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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孟子 〔先秦〕

  鮑仙姑化身作乳母 唐賽兒誕日悟前因

  唐孝廉的妻黃氏,產後止五日,即起身接待親戚,感了風寒,頭疼發熱起來。醫藥無效,日重一日。孝廉一面煩人雇覓奶娘,一面發帖到濱州去請名醫來看,云:「系產後傷寒,邪熱摶結,瘀血凝滯,汗下難施。幸脈有元神,且用兩解調和之藥,看是何如。」時賽兒有三四天缺乳了,並不啼哭,亦無聲息。老婢把米飲來餵些,也咽下去。蒲台是個小縣分,那裡尋得出好奶娘?看了兩個,甚覺腌臢,都不中意。黃夫人之病勢,又加胸膈煩悶,漸漸發喘,濱州醫生已自辭去。孝廉心中着急,唯有叩祈祖宗保佑。黃夫人之弟及弟婦來問候,生眼一看,知道不濟,勸孝廉預備後事。只見門上老家人進來稟道:「有一個奶娘,說是濟寧州人,流落在這裡的,不論雇價。看去到也潔淨。」孝廉道:「我心已碎了,煩尊舅出去問問他。」舅子道:「這是極要緊的事,教進來看的好。」老家人隨將奶子引進。但見:

  身材不肥不瘦,穿一領鴨頭綠的細布寬衫;頭髮半黑半白,裹一片佛頭青的滑綾小帕。面有重頤,鼻如懸膽。雙眸熠熠,光華動若春星;兩耳耽耽,潔白彎如新月。骨相端嚴,雍雍乎閨中懿範;神姿秀逸,飄飄然林下清風。腰系無縫素羅裙,腳著有棱黃葛履。都猜道有似半老的蕭娘,誰知是真箇長生的仙姥。

  孝廉見此姆雖穿一身布服,容止非凡,覺道有些蹺蹊。因幾日心思煩亂,沒個主張,遂叫老梅引至夫人臥榻前,孝廉亦隨後步人。夫人病雖昏沉,心卻明白,開眼一看,就點點頭。舅母就將外甥女抱起遞與乳媽,乳媽接在手看看道:「好。」只見賽兒嘻嘻的笑個不已,口內啞啞的,卻像要說些話的光景。孝廉大為奇異,舅母再去抱時,掉着頭不理。老梅道是認生,把兩手來拍拍去接時,賽兒看一看,也掉轉頭去了。黃夫人見了這個光景,便道:「我兒,我沒福氣做你的母親,這個才是我兒的真親娘了。」說未畢,淚如雨下,昏暈去了。孝廉急喚醒來,夫人眼淚滾個不住,向着孝廉道:「相公好生看待乳娘。」孝廉氣咽心酸,遂請乳娘抱着賽兒到西房安歇,留下舅子舅母在家相伴病人。

  看看一刻重似一刻,氣逆上來。老梅將夫人抱在懷內,撫摩胸膛。孝廉坐在床頭。守到半夜,叫聲:「賽兒!做娘的枉生了吾兒了。」又向孝廉道:「老梅甚好,相公收用了他,再生個兒子接續香火罷。我去了。」遂瞑目而逝。孝廉放聲大哭,遂移出去放於正廳上,一家舉哀。乳母知道夫人已死,天明起來,抱着賽兒出到廳上,賽兒忽地呱呱的哭。孝廉肝腸欲斷,撫着賽兒說道:「吾兒月尚未足,就知道母親死了麼?」越哭個不止。乳母道:「莫哭罷,吾兒日後封贈母親罷。」賽兒方住了哭。家人聽見暗暗稱奇。孝廉吩咐乳母:「少不得有女親戚來弔喪,要看賽兒,推着睡覺罷。」乳母說:「待親戚來時,我叫賽兒睡就是了。」那時忙忙的備辦衣衾棺槨殯殮,延請僧人誦經禮懺,弔喪者概止領帖,整整悲哀了七七四十九日。

  孝廉自從夫人死的那夜在廳上睡起,後遂移榻在廳側書房,把後面四五間內室讓與乳母,令老婢在內伏侍。因喪中哀苦,病了幾日,閉門靜坐。想起這個乳母着實古怪,他來時正值夫人病危,不曾細問來歷,遂叫老婢請乳母出來。孝廉讓坐畢,問:「賽兒兩日愛吃乳麼?」乳母說:「想因夫人死了,吃得少。」孝廉道:「實不瞞你說,賽兒自生出來,從不會啼哭,並無聲息。自從你來之後,不但會哭會笑,並且有知識,我想來必有緣故。且尚未知你姓氏籍貫,看來是個大家舉止,不是做乳母的,為何特尋到舍下?我心裡委實不能解。如今我兒全仗着你,不妨說與我知道。」乳母說:「天下事,皆有自然之數。老身姓鮑,先父做過兗州府太守。在任之時,先父常說濟寧州有個神童,十二歲上游庠,後來必然顯達,就將老身許了他。迨任滿回籍,老身就隨丈夫歸於濟寧。不期先夫才高命蹇,屢舉不第,抑鬱憤悶,至於病亡。先夫亡後三日,老身生下個兒子,臨盆就死了。」孝廉道:「這是在幾月間呢?」乳母道:「是本年八月十五酉時。老身無兒無女,葬了丈夫,要去做個尼姑。忽得一夢,見送生娘娘向老身說:『你生的兒子,原該是女身,錯投了男胎,所以我又送到蒲台縣真孝廉家去了。你這裡死,他那裡生哩。』老身因此到來,問姓真的孝廉;都說沒有。問着一個算命的岳先生,說是個真正孝廉,不是姓真,是姓唐,他家正要尋個乳母,你造化,這姑娘他日大貴哩。老身是這個緣由來的。」

  孝廉聽了這些話,欲待信他,恐無是理;欲待不信,賽兒這個情景,卻又奇怪。因向乳母道:「如今賽兒也就是你的親兒了,望你撫育長成,先荊在地下也是感激的。」乳母道:「不消說得。老身當日隨父親在任,曾請過名師讀書,經史子集皆請大義。又延女師教過針黹,凡刺繡組紃之事,亦所優為。待令嬡長大,老身當一一教導,日後嫁個佳婿,老身也要隨去以終餘年。」孝廉大驚,肅然致敬道:「我女兒長大時,自然把你做親娘看待。但還有句話相問:前日你說賽兒日後封贈母親,這句話更為難解,從沒有女婿封丈母娘的理。」鮑母道:「令嬡女兒賽過男兒,是以說着止他哭的。」孝廉想送生娘娘在亡妻夢中講的話,他也知道,更覺可異,遂立起身深深四揖道:「賽兒終身都要仰借大力,學生自當銜結以報。」鮑母說聲:「不敢。」自向內宅去了。

  孝廉想着隋文帝初生的事,因檢出《通鑑》看,云:「帝誕生時紫氣沖庭,手中有文曰「王」。隨有一尼來請鞠育。居無幾,尼偶他出,帝母自抱懷中,忽頂上湧出兩角,遍體皆成龍紋。大驚投地。尼心動亟還,曰:『這一驚,致令吾兒遲做十年天子。』大抵史傳所載,諒非虛語,這樣奇事原是有的。」乃吩咐家人呼乳母為鮑太太。

  光陰倏忽,賽兒將及周期了。孝廉預備酒筵,請女親戚來看賽兒抓周。至期畢集。老梅婢便向中堂鋪下紅毯,擺列抓周物件。鮑母道:「有劍須放一口。」孝廉隨取祖遺松紋劍,遠無放在紅毯上。老梅便去抱了賽兒出來,見了親戚只是笑。鮑母又在袖內探出一顆玉印,光華奪目,放在劍之左旁。然後將賽兒坐下紅毯。各件不抓,竟爬到前面,右手把劍拖在身邊,再三玩弄,頻以手指點劍鞘。鮑母就去鞘與他看了看,孝廉忙接了去。賽兒左手就取玉印。印有鈕,鈕有紅絲絛,自己竟穿在手臂上了。又翻翻幾本書籍,餘外都不看。眾親戚都呆了,鮑母遂抱了賽兒進去。都在那邊三三兩兩,猜這奶娘是個妖怪。孝廉雖然聞得,陽為不知。到晚各散。未幾,又是黃夫人周年之期了,孝廉在靈前設筵哭祭。賽兒聽見,務要出來,也和着父親哭。孝廉到含着眼淚住了聲,恐傷了女孩之意。自後無話。

  賽兒到五歲時,鮑母教他讀《女小學》,一遍即能背誦,慧悟穎異,過目輒不忘。《四書》《五經》只兩年讀完。略講大義,聞一知十,又能解古人所未解,發古人所未發。孝廉家中有的是書,盡送到內室,由他看玩。九歲、十歲上頭,文章詩賦,無所不妙。一日要看兵書。鮑母云:「兵書尚未到哩,有《武經七書》在此,看看罷。」孝廉見說要看兵書,心中疑訝,且試試女兒的志向,連鮑母請到前廳。賽兒方十一歲,穿的東方亮衫子,水墨披風,鵝黃裙,素綾襪,插的是水精簪與碧玉釵,雲鬟鬈鬈,瑩澤照人。平素性格,不喜薰香,不愛綺繡,不戴花朵,不施脂粉。孝廉想:我兒自是仙子降生。又見鮑母穿着的,還是十年以前進來的衣履,絕無塵垢,反覺新鮮,孝廉也猜是個仙姥了。隨問道:「鮑太太用齋,我兒小小年紀,尚該吃些葷。」賽兒道:「孩兒凡事隨着太太。」孝廉道:「就是孝順了。」因取鎮書的一塊方玉,上雕着個蟠螭,遞與賽兒道:「我兒鎮書少不得的,可就賦詩一首。」賽兒隨口吟道:

  王螭千古鎮詩書,好似拘方宋代儒。

  曷不化龍行雨去?九天出入聖神俱。

  孝廉大驚道:「我兒的詩,格高旨遠,就是當今才子,也恐不及。獨是宋儒是傳述聖道的,不宜詆斥。」賽兒道:「孔子一部《論語》,只教人以學問,從不言及性天,子貢所謂不可得而聞者,自非大賢以上之資,不能幾也。子思為孔子之孫,親承家學,故《中庸》一書,說到性天上頭,曰: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可與天地參。則知聖人之道,粗者夫婦與知,精者天地同德。故曰至誠為能化,又曰至誠如神。聖人神明變化,豈拘拘焉繩趨尺步者乎?善學孔子者唯有孟氏。七篇所述,不越乎仁義孝弟,此人聖之大路也。其性善一語,不過為中下人說法。他自己得力處,在於盡性知天。孔子五十學《易》,孟子終身未嘗言《易》,誠以《易》者,乃天道幽遠之極致,上智亦所難明。宋儒未達天道,強為傳注,如參禪者尚隔一塵,徒生後學者之障蔽。又講到性理,非影響模糊,即刻畫穿鑿,不能透徹源頭,只覺到處觸礙。若夫日用平常,聖人隨時而應,要之各當於理,何用設立多少迂板規矩,令人印定心眼,反疑達權者為踰閑,通變者為失守,此真墮入窠臼中耳。孩兒讀書,要悟聖賢本旨,不比經生眼孔,只向章句鑽研,作依樣葫蘆之解,是以與宋儒不合。幸父親勿訝之。」孝廉呆了,不能出一語。賽兒即向父親說聲「進去」,同鮑母緩步進去了。

  孝廉思想:我兒年小,未必有此大奇見解,定是的母教導的。女孩兒須做不得傳述道統的人,本分上還該做些女紅才是。過了幾時,孝廉又請賽兒出來,問:「孩兒向來可曾習些女紅?」答道:「孩兒既名為賽兒,不是個習女紅的女子了。」孝廉向着鮑母問道:「可要習些?」鮑母道:「要從其性,不用強之。」孝廉又問:「孩兒,古來列女所取的是那幾個?」賽兒道:「智如辛憲英,孝如曹娥,貞如木蘭,節如曹令女,才如蘇若蘭,烈如孟姜,皆可謂出類拔萃者。」孝廉又問:「夫婦和美而有婦德者是誰?」曰:「曹大家第一。」孝廉喜極,遂指庭前所種斑竹,不拘詩詞,令詠一首,意蓋以湘妃為女德之至也。賽兒立成一小令云:

  情脈脈,淚雙雙,二女同心灑碧篁。不向九疑從舜帝,湘川獨自作君王。

  孝廉又呆了。因問:「宋朝皇后,如高曹向孟何如?」賽兒答道:「守規矩之婦人;宋儒之所謂賢后也。」孝廉急了,意欲要把呂后、武后問問,又不便出諸口。時已新月出於西天,又令再吟一詩。賽兒信口應聲云:

  露洗空天新月鈎,瑤台素女弄清秋。

  似將寶劍鋒釯屈,一片霜華肅九州。

  孝廉以月乃后妃之象,新月初生有幼稚之義,以此命題,再卜女兒將來之讖。不意詩中殺氣凜然,絕無閨閣之致。因微微的假問道:「我兒的詩詞,都有草莽英雄口氣,卻像個曹操、李密那樣人做的,敢是舊詩麼?」鮑母代答道:「姑娘是女中丈夫,故此做來的詩詞,都覺得冠冕闊大。」說畢,引着賽兒進內去了。孝廉每自躊躇,因想着岳怪的話漸有靈驗,可惜已死,無由再把女兒八字煩他細推一番。只見老家人進來稟道:「姚相公來到。」就是孝廉的襟丈。請進坐定,把乳母與賽兒的奇異事,詳細述過。姚秀才看了詩詞,道:「女子以四德為主,詩詞不宜拈弄,何況口氣是個不安靜的!襟丈惟有擇個佳婿嫁去。自古道女生外向,就不要費心思了。」孝廉道:「見教極是。並要煩襟丈到寒舍大家說說,恐怕我兒執拗。」

  時賽兒已是十三歲,誕日將近。孝廉大開筵宴與女兒做生日。請賽兒的姨夫、姨母、母舅、舅母、從伯、伯母與叔祖母,最親近的幾位。姨娘又帶個女兒來,乳名妙姑,少賽兒一歲。男西女東,各分一席坐定。都與騫兒把盞,算個賀生日的意。賽兒一一答敬畢。先是姚襟丈開口道:「賽甥女博學達理,見識廣大。古來聖女賢媛中,願學的是那一個?」賽兒道:「列女中無孔子,甥女徒有盂氏願學之心。」姚襟丈向着孝廉道:「甥女算得古來第一第二個女子,要擇個佳婿自然難得,襟丈當以此為急務了。」眾親齊聲道:「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極是要緊的。」孝廉道:「我尚未問過孩兒、太太哩。」賽兒道:「孩兒是不嫁丈夫的,奉侍父親天年之後,要出家學道,豈肯嫁與人為婦耶?」老婢在旁忽大聲道:「不但姑娘不嫁,我也是決不嫁人的。」孝廉的堂兄道:「此婢年紀大了,老弟該早早配人,如何遲到今日,孝廉道:「幾次要配人,奈他決不依從。」堂兄道:「先王之政,內無怨女,外無曠夫。我弟是個家主,怎麼由得婢女主張?若如此說來,怪不得侄女也有此奇話了。都是你的家教不明。」姚襟丈又接口道:「《易經》開章兩卦,就是 乾、坤。其震、離、巽、兌為男女,故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又曰:天地絪縕組,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此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甥女以後再莫要說不嫁的話。」賽兒道:「混沌開闢,陰陽分判,氣化流行,發育萬物。未聞陰嫁於陽,月嫁乎日也。」舅舅道:「以我言之,甥女的事,全在鮑太太主張。」鮑太太道:「三綱五倫,聖人之大道,豈有個女子不字之理?姑娘說出家學道,就是仙家也有夫婦配合。這都在老身身上,不用煩絮的。」眾親說:「太太就是聖賢一輩的人,自後只須太太主持就是了。」

  宴畢,眾親俱要別去。賽兒向着父親道:「孩兒誕辰,想着母親,不勝悲感。有詩一首,兼以請教伯伯、舅舅、姨夫。」遂寫於浣花箋送閱。詩云:

  一謫瑤台十二年,兒家回首自生憐。

  母亡難伴黃泉路,父在同居離恨天。

  此夕彩雲猶未散,千秋皓月為誰圓?

  香閨盡人巫山夢,有個偏為處女傳。

  姚姨夫道:「詩在晚唐之上,獨是結句不典,自古未有為處女而傳者。」鮑母說:「處女傳者惟有成仙,這個如何能得?明日寫個庚帖送與眾親,各留心訪個快婿,待老身以道理開勸姑娘,沒有個不從的。」眾親道:「全仗太太。」各與鮑母施禮而別。賽兒便送伯叔母女親等出去。妙姑不肯回家,要與姊姊作伴。賽兒喜極,稟知父親留下。攜了妙姑手,隨着鮑母同進內室。

  時將二更,家中各自睡了。賽兒道:「今夜碧天如水,玉露流波,金風揚彩,月光皎潔,可愛人也。正是『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我當與妙妹賞月,請太太同向中庭一坐。」於是列珍果,煮香茗,談至夜分。忽見正東上彩雲升起,冉冉的舒布中天,似湍回波折一般。旋作圓紋,周圍合將攏來,把一輪皓月,端端捧在中間。殊葩繚繞,異彩蕩漾,真正如五花錦繡,錯雜成章,俗所謂月華也。賽兒凝眸看了一會,不覺心上悽愴,忽然長吁道:「兒家安能學月殿之妹乎!」因問鮑母道:「我看太太是個仙流,定知過去未來,乞將孩兒夙因,指示指示。」鮑母道:「我正要將你姊妹開導一番。」賽兒即跪下,妙姑與老婢皆跪於側。鮑姑道:「起來聽者。」賽兒決不肯起,鮑母扶之乃起立。因指着明月向賽兒道:「此是孩兒之故宅也。兒原是月殿嫦娥,妙兒是侍女素英。還有個寒簧,又托生於他處。」就把瑤池會宴與天狼星求姻之事,備說一遍。賽兒又跪下道:「太太,孩兒已悟了。怪不得向來見於明月,便生悽愴。咳,幾時得再上瑤台?」不覺掉下淚來。鮑姑道:「有我在,無妨也。」妙姑對着賽兒道:「我原是伏侍姊姊的,從此就不回去了。」鮑母道:「這個且緩,吾兒賽兒尚欠着夫妻債哩。」賽兒泣道:「一犯色戒,必至墮落,要求太太解此厄難。」說罷,淚下如雨。鮑母道:「我兒原來未悟,怎不記得瑤池會上大士的法語?孩兒為有窮國妃時,與后羿尚半載夫妻未了,遂奔人月宮。今彼已生塵世,如何賴得?此乃一定之數,雖如來亦不能拗。幸虧天孫娘娘在上界,多方護持,尚有個斡旋之法。待信息到來,我自有處。兒但寬心,不須煩惱。」賽兒再拜謝了。隨問:「太太是何聖母仙真?」鮑母道:「兒且勿問,往後有自然明白的日子,凡事只依着我行便了。」說話之間,將及天明,各自安息。

  辰刻時候,孝廉進來向鮑太太道:「今日要將賽兒庚帖送與眾親,令他們大家留心,尋個佳婿,完我為父的事。」鮑母道:「極是。一人之見聞有限,千里姻緣似線牽哩。」孝廉大喜而出。正不知東方絕世的佳人,可配得南國多情的才子,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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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作者:孟子

孟子(約公元前372年—公元前289年),名軻,字子輿 ,鄒國(今山東鄒城東南)人。戰國時期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是孔子之後、荀子之前的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與孔子並稱「孔孟」。孟子宣揚「仁政」,最早提出「民貴君輕」思想,被韓愈列為先秦儒家繼承孔子「道統」的人物,元朝追封為「亞聖」。孟子的言論著作收錄於《孟子》一書。其中《魚我所欲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人之於國也》和《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等篇編入中小學語文教科書中。

孟子其它诗文

《孟子一則》

孟子 〔先秦〕

  「敢問夫子惡乎長?」

  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

  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

  「何謂知言?」

  曰:「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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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孟子 〔先秦〕

  丞相素有盛德,不屑細務,重厚深沉,外莫窺其際。中統四年,自西城入覲朝廷。至尊一見,如有所感,遂以德器遇之,以心膂寄之,拜中書平章事。雖入省預政,默然寡言,幾數月余。每事參決,無不中理,八座皆驚。再拜中書左丞相,次領樞密院事,調遣四方軍馬務繁,無少凝滯。至元十一年秋九月,分閫南伐。其折衝禦侮,極有方略,信賞必罰,得士眾心,尤明於知人。其或以文進,或以武用,無不稱職。臨戎制勝,規畫經理,英謀獨運。以之攻城野戰者,某處宜攻,某處宜守,某時啟行,某時利戰,如此而成,如此而敗,臨機應變,間不容髮。與夫兵家奇正分合之術,車騎卒伍之陣,山澤水陸之戰,若合符節,信乎其深於兵矣。孫子論智、信、仁、勇、嚴五者,丞相實全之。且古之取江南者,蓋有之矣。然皆值其君臣庸暗,謀謨乖次,內外離叛,是以用力少而見功多,所謂乘其間、投其隙,故得以肆其志。何況宋三百餘年,人心堅固,君臣輯睦,城郭修完,兵甲精利,糧儲充足,將士如雲,謀臣盈廷。自我大元國以來,梯航所至,萬國來朝,靡不臣屬,抗衡不已,遂為勍敵。丞相總兵南伐,旗旄所向,戰無堅陣,望風披靡,長驅徑搗,如入無人之境,取漢、鄂如拾遺,摧蘇、杭如拉朽。宋將身竄膽落,救死之不暇。用能獲其君臣,收全功而還,使我大元之化,雷動風行,際天所覆,悉為臣妾,何其盛哉!

  至元十一年甲戌正月,上命右丞相巴延節制諸軍伐宋。七月,巴延陛辭,上諭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能不殺,是亦曹彬也。」

  甲戌九月,大會兵於襄樊。是月丁亥,沿於漢江而下。前後延袤,旌旗數百里,水陸並進。丞相遣萬戶武顯等前鋒,趨郢州,至溧水。時值雨淋漲溢,以無舟楫病涉,遂駐兵於溧水之濱。丞相大軍繼至,武顯等趨迎馬首告曰:「溧水泛濫,兵馬懼其漂沒,以故待之。」丞相怒責曰:「此水小而不敢渡,焉敢渡大江耶?」佇馬軍中,召一壯士負甲仗渡水,而軍馬長驅悉渡,亦無漂沒者,諸將伏其威武。諸軍既渡,丞相令禁軍中,有敢殺馬,以罪罪之。於是一軍人殺馬,即遣誅之。

  至炎山,前鋒來報郢州消息,丞相遂至郢,軍郢城之西。其城在江北岸,以石為之,高接山形,矢石莫能近,攻之無益。有人來言:「江南有城曰新城,彼於江水中密樹椿木,以絕舟楫往來,下流又置城於黃家原,彼軍堅拒,諸將極難為力,於是丞相歷觀郢之形勢。其黃家原堡西,有溝渠深闊數丈,淋雨月余,其水漲溢,南通一湖,至江甚近,可令戰艦悉達漢江以避郢軍。」言訖。丞相遣數將率兵進黃家原堡,即曰克之,總管劉二李勞山首獲戰功。丞相遣兵圍郢,又遣兵眾治平江堰,破竹為席地,蕩舟而過郢城,遂入漢江。大軍將進,諸將告曰:「郢城乃我之喉襟,今不取而過,後為歸路患。必當取之。」不聽。諸將數言郢之不利,丞相罵言:「汝曹欲為困襄陽之計,俱為龍斷者耶?用兵緩急,我具知之。況攻城乃兵家之下計,大兵之用,豈惟在此一城哉!若攻此城,大事失矣。」

  冬十一月戊子,大軍發郢城。丞相而下,平章阿珠及諸將帥,不滿百騎,殿後而進。前去大軍數里之間,後有郢州城將帥趙統軍帥精兵數千騎追之。丞相暨平章阿珠等未及介冑,而回渡迎敵,大破郢兵於漢上。丞相親將馬軍,揮戈斃之。其餘將士,死者不可勝計,生獲數十人。

  乙未,至沙洋,敷陳禍福,招諭歸降。其守軍串樓王、構索王等堅壁不降,遣兵攻之。時軍中有相土李國用者,祭風,風遂大起,以助兵攻。丞相令炮手張元帥等順風以火炮攻之,煙焰燎天。俄而城陷,生擒首將串樓等四人。丞相令曰:「應拒敵者,悉斬之。」

  沙洋南五里,至於新城,其將邊都統鎮守焉。丞相令軍眾,將戮沙洋軍人首級列於城下,執縛沙洋將串樓王等,望城呼曰:「邊都統,宜速歸降。如其不然,則禍在於目前。」至暮,其將黃都統逾城而降。丞相擬授招討使,即以金符佩之。又遣人復招邊都統。回言曰:「請參政呂文煥話。」於是參政呂文煥乘騎於城下,彼軍一時飛矢如雨,中呂文煥右臂,墜馬,抵城避之。須臾,奔趨而已。己亥,丞相遣兵眾攻之,彼將統副任寧逾城而降。丞相乃督眾乘勢攻之,下令曰:「如降者,悉免。應拒敵者,皆斬之。」其城中軍民,往往逾城而降。是曰,進攻,拔之,首將邊都統自焚而死。於是丞相將沙洋所擒將串樓等四人亦誅之。

  大兵遂至復州。遣人諭其主帥曰:「汝曹若知機而降,有官者仍居其官,吏民按堵如故,衣冠仍舊,市肆不易,秋毫無犯,關會銅錢,依例行用。」兵至,翟安撫貴即曰出降。諸將言於丞相曰:「自古降禮,當要降表,須知計點錢糧軍數,差官鎮守。」丞相不聽,省諭諸將,無令一軍入城,違者斬之,於是無秋毫之擾。丞相溫言慰諭之。翟貴曰:「貴今官守復州,如是不降,一郡生靈必遭殄滅。貴今已降,家屬在鄂州,必不能免。」丞相曰:「汝今迎師而降,鄂州親屬可令無虞」云云。丞相召貴曰:「復州去江陵不遠,汝遣使去招諭云云。付汝蒙古文字,今使江陵之人齎之。如遇後軍見之,不敢為害」云云。諸將又曰:「當要降表,須知錢糧軍數。」丞相曰:「不然。倘復州不肯歸附,亦不宜攻擊。自今時曰相逼,前去大江不遠,我軍悉戰力爭,不在於斯,在於渡江耳。」諸將皆曰:「諾。」丞相大會諸將,議渡江事。即曰遣總管劉深、千戶馬福觀沙湖水勢,令諸將皆趨漢口渡江。諸將曰:「漢口水急,彼軍且有備御。」丞相不聽。我軍徑過淪河,軍於蔡店,去漢口且近。是曰,兵眾圍漢陽軍,取漢口渡江。夏貴併力守御。丞相遣數將帥舟師,至夜復回淪河、沙湖,曰:「汝輩如至陽邏堡或沙湖近處,遣人速來報我。」先遣萬戶阿喇哈蒙古騎兵倍道兼趨沙河口。丞相帥兵前進。

  冬十二月庚戌,軍於大江之北。丞相輕騎觀大江形勢。辛亥,自漢口開壩,引船徑入淪河,轉至沙河口,達於大江。壬子,丞相以戰艦萬計,相尾而至。先令戰艦數千艘,泊於江岸北,屯布以輕舟維其後,會於淪河灣口。其蒙古、漢軍步騎數十萬眾列於江北,旌旗彌望。宋人觀之,駭然墮氣。即曰夏貴帥漢鄂州師順下流迎敵。至夜,彼潛發舟師犯我軍船。有總管張當見之,遂戰,宋兵敗還。是曰,諸將言曰:「沙河口南岸,彼屯戰艦一隊,可以攻取。」丞相不聽。呂文煥又言:「彼船攻之必獲。」丞相答曰:「吾亦知其必獲。吾之所慮,諸將獲小功,驕惰其志,有失大事。吾自料之,可一鼓而渡江,獲其全功,無貪小利。」諸將皆曰:「然。」丞相令諸將各修攻具,進陽邏堡,一名武磯。癸丑,詰旦,遣人於陽邏堡往諭宋之將士,宣布朝廷威德,招諭來降,宋將弗聽。夏貴以戰艦數千餘艘列於大江之下,橫截江面,其勢堂堂,若不可近。甲寅,又遣人敷陳禍福於宋將。宋將答曰:「我輩累受大宋重恩,政當戮力死圖報效,此其時也,安有叛逆歸降之理?備吾甲兵,決之今曰,我宋之天下,賭博孤注,輸贏在此一擲耳。」丞相遂指揮諸將進兵攻陽邏堡城,竟曰不克。是曰,軍中相士李國用告丞相曰:「天道難行,大江必渡。夜觀金、木星相犯,若二星交過,則可渡矣。」丞相曰:「征伐大事,戰勝攻取,在將之籌畫。天道幽遠,安可准?」笑而慰之。乙卯,復攻之。密謀於阿珠平章曰:「今宋將之心,謂我必拔此陽邏堡,可以渡江。況此堡堅,攻之徒勞。若今夜令汝鐵騎三千,泛舟溯流而上,趨視其陣,料彼上流雖有備而不堅,當為搗虛之計。以來曰詰旦,且渡襲江南岸,速遣人報我。」阿珠平章然之。是夜遂行,於上流二十餘里,泊於青山磯。中夜,帥舟師戰於江中,果得南岸。丙辰拂早,阿珠平章遣譯史馬文志來報曰:「平章承命而往,已過江矣。」丞相大喜,遣步將數萬急攻陽邏堡。軍中有被傷者,親為安慰,賜藥以療之,由是愈得士眾心,臨陣無不用命,以一當百。是曰,丞相被堅執銳,親冒矢石,臨於行陣,指揮諸將,帥舟師數萬眾,直衝宋將兵船,大戰江中。我軍乘銳攻之,無敢當其鋒。宋兵大潰於江中,陽邏堡人心瓦解。宋兵數十萬眾,死傷者幾盡,流屍蔽江而下。夏貴僅能脫命,棄舟遁去白虎山,抵暮方止。諸將舉觴稱嘆曰:「自大元開創以來,丞相出師,一鼓而下江左,乃建大元丕洪之業、不世之功,非丞相其孰能與於此。」丞相答曰:「殆非我一人之智,乃聖天子洪福,諸將之力也。」於是留宿於江壖。

  次曰,凱還勞軍,會議取鄂州。戊午,大兵渡江。已未,漢陽軍降。是曰早,至岳州,遣呂文煥、斷事官楊仁風、總管楊椿等直抵城下,宣揚威武,曉以成敗,曰:「汝之宋國,所恃者江、淮而已。今我大兵飛渡長江,如蹈平地,汝輩不降何待?若爾堅拒,大兵一舉,枕屍流血,在於目前,生靈何辜?」於是鄂州張讓然遣計議官王屆出城議降事。庚申,張讓然率眾來降。辛酉,大宴於李庭芝園。壬戌,丞相定新官品級,升加有差,撤宋兵眾,分於諸軍之中。其城向曰有陷宋邊民及戍卒甚多,往往悉黥其面,相率來告,願歸故里。丞相悉縱之,號令諸將曰:「所部軍兵,毋令侵暴百姓,違者罪及官長。」去苛從簡,民皆悅服。都總管呼圖岱爾及新附官趙都統、孟都統等馳驛奏渡江之捷。又遣萬戶阿喇哈提精兵數萬暨前鋒黃頭奪壽昌糧,得四十萬斛以充軍餉,鎮守黃河。議留左丞阿拉哈雅宣撫,斷事官楊仁風、郎中鼎,提控宋熙及諸將分兵守鄂,仍行中書省。己巳,丞相暨平章阿珠領兵東下。庚午,露宿中夜。丞相遣阿珠率舟萬餘眾,先據黃州江口。丞相至壽昌,遣荊湖宣撫程鵬飛、總管楊椿往諭城守副制置陳燮。燮遣總管石國英、劉仁等過江至壽昌,請降,仍求名爵。丞相曰:「汝既率眾歸降,何必慮及名爵?」率令石國英等還黃州。丞相即召幕官議陳燮名分事,即以沿江大都督許之。燮大喜。

  十二年正月癸酉,丞相從舟抵黃州城下,陳燮出降。次曰,多示榜文,綏撫居民,內外帖然。陳燮分兵置諸將。召燮問曰:「汝有子乎?」陳燮答曰:「有子岩守連水,可密遣人致書招來。」丞相從其言。是夜,陳岩潛出。繼而遣使分道招諭,黃仙石、金剛台諸山鎮悉降。

  丁丑,丞相與阿珠召陳燮、呂文煥謀取蘄州。丞相曰:「向聞管景模、王滕、呂師道等與汝最相親,汝可密書示之,則令來降,不亦可乎!」於是陳燮、呂文煥遣人至開州。管景模答書來降。辛巳,先令呂文煥、陳燮及蒙古萬戶等選水軍精銳者數萬眾,泛舟而下趨開州。壬午,平章進兵蓮子灣。是夜,呂文煥遣使賚呂師道、夏貴與管景模、池州張林等書,且言管景模等今欲大兵先據開州。丞相密議,令阿珠帥舟師先造開州,丞相部水陸之師繼至開州城下。是曰,管景模率眾出降,加以兩淮宣撫使,呂師道授同知。劉千戶哈達爾鎮守。即曰阿珠率舟師先進,趨江州。丞相嚴戒將士曰:「甲仗俱要精礪,違者罪之。」水陸並進。癸未,宿於富池。甲申,軍於城。乙酉,雨作,江州呂師夔、錢真孫遣人遠迓。

  丙戌,至江州,城中土庶拜迎馬首。是曰,大宴。戊子,呂師夔請丞相及阿珠等大宴庾公樓。即曰,安慶范文虎遣人持酒果來迎,南康軍官吏來降。是曰,有安撫錢真卿選趙氏宗族女佳麗者二人,盛妝,欲納丞相。丞相辭曰:「我奉聖天子命,興仁義之師,取江南,除殘去虐,豈以女色移我之志乎?」卻不受,即遣歸其家。宴罷,出城宿於東郭。夜半,風大起。己丑大雨,丞相定渡江人員功賞。時雨連曰不止,令呂師夔傳檄江右州鎮,播揚威德,招諭歸附。范文虎遣其侄機宜請丞相速來,欲降。丙申,丞相議江右已歸附州軍官員名爵及進取事體、功賞等事,令左右司員外郎石天麟同萬戶額森卜馳驛赴闕敷奏。戊戌,安慶范文虎遣使來報:「阿達哈、劉整等行樞密院遣軍臨城招諭,我輩不從,眾心愿俟丞相。」池州張都統亦遣人來降。丞相令阿珠帥舟師造安慶。丞相帥水陸兵至湖口。湖口岸闊數里,遣千戶寧玉等修系浮橋,以渡兵眾。時風大水急,橋不能成,或言於丞相曰:「鄱陽湖內大孤山神祠,請禱之。」丞相然之。遣人詣大孤山,禱曰:「欽奉大元皇帝命,舉兵以征不庭,長江既渡,今湖口大風數曰,阻我兵不能進。如祭之風定後,則許汝歲時血食祭享。若風不息,汝必不安。」是曰,祭迴風息,大軍遂渡。丞相令江州士民歲時祭享。丞相發江州,阿珠遣使來言曰:「安慶范文虎已降,今依命同本官招諭池州。」

  二月丙午,大兵至安慶。丁未,丞相令行樞密院軍馬過江相合。行院官劉整卒。戊申,發安慶。庚戌,至池州,張都統出郭迎丞相。

  是曰,賈似道、孫虎臣帥師十餘萬眾於池州下流,屯於丁家洲。賈似道遣宣使阮克己、宋京等齎書求和,請退兵稱臣,願歲貢幣。丞相遣千戶囊嘉特暨來使同往,答書於似道云:「我奉旨舉兵渡江,為爾失信之故,安敢退兵?如彼君臣相率納土歸附,即遣使聞奏。若此不從,備爾堅甲利兵,以決勝負。」囊嘉特至,求和不從歸附。丁巳,丞相率兵至於丁家洲,去彼軍數里屯駐。戊午,丞相觀賈似道、孫虎臣兵眾數十萬,勢若雲屯。己未,丞相指揮諸將,授以方略,夾於江岸,樹炮弓弩等具,並力攻之。丞相暨阿珠乘舟督戰,宋兵大敗,追殺數十餘里,江面流屍,水為之赤。賈似道、孫虎臣僅得脫。太子州孟之搢出郭迎降。是曰,建康翁都統遣人來報云:「趙制置棄城遁去,請大丞相速至,受歸附。」丞相先遣呂文煥及招討索多,按察副使焦寬甫等齎榜文往建康撫諭軍民。丞相進兵過太平。

  三月癸酉,至建康,大賚三軍。鎮江亦遣使來降。丞相遣行樞密院軍馬屯守鎮江。由是淮西、江南、滁州、寧國等大小數十餘城傳檄款附。庚寅,遣員外郎石天麟等皆詣闕奏事。至尊大悅,凡渡江獲功人員及士卒升賞軍務等事,皆可其奏。丞相駐師建康,令樞密院阿達哈並參政董文炳等分兵鎮守鎮江、兩淮沿江所歸附州郡,俱選素有威望萬戶人員與新附官同鎮守撫治。丞相約束諸將,分守城壁者,不令下鄉侵擾人民,違者加之重罪。

  是月,尚書廉希原、侍郎嚴忠范、議官宋德秀等奉國書使宋臨安,請益兵護送。丞相曰:「汝既奉國書前赴臨安,莫若先遣一個宣使前往,諭彼官吏,預知其意,然後可進。況我大兵壓境,繼後而進,宋人必未敢傷害汝輩。不宜益兵護送。吾恐宋人見汝輩多擁兵眾,心生疑惑,別有異議,於汝輩深為未便,切宜熟慮。」廉尚書等堅請護送,遂許之。翌曰,遣兵數百人護送至獨松嶺,皆被宋兵所害,果如所料。

  次曰,令孟子搢及索多行江都宣撫事,撫治建康。臨安洪都統輩密遣人從間道致書於建康歸附官翁都統、徐都統,偽相通好,其辭迫切,言殺信使之事,宋太后、嗣主實皆不知,乃邊將之罪,今為搜捕斬首謝罪,宋氏君臣意望大兵不欲東向,願輸歲幣,請煩諸君代於大丞相處,善為辭焉。丞相聞之,謂諸將佐曰:「宋人譎詐為計,以視我之虛實,吾當就而用之。臨安之行,孰可同往,亦觀彼中事體,仍為我宣布朝廷威德,令彼之君臣,早為歸附,免致加兵,使生靈無辜塗炭。」諸將佐皆曰:「善。」呂文煥等言於丞相曰:「議事官張羽為人端愨剛決,兼有才略,其人可往。」丞相然之。召而問之,羽曰:「雖蹈廉嚴之覆轍,然事不避難,臣之職也。羽何敢辭。」夏四月乙丑,遣張羽與宋人同之臨安,至蘇州遇害,時人莫不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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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杞柳》

孟子 〔先秦〕

梓漆椅桐質本奇,用而為器始皆宜。

倘令杞柳非柔順,未必杯卷可得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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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詩亡春秋作》

孟子 〔先秦〕

鄭衛聲中聽雅歌,父仇莫奈母恩多。

無人出任綱常主,空有乾坤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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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觳{觳右換束}牛》

孟子 〔先秦〕

堂上言何自發,分明太極本真存。

因知忍性元皆善,利慾遮迷只自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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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吳生南歸》

孟子 〔先秦〕

自我得曾子,於茲二十年。

今又得吳生,既得喜且嘆。

古士不◇出,百年猶比肩。

區區彼江西,其產多材賢。

吳生初自疑,所擬豈其倫。

我始見曾子,文章初亦然。

崑崙傾黃河,渺漫盈百川。

決疏以道之,漸斂收橫瀾。

東溟知所歸,識路到不難。

吳生始見我,袖藏新文篇。

忽從布褐中,百寶寫我前。

明珠雜璣貝,磊砢或不圓。

問生久懷此,奈何初無聞。

吳生不自隱,欲吐羞俛顏。

少也不自重,不為鄉人憐。

中雖知自悔,學問苦賤貧。

自謂久而信,力行困彌堅。

今來決疑惑,幸冀蒙洗湔。

我笑謂吳生,爾其聽我言。

世所謂君子,何異於眾人。

眾人為不善,積微成滅身。

君子能自知,改過不逡巡。

惟於斯二者,愚智遂以分。

顏回不貳過,後世稱其仁。

孔子過而更,日月披浮雲。

子路初來時,雞冠佩豭豚。

斬蛟射白額,後卒為名臣。

子既悔其往,人誰御其新。

丑夫祀上帝,孟子豈不雲。

臨行贈此言,庶可以書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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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太監永思詩》

孟子 〔先秦〕

大家東徵逐子回,子如從龍母當來。龍飛在天隨百雷,蟒衣玉帶晏清陪。

有羹可遺荅涓埃,高涼墓水黃猿哀。谷異死同趨夜台,慈烏啞啞傷痛哉。

負土封丘如黃能,長楸森森手自栽。寺人孟子心未灰,凡百君子詩可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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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祠》

孟子 〔先秦〕

鄒國叢祠古道邊,滿林松柏帶蒼煙。遠同闕里千年祀,近接宣尼百世傳。

獨引唐虞談善性,力排楊墨絕狂言。功成不讓湮洪水,萬古人思命世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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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張子厚滕縣行》

孟子 〔先秦〕

戰國甚於狼虎鬥,孟子力將仁義興。豈無父老傳聞事,為我訪之鄒薛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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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義齋》

孟子 〔先秦〕

小齋新創得新名,大筆標題字勢輕。

養勇所期戾孟子,動心那肯詫齊卿。

川流有本源源聽,月入容光處處明。

此道幾人能仿佛,浪言徒遣俗儒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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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秋》

孟子 〔先秦〕

  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弈之為數,小數也;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也。弈秋,通國之善奕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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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引夏諺》

孟子 〔先秦〕

吾王不游。

吾何以休。

吾王不豫。

吾何以助。

一游一豫。

為諸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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