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述 其十二 阮籍》

當年竹林中，步兵盡高妙。登山賦英雄，慟哭兼長嘯。

卻令兩豎子，代我解人誚。此中深意存，醒人那能料。

吾有數斗酒，壘塊可堪澆。

未別視別輕，別時太草草。恨我非晨風，送君桑乾道。

天長路曼曼，江空水浩浩。花落悲鳥啼，身與秋風老。

一夫驅千人，寄奴天下奇。新洲射長蛇，沒羽血淋漓。

青衣雙?藥，一呼忽失之。鮑風腥帝劍，快事恆如茲。

殿前一橫盻，愁殺桓家兒。

幾度移屋陋巷，茲來倍笑污窪。短檻蝸涎詘曲，頹檐蠹篆槎枒。

門許故人題鳥，壁容稚弟塗鴉。飲酒誰共一斗，讀書差羨五車。

春月懷人薜荔，秋風吹夢蒹葭。無榻堪留孺子，有蔬頗類茅家。

霜後老農餉蟹，雨前詩客攜茶。矮菊浸浸彭澤，盆荷小小若耶。

未得山棲聊爾，倘雲市隱非邪。

惜哉雲中鶴，矯矯乘風翔。亮音振天表，光潔凌秋霜。

一朝墮凡想，誤入鵝鶩行。斂翮獨惆悵，羞聞稱鳳凰。

茫茫廿年餘，一往圖自快。今來始回首，逢人盡堪拜。

拜罷還致辭，不知雙淚滋。誰能藥石我，沒齒長相思。

病夫尋扁鵲，片語容自紿。願子垂諦聽，一一陳其私。

我病膽力薄，我病眼力卑。我病骨力脆，我病願力雌。

願力苟不深，扁鵲無可為。明知還故縱，悠忽不自持。

惰窳苟如此，墮落安足疑。感子惠我言，忽驚千鈞錘。

臨風還再拜，千里如見之。

故人臥窮巷，泠然護幽獨。入門狹於舟，偃蹇數椽屋。

梅雨夜來過，床趾秀苜蓿。殘書四五卷，石枯毛穎禿。

敝榻庋古畫，淋漓瀟湘竹。中有梅道人，斜枝拖半幅。

迎風勢掀舞，疑入篔簹谷。稚子發散亂，閩音解呼六。

新從武夷來，生小武夷麓。問之了不領，頻笑眉紋蹙。

時序屬春深，世序屬歲暮。相將了蠹編，同訪桃花渡。

匹馬踏殘陽，乾坤亦渺茫。海潮東去盡，行子但愁腸。

期在仲冬末，過期猶遠遊。簡圖稽馬邑，指日計蘇州。

客路南來近，離思北向愁。中途遇良友，儻此為淹留。

鄙夫爭一身，身外匪所計。有如魏帝秦，何與魯連事。

先生獨倜儻，慷慨決大義。五嶽倒地輕，滄海連天沸。

吐舌如吐刀，鋒鋒着人厲。白日走秦兵，先生天下士。

兩呂虎負嵎，將相徒手搏。誘虎棄深窟，縛之若狐貉。

飛誡閉殿門，馳節斬長樂。成敗呼噏間，日出欃槍落。

馬首苦風霜，遙知憶故鄉。日高牆角煖，釀熟瓮頭香。

歲暮情相昵，初歸味倍長。如何困修阻，勞我別離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