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懷京師上元,與韓叔夏司諫、王夏卿侍郎、曹仲谷少卿同賦。
紫禁煙花一萬重,鰲山宮闕倚晴空。
玉皇端拱彤雲上,人物嬉遊陸海中。
星轉斗,駕回龍。
五侯池館醉春風。
而今白髮三千丈,愁對寒燈數點紅。
譯文京城上元佳節有感,與韓叔夏司諫、王夏卿侍郎、曹仲谷少卿一同賦詞。皇宮春色濃郁,華燈寶炬與月色焰火交輝。玉皇大帝端坐於彩雲之上,各種人物讓人目不暇接,有的在陸上,有的在海上。斗轉星移,龍駕回宮。貴家池館一派和氣繁榮。如今白髮三千丈,只能憂愁地與數點寒燈作伴。
注釋鷓鴣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剪朝霞」等。紫禁:指汴京皇宮。煙花一萬重:形容春色濃郁。煙花:煙雲與花朵。鰲(áo)山:元宵節之燈山。端拱:端坐拱手,無為而治。玉帝:指玉皇大帝。陸海:陸地和海洋。因為花燈中的人物有的在陸地上,有的在海上(八仙過海)。五侯:後漢桓帝一日封五個侯爵。此指貴家池館。▲
蘇櫻 .婉約詞點評 .陝西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0年 :455-456 .
這首詞打破了結構上分片的定格。從文義看,前七句和後兩句,是意境迥異、對比鮮明的。
前七句,詞人從懷舊入手,以流利輕快的筆法,描繪了汴京紫禁城內外歡度上元佳節的盛況。正月十五之夜,華燈寶櫃與月色焰火交輝,華燈疊成的鰲山與華麗的宮殿高聳雲天,至尊的帝王端坐於高樓之上,萬民百姓則嬉戲游玖於街衢之間。斗轉星移,龍駕回宮此時萬眾狂歡更趨高潮。這幅上元節情景,完全是記實。據南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回憶,上元的汴京「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宣德樓上,皆垂黃緣簾,中一位乃御座。……萬姓皆露台下觀看,樂人時引萬姓山呼。」此外該書還記載的:「別有深坊小巷,繡額珠簾,巧制新妝,競夸華麗,春情盪颺,酒興融恰,雅會幽歡,寸陰可惜,景色浩鬧,不覺更闌。寶騎馬駸駸,香輪轆轆,五陵年少,滿路行歌,萬戶千門,笙簧未徹。」這從一側面反映了民間情景,由此讀者可以想見豪貴之家此夕宴樂之盛,但如其自序所云「未嘗經從」,故從闕略罷了。「五侯」,這是個典故是說漢代外戚、宦官有五人同時封侯之的。故以後用它泛稱權貴之家為侯家。
如此良辰美景,是何等繁盛、萬眾何等歡樂,但最後兩句,詞意陡轉,讀者面前突現了一個蕭索淒清的境界:「而今白髮三千丈,愁對寒燈數點紅。」「而今」二字,把上元狂歡的畫面拋到了遙遠的過去,成了一個幻境,這是化實為虛的妙筆;同時,又把詞人所處的現實環境一下子推到讀者眼前。詞人撫今追昔,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當年身為貴胄(向子諲是宋神宗欽聖憲肅皇后的再從侄),曾出入宮闈,備受恩寵,此時卻是一個皤然老翁;當年目睹京城繁華,親歷北宋盛況,此時僻居鄉里,只能與數點寒燈作伴。
王夫之《姜齋詩話》說:「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的確如王夫之所說這首詞將今昔兩個畫面加以對比,這種盛與衰、樂與哀相互對比的手法,確實收到了強烈的藝術效果。「白髮三千丈」借用李白名句,表現愁緒滿懷的詞人「愁對寒燈數點紅」凝聚着詞人多少深沉的感慨:是對昔日繁華生活的眷戀?是對往事若夢的人生喟嘆?還是因國破家亡而產生的悵恨?抑或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的失落感?這一切,詞人用一個「愁」字點破了。
「白髮」、「寒燈」二句中,兩個描寫色彩的字「白」與「紅」又互相映襯,渲染了一種淒清的境界。結句凝重,含蘊無窮,以少總多,發人遐思,是全篇傳神之筆。▲
《唐宋詞鑑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第1234-1235頁
向子諲的晚年詞作,多抒寫淡泊名利的閒適生活情趣。作者集中另一首詞有《清平樂。岩桂盛開戲呈韓叔夏司諫》云:「而今老我薌林,世間百不關心。獨喜愛香韓壽,能來同醉花陰。」紹興九年己未(1139)歸隱以後詞人與韓叔夏常唱和往來,所以這首詞亦當為此後數年間所作。
《唐宋詞鑑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第1234-1235頁
恨中秋、多雨及晴景,追賞且探先,縱玉鈎初上,冰輪未正,無奈嬋娟。
飲客不來自酌,對影亦清妍。
任笑薌林老,雪鬢霜髯。
好在章江西畔,有凌雲玉笥,空翠相連。
懶崎嶇林麓,則窈窕溪邊。
自斷此生休問,願瓮中、長有酒如泉。
人間是,更誰得似,月下尊前。
《臨江仙(紹興庚申,老妻生日。幼女靈照生於是歲。女子亦有弄璋之喜)》
新月低垂簾額,小梅半出檐牙。高堂開燕靜無嘩。麟孫鳳女,學語正咿啞。
寶鼎剩熏瀋水,瓊彝爛醉流霞。薌林同老此生涯。一川風露,總道是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