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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大勇》

孟子 〔先秦〕

大勇非由血氣充,性情義命本來公。至剛至直純天道,逆理其間何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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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 大勇 - 賞析

孟子

作者:孟子

孟子(約公元前372年—公元前289年),名軻,字子輿 ,鄒國(今山東鄒城東南)人。戰國時期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是孔子之後、荀子之前的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與孔子並稱「孔孟」。孟子宣揚「仁政」,最早提出「民貴君輕」思想,被韓愈列為先秦儒家繼承孔子「道統」的人物,元朝追封為「亞聖」。孟子的言論著作收錄於《孟子》一書。其中《魚我所欲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人之於國也》和《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等篇編入中小學語文教科書中。

孟子其它诗文

《第五十五回》

孟子 〔先秦〕

  平叛軍太尉建功 保孱王鄰封乞命

  卻說吳楚兩王,聞得糧道被斷,並皆驚惶,欲待冒險西進,又恐梁軍截住,不便徑行。當由吳王濞打定主意,決先往擊周亞夫軍,移兵北行。到了下邑,卻與亞夫軍相值,因即扎定營盤,準備交鋒。亞夫前次回駐昌邑,原是以退為進,暗遣弓高侯韓頹當等,繞出淮泗,截擊吳楚糧道,使後無退路,必然向前進攻,所以也移節下邑,屯兵待着。既見吳楚兵到來,又復堅壁相持,但守勿戰。吳王濞與楚王戊,挾着一腔怒氣,來攻亞夫,恨不得將亞夫大營,頃刻踏破,所以三番四次,逼營挑戰。亞夫只號令軍士,不准妄動,但教四面布好強弩,見有敵兵猛撲,便用硬箭射去,敵退即止,連箭干都似寶貴,不容妄發一支。吳楚兵要想衝鋒,徒受了一陣箭傷,毫無寸進,害得吳楚兩王,非常焦灼,日夜派遣偵卒,探伺亞夫軍營。一夕,亞夫營中,忽然自相驚擾,聲達中軍帳下,獨亞夫高臥不起,傳令軍士毋嘩,違令立斬!果然不到多時,仍歸鎮靜。持重之效。

  過了兩天,吳兵竟乘夜劫營,直奔東南角上,喊殺連天,亞夫當然準備,臨事不致張皇,但卻能見機應變,料知敵兵鼓譟前來,定是聲東擊西的詭計,當下遣派將吏,防禦東南,仍令照常堵住,不必驚惶,自己領着精兵,向西北一方面,嚴裝待敵。部將還道他是避危就安,不能無疑,那知吳楚兩王,潛率銳卒,竟悄悄的繞出西北,想來乘虛踹營。距營不過百步,早被亞夫窺見,一聲鼓號,營門大開,前驅發出弓弩手,連環迭射,後隊發出刀牌手,嚴密加防。亞夫親自督陣,相機指揮,吳楚兵乘銳撲來,耳中一聞箭鏃聲,便即受傷倒地,接連跌翻了好幾百人,餘眾大嘩。時當昏夜,月色無光,吳楚兵是來襲擊,未曾多帶火炬,所以箭已射到,尚且不知閃避,徒落得皮開肉裂,疼痛難熬,傷重的當即倒斃,傷輕的也致暈翻。人情都貪生怕死,怎肯向死路鑽入,自去拚生,況前隊已有多人隕命,眼見得不能再進,只好退下。就是吳楚兩王,本欲攻其無備,不意亞夫開營迎敵,滿布人馬,並且飛矢如雨,很覺利害,一番高興,化作冰消,連忙收兵退歸,懊悵而返。那東南角上的吳兵,明明是虛張聲勢,不待吳王命令,早已退向營中去了。亞夫也不追趕,入營閉壘,檢點軍士,不折一人。

  又相持了好幾日,探得吳楚兵已將絕糧,挫損銳氣,乃遣潁陰侯灌何等,率兵數千,前去搦戰。吳楚兵出營接仗,兩下奮鬥多時,惱動漢軍校尉灌孟,舞動長槊,奮勇陷陣。吳楚兵向前攔阻,被灌孟左挑右撥,刺死多人,一馬馳入。孟子灌夫,見老父輕身陷敵,忙率部曲千人,上前接應。偏乃父只向前進,不遑後顧,看看殺到吳王面前,竟欲力殲渠魁,一勞永逸。那吳王左右,統是歷年豢養的死士,猛見灌孟殺入,慌忙併力迎戰。灌孟雖然老健,究竟眾寡懸殊,區區一支長槊,攔不住許多刀戟,遂致身經數創,危急萬分。待至灌夫上前相救,乃父已力竭聲嘶,倒翻馬上。灌夫急指示部曲,將父救回,自在馬上殺開吳軍,衝出一條走路,馳歸軍前。顧視乃父,已是挺着不動,毫無聲息了。夫不禁大慟,尚欲為父報仇,回馬致死。灌何瞧着,忙自出來勸阻,一面招呼部眾,退回大營。這灌孟系潁陽人,本是張姓,嘗事灌何父嬰,由嬰薦為二千石,因此寄姓為灌。灌嬰歿後,何得襲封。孟年老家居,吳楚變起,何為偏將,仍召孟為校尉。孟本不欲從軍,但為了舊情難卻,乃與子灌夫偕行。灌夫也有勇力,帶領千人,與乃父自成一隊,隸屬灌何麾下。此次見父陣亡,怎得不哀?亞夫聞報,親為視殮,並依照漢朝定例,令灌夫送父歸葬。灌夫不肯從命,且泣且憤道:「願取吳王或吳將首級,報我父仇。」卻有血性。亞夫見他義憤過人,倒也不便相強,只好仍使留着,惟勸他不必過急。偏灌夫迫不及待,私囑家奴十餘人,夜劫敵營。又向部曲中挑選壯士,得數十名,裹束停當,候至夜半,便披甲執戟,帶領數十騎出寨,馳往敵壘。才行數步,回顧壯士,多已散去,只有兩人相隨,此時報仇心切,也不管人數多少,竟至吳王大營前,怒馬沖入。吳兵未曾預防,統是嚇得倒躲,一任灌夫闖進後帳。灌夫手下十數騎,亦皆緊緊跟着。後帳由吳王住宿,繞守多人,當即出來阻住,與灌夫鏖鬥起來。灌夫毫不膽怯,挺戟亂刺,戳倒了好幾人,惟身上也受了好幾處重傷,再看從奴等,多被殺死,自知不能濟事,隨即大喝一聲,拍馬退走。吳兵從後追趕,虧得兩壯士斷住後路,好使灌夫前行。至灌夫走出吳營,兩壯士中又戰死一人,只有一人得脫,仍然追上灌夫,疾馳回營。灌何聞夫潛往襲敵,亟派兵士救應。兵士才出營門,已與夫兜頭碰着,見他戰袍上面,盡染血痕,料知已經重創,忙即扶令下馬,簇擁入營。灌何取出萬金良藥,替他敷治,才得不死。但十餘人能劫吳營,九死中博得一生,好算是健兒身手,亘古罕聞了!

  吳王經他一嚇,險些兒魂離軀殼,且聞漢將只十數人,能有這般膽量,倘或全軍過來,如何招架得住,因此日夜不安。再加糧食已盡,兵不得食,上下枵腹,將佐離心,自思長此不走,即不戰死,也是餓死。躊躇終日,毫無良法,結果是想得一條密策,竟挈領太子駒,及親卒數千,夤夜私行,向東逃去。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二十多萬飢卒,倉猝中不見吳王,當然駭散。楚王戊孤掌難鳴,也想率眾逃生,不料漢軍大至,並力殺來。楚兵都餓得力乏,怎能上前迎戰?一聲驚叫,四面狂奔,單剩了一個楚王戊,拖落後面,被漢軍團團圍住。戊自知不能脫身,拔劍在手,向頸一橫,立即斃命。可記得後宮美人否?亞夫指揮將士,蕩平吳楚大營,復下令招降敵卒,繳械免死。吳楚兵無路可歸,便相率投誠。只有下邳人周邱,好酒無賴,前投吳王麾下,請得軍令,略定下邳,北攻城陽,有眾十餘萬,嗣聞吳王敗遁,眾多離散,邱亦退歸。自恨無成,發生了一個背疽,不久即死。吳王父子,渡淮急奔,過丹徒,走東越,沿途收集潰卒,尚有萬人。東越就是東甌,惠帝三年,曾封東越君長搖為東海王,後來子孫相傳,與吳通好。吳起兵時,東越王曾撥兵助吳,駐紮丹徒,為吳後緩。回應五十四回。及吳王父子來奔,見他勢窮力盡,已有悔心,可巧周亞夫遣使前來,囑使殺死吳王,當給重賞,東越王樂得聽命,便誘吳王濞勞軍,暗令軍士突出,將濞殺斃。六十多歲的老藩王,偏要這般尋死,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與人何尤!但高祖曾說濞有反相,至是果驗,莫非因相貌生成,到老也是難免嗎?不幸多言而中。濞既被殺,傳首長安,獨吳太子駒,幸得逃脫,往奔閩越,下文自有交代。

  且說周亞夫討平吳楚,先後不過三月,便即奏凱班師,惟遣弓高侯韓頹當,帶兵赴齊助攻膠西諸國。膠西王卬,使濟南軍主持糧道,自與膠東菑川,合兵圍齊,環城數匝。回應前回。齊王將閭,曾遣路中大夫入都告急,景帝已將齊事委任竇嬰,由嬰調派將軍欒布,領兵東援,至路中大夫進見,乃復續遣平陽侯曹襄,曹參曾孫。往助欒布,並令路中大夫返報齊王,使他堅守待援。路中大夫星夜回齊,行至臨淄城下,正值膠西諸國,四面築壘,無路可通,沒奈何硬着頭皮,闖將進去,匹馬單身,怎能越過敵壘,眼見是為敵所縛,牽見三國主將,三國主將問他何來?路中大夫直言不諱。三國主將與語道:「近日汝主已遣人乞降,將有成議,汝今由都中回來,最好與我通報齊王,但言漢兵為吳楚所破,無暇救齊,齊不如速降三國,免得受屠。果如此言,我當從重賞汝,否則汝可飲刀,莫怪我等無情!」路中大夫佯為許諾,並與設誓,從容趨至城下,仰呼齊王稟報。齊王登城俯問,路中大夫朗聲道:「漢已發兵百萬,使太尉亞夫,擊破吳楚,即日引兵來援。欒將軍與平陽侯先驅將至,請大王堅守數日,自可無患,切勿與敵兵通和!」齊王才答聲稱是,那路中大夫的頭顱,已被敵兵斫去,不由的觸目生悲,咬牙切齒,把一腔情急求和的懼意,變做拚生殺敵的熱腸。捨身諫主,路中大夫不愧忠臣!當下督率將士。嬰城固守。未幾即由漢將欒布,驅兵殺到,與膠西膠東菑川三國人馬,交戰一場,不分勝負。又未幾由平陽侯曹襄,率兵繼至,與欒布兩路夾攻,擊敗三國將士。齊王將閭,也乘勢開城,麾兵殺出,三路並進,把三國人馬掃得精光。濟南軍也不敢相救,逃回本國去了。如此不耐久戰,造甚麼反!膠西王卬,奔還高密,即膠西都城。免冠徒跣,席稿飲水,入向王太后謝罪。王太后本教他勿反,至此見子敗歸,惹得憂憤交並,無詞可說。獨王太子德,從旁獻議,還想招集敗卒,襲擊漢軍。卬搖首道:「將怯卒傷,怎可再用?」道言未絕,外面已遞入一書,乃是弓高侯韓頺當差人送來。卬又吃了一驚,展開一閱,見書中寫着道:

  奉詔誅不義,降者赦除其罪,仍復故土,不降者滅之。

  王今何處?當待命從事!

  卬既閱罷,問明來使,始知韓頺當領兵到來,離城不過十里。此時無法拒絕,只好偕同來使,往見頺當。甫至營前,即肉袒匍匐,叩頭請罪。既已做錯,一死便了,何必這般乞憐!頺當聞報,手執金鼓,出營語卬道:「王興師多日,想亦勞苦,但不知王為何事發兵?」卬膝行前進道:「近因鼌錯用事,變更高皇帝命令,侵削諸侯,卬等以為不義,恐他敗亂天下,所以聯合七國,發兵誅錯。今聞錯已受誅,卬等謹罷兵回國,自願請罪!」頺當正色道:「王若單為鼌錯一人,何勿上表奏聞,況未曾奉詔,擅擊齊國,齊本守義奉法,又與鼌錯毫不相關,試問王何故進攻?如此看來,王豈徒為鼌錯麼?」說着,即從袖中取出詔書,朗讀一周。詔書大意,無非說是造反諸王,應該伏法等語。聽得劉卬毛骨皆寒,無言可辯。及頺當讀完詔書,且與語道:「請王自行裁決,無待多言!」卬乃流涕道:「如卬等死有餘辜,也不望再生了。」隨即拔劍自刎。卬母與卬子,聞卬畢命,也即自盡。膠東王雄渠,菑川王賢,濟南王辟光,得悉膠西王死狀,已是心驚,又聞漢兵四逼,料難抵敵,不如與卬同盡,免得受刀。因此預求一死,或服藥,或投繯,並皆自殺。七國中已平了六國,只有趙王遂,守住邯鄲。由漢將酈寄,率兵圍攻,好幾月不能取勝。乃就近致書欒布,請他援應。欒布早擬班師,因查得齊王將閭,曾與膠西諸國通謀,不能無罪,所以表請加討,留齊待命。齊王將閭,聞風先懼,竟至飲鴆喪生,布乃停兵不攻。會接酈寄來書,乃移兵赴趙。趙王遂求救匈奴,匈奴已探知吳楚敗耗,不肯發兵,趙勢益危。酈欒兩軍,合力攻邯鄲城,尚不能下。嗣經欒布想出一法,決水灌入,守兵大驚,城腳又壞,終被漢軍乘隙突進,得破邯鄲。趙王遂無路可奔,也拚着性命,一死了事,於是七國皆平。

  濟北王志,前與膠西王約同起事,雖由郎中令設法阻撓,總算中止。見五三回。但聞齊王難免一死,自己怎能逃咎,因與妻子訣別,決計自裁。妻子牽衣哭泣,一再勸阻,志卻與語道:「我死,汝等或尚可保全。」隨即取過毒藥,將要飲下。有一僚屬公孫玃,從旁趨入道:「臣願為大王往說梁王,求他通意天子,如或無成,死亦未遲。」志乃依言,遣玃往梁。梁王武傳令入見,玃行過了禮,便向前進言道:「濟北地居西塞,東接強齊,南牽吳越,北逼燕趙。勢不能自守,力不足禦侮。前因吳與膠西雙方威脅,虛言承諾,實非本心。若使濟北明示絕吳,吳必先下齊國,次及濟北,連合燕趙,據有山東各國,西向叩關,成敗尚未可知。今吳王連合諸侯,貿然西行,彼以為東顧無憂,那知濟北抗節不從,致失後援,終落得勢孤援絕,兵敗身亡。大王試想區區濟北,若非如此用謀,是以犬羊敵虎狼,早被吞噬,怎能為國效忠,自盡職務?乃功義如此,尚聞為朝廷所疑,臣恐藩臣寒心,非社稷利!現在只有大王能持正義,力能斡旋,誠肯為濟北王出言剖白,上全危國,下保窮民,便是德淪骨髓,加惠無窮了!願大王留意為幸!」不外恭維。梁王武聞言大悅,即代為馳表上聞,果得景帝復詔,赦罪不問。但將濟北王徙封菑川。公孫玃既得如願,自然回國復命,濟北王志才得幸全。

  各路將帥,陸續回朝,景帝論功行賞,封竇嬰為魏其侯,欒布為鄃侯。惟周亞夫曹襄等早沐侯封,不便再加,仍照舊職,不過賞賜若干金帛,算做報功。其餘隨征將士,亦皆封賞有差。自齊王將閭服毒身亡,景帝說他被人脅迫,罪不至死,特從撫恤條例,賜諡將閭為孝王,使齊太子壽,仍得嗣封。一面擬封吳楚後人,奉承先祀。竇太后得知此信,召語景帝道:「吳王首謀造反,罪在不赦,奈何尚得封蔭子孫?」景帝乃罷。惟封平陸侯宗正劉禮為楚王,禮為楚元王交次子,命禮襲封,是不忘元王的意思。又分吳地為魯江都二國,徙淮陽王余為魯王,汝南王非為江都王。二王為景帝子,見五十三回。立皇子端為膠西王,徹為膠東王,勝為中山王。遷衡山王勃為濟北王,廬江王賜為衡山王。濟南國除,不復置封。

  越年,立子榮為皇太子,榮為景帝愛姬栗氏所出,年尚幼稚,因母得寵,遂立為儲嗣。時人或稱為栗太子。栗太子既立,栗姬越加得勢,遂暗中設法,想將薄皇后捽去,好使自己正位中宮。薄皇后既無子嗣,又為景帝所不喜,只看太皇太后薄氏面上,權立為後。見五十三回。本來是個宮中傀儡,有名無實,一經栗姬從旁傾軋,怎得保得住中宮位置?果然到了景帝六年,被栗姬運動成熟,下了一道詔旨,平白地將薄後廢去。無故廢后,景帝不為無過。栗姬滿心歡喜,總道是桃僵可代,唾手告成,就是六宮粉黛,也以為景帝廢后,無非為栗姬起見,雖然因羨生妒,亦唯有徒喚奈何罷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栗姬始終不得為後,連太子榮都被搖動,黜為藩王。可憐栗姬數載苦心,付諸流水,免不得憤恚成病,玉殞香消。小子有詩詠道:

  慾海茫茫總不平,一波才逐一波生;

  從知讒妒終無益,色未衰時命已傾。

  究竟太子榮何故被黜,待至下回再詳。

  吳楚二王之屯兵梁郊,不急西進,是一大失策,既非周亞夫之善於用兵,亦未必果能逞志。項霸王以百戰餘威,猶受困於廣武間,卒至糧盡退師,敗死垓下,況如吳楚二王乎?灌夫之為父復仇,路中大夫之為主捐軀,忠肝義膽,照耀史乘,備錄之以示後世,所以勖子臣也。公孫玃願說梁王,以片言之請命,救孱主於垂危,亦未始非濟北忠臣。假令齊王將閭,有此臣屬,則亦何至倉皇畢命。將閭死而志獨得生,此國家之所以不可無良臣也。彼七王之致斃,皆其自取,何足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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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養志》

孟子 〔先秦〕

世俗養親惟口體,誰能養志若曾參。

至誠順遷無違咈,為是心其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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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心官則思》

孟子 〔先秦〕

心嚴內主役群形,百體欽承順令行。

若失所思隨欲動,反為形役自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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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人不可以無恥》

孟子 〔先秦〕

恥字在人為甚大,根心羞惡不容無。

所存所失分岐路,為跖為堯遂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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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公孫衍張儀》

孟子 〔先秦〕

虎狼縱暴互奔馳,狐魅紛紜擅肆欺。

三二百年天地裹,十棚木偶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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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隘與人恭》

孟子 〔先秦〕

異端豈必皆邪說,執一之偏或過中。

隘與恭如失正,到頭流弊亦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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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賦台》

孟子 〔先秦〕

萬頃玻瓈水浸空,台前佳色詠難窮。

倚欄人在煙霞外,落筆詩成笑語中。

屬句畏慚非孟子,供歡端合有車公。

解將能否分優劣,過眼昭然向與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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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劇·崔鶯鶯待月西廂記·張君瑞鬧道場(第一本)》

孟子 〔先秦〕

楔子

(外扮老夫人上,開)老身姓鄭,夫主姓崔,官拜前朝相國,不幸因病告殂。只生得個小姐,小字鶯鶯。年一十九歲,針指女工,詩詞書算,無不能者。老相公在日,曾許下老身之侄--乃鄭尚書之長子鄭恆--為妻。因俺孩兒父喪未滿,未得成合。又有個小妮子,是自幼伏侍孩兒的,喚作紅娘。一個小廝,喚做歡郎。先夫棄世之後,老身與女孩兒扶柩至博陵安葬;因路途有阻,不能得去,來到河中府,將這靈柩寄在普救寺內。這寺是先夫相國修造的,是則天娘娘香火院,況兼法本長老又是俺相公剃度的和尚;因此俺就這西廂下一座宅子安下。一壁寫書附京師去,喚鄭恆來相扶回博陵去。我想先夫在日,食前方丈,從者數百;今日至親則這三四口兒,好生傷感人呵!

【仙呂】【賞花時】夫主京師祿命終,子母孤孀途路窮;因此上旅櫬在梵王宮。盼不到博陵舊冢,血淚灑杜鵑紅。

今日暮春天氣,好生困人,不免喚紅娘出來分付他。紅娘何在?(旦來,扮紅見科)(夫人云)你看佛殿上沒人燒香呵,和小姐閒散心耍一回去來。(紅雲)謹依嚴命。(夫人下)(紅雲)小姐有請。(正旦扮鶯鶯上)(紅雲)夫人着俺和姐姐佛殿上閒耍一回去來。(旦唱)

【么篇】可正是人值殘春蒲郡東,門掩重關蕭寺中;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無語怨東風。(並下)

第一折

(正末扮張生騎馬,引倈人上,開)小生姓張,名珙,宇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先人拜禮部尚書,不幸五旬之上,因病身亡。後一年喪母。小生書劍飄零,功名未遂,游於四方。即今貞元十七年二月上旬,唐德宗即位,欲往上朝取應,路經河中府過。蒲關上有一故人,姓杜名確,字君實,與小生同郡同學,當初為八拜之交。後棄文就武,遂得武舉狀元,官拜征西大元帥,統領十萬大軍,鎮守着蒲關。小生就望哥哥一遭,卻往京師求進。暗想小生螢窗雪案,刮垢磨光,學成滿腹文章,尚在湖海飄零,何日得遂大志也呵!萬金寶劍藏秋水,滿馬春愁壓繡鞍。

【仙呂】【點絳唇】遊藝中原,腳根無線、如蓬轉。望眼連天,日近長安遠。

【混江龍】向詩書經傳,蠹魚似不出費鑽研。將棘圍守暖,把鐵硯磨穿。投至得雲路鵬程九萬里,先受了雪窗螢火二十年。才高難入俗人機,時乖不遂男兒願。空雕蟲篆刻,綴斷簡殘編。

行路之間,早到蒲津。這黃河有九曲,此正古河內之地,你看好形勢也呵!

【油葫蘆】九曲風濤何處顯,則除是此地偏。這河帶齊梁,分秦晉,隘幽燕;雪浪拍長空,天際秋雲卷;竹索纜浮橋,水上蒼龍偃;東西潰九州,南北串百川。歸舟緊不緊如何見?卻便似弩箭乍離弦。

【天下樂】只疑是銀河落九天;淵泉、雲外懸,入東洋不離此徑穿。滋洛陽千種花,潤梁園萬頃田,也曾泛浮槎到日月邊。

話說間早到城中。這裡一座店兒,琴童接下馬者!店小二哥那裡?(小二上,雲)自家是這狀元店裡小二哥。官人要下呵,俺這裡有乾淨店房。(末雲)頭房裡下,先撒和那馬者!小二哥,你來,我問你:這裡有甚麼閒散心處?名山勝境,福地寶坊皆可。(小二雲)俺這裡有一座寺,名曰普救寺,是則天皇后香火院,蓋造非俗:琉璃殿相近青宵,舍利塔直侵雲漢。南來北往,三教九流,過者無不瞻仰;則除那裡可以君子遊玩。(末雲)琴童料持下晌午飯!俺到那裡走一遭便回來也。(童雲)安排下飯,撒和了馬,等哥哥回家。(下)

(法聰上)小僧法聰,是這普救寺法本長老座下弟子。今日師父赴齋去了,着我在寺中,但有探長老的,便記着,待師父回來報知。山門下立地,看有甚麼人來。(末上,雲)卻早來到也。(見聰了,聰問雲)客官從何來?(末雲)小生西洛至此,聞上剎幽雅清爽,一來瞻仰佛像,二來拜謁長老。敢問長老在麼?(聰雲)俺師父不在寺中,貧僧弟子法聰的便是,請先生方丈拜茶。(末雲)既然長老不在呵,不必吃茶;敢煩和尚相引,瞻仰一遭,幸甚!(聰雲)小僧取鑰匙,開了佛殿、鐘樓、塔院、羅漢堂、香積廚,盤桓一會,師父敢待回來。(做看科)(未雲)是蓋造得好也呵!。

【村里迓鼓】隨喜了上方佛殿,早來到下方僧院。行過廚房近西,法堂北,鐘樓前面。遊了洞房,登了寶塔,將迴廊繞遍。數了羅漢,參了菩薩,拜了聖賢。(鶯鶯引紅娘捻花枝上,雲)紅娘,俺去佛殿上耍去來。(末做見科)呀!正撞着五百年前風流業冤。

【元和令】顛不剌的見了萬千,似這般可喜娘的龐兒罕曾見。則着人眼花撩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在半天。他那裡盡人調戲嚲着香肩,只將花笑捻。

【上馬嬌】這的是兜率宮,休猜做了離恨天。呀,誰想着寺里遇神仙!我見他宜嗔宜喜春風面,偏、宜貼翠花鈿。

【勝葫蘆】則見他宮樣眉兒新月偃,斜侵入鬢雲邊。(旦雲)紅娘,你覷:寂寂僧房人不到,滿階苔襯落花紅。(末雲)我死也!未語人前先靦腆,櫻桃紅綻,玉粳白露,半響恰方言。

【幺篇】恰便似嚦嚦鶯聲花外囀,行一步可人憐。解舞腰肢嬌又軟,千般裊娜,萬般旖旎,似垂柳晚風前。

(紅雲)那壁有人,咱家去來。(旦回顧覷末,下)(末雲)和尚,恰怎麼觀音現來?(聰雲)胡說,這是河中開府崔相國的小姐。(末雲)世間有這等女子,豈非天姿國色乎?休說那模樣兒,則那一對小腳兒,價值百縊之金。(聰雲)偌遠地,他在那壁,你在這壁,繫着長裙兒,你便怎知他腳兒小?(末雲)法聰,來、來、來,你問我怎便知,你覷:

【後庭花】若不是襯殘紅,芳徑軟,怎顯得步香塵底樣兒淺。且休題眼角兒留情處,則這腳蹤兒將心事傳。慢俄延,投至到櫳門兒前面,剛挪了一步遠。剛剛的打個照面,風魔了張解元。似神仙歸洞天,空餘下楊柳煙,只聞得鳥雀喧。

【柳葉兒】呀,門掩着梨花深院,粉牆兒高似青天。恨天,天不與人行方便,好着我難消遣,端的是怎留連。小姐呵,則被你兀的不引了人意馬心猿?(聰雲)休惹事,河中開府的小姐去遠了也。(末唱)

【寄生草】蘭麝香仍在,珮環聲漸遠。東風搖曳垂楊線,遊絲牽惹桃花片,珠簾掩映芙蓉面。你道是河中開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觀音現。"十年不識君王面,始信嬋娟解誤人"。小生便不往京師去應舉也罷。(覷聰雲)敢煩和尚對長老說知,有僧房借半間,早晚溫習經史,勝如旅邸內冗雜。房金依例拜納,小生明日自來也。

【賺煞】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當他臨去秋波那一轉!休道是小生,便是鐵石人也意惹情牽。近庭軒,花柳爭妍,日午當庭塔影圓。春光在眼前,爭奈玉人不見,將一座梵王宮疑是武陵源。(並下)

第二折

(夫人上,白)前日長老將錢去與老相公做好事,不見來回話。道與紅娘,傳着我的言語去問長老:幾時好與老相公做好事?就着他辦下東西的當了,來回我話者。(下)(淨扮潔上)老僧法本,在這普救寺內做長老。此寺是則天皇后蓋造的,後呆崩損,又是崔相國重修的,觀今崔第夫人領着家眷扶柩回博陵,因路阻暫寓本寺西廂之下,待路通回博陵遷葬。夫人處事溫儉,治家有方,是是非非,人莫敢犯。夜來老僧赴齋,不知曾有人來望老僧否?(喚聰問科)(聰雲)夜來有一秀才自西洛而來,特謁我師,不遇而返。(潔雲)山門外覷着,若再來時,報我知道。(末上)昨日見了那小姐,倒有顧盼小生之意。今日去問長老借一間僧房,早晚溫習經史;倘遇那小姐出來,必當飽看一會。

【中呂】【粉蝶兒】不做周方,埋怨殺你個法聰和尚!借與我半間兒客舍僧房,與我那可憎才居止處門兒相向。雖不能夠竊玉偷香,且將這盼行雲眼睛兒打當。

【醉春風】往常時見傅粉的委實羞,畫眉的敢是謊;今日多情人一見了有情娘,着小生心兒里早癢、癢。迤逗得腸慌,斷送得眼亂,引惹得心忙。(末見聰科)(聰雲)師父正望先生來哩,只此少待,小僧通報去。(潔出見末科)(末雲)是好一個和尚呵!

【迎仙客】我則見他頭似雪,鬢如霜,面如童,少年得內養;貌堂堂,聲朗朗,頭直上只少個圓光。恰便似捏塑來的僧伽像。

(潔雲)請先生方丈內相見。夜來老僧不在,有失迎迓,望先生恕罪!(末雲)小生久聞老和尚清譽,欲來座下聽講,何期昨日不得相遇。今能一見,是小生三生有幸矣。(潔雲)先生世家何郡?敢問上姓大名,因甚至此?(末雲)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

【石榴花】大師一一問行藏,小生仔細訴衷腸,自來西洛是吾鄉,宦遊在四方,寄居咸陽。先人拜禮部尚書多名望,五旬上因病身亡。(潔雲)老相公棄世,必有所遺。(末唱)平生正直無偏向,止留下四海一空囊。

【斗鶴鶉】俺先人甚的是渾俗和光,衠一味風清月朗。(潔雲)先生此一行,必上朝取應去。(末唱)小生無意求官,有心待聽講。小生特謁長老,奈路途奔馳,無以相饋。量着窮秀才人情則是紙半張,又沒甚七青八黃,盡着你說短論長,一任待掂斤播兩。徑稟:有白銀一兩,與常住公用,略表寸心,望笑留是幸!(潔雲)先生客中,何故如此?(末雲)物鮮不是辭,但充講下一茶耳。

【上小樓】小生特來見訪,大師何須謙讓。(潔雲)老僧決不敢受,(末唱)這錢也難買柴薪,不夠齋糧,且備茶湯。(覷聰雲)這一兩銀末為厚禮。你若有主張,對艷妝,將言詞說上,我將你眾和尚死生難忘。(潔雲)先生必有所請。(末雲)小生不揣有懇,因惡旅邸冗雜,早晚難以溫習經史;欲假一室,晨昏聽講。房金按月任意多少。(潔雲)敝寺頗有數問,任先生揀選。(末唱)

【幺篇】也不要香積廚,枯木堂。遠着南軒,離着東牆,靠着西廂。近主廊,過耳房,都皆停當。(潔雲)便不呵,就與老僧同處何如?(末笑雲)要恁怎麼。你是必休提着長老方丈。

(紅上,雲)老夫人着俺問長老:幾時好與老相公做好事?看得停當回話。須索走一遭去來。(見潔科)長老萬福!夫人使侍妾來問:幾時好與老相公做好事?着看的停當了回話。(末背雲)好個女子也呵!

【脫布衫】大人家舉止端詳,全沒那半點兒輕狂。大師行深深拜了,啟朱唇語言得當。

【小梁州】可喜娘的龐兒淺淡妝,穿一套縞素衣裳;胡伶淥老不尋常,偷睛望,眼挫里抹張郎。

【幺篇】若共他多情的小姐同鴛帳。怎捨得他疊被鋪床。我將小姐央,夫人央,他不令許放,我親門寫與從良。

(潔雲)二月十五日,可與老相公做好事。(紅雲)妾與長老同去佛殿看了,卻回夫人話。(潔雲)先生請少坐,老僧同小娘子看一遭便來(末雲)何故卻小生?便同行一遭,又且何如?(潔雲)便同行。(末雲)着小娘子先行,俺近後些。(潔雲)一個有道理的秀才。(末雲)小生有一句話敢道麼?(潔雲)便道不妨。(末唱)

【快活三】崔家女艷汝,莫不是演撒你個老潔郎?(潔雲)俺出家人那有此事?(末唱)既不沙,卻怎睃趁着你頭上放毫光,打扮的特來晃。

(潔雲)先生是何言語!早是那小娘子不聽得哩,若知呵,是甚意思!(紅上撈殿科)(末唱)

【朝天子】過得主廊,引入洞房,好事從天降。我與你看着門兒,你進去。(潔怒雲)先生,此非先王之法言。豈不得罪於聖人之門乎?老僧偌大年紀,焉肯作此等之態?(末唱)好模好樣忒莽撞,沒則羅便罷,煩惱怎麼那唐三藏?怪不得小生疑你,偌大一個宅堂,可怎生別沒個兒郎,使得梅香來說勾當。(潔雲)老夫人治家嚴肅,內外並無一個男子出入。(末背雲)這禿廝巧說。你在我行、口強,硬抵着頭皮撞。(潔對紅雲)這齋供道場都完備了,十五日請夫人小姐拈香。(末問雲)何故?(潔雲)這是崔相國小姐至孝,為報父母之恩。又是老相公禫日,就脫孝服,所以做好事。(末哭科,雲)"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欲報深恩,吳天罔極。"小姐是一女子,尚然有報父母之心;小生湖海飄零數年,自父母下世之後,並不曾有一陌紙錢相報。望和尚慈悲為本,小生亦備錢五千,怎生帶得一分兒齋,追薦俺父母咱!便夫人知也不妨,以盡人子之心。(潔雲)法聰與這先生帶一分者。(末背問聰雲)那小姐明日來麼?(聰雲)他父母的勾當,如何不來。(末背雲)這五千錢使得有些下落者。

【四邊靜】人間天上,看鶯鶯強如做道場。軟玉溫香,休道是相親傍;若能夠盪他一盪,倒與人消災障。

(潔雲)都到方丈吃茶。(做到科)(末雲)小生更衣咱。(末出科,雲)那小娘子已定出來也,我只在這裡等待問他咱。(紅辭潔雲)我不吃茶了,恐夫人怪來遲,去回話也。(紅出科)(末迎紅娘祗揖科)小娘子拜揖!(紅雲)先生萬福!(末雲)小娘子莫非鶯鶯小姐的侍妾麼?(紅雲)我便是,何勞先生動問?(末雲)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歲,正月十七日子時建生,並不曾娶妻……(紅雲)誰問你來?(末雲)敢問小姐常出來麼?(紅怒雲)先生是讀書君子,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君子"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道不得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俺夫人治家嚴肅,有冰霜之操。內無應門五尺之童,年至十二三者,非呼召不敢輒入中堂。向日鶯鶯潛出閨房,夫人窺之,召立鶯鶯於庭下,責之日:"汝為女子,不告而出閨門,倘遇遊客小僧私視,豈不自恥。"鶯立謝而言曰:"今當改過從新,毋敢再犯。"是他親女,尚然如此,何況以下侍妾乎?先生習先王之道,尊周公之禮,不干己事,何故用心?早是妾身,可以容恕,若夫人知其事呵,決無干休。今後得問的問,不得問的休胡說!(下)(末雲)這相思索是害也!

【哨遍】聽說罷心懷悒怏,把一天愁都撮在眉尖上。說"夫人節操凜冰霜,不召呼,誰敢輒入中堂?"自思想,比及你心兒里畏懼老母親威嚴,小姐呵,你不合臨去也叫頭兒望。待颺下教人怎颺?赤緊的情沾了肺腑,意惹了肝腸。若今生難得有情人,是前世燒了斷頭香。我得時節手掌里奇擎,心坎兒里溫存,眼皮兒上供養。

【耍孩兒】當初那巫山遠隔如天樣,聽說罷又在巫山那廂。業身軀雖是立在迴廊,魂靈兒巴在他行。本待要安排心事傳幽客,我只怕漏泄春光與乃堂。夫人怕女孩兒春心蕩,怪黃鶯兒作對,怨粉蝶兒成雙。

【五煞】小姐年紀小,性氣剛。張郎倘得相親榜,乍相逢厭見何郎粉,看邂逅偷將韓壽香。才到得風流況,成就了會溫存的嬌婿,怕甚麼能拘束的親娘。

【四煞】夫人忒慮過,小生空妄想,郎才女貌合相仿。休直待眉兒淺淡思張敞,春色飄零憶阮郎,非是咱自誇獎:他有德言工貌,小生有恭儉溫良。

【三煞】想着他眉兒淺淺描,臉兒淡淡妝,粉香膩玉搓咽項。翠裙鴛繡金蓮小,紅袖鸞銷玉筍長。不想呵其實強:你撇下半天風韻,我拾得萬種思量。卻忘了辭長老。(見潔科)小生敢問長老,房舍如何?(潔雲)塔院側過西廂一間房,甚是瀟灑,正可先生安下。現收拾下了,隨先生早晚來。(末雲)小生便回店中搬去。(潔雲)吃齋了去。(末雲)老僧收拾下齋,小生取行李便來。(潔雲)既然如此,老僧準備下齋,先生是必便來。(下)(末雲)若在店中人鬧,倒好消遣;搬在寺中靜處,怎麼捱這淒涼也呵。

【二煞】院宇深,枕簟涼,一燈孤影搖書幌。縱然酬得今生志,着甚支吾此夜長。睡不着如翻掌,少可有一萬聲長吁短嘆,五千遍搗枕槌床。

【尾】嬌羞花解語,溫柔玉有香,我和他乍相逢記不真嬌模樣,我則索手低着牙兒慢慢的想。(下)

第三折

(正旦上,雲)老夫人着紅娘問長老去了,這小賤人不來我行回話。(紅上,雲)回夫人話了,去回小姐話去。(旦雲)使你問長老:幾時做好事?(紅雲)恰回夫人話也。正待回姐姐話:二月十五日,請夫人姐姐拈香。(紅笑雲)姐姐,你不知,我對你說一件好笑的勾當。咱前日寺里見的那秀才,今日也在方丈里。他先出門兒外等着紅娘,深深唱個喏道:"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年二十三歲,正月十七日子時建生,並不曾娶妻。"姐姐,卻是誰問他來?他又問:"那壁小娘子莫非鶯鶯小姐的侍妾乎?小姐常出來麼?"被紅娘搶白了一頓呵回來了。姐姐,我不知他想甚麼哩,世上有這等傻角!(旦笑雲)紅娘,休對夫人說。天色晚也,安排香案,咱花園內燒香去來。(下)(末上,雲)搬至寺中,正近西廂居址。我問和尚每來,小姐每夜花園內燒香。這個花園和俺寺中合着。比及小姐出來,我先在太湖石畔牆角兒邊等待,飽看一會。兩廊僧眾都睡着了。夜深人靜,月朗風清,是好天氣也呵!正是"閒尋方丈高僧語,悶對西廂皓月吟。"

【越調】【鬥鵪鶉】玉宇無塵,銀河瀉影;月色橫空,花陰滿庭;羅袂生寒,芳心自警。側着耳朵兒聽,躡着腳步兒行,悄悄冥冥,潛潛等等。

【紫花兒序】等待那齊齊整整,裊裊婷婷,姐姐鶯鶯。一更之後,萬籟無聲,直至鶯庭。若是迴廊下沒揣的見俺可憎,將他來緊緊的摟定;只問你那會少離多,有影無形。

(旦引紅娘上,雲)開了角門兒,將香桌出來者。(末唱)

【金蕉葉】猛聽得角門呀的一聲,風過處花香細生。踮着腳兒仔細定睛,比我那初見時龐兒越整。(旦雲)紅娘,移香桌兒近太湖石畔放者!(末做看科,雲)料想着嬌厭拘束,等閒飛出廣寒宮。看他容分一捻,體露半襟,辨香袖以無言,垂羅裙而不語。似湘陵妃子,斜倚舜廟朱扉;如玉殿嫦娥,微觀蟾宮素影。是好女子也呵!

【調笑令】我這裡甫能,見娉婷,比着那月殿嫦娥也不恁般撐。遮遮掩掩穿芳徑,料應來小腳兒難行。可喜娘的臉兒百媚生,兀的不引子人魂靈。(旦雲)取香來!(末雲)聽小姐祝告甚麼?(旦雲)此一炷香,願化去先人,早生天界!此一柱香,願中堂老母,身安無事!此一炷香,……(做不語科)(紅雲)姐姐不祝這一炷香,我替姐姐祝告:願俺姐姐早尋一個姐夫,拖帶紅娘咱!(旦再拜雲)心中無限傷心事,盡在深深兩拜中。(長吁科)(末雲)小姐倚欄長嘆,似有動情之意。

【小桃紅】夜深香靄散空庭。簾幕東風靜。拜罷也斜將曲欄憑,長吁了兩三聲。剔團圝明月如懸鏡。又不見輕雲薄霧,都只是香煙人氣,兩般兒氤氳得不分明。

我雖不及司馬相如,我則看小姐頗有文君之意,我且高吟一絕,看他說甚的:"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旦雲)有人牆角吟詩。(紅雲)這聲音便是那二十三歲不曾娶妻的那傻角。(旦雲)好清新之詩,我依韻做一首。(紅雲)你兩個是好做一首。(旦念詩云)"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末雲)好應酬得快也呵!

【禿廝兒】早是那臉兒上撲堆着可憎,那堪那心兒里埋沒着聰明。他把那新詩和得忒應聲,一字字,訴衷情,堪聽。

【聖藥王】那語句清,抒律輕,小名兒不枉了喚做鶯鶯。他若是共小生、廝覷定,隔牆兒酬和到天明。方信道"惺惺的自古惜惺惺。"

我撞出去,看他說甚麼。

【麻郎兒】我拽起羅衫欲行,(旦做見科)他陪着笑臉兒相迎。(紅雲)姐姐,有人,咱家去來,怕夫人嗔着。(鶯回顧下)(末唱)不做美的紅娘太淺情,便做道"謹依來命"。

【幺篇】我忽聽、一聲、猛驚。原來是撲剌刺宿鳥飛騰,顫巍巍花梢弄影,亂紛紛落紅滿徑。小姐,你去了呵,那裡發付小生!

【絡絲娘】空撇下碧澄澄蒼苔露冷,明皎皎花篩月影。白日淒涼枉耽病,今夜把相思再整。

【東原樂】簾垂下,戶已扃,卻才個悄悄相問,他那裡低低應。月朗風清恰二更。廝傒爭:他無緣,小生薄命。

【綿搭絮】恰尋歸路,佇立空庭,竹梢風擺,斗柄雲橫。呀!今夜淒涼有四星,他不瞅人待怎生!雖然是眼角兒傳情,咱兩個口不言心自省。

今夜甚睡到我眼裡呵!

【拙魯速】對着盞碧螢螢短檠燈,倚着扇冷清清舊幃屏。燈兒又不明,夢兒又不成;窗兒外淅零零的風兒透疏欞,忒楞楞的紙條兒鳴;枕頭兒上孤另,被窩兒坐寂靜。你便是鐵石人,鐵石人也動情。

【幺篇】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寧。有一日柳遮花映,霧帳雲屏,夜闌人靜,海誓山盟。恁時節風流嘉慶,錦片也似前程,美滿恩情,咱兩個畫堂春自生。

【尾】一天好事從今定,一首詩分明照證;再不向青瑣闥夢兒中尋,則去那碧桃花樹兒下等。(下)

第四折

(潔引聰上,雲)今日二月十五日開啟,眾僧動法器者。請夫人小姐拈香。比及夫人未來,先請張生拈香。怕夫人問呵,則說道貧僧親者。(末上,雲)今日二月十五日,和尚請拈香,須索走一遭。

【雙調】【新水令】梵王宮殿月輪高,碧琉璃瑞煙籠罩。香煙雲蓋結,諷咒海波潮。幡影飄遙,諸檀越盡來到。

【駐馬聽】法鼓金鐸,二月春雷響殿角;鐘聲佛號,半天風雨灑松梢。侯門不許老僧敲,紗窗外定有紅娘報。害相思的饞眼腦,見他時須看個十分飽。(末見潔科)(潔雲)先生先拈香,恐夫人問呵,則說是老僧的親,(末拈香科)

【沈醉東風】惟願存在的人間壽高,亡化的天上逍遙。為曾、祖、父先靈,禮佛、法、僧三寶。焚名香暗中禱告:則願得紅娘休劣,夫人休焦,犬兒休惡!佛囉,早成就了幽期密約!

(夫人引旦上,雲)長老請拈香,小姐,咱走一遭。(末做見科)(覷聰雲)為你志誠呵,神仙下降也。(聰雲)這生卻早兩遭兒也。(末唱)

【雁兒落】我則道這玉天仙離了碧霄,原來是可意種來清醮。小子多愁多病身,怎當他傾國傾城貌。

【得勝令】恰便似檀口點櫻桃,粉鼻兒倚瓊瑤,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妖嬈,滿面兒撲堆着俏;苗條,一團兒是嬌。

(潔雲)貧僧一句話,夫人行敢道麼?老僧有個敝親,是個飽學的秀才,父母亡後,無可相報。對我說"央及帶一分齋,追薦父母。"貧僧一時應允了,恐夫人見責。(夫人云)長老的親便是我的親,請來廝見咱。(末拜夫人科)(眾僧見旦發科)(末唱)

【喬牌兒】大師年紀老,法座上也凝眺;舉名的班首真呆僗,覷着法聰頭做金磬敲。

【甜水令】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沒顛沒倒,勝似鬧元宵。稔色人兒,可意冤家,怕人知道,看時節淚眼偷瞧。

【折桂令】着小生迷留沒亂,心癢難撓。哭聲兒似鶯囀喬林,淚珠兒似露滴花梢。大師也難學,把一個發慈悲的臉兒來朦着,擊磬的頭陀懊惱,添香的行者心焦。燭影風搖,香靄雲飄;貪着鶯鶯,燭滅香消。

(潔雲)風滅燈也。(末雲)小生點燈燒香。(旦與紅雲)那生忙了一夜。

【錦上花】外像兒風流,青春年少;內性兒聰明,冠世才學。扭捏着身子兒百般做作,米往向人前賣弄俊俏。

(紅雲)我猜那生。

【幺篇】黃昏這一回,白日那一覺,窗兒外那會鑊鐸。到晚來向書幃里比及睡着,千萬聲長吁怎捱到曉。

(末雲)那小姐好生顧盼小子。

【碧玉簫】情引眉梢,心緒你知道;愁種心苗,情思我猜着。暢懊惱!響鐺鐺雲板敲。行者又嚎,沙彌又哨,您須不奪人之好。

(潔與眾僧發科了)(動法器了,潔搖鈴杵宣疏了,燒紙科)(潔雲)天明了也,請夫人小姐回宅。(末雲)再做一會也好,那裡發付小生也呵!

【鴛鴦煞】有心爭似無心好,多情卻被無情惱。勞攘了一宵,月兒沈,鍾兒響,雞兒叫。暢道是玉人歸去得疾,好事收拾得早,道場畢諸人散了。酩子裡各歸家,葫蘆提鬧到曉。(並下)

【絡絲娘煞尾】則為你閉月羞花相貌,少不得剪草除根大小。

題目老夫人閒春院

崔鶯鶯燒夜香

正名小紅娘傳好事

張君瑞鬧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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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介甫》

孟子 〔先秦〕

已推事業皆歸命,空有文章自滿家。

借使牛羊雖有責,豈於鳳鳥獨無嗟。

人留孟子皆非道,客議揚雄正自嘩。

賢哲相望每千古,得逢猶說與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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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隱堂》

孟子 〔先秦〕

吏隱先尋一着高,盡輸酒聖與詩豪。

君方無事同犀首,我縱有官如馬曹。

把似啜茶看孟子,何如痛飲讀離騷。

胸中磊落澆三碗,倩得麻姑癢處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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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盧魯山 其二》

孟子 〔先秦〕

一詩將兩年,不出非空然。為子有佳行,重為進德篇。

孔孟有常處,四通八達路。其道甚坦夷,行之莫能御。

夜思而晝行,求至慎勿遽。存誠防他歧,積微從寸步。

積之能不已,其率可馳騖。仁義固其常,忠信乃先具。

正直常與游,前卻慎勿顧。所謂氣馬者,尤宜審其御。

孟子言最詳,揚雄亦深悟。勉之復勉之,子無忽吾語。

凡我今之人,皆欲達其所。而況鄉閭中,待君為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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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孟子 〔先秦〕

  二十一日,宗元白:

  辱書雲,欲相師。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

  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

  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數百年來,人不復行。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應之者咸憮然。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今書來言者皆大過。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

  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宗元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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