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桐江水,寓廬十二年。重來六日內,兩日登南山。
南山有何好,高閣西北偏。隔江三千家,一抹煙靄間。
閣檻一巨松,挺出眾木前。野性所酷愛,老藤相糾纏。
亦如我與僧,相對談幽禪。稍遂物外性,屢寫酣中篇。
故侯復齊民,鬒髮成華顛。念當拾此去,焉得長周旋。
憶昨與君同榻時,奇溫疊重狨豹皮。醉臥嘔吐污茵帳,君不誚責予不知。
一從建康出城去,七里八岡泥涉路。一步一滑不可度,始復思君寢處處。
幸有筍輿猶得乘,其實不勝其戰兢。句容破店無臥榻,一夜打坐如禪僧。
老頑窮健耐辛苦,地角天涯迷處所。客中知我何如人,店嫗無賴肆譏侮。
蹉跎六十二年身,明日又見新年春。祇應獨坐思鄉客,猶勝孤征失路人。
誰家一大樹,系者水牯牛。我馬過其側,道狹還無由。
牛輒奮雙角,直前舂馬喉。傷馬已不可,傷人吾何仇。
鼻繩忽迸決,驚墮荒泥陬。我急策馬去,牛尚瞠怒眸。
事有出不意,君子焉所尤。古來行路難,曷不偃舊丘。
歸歟偃舊丘,無為牛所摟。
明年七帙開,頭白焉用悲。佚樂或早死,老窮君勿嗤。
幼小入學堂,憶我十歲時。堂宇化為灰,無復同學兒。
二十上京華,生齒何熙熙。千萬骨已朽,世換朝市移。
夜枕念此事,百感心自知。颯颯落葉墮,浩浩寒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