雲瀰漫。

掃石坐舒嘯,惠泉烹鳳團。

當時詫盛集,千古陋逵安。

俛仰跡遂陳,斯人久泥蟠。

我來後千日,逸躅何由攀。

遇勝不能賦,俯尋塵路還。

山英移未勒,時款白雲關。

复制

《卜算子(湖州磚牆吳氏女失身於土山張氏作妾)》

張氏 〔唐代〕

數盡萬般花,不比梅花韻。雪壓風欺恁地寒,剗地清香噴。

半醉折歸來,插向烏雲鬢。不是愁人悶帶花,花帶愁人悶。

复制

《張氏別業八首 其二 流霞閣》

張氏 〔唐代〕

閣中餐霞人,絕無煙火色。誰宰武陵雞,來作漁郎食。

复制

《過張氏耕隱二首 其二》

張氏 〔唐代〕

秫米秋香足酒材,長歌夜起不成哀。何時推卻犁鋤柄,白幘烏靴入郭來。

复制

《張氏耕隱堂次韻》

張氏 〔唐代〕

獨向南莊臥白雲,遠山點點入簾青。半犁新雨孤村外,始聽春禽第一聲。

复制

《靈壁張氏園亭二首 其二》

張氏 〔唐代〕

密竹換啼鳥,清池添放魚。懸藤林下坐,響石洞中居。

興趣自無盡,傳聞那得虛。如何仲長子,刻意但成書。

复制

《蒙求》

張氏 〔唐代〕

王戎簡要,裴楷清通。孔明臥龍,呂望非熊。楊震關西,丁寬易東。

謝安高潔,王導公忠。匡衡鑿壁,孫敬閉戶。郅都蒼鷹,寧成乳虎。

周嵩狼抗,梁冀跋扈。郗超䫇參,王珣短簿。伏波標柱,博望尋河。

李陵初詩,田橫感歌。武仲不休,士衡患多。桓譚非讖,王商止訛。

嵇呂命駕,程孔傾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胡廣補闕,袁安倚賴。

黃霸政殊,梁習治最。墨子悲絲,楊朱泣岐。朱博烏集,蕭芝雉隨。

杜後生齒,靈王出髭。賈誼忌鵩,莊周畏犧。燕昭築台,鄭莊置驛。

瓘靖二妙,岳湛連璧。郤詵一枝,戴馮重席。鄒陽長裾,王符逢掖。

鳴鶴日下,士龍雲間。晉宣狼顧,漢祖龍顏。鮑靚記井,羊祜識環。

仲容青雲,叔夜玉山。毛義捧檄,子路負米。江革忠孝,王覽友弟。

蕭何定律,叔孫制禮。葛豐刺舉,息躬歷詆。管寧割席,和嶠專車。

時苗留犢,羊續懸魚。樊噲排闥,辛毗引裾。孫楚漱石,郝隆曬書。

枚皋詣闕,充國自贊。王衍風鑒,許劭月旦。賀循儒宗,孫綽才冠。

太叔辨洽,摯仲辭翰。山濤識量,毛玠公方。袁盎卻座,衛瓘撫床。

於公高門,曹參趣裝。庶女振風,鄒衍降霜。范丹生塵,晏嬰脫粟。

詰汾興魏,鱉靈王蜀。不疑誣金,卞和泣玉。檀卿沐猴,謝尚鴝鵒。

泰初日月,季野陽秋。荀陳德星,李郭仙舟。王忳繡被,張氏銅鈎。

丁公遽戮,雍齒先侯。陳雷膠漆,范張雞黍。周侯山嶷,會稽霞舉。

季布一諾,阮瞻三語。郭文游山,袁宏泊渚。黃琬對日,秦宓論天。

孟軻養素,揚雄草玄。向秀聞笛,伯牙絕弦。郭槐自屈,南郡猶憐。

魯恭馴雉,宋均去獸。廣客蛇影,殷師牛鬥。元禮模楷,季彥領袖。

魯褒錢神,崔烈銅臭。梁竦廟食,趙溫雄飛。枚乘蒲輪,鄭均白衣。

陵母伏劍,軻親斷機。齊後破環,謝女解圍。鑿齒尺牘,荀勖音律。

胡威推縑,陸績懷橘。羅含吞鳥,江淹夢筆。李廞清貞,劉驎高率。

蔣詡三徑,許由一瓢。楊仆移關,杜預建橋。壽王議鼎,杜林駮堯。

西施捧心,孫壽折腰。靈輒扶輪,魏顆結草。逸少傾寫,平子絕倒。

澹臺毀璧,子罕辭寶。東平為善,司馬稱好。公超霧市,魯般雲梯。

田單火牛,江逌爇雞。蔡裔殞盜,張遼止啼。陳平多轍,李廣成蹊。

陳遵投轄,山簡倒載。淵客泣珠,交甫解佩。龔勝不屈,孫寶自劾。

呂安題鳳,子猷訪戴。董宣彊項,翟璜直言。紀昌貫虱,養由號猿。

馮衍歸里,張昭塞門。蘇韶鬼靈,盧充幽婚。震畏四知,秉去三惑。

柳下直道,叔敖陰德。張湯巧詆,杜周深刻。三王尹京,二鮑糾慝。

孫康映雪,車胤聚螢。李充四部,井春五經。谷永筆札,顧愷丹青。

戴逵破琴,謝敷應星。阮宣杖頭,畢卓瓮下。文伯羞鱉,孟宗寄鮓。

史丹青蒲,張湛白馬。隱之感鄰,王修輟社。阮放八雋,江暨四凶。

華歆忤旨,陳群蹙容。王浚懸刀,丁固生松。姜維膽斗,盧植音鍾。

桓溫奇骨,鄧艾大志。楊修捷對,羅友默記。杜康造酒,蒼頡制字。

樗里智囊,邊韶經笥。滕公佳城,王果石崖。買妻恥醮,澤室犯齋。

馬後大練,孟光荊釵。顏叔秉燭,宋弘不諧。鄧通銅山,郭況金穴。

秦彭攀轅,侯霸臥轍。淳于炙輠,彥國吐屑。太真玉台,武子金埒。

巫馬戴星,宓賤彈琴。郝廉留錢,雷義送金。逢萌掛冠,胡昭投簪。

王喬雙鳧,華佗五禽。程邈隸書,史籀大篆。王承魚盜,丙吉牛喘。

賈琮褰帷,郭賀露冕。馮媛當熊,班女辭輦。王充閱市,董生下帷。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楊生黃雀,毛子白龜。宿瘤採桑,漆室憂葵。

韋賢滿籯,夏侯拾芥。阮簡曠達,袁耽俊邁。蘇武持節,鄭眾不拜。

郭巨將坑,董永自賣。仲連蹈海,范蠡泛湖。文寶緝柳,溫舒截蒲。

伯道無兒,嵇紹不孤。綠珠墜樓,文君當壚。伊尹負鼎,寧戚叩角。

趙壹坎壈,顏駟蹇剝。龔遂勸農,文翁興學。晏御揚揚,五鹿嶽嶽。

蕭珠結綬,王貢彈冠。龐統展驥,仇覽棲鷹。葛亮顧廬,韓信升壇。

王褒柏慘,閔損衣單。蒙恬制筆,蔡倫造紙。孔伋縕袍,祭遵布被。

周公握髮,蔡邕倒屣。王敦傾室,紀瞻出妓。暴勝持斧,張綱埋輪。

靈運曲笠,林宗折巾。屈原澤畔,漁父江濱。魏勃埽門,潘岳望塵。

京房推律,翼奉觀性。甘寧奢侈,陸凱貴盛。干木富義,於陵辭聘。

元凱傳癖,伯英草聖。馮異大樹,千秋小車。漂母進食,孫鍾設瓜。

壺公謫天,薊訓歷家。劉玄刮席,晉惠聞蟆。伊籍一拜,酈生長揖。

馬安四至,應璩三入。郭解借交,朱家脫急。虞延剋期,盛吉垂泣。

豫讓吞炭,鋤麑觸槐。阮孚蠟屐,祖約好財。初平起石,左慈擲杯。

武陵桃源,劉阮天台。王儉墜車,褚淵落水。季倫錦障,春申珠履。

甄后出拜,劉楨平視。胡嬪爭摴,晉武傷指。石慶數馬,孔光溫樹。

翟湯隱操,許詢勝具。優旃滑稽,落下歷數。曼容自免,子平畢娶。

師曠清耳,離婁明目。仲文照鏡,臨江折軸。欒巴噀酒,偃師舞木。

德潤傭書,君平賣卜。叔寶玉潤,彥輔冰清。衛後發鬒,飛燕體輕。

玄石沈湎,劉伶解酲。趙勝謝躄,楚莊絕纓。惡來多力,飛廉善走。

趙孟疵面,田駢天口。張憑理窟,裴頠談藪。仲宣獨步,子建八斗。

廣漢鈎距,弘羊心計。衛青拜幕,去病辭第。酈寄賣友,紀信詐帝。

濟叔不痴,周兄無慧。虞卿擔簦,蘇章負笈。南風擲孕,商受斮涉。

廣德從橋,君章拒獵。應奉五行,安世三篋。相如題柱,終軍棄繻。

孫晨槁席,原憲桑樞。端木辭金,鍾離委珠。季札掛劍,徐稚致芻。

朱雲折檻,申屠斷鞅。衛玠羊車,王恭鶴氅。管仲隨馬,蒼舒稱象。

丁蘭刻木,伯瑜泣杖。陳逵豪爽,田方簡傲。黃向訪主,陳寔遺盜。

龐儉鑿井,陰方祀灶。韓壽竊香,王濛市帽。句踐投醪,陸抗嘗藥。

孔愉放龜,張顥墮鵲。田豫儉素,李恂清約。義縱攻剽,周陽暴虐。

孟陽擲瓦,賈氏如皋。顏回簞瓢,仲蔚蓬蒿。糜竺收資,桓景登高。

雷煥送劍,呂虔佩刀。老萊斑衣,黃香扇枕。王祥守奈,蔡順分椹。

淮南食時,左思十稔。劉惔傾釀,孝伯痛飲。女媧補天,長房縮地。

季圭士首,長孺國器。陸玩無人,賈詡非次。何晏神伏,郭奕心醉。

常林帶經,高鳳漂麥。孟嘉落帽,庾凱墮幘。龍逢板出,張華台坼。

董奉活燮,扁鵲起虢。寇恂借一,何武去思。韓子孤憤,梁鴻五噫。

蔡琰辨琴,王粲覆棋。西門投巫,何謙焚祠。孟嘗還珠,劉昆反火。

姜肱共被,孔融讓果。端康相代,亮陟隔坐。趙倫鶹怪,梁孝牛禍。

桓典避馬,王尊叱馭。鼌錯峭直,趙禹廉倨。亮遺巾幗,備失匕箸。

張翰適意,陶潛歸去。魏儲南館,漢相東閣。楚元置醴,陳蕃下榻。

廣利泉涌,王霸冰合。孔融坐滿,鄭崇門雜。張堪折轅,周鎮漏船。

郭伋竹馬,劉寬蒲鞭。許史侯盛,韋平相延。雍伯種玉,黃尋飛錢。

王允千里,黃憲萬頃。虞

复制

《柳毅傳》

張氏 〔唐代〕

  儀鳳中,有儒生柳毅者,應舉下第,將還湘濱。念鄉人有客於涇陽者,遂往告別。至六七里,鳥起馬驚,疾逸道左。又六七里,乃止。見有婦人,牧羊於道畔。毅怪視之,乃殊色也。然而蛾臉不舒,巾袖無光,凝聽翔立,若有所伺。毅詰之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婦始楚而謝,終泣而對曰:「賤妾不幸,今日見辱問於長者。然而恨貫肌骨,亦何能愧避?幸一聞焉。妾,洞庭龍君小女也。父母配嫁涇川次子,而夫婿樂逸,為婢僕所惑,日以厭薄。既而將訴於舅姑,舅姑愛其子,不能御。迨訴頻切,又得罪舅姑。舅姑毀黜以至此。」言訖,歔欷流涕,悲不自勝。又曰:「洞庭於茲,相遠不知其幾多也?長天茫茫,信耗莫通。心目斷盡,無所知哀。聞君將還吳,密通洞庭。或以尺書寄託侍者,未卜將以為可乎?」毅曰:「吾義夫也。聞子之說,氣血俱動,恨無毛羽,不能奮飛,是何可否之謂乎!然而洞庭深水也。吾行塵間,寧可致意耶?惟恐道途顯晦,不相通達,致負誠托,又乖懇願。子有何術可導我邪?」女悲泣且謝,曰:「負載珍重,不復言矣。脫獲回耗,雖死必謝。君不許,何敢言。既許而問,則洞庭之與京邑,不足為異也。」毅請聞之。女曰:「洞庭之陰,有大橘樹焉,鄉人謂之『社橘』。君當解去茲帶,束以他物。然後叩樹三發,當有應者。因而隨之,無有礙矣。幸君子書敘之外,悉以心誠之話倚托,千萬無渝!」毅曰:「敬聞命矣。」女遂於襦間解書,再拜以進。東望愁泣,若不自勝。毅深為之戚,乃致書囊中,因復謂曰:「吾不知子之牧羊,何所用哉?神豈宰殺乎?」女曰:「非羊也,雨工也。」「何為雨工?」曰:「雷霆之類也。」毅顧視之,則皆矯顧怒步,飲齕甚異,而大小毛角,則無別羊焉。毅又曰:「吾為使者,他日歸洞庭,幸勿相避。」女曰:「寧止不避,當如親戚耳。」語竟,引別東去。不數十步,回望女與羊,俱亡所見矣。

  其夕,至邑而別其友,月余到鄉,還家,乃訪友於洞庭。洞庭之陰,果有社橘。遂易帶向樹,三擊而止。俄有武夫出于波問,再拜請曰:「貴客將自何所至也?」毅不告其實,曰:「走謁大王耳。」武夫揭水止路,引毅以進。謂毅曰:「當閉目,數息可達矣。」毅如其言,遂至其宮。始見台閣相向,門戶千萬,奇草珍木,無所不有.夫乃止毅,停於大室之隅,曰:「客當居此以俟焉。」毅曰:「此何所也?」夫曰:「此靈虛殿也。」諦視之,則人間珍寶畢盡於此。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簾以水精,雕琉璃於翠楣,飾琥珀於虹棟。奇秀深杳,不可殫言。然而王久不至。毅謂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曰:「吾君方幸玄珠閣,與太陽道士講《火經》,少選當畢。」毅曰:「何謂《火經》?」夫曰:「吾君,龍也。龍以水為神,舉一滴可包陵谷。道士,乃人也。人以火為神聖,發一燈可燎阿房。然而靈用不同,玄化各異。太陽道士精於人理,吾君邀以聽焉。」語畢而宮門辟,景從雲合,而見一人,披紫衣,執青玉。夫躍曰:「此吾君也!」乃至前以告之。

  君望毅而問曰:「豈非人間之人乎?」對曰:「然。」毅而設拜,君亦拜,命坐於靈虛之下。謂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遠千里,將有為乎?」毅曰:「毅,大王之鄉人也。長於楚,遊學於秦。昨下第,閒驅涇水右涘,見大王愛女牧羊於野,風鬟雨鬢,所不忍睹。毅因詰之,謂毅曰:『為夫婿所薄,舅姑不念,以至於此』。悲泗淋漓,誠怛人心。遂托書於毅。毅許之,今以至此。」因取書進之。洞庭君覽畢,以袖掩面而泣曰:「老父之罪,不能鑒聽,坐貽聾瞽,使閨窗孺弱,遠罹構害。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幸被齒發,何敢負德!」詞畢,又哀咤良久。左右皆流涕。時有宦人密侍君者,君以書授之,令達宮中。須臾,宮中皆慟哭。君驚,謂左右曰:「疾告宮中,無使有聲,恐錢塘所知。」毅曰:「錢塘,何人也?」曰:「寡人之愛弟,昔為錢塘長,今則致政矣。」毅曰:「何故不使知?」曰:「以其勇過人耳。昔堯遭洪水九年者,乃此子一怒也。近與天將失意,塞其五山。上帝以寡人有薄德於古今,遂寬其同氣之罪。然猶縻繫於此,故錢塘之人日日候焉。」語未畢,而大聲忽發,天拆地裂。宮殿擺簸,雲煙沸涌。俄有赤龍長千餘尺,電目血舌,朱鱗火鬣,項掣金鎖,鎖牽玉柱。千雷萬霆,激繞其身,霰雪雨雹,一時皆下。乃擘青天而飛去。毅恐蹶仆地。君親起持之曰:「無懼,固無害。」毅良久稍安,乃獲自定。因告辭曰:「願得生歸,以避復來。」君曰:「必不如此。其去則然,其來則不然,幸為少盡繾綣。」因命酌互舉,以款人事。

  俄而祥風慶雲,融融恰怡,幢節玲瓏,簫韶以隨。紅妝千萬,笑語熙熙。中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璫滿身,綃縠參差。迫而視之,乃前寄辭者。然若喜若悲,零淚如絲。須臾,紅煙蔽其左,紫氣舒其右,香氣環旋,入於宮中。君笑謂毅曰:「涇水之囚人至矣。」君乃辭歸宮中。須臾,又聞怨苦,久而不已。有頃,君復出,與毅飲食。又有一人,披紫裳,執青玉,貌聳神溢,立於君左。君謂毅曰:「此錢塘也。」毅起,趨拜之。錢塘亦盡禮相接,謂毅曰:「女侄不幸,為頑童所辱。賴明君子信義昭彰,致達遠冤。不然者,是為涇陵之土矣。饗德懷恩,詞不悉心。」毅撝退辭謝,俯仰唯唯。然後回告兄曰:「向者辰發靈虛,巳至涇陽,午戰於彼,未還於此。中間馳至九天,以告上帝。帝知其冤,而宥其失。前所譴責,因而獲免。然而剛腸激發,不遑辭候,驚擾宮中,復忤賓客。愧惕慚懼,不知所失。」因退而再拜。君曰:「所殺幾何?」曰:「六十萬。」「傷稼乎?」曰:「八百里。」無情郎安在?」曰:「食之矣。」君憮然曰:「頑童之為是心也,誠不可忍,然汝亦太草草。賴上帝顯聖,諒其至冤。不然者,吾何辭焉?從此以去,勿復如是。」錢塘君復再拜。是夕,遂宿毅於凝光殿。

  明日,又宴毅於凝碧宮。會友戚,張廣樂,具以醪醴,羅以甘潔。初,笳角鼙鼓,旌旗劍戟,舞萬夫於其右。中有一夫前曰:「此《錢塘破陣樂》。」旌傑氣,顧驟悍栗。座客視之,毛髮皆豎。復有金石絲竹,羅綺珠翠,舞千女於其左,中有一女前進曰:「此《貴主還宮樂》。」清音宛轉,如訴如慕,坐客聽下,不覺淚下。二舞既畢,龍君大悅。錫以紈綺,頒於舞人,然後密席貫坐,縱酒極娛。酒酣,洞庭君乃擊席而歌曰:「大天蒼蒼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聖兮,薄社依牆。雷霆一發兮,其孰敢當?荷貞人兮信義長,令骨肉兮還故鄉,齊言慚愧兮何時忘!」洞庭君歌罷,錢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此不當婦兮,彼不當夫。腹心辛苦兮,涇水之隅。風霜滿鬢兮,雨雪羅襦。賴明公兮引素書,令骨肉兮家如初。永言珍重兮無時無。」錢塘君歌闋,洞庭君俱起,奉觴於毅。毅踧踖而受爵,飲訖,復以二觴奉二君,乃歌曰:「碧雲悠悠兮,涇水東流。傷美人兮,雨泣花愁。尺書遠達兮,以解君憂。哀冤果雪兮,還處其休。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寂寞兮難久留。欲將辭去兮悲綢繆。」歌罷,皆呼萬歲。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貯以開水犀;錢塘君復出紅珀盤,貯以照夜璣:皆起進毅,毅辭謝而受。然後宮中之人,咸以綃彩珠璧,投於毅側。重疊煥赫,須臾埋沒前後。毅笑語四顧,愧謝不暇。洎酒闌歡極,毅辭起,復宿於凝光殿。

  翌日,又宴毅於清光閣。錢塘因酒作色,踞謂毅曰:「不聞猛石可裂不可卷,義士可殺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陳於公。如可,則俱在雲霄;如不可,則皆夷糞壤。足下以為何如哉?」毅曰:「請聞之。」錢塘曰:「涇陽之妻,則洞庭君之愛女也。淑性茂質,為九姻所重。不幸見辱於匪人,今則絕矣。將欲求托高義,世為親戚,使受恩者知其所歸,懷愛者知其所付,豈不為君子始終之道者?」毅肅然而作,欻然而笑曰:「誠不知錢塘君孱困如是!毅始聞跨九州,懷五嶽,泄其憤怒;復見斷金鎖,掣玉柱,赴其急難。毅以為剛決明直,無如君者。蓋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愛其生,此真丈夫之志。奈何蕭管方洽,親賓正和,不顧其道,以威加人?豈僕人素望哉!若遇公於洪波之中,玄山之間,鼓以鱗須,被以雲雨,將迫毅以死,毅則以禽獸視之,亦何恨哉!今體被衣冠,坐談禮義,盡五常之志性,負百行怖之微旨,雖人世賢傑,有不如者,況江河靈類乎?而欲以蠢然之軀,悍然之性,乘酒假氣,將迫於人,豈近直哉!且毅之質,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間。然而敢以不伏之心,勝王不道之氣。惟王籌之!」錢塘乃逡巡致謝曰:「寡人生長宮房,不聞正論。向者詞述疏狂,妄突高明。退自循顧,戾不容責。幸君子不為此乖問可也。」其夕,復飲宴,其樂如舊。毅與錢塘遂為知心友。

  明日,毅辭歸。洞庭君夫人別宴毅於潛景殿,男女僕妾等悉出預會。夫人泣謂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別。」使前涇陽女當席拜毅以致謝。夫人又曰:「此別豈有復相遇之日乎?」毅其始雖不諾錢塘之情,然當此席,殊有嘆恨之色。宴罷,辭別,滿宮悽然。贈遺珍寶,怪不可述。毅於是復循途出江岸,見從者十餘人,擔囊以隨,至其家而辭去。毅因適廣陵寶肆,鬻其所得。百未發一,財已盈兆。故淮右富族,咸以為莫如。遂娶於張氏,亡。又娶韓氏。數月,韓氏又亡。徙家金陵。常以鰥曠多感,或謀新匹。有媒氏告之曰:「有盧氏女,范陽人也。父名曰浩,嘗為清流宰。晚歲好道,獨游雲泉,今則不知所在矣。母曰鄭氏。前年適清河張氏,不幸而張夫早亡。母憐其少,惜其慧美,欲擇德以配焉。不識何如?」毅乃卜日就禮。既而男女二姓俱為豪族,法用禮物,盡其豐盛。金陵之士,莫不健仰。居月余,毅因晚入戶,視其妻,深覺類於龍女,而艷逸豐厚,則又過之。因與話昔事。妻謂毅曰:「人世豈有如是之理乎?」

  經歲余,有一子。毅益重之。既產,逾月,乃穠飾換服,召毅於簾室之間,笑謂毅曰:「君不憶余之於昔也?」毅曰:「夙為姻好,何以為憶?」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涇川之冤,君使得白。銜君之恩,誓心求報。洎錢塘季父論親不從,遂至睽違。天各一方,不能相問。父母欲配嫁於濯錦小兒某。遂閉戶剪髮,以明無意。雖為君子棄絕,分見無期。而當初之心,死不自替。他日父母憐其志,復欲馳白於君子。值君子累娶,當娶於張,已而又娶於韓。迨張、韓繼卒,君卜居於茲,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報君之意。今日獲奉君子,咸善終世,死無恨矣。」因嗚咽,泣涕交下。對毅曰:「始不言者,知君無重色之心。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婦人匪薄,不足以確厚永心,故因君愛子,以托相生。未知君意如何?愁懼兼心,不能自解。君附書之日,笑謂妾曰:『他日歸洞庭,慎無相避。』誠不知當此之際,君豈有意於今日之事乎?其後季父請於君,君固不許。君乃誠將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話之。」毅曰:「似有命者。仆始見君子,長涇之隅,枉抑憔悴,誠有不平之志。然自約其心者,達君之冤,余無及也。以言『慎無相避』者,偶然耳,豈有意哉。洎錢塘逼迫之際,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夫始以義行為之志,寧有殺其婿而納其妻者邪?一不可也。某素以操真為志尚,寧有屈於己而伏於心者乎?二不可也。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紛綸,唯直是圖,不遑避害。然而將別之日。見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終以人事扼束,無由報謝。吁,今日,君,盧氏也,又家於人間。則吾始心未為惑矣。從此以往,永奉歡好,心無纖慮也。」妻因深感嬌泣,良久不已。有頃,謂毅曰:「勿以他類,遂為無心,固當知報耳。夫龍壽萬歲,今與君同之。水陸無往不適。君不以為妄也。」毅嘉之曰:「吾不知國客乃復為神仙之餌!」。乃相與覲洞庭。既至,而賓主盛禮,不可具紀。

  後居南海僅四十年,其邸第、輿馬、珍鮮、服玩,雖侯伯之室,無以加也。毅之族咸遂濡澤。以其春秋積序,容狀不衰。南海之人,靡不驚異。

  洎開元中,上方屬意於神仙之事,精索道術。毅不得安,遂相與歸洞庭。凡十餘歲,莫知其跡。

  至開元末,毅之表弟薛嘏為京畿令,謫官東南。經洞庭,晴晝長望,俄見碧山出於遠波。舟人皆側立,曰:「此本無山,恐水怪耳。」指顧之際,山與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馳來,迎問於嘏。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來候耳。」嘏省然記之,乃促至山下,攝衣疾上。山有宮闕如人世,見毅立於宮室之中,前列絲竹,後羅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間。毅詞理益玄,容顏益少。初迎嘏於砌,持嘏手曰:「別來瞬息,而發毛已黃。」嘏笑曰:「兄為神仙,弟為枯骨,命也。」毅因出藥五十丸遺嘏,曰:「此藥一丸,可增一歲耳。歲滿復來,無久居人世以自苦也。」歡宴畢,嘏乃辭行。自是已後,遂絕影響。嘏常以是事告於人世。殆四紀,嘏亦不知所在。

  隴西李朝威敘而嘆曰:「五蟲之長,必以靈者,別斯見矣。人,裸也,移信鱗蟲。洞庭含納大直,錢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嘏詠而不載,獨可鄰其境。愚義之,為斯文。」

复制

《張氏肯堂》

張氏 〔唐代〕

百年蘭玉水邊村,萬軸牙籤席上珍。同隊魚中見頭角,一朝富貴異於人。

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