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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孫龍 〔明代〕

  散不足第二十九

  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其幽明,若胡車相隨而鳴。諸生獨不見季夏之螇乎?音聲入耳,秋至而聲無。者生無易由言,不顧其患,患至而後默,晚矣。」

  賢良曰:「孔子讀史記,喟然而嘆,傷正德之廢,君臣之危也。夫賢人君子,以天下為任者也。任大者思遠,思遠者忘近。誠心閔悼,惻隱加爾,故忠心獨而無累。此詩人所以傷而作,比干、子胥遺身忘禍也。其惡勞人若斯之急,安能默乎?詩云:『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孔子棲棲,疾固也。墨子遑遑,閔世也。」

  大夫默然。

  丞相曰:「願聞散不足。」賢良曰:「宮室輿馬,衣服器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仿效,頗踰制度。今故陳之,曰:

  「古者,穀物菜果,不時不食,鳥獸魚鱉,不中殺不食。故徼罔不入於澤,雜毛不取。今富者逐驅殲罔罝,掩捕麑鷇,耽湎沈酒鋪百川。鮮羔(羊兆),幾胎肩,皮黃口。春鵝秋鶵,冬葵溫韭,浚茈蓼蘇,豐薷耳菜,毛果蟲貉。

  「古者,采椽茅茨,陶桴復穴,足禦寒暑、蔽風雨而已。及其後世,采椽不斲,茅茨不翦,無斲削之事,磨礱之功。大夫達棱楹,士穎首,庶人斧成木構而已。今富者井幹增梁,雕文檻楯,堊(巾夔)壁飾。

  「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玩好無用之器。玄黃雜青,五色繡衣,戲弄蒲人雜婦,百獸馬戲斗虎,唐銻追人,奇蟲胡妲。

  「古者,諸侯不秣馬,天子有命,以車就牧。庶人之乘馬者,足以代其勞而已。故行則服桅,止則就犁。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中者微輿短轂,繁髦掌蹄。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

  「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及其後,則絲里枲表,直領無褘,袍合不緣。夫羅紈文繡者,人君后妃之服也。繭紬縑練者,婚姻之嘉飾也。是以文繒薄織,不粥於市。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冰錦。常民而被后妃之服,褻人而居婚姻之飾。夫紈素之賈倍縑,縑之用倍紈也。

  「古者,椎車無柔,棧輿無植。及其後,木軨不衣,長轂數幅,蒲薦苙蓋,蓋無漆絲之飾。大夫士則單(木復)木具,盤韋柔革。常民漆輿大軨蜀輪。今庶人富者銀黃華左搔,結綏韜槓。中者錯鑣塗采,珥靳飛軨。

  「古者,鹿裘皮冒,蹄足不去。及其後,大夫士狐貉縫腋,羔麑豹袪。庶人則毛彤,羝幞皮。今富者鼲貂,狐白鳧翁。中者罽衣金縷,燕(鼠各)代黃。

  「古者,庶人賤騎繩控,革鞮皮薦而已。及其後,革鞍氂成,鐵鑣不飾。今富者(革真)耳銀鑷躐(足改革),黃金琅勒,罽繡弇汗,華珥明鮮。中者漆韋紹系,采畫暴干。

  「古者,污尊抔飲,蓋無爵觴樽俎。及其後,庶人器用即竹柳陶匏而已。唯瑚璉觴豆而後雕文彤漆。今富者銀口黃耳,金罍玉鍾。中者野王紵器,金錯蜀杯。夫一文杯得銅杯十,賈賤而用不殊。箕子之譏,始在天子,今在匹夫。

  「古者,燔黍食稗,而捭豚以相饗。其後,鄉人飲酒,老者重豆,少者立食,一醬一肉,旅飲而已。及其後,賓婚相召,則豆羹白飯,綦膾熟肉。今民間酒食,殽旅重疊,燔炙滿案,臑鱉膾鯉,麑卵鶉鷃橙枸,鮐鱧醢醯,眾物雜味。

  「古者,庶人春夏耕耘,秋冬收藏,昏晨力作,夜以繼日。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非膢臘不休息,非祭祀無酒肉。今賓昏酒食,接連相因,析酲什半,棄事相隨,慮無乏日。

  「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故諸侯無故不殺牛羊,大夫士無故不殺犬豕。今閭巷縣佰。阡伯屠沽,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往,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

  「古者,庶人魚菽之祭,春秋修其祖祠。士一廟,大夫三,以時有事於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擊鼓,戲倡舞像。中者南居當路,水上雲台,屠羊殺狗,鼓瑟吹笙。貧者雞豕五芳,衛保散臘,傾蓋社場。

  「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寬。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寬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嫚親而貴勢,至妄而信日,聽訑言而幸得,出實物而享虛福。

  「古者,君子夙夜孳孳思其德;小人晨昏孜孜思其力。故君子不素餐,小人不空食。今世俗飾偽行詐,為民巫祝,以取厘謝,堅健舌,或以成業致富,故憚事之人,釋本相學。是以街巷有巫,閭里有祝。

  「古者,無槓樠之寢,床栘之案。及其後世,庶人即采木之槓,牒樺之樠。士不斤成,大夫葦莞而已。今富者黼繡帷幄,塗屏錯跗。中者錦綈高張,采畫丹漆。

  「古者,皮毛草蓐,無茵席之加,旃蒻之美。及其後,大夫士復薦草緣,蒲平單莞。庶人即草蓐索經,單藺蘧蒢而已。今富者繡茵翟柔,蒲子露床。中者灘皮代旃,闒坐平莞。

  「古者不粥飪,不市食。及其後,則有屠沽,沽酒市脯魚鹽而已。今熟食遍列,殽施成市,作業墮怠,食必趣時,楊豚韭卵,狗(月習)馬朘,煎魚切肝,羊淹雞寒,挏馬酪酒,蹇捕胃脯,胹羔豆賜,鷇膹鴈羹,臭鮑甘瓠,熟梁貊炙。

  「古者,土鼓塊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其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往者,民間酒會,各以黨俗,彈箏鼓缶而已。無要妙之音,變羽之轉。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

  「古者,瓦棺容屍,木板堲周,足以收形骸,藏發齒而已。及其後,桐棺不衣,采槨不斲。今富者繡牆題湊。中者梓棺楩槨,貧者畫荒衣袍,繒囊緹橐。

  「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可用也。及其後,則有醢之藏,桐馬偶人彌祭,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郡國繇吏,素桑楺偶車櫓輪,匹夫無貌領,桐人衣紈綈。

  「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壇宇之居,廟堂之位。及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台榭連閣,集觀增樓。中者祠堂屏合,垣闕罘罳。

  「古者,鄰有喪,舂不相杵,巷不歌謠。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今俗因人之喪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辨,歌舞俳優,連笑伎戲。

  「古者,男女之際尚矣,嫁娶之服,未之以記。及虞、夏之後,蓋表布內絲,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露環佩。中者長裾交褘,璧瑞簪珥。

  「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故聖人為制節,非虛加之。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於世,光榮着於俗。故黎民相慕效,至於髮屋賣業。

  「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古者,凶年不備,豐年補敗,仍舊貫而不改作。今工異變而吏殊心,壞敗成功,以匿厥意。意極乎功業,務存乎面目。積功以市譽,不恤民之急。田野不辟,而飾亭落,邑居丘墟,而高其郭。

  「古者,不以人力徇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奇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短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糟糠不接,而禽獸食粱肉。

  「古者,人君敬事愛下,使民以時,天子以天下為家,臣妾各以其時供公職,古今之通義也。今縣官多畜奴婢,坐稟衣食,私作產業,為奸利,力作不盡,縣官失實。百姓或無斗筲之儲,官奴累百金;黎民昏晨不釋事,奴婢垂拱遨遊也。

  「古者,親近而疏遠,貴所同而賤非類。不賞無功,不養無用。今蠻、貊無功,縣官居肆,廣屋大第,坐稟衣食。百姓或旦暮不贍,蠻、夷或厭酒肉。黎民泮汗力作,蠻、夷交脛肆踞。

  「古者,庶人菲草芰,縮絲尚韋而已。及其後,則綦下不借,挽鞮革舄。今富者革中名工,輕靡使容,紈里紃下,越端縱緣。中者鄧里閒作蒯苴。蠢豎婢妾,韋沓絲履。走者茸芰絇綰。

  「古聖人勞躬養神,節慾適情,尊天敬地,履德行仁。是以上天歆焉,永其世而豐其年。故堯秀眉高彩,享國百載。及秦始皇覽怪迂,信禨祥,使盧生求羨門高,徐市等入海求不死之藥。當此之時,燕、齊之士,釋鋤耒,爭言神仙。方士於是趣咸陽者以千數,言仙人食金飲珠,然後壽與天地相保。於是數巡狩五嶽、濱海之館,以求神仙蓬萊之屬。數幸之郡縣,富人以貲佐,貧者築道旁。其後,小者亡逃,大者藏匿;吏捕索掣頓,不以道理。名宮之旁,廬舍丘落,無生苗立樹;百姓離心,怨思者十有半。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故聖人非仁義不載於己,非正道不御於前。是以先帝誅文成、五利等,宣帝建學官,親近忠良,欲以絕怪惡之端,而昭至德之塗也。

  「宮室奢侈,林木之蠹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蠹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蠹也。狗馬食人之食,五穀之蠹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蠹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蠹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蠹也。喪祭無度,傷生之蠹也。墮成變故傷功,工商上通傷農。故一杯桊用百人之力,一屏風就萬人之功,其為害亦多矣!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極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口腹不可為多。故國病聚不足即政怠,人病聚不足則身危。」

  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

  救匱第三十

  賢良曰:「蓋橈枉者以直,救文者以質。昔者,晏子相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方今公卿大夫子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脈和平,無聚不足之病矣。」

  大夫曰:「孤子語孝,躄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議不在己者易稱,從旁議者易是,其當局則亂。故公孫弘布被,倪寬練袍,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內,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若疫歲之巫,徒能鼓口耳,何散不足之能治乎?」

  賢良曰:「高皇帝之時,蕭、曹為公,滕、灌之屬為卿,濟濟然斯則賢矣。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之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人主之前。夫九層之台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倪大夫側身行道,分祿以養賢,卑己以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無行人子產之繼。而葛繹、彭侯之等,隳壞其緒,紕亂其紀,毀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廄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恥陵遲而爭於利矣。故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恥為利者滿朝市,列田畜者彌郡國,橫暴掣頓,大第巨舍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

  大夫勃然作色,默而不應。

  箴石第三十一

  丞相曰:「吾聞諸鄭長者曰:『君子正顏色,則遠暴嫚;出辭氣,則遠鄙倍矣。』故言可述,行可則。此有司夙昔所願睹也。若夫劍客論、博奕辯,盛色而相蘇,立權以不相假,使有司不能取賢良之議,而賢良、文學被不遜之名,竊為諸生不取也。公孫龍有言:『論之為道辯,故不可以不屬意,屬意相寬,相寬其歸爭,爭而不讓,則入於鄙。』今有司以不仁,又蒙素餐,無以更責雪恥矣。縣官所招舉賢良、文學,而及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用箴石而醫百姓之疾也。」

  賢良曰:「賈生有言:『懇言則辭淺而不入,深言則逆耳而失指。』故曰:『談何容易。』談且不易,而況行之乎?此胡建所以不得其死,而吳得幾不免於患也。語曰:『五盜執一良人,枉木惡直繩。』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箴橐艾,則被不工之名。『狼跋其胡,載踕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此子石所以嘆息也。」

  除狹第三十二

  大夫曰:「賢者處大林,遭風雷而不迷。愚者雖處平敞大路,猶暗惑焉。今守、相親剖符贊拜,蒞一郡之眾,古方伯之位也。受命專制,宰割千里,不御於內;善惡在於己,己不能故耳,道何狹之有哉?」

  賢良曰:「古之進士也,鄉擇而里選,論其才能,然後官之,勝職任然後爵而祿之。故士修之鄉曲,升諸朝廷,行之幽隱,明足顯著。疏遠無失士,小大無遺功。是以賢者進用,不肖者簡黜。今吏道雜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戲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垂青繩,擐銀龜,擅殺生之柄,專萬民之命。弱者,猶使狼將羊也,其亂必矣。強者,則是予狂夫利劍也,必妄殺生也。是以往者,郡國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綱紀非其道,蓋博亂愈甚。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得達,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之政,主一郡之眾,施聖主之德,擅生殺之法,至重也。非仁人不能任,非其人不能行。一人之身,治亂在己,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懸賞以待功,序爵以俟賢,舉善若不足,黜惡若仇讎,固為其非功而殘百姓也。夫輔主德,開臣途,在於選賢而器使之,擇練守、相然後任之。」

  疾貪第三十三

  大夫曰:「然。為醫以拙矣,又多求謝。為吏既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故不患擇之不熟,而患求之與得異也;不患其不足也,患其貪而無厭也。」

  賢良曰:「古之制爵祿也,卿大夫足以潤賢厚士,士足以優身及黨,庶人為官者,足以代其耕而食其祿。今小吏祿薄,郡國繇役,遠至三輔,粟米貴,不足相贍。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粥業。非徒是也,繇使相遣,官庭攝追,小計權吏,行施乞貸,長吏侵漁,上府下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語曰:『貨賂下流,猶水之赴下,不竭不止。』今大川江河飲巨海,巨海受之,而欲溪谷之讓流潦;百官之廉,不可得也。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之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也。」

  大夫曰:「賢不肖有質,而貪鄙有性,君子內潔己而不能純教於彼。故周公非不正管、蔡之邪,子產非不正鄧皙之偽也。夫內不從父兄之教,外不畏刑法之罪,周公、子產不能化,必也。今一一則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

  賢良曰:「駟馬不馴,御者之過也。百姓不治,有司之罪也。春秋刺譏不及庶人,責其率也。故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刑以當矣,猶三巡而嗟嘆之。其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着,百姓顛蹶而不扶,猶赤子臨井焉,聽其入也。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故君子急於教,緩於刑。刑一而正百,殺一而慎萬。是以周公誅管、蔡,而子產誅鄧皙也。刑誅一施,民遵禮義矣。夫上之化下,若風之靡草,無不從教。何一一而縛之也?」

  後刑第三十四

  大夫曰:「古之君子,善善而惡惡。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無用之苗。無用之苗,苗之害也;無用之民,民之賊也。鉏一害而眾苗成,刑一惡而萬民悅。雖周公、孔子不能釋刑而用惡。家之有姐子,器皿不居,況姐民乎!民者敖於愛而聽刑。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別苗也。」

  賢良曰:「古者,篤教以導民,明辟以正刑。刑之於治,猶策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策而御、有策而勿用。聖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厲而不殺,刑設而不犯。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民陷於網,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不盡不止。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夫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奸,猶弋者睹鳥獸掛罻羅而喜也。今天下之被誅者,不必有管、蔡之邪、鄧皙之偽,恐苗盡而不別,民欺而不治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故民亂反之政,政亂反之身,身正而天下定。是以君子嘉善而矜不能,恩及刑人,德潤窮夫,施惠悅爾,行刑不樂也。」

  授時第三十五

  大夫曰:「共其地,居是世也,非有災害疾疫,獨以貧窮,非惰則奢也;無奇業旁入,而猶以富給,非儉則力也。今曰施惠悅爾,行刑不樂;則是閔無行之人,而養惰奢之民也。故妄予不為惠,惠惡者不為仁。」

  賢良曰:「三代之盛無亂萌,教也;夏、商之季世無順民,俗也。是以王者設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及政教之洽,性仁而喻善。故禮義立,則耕者讓於野;禮義壞,則君子爭於朝。人爭則亂,亂則天下不均,故或貧或富。富則仁生,贍則爭止。昏暮叩人門戶,求水火,貪夫不吝,何則?所饒也。夫為政而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者乎!」

  大夫曰:「博戲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蛇,起而為非,未見其仁也。夫居事不力,用財不節,雖有財如水火,窮乏可立而待也。有民不畜,有司雖助之耕織,其能足之乎?」

  賢良曰:「周公之相成王也,百姓饒樂,國無窮人,非代之耕織也。易其田疇,薄其稅斂,則民富矣。上以奉君親,下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徙義而從善,莫不入孝出悌,夫何奢侈暴慢之有?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故富民易與適禮。」

  大夫曰:「縣官之於百姓,若慈父之於子也:忠焉能勿誨乎?愛之而勿勞乎?故春親耕以勸農,賑貸以贍不足,通滀水,出輕系,使民務時也。蒙恩被澤,而至今猶以貧困,其難與適道若是夫!」

  賢良曰:「古者,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斂以助不給。民勤於財則貢賦省,民勤於力則功築罕。為民愛力,不奪須臾。故召伯聽斷於甘棠之下,為妨農業之務也。今時雨澍澤,種懸而不得播,秋稼零落乎野而不得收。田疇赤地,而停落成市,發春而後,懸青幡而策土牛,殆非明主勸耕稼之意,而春令之所謂也。」  水旱第三十六

  大夫曰:「禹、湯聖主,后稷、伊尹賢相也,而有水旱之災。水旱,天之所為,飢穰,陰陽之運也,非人力。故太歲之數,在陽為旱,在陰為水。六歲一飢,十二歲一荒。天道然,殆非獨有司之罪也。」

  賢良曰:「古者,政有德,則陰陽調,星辰理,風雨時。故行修於內,聲聞於外,為善於下,福應於天。周公載紀而天下太平,國無夭傷,歲無荒年。當此之時,而不破塊,風不鳴條,旬而一雨,而必以夜。無丘陵高下皆熟。詩曰:『有渰萋萋,興雨祁祁。』今不省其所以然,而曰『陰陽之運也』,非所聞也。孟子曰:『野有餓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檢也;為民父母,民飢而死,則曰,非我也,歲也,何異乎以刃殺之,則曰,非我也,兵也?』方今之務,在除饑寒之患,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也。寡功節用,則民自富。如是,則水旱不能憂,凶年不能累也。」

  大夫曰:「議者貴其辭約而指明,可於眾人之聽,不至繁文稠辭,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計,而家人語。陶朱為生,本末異徑,一家數事,而治生之道乃備。今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

  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農夫樂事勸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谷不殖,用力鮮,功自半。器便與不便,其功相什而倍也。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為大器,務應員程,不給民用。民用鈍弊,割草不痛,是以農夫作劇,得獲者少,百姓苦之矣。」

  大夫曰:「卒徒工匠,以縣官日作公事,財用饒,器用備。家人合會,褊於日而勤於用,鐵力不銷煉,堅柔不和。故有司請總鹽、鐵,一其用,平其賈,以便百姓公私。雖虞、夏之為治,不易於此。吏明其教,工致其事,則剛柔和,器用便。此則百姓何苦?而農夫何疾?」

  賢良曰:「卒徒工匠!故民得占租鼓鑄、煮鹽之時,鹽與五穀同賈,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作鐵器,多苦惡,用費不省,卒徒煩而力作不盡。家人相一,父子戮力,各務為善器,器不善者不集。農事急,挽運衍之阡陌之間。民相與市買,得以財貨五穀新幣易貨;或時貰民,不棄作業。置田器,各得所欲。更繇省約,縣官以徒復作繕治道橋諸發,民便之。今總其原,壹其賈,器多堅 ,善惡無所擇。吏數不在,器難得。家人不能多儲,多儲則鎮生。棄膏腴之日,遠市田器,則後良時。鹽、鐵賈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呈,時命助之。發征無限,更繇以均劇,故百姓疾苦之。古者,千室之邑,百乘之家,陶冶工商,四民之求,足以相更。故農民不離畦畝,而足乎田器,工人不斬伐而足乎材木,陶冶不耕田而足乎粟米,百姓各得其便,而上無事焉。是以王者務本不作末,去炫耀,除雕琢,湛民以禮,示民以朴,是以百姓務本而不營於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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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龍

作者:孫龍

孫龍,順德人。明思宗崇禎間諸生。事見明郭棐、清陳蘭芝《嶺海名勝記》卷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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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龍 〔明代〕

  《三禮義宗》引《禹受地記》,王逸注《離騷》引《禹大傳》,豈即太史公所謂《禹本紀》者歟?

  《鹽鐵論》大夫曰:「鄒子推終始之運,謂中國,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縣神州,而分為九州。絕陵陸不通,乃為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故秦欲達九州,方瀛海,朝萬國。」文學曰:「鄒衍怪說,熒惑諸侯。秦欲達瀛海,而失其州縣。」愚謂:秦皇窮兵胡粵,流毒天下。鄒衍迂誕之說實啟之。異端之害如此。

  《管子》曰:「齊之水道躁而復,故其民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越之水濁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最而稽,圩滯而雜,故其民貪戾罔而好事;齊、晉之水枯旱而運,圩滯而雜,故其民諂諛而葆詐,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沉滯而雜,故其民愚戇而好貞,輕疾而易死;宋之水輕勁而清,故其民閒易而好正。是以聖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則人心正,水清則民心易。」此即《漢志》所謂系水土之風氣也。杜牧亦云:「山東之地,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

  太史公、班孟堅謂:禹釃二渠以引其河,一貝丘,一漯川。李垂《導河書》曰:「東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貝丘者,乃今王莽故瀆,而漢塞宣房所行二渠,蓋獨漯川,其一則漢決之,起觀城,入蒲台,所謂武河者也。」晁補之《河議》曰:「二渠於《禹貢》無見。禹時河入海,蓋在碣石。」《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驪城縣西南,計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而河入勃海,蓋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時河入勃海,何哉?

  蔡氏《禹貢傳》曰:「鳥鼠,《地誌》在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此以唐之州縣言,若本朝輿地,當雲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誌》在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按《九域志》: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縣。熙寧七年,以大潭隸岷州,今為西和州,當云:「今西和州大潭縣。」朱文公《詩傳》曰:「秦德公徙雍,今京兆府興平縣。」按《輿地廣記》: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所都也。興平,乃章邯為雍王所都之廢丘也。當云:「雍,今鳳翔府天興縣。」

  《呂氏春秋》:禹南至九陽之山,羽人祼民之處,不死之鄉。此屈子《遠遊》所謂「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朝濯發於湯谷兮,夕晞余身於九陽」。

  朱文公謂:漢之潯陽縣,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說明矣。然漢柴桑縣屬豫章郡,而莽以豫章郡為九江,柴桑縣為九江亭,則九江之名,其誤久矣。以九江為洞庭,本於《水經》,而胡、晁、曾氏因之。

  《國語注》「姑蔑,今太湖」,當作「太末」。「甬句東,今句章東,海口外洲」,當作「浹口」。蓋傳寫之誤。唐盧潘引《地理志》:浙江出黟縣南率山,東入海。今《漢志》云:「蠻夷中。」

  《戰國策》:田單為棧道木閣,迎齊王與後於城陽山中。非但蜀有棧閣也。

  楚北有甘魚之口,鮑氏註:疑為濟陰高魚。非也。《左氏·昭十三年傳》次於魚陂,注云:「竟陵縣城西北有甘魚陂。」

  《大事記·解題》: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載。按《輿地廣記》:漢武帝置郡,既而罷之。愚按:《黃霸傳》入谷沈黎郡,《後漢·莋都夷傳》:武帝所開,以為莋都縣,元鼎六年,以為沈黎郡。至天漢四年,並蜀為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冉駹夷傳》: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至地節三年,省並蜀郡為北部都尉。靈帝時復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宣帝紀》:地節三年十二月,省文山郡並蜀。

  荀卿為蘭陵令,縣在漢,屬東海郡,今沂州承縣。誠齋《延陵懷古》有《蘭陵令》一章,蓋誤以南蘭陵為楚之蘭陵也。古靈字亦誤①。

  文中子父曰「銅川府君」。隆為銅川令。阮氏註:上黨有銅鞮縣。龔氏註:隋初置銅川縣,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秀容縣,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十八年,置忻州。龔注是也。

  《中說》同州府君,龔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於虎牢,西魏始改華州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

  《漢·地理志》言風俗,多取太史公《貨殖傳》,然太史公語尤奇峻,可以參觀。

  《地理志》:《禹貢》桐柏大復山,在平氏東南,淮水所出,東南至淮陵入海。《禹貢集解》云:「淮陵,晉猶存,不知何代廢省,今其地當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縣。漢屬臨淮,後漢屬下邳,晉永寧元年為淮陵國。《輿地廣記》:泗州招信縣,本淮陵縣,漢屬臨淮郡,宋曰睢陵,置濟陰郡。今按:漢、晉有淮陵、睢陵二縣,宋濟陰郡有睢陵縣,而淮陵郡無淮陵縣,蓋宋之睢陵即漢之淮陵也。《廣記》:漢睢陵故城,在淮陽軍下邳縣。《寰宇記》:古淮陵城,在招信縣西北二十五里。然則《禹貢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志》謂齊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臨淄有服官。《說苑》:墨子曰:「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齊俗之侈,蓋自景公始。

  琅邪郡靈門縣壺山,浯水所出。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溝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鄴,出《呂氏春秋·先識覽》:以賢令為聖令,舄鹵為斥鹵。

  《史記·貨殖傳》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正義》云:「《地理志》宛西通武關,而無鄖關。『鄖』當為『洵』。洵水上有關,在金州洵陽縣。」愚按:《漢志》漢中郡長利縣有鄖關。長利,今商州上津縣。武關在商洛縣。《正義》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與;晉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鎮扞契丹,及幽鎮亡而契丹之患始熾,方鎮之效也。郡縣削弱,則夷狄之禍烈矣。

  《九域志》:滄州有漢武台。《唐太宗紀》:貞觀十九年,伐高麗,班師,次漢武台,刻石紀功。台余基三成。燕、齊之士,為漢武求仙之處。

  李太白《蜀道難》云:「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其說本揚雄《蜀記》。愚謂:岷、嶓載於《禹貢》,庸、蜀見於《牧誓》,非至秦始通也。

  《水經》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謂:晉郭璞注,三卷。後魏酈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詳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書。雲「濟水過壽張」,則前漢壽良縣,光武更名。「又東北過臨濟」,則狄縣,安帝更名。「荷水過湖陸」,則湖陵縣,章帝更名。「汾水過永安」,則彘縣,順帝更名。故知順帝以後纂序也。愚按:《經》云:「武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諸葛武侯所居。魏分漢中,立魏興郡。又「改信都從長樂」,則晉太康五年也。然則非後漢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舊唐志》云:「郭璞撰。」愚謂:所載及魏、晉,疑出於璞也。《新唐志》始以為桑欽,而又云:「一作郭璞撰。」蓋疑之也。《經》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鎮城。」注云:「赫連果城也。」乃後魏所置,其酈氏附益歟?按《前漢·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授河南桑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欽,成帝時人。意者欽為此書,而後人附益,如《山海經》禹、益所記,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之名;《本草》神農所述,有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臨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雲張仲孝友;《蒼頡篇》造於李斯,而雲漢兼天下;皆非本文,顏之推嘗論之矣。《通典》又謂:景純註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傳。

  《三輔黃圖》所載靈金內府及天祿閣青藜杖,皆王嘉《拾遺記》譎誕之說。程泰之謂:《黃圖》,蓋唐人增續成之。《水經注》引《黃圖》,今本所無。

  殷芸《小說》云:「諸葛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是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素問》: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

  《漢袁良碑》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集古錄跋》謂: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愚按:張平子《東京賦》曰:「九龍之內,寔曰嘉德。」註:九龍,本周時殿名。門上有三銅柱,柱有三龍相糾繞,故曰九龍。嘉德殿在九龍門內。非但見於此碑也。

  武后在洛陽,不歸長安。此《通鑑》所載也。張柬之等舉兵,至後所寢長生殿,又遷後於上陽宮,皆在洛陽。程泰之《雍錄》,乃謂長安宮殿,誤矣。

  馮衍賦云:「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未詳所出。《水經注》引《墨子》曰:「舜漁濩澤。」今《墨子·尚賢篇》曰:「舜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服字,疑即「濩」字。

  《漢·王嘉傳》為南陵丞,顏註:南陵,縣名,屬宣城。按:漢無宣城郡南陵縣。宣城縣屬丹陽郡。南陵屬京兆,文帝七年置。顏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禹貢》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為雍州之山。晁氏謂:冀州之呂梁狐岐山也。蔡氏《集傳》從之。朱文公曰:「梁山證據不甚明白。」

  《賈誼書》曰:「所為建武關、函谷、臨晉關者,大抵為備山東諸侯也。」武關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諸侯。函谷在陝州靈寶,以限北諸侯。臨晉在同州朝邑,以限東諸侯。

  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云:「棧石星飯,結荷水宿。旅客貧辛,波路壯闊。」其詞奇麗超絕,翰墨畦徑,可以諷誦。明遠妹令暉,有文才,能詩,見鍾嶸《詩品》。大雷在舒州望江縣,《水經注》所謂大雷口也。晉有大雷戍,陳置大雷郡。庾亮《報溫嶠書》:無過雷池一步。積雨為池,謂之雷池,東入於江,為大雷口。《元和郡縣誌》雲。

  余仕於吳郡,嘗見長洲宰,其圃扁曰「茂苑」。蓋取諸《吳都賦》。余曰:「長洲非此地也。」問其故,余曰:「吳王濞都廣陵。《漢·郡國志》:廣陵郡東陽縣有長洲澤,吳王濞太倉在此。東陽,今盱眙縣,故枚乘說吳王雲『長洲之苑』,服虔以為『吳苑』,韋昭以為長洲在吳東,蓋謂廣陵之吳也。」曰:「它有所據乎?」曰:「隋虞綽撰《長洲玉鏡》,蓋煬帝在江都所作也。長洲之名縣,始於唐武后時。」《元和郡縣誌》苑在長洲縣西南七十里,未足據也。當從《郡國志》。

  殺胡林,在欒城縣。唐屬趙州,後屬真定府。《紀異錄》云:「林內射殺一狐,因以名之。」《續通典》云:「唐天后時,襲突厥,群胡死於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後也。奇章,巴州之縣,梁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奇章山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輿地廣記》皆雲「其章」,誤也。《續通典》作「奇章」。

  諸子

  《漢志》:《曾子》十八篇。今世所傳,視漢亡八篇矣。十篇見於《大戴禮》。景迂云:「世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記雖或甚疏,亦必切於日用躬行之實。」

  太史公序《曆書》曰:「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歷更相治,間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圓章》。《曾子》云:「其間不容髮。」

  《通鑑》載子思言「苟變於衛侯」,在安王三十五年。《大事記》云:「去孔子沒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過於壽考乎?」

  《家語》、《荀子》謂: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韓詩外傳》、《說苑》皆云:「觀於周廟,有欹器焉。」《晉·杜預傳》云:「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坐。」當以周廟為是。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武王問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搖搖恐夕不至朝。』故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漢·藝文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蔡邕《銘論》:黃帝有《巾機》之法。《皇覽》撰集於魏文帝時,漢《七略》之書猶存。《金人銘》,蓋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銘龜山楊公曰:「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之。」《韓詩外傳》云:「孔子出衛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貢曰:『何足辭也?』子曰:『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蓋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韓詩外傳》引之,止雲十子,而無子思、孟子。愚謂:荀卿非子思、孟子,蓋其門人如韓非、李斯之流,托其師說以毀聖賢。當以《韓詩》為正。

  荀卿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鰌不如盜也。」陳仲子猶可議,「直哉史魚」,以為盜,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與子思、孟軻皆在焉,豈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辭·漁父》: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彈其冠,人之情也。其誰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棫棫者哉?」荀卿適楚,在屈原後,豈用《楚辭》語歟?抑二子皆述古語也。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齎盜糧借賊兵也。」獨不知李斯、韓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親為民行勞苦,得益、皋陶、橫革、直成為輔。」注云:「橫革直成,未聞。」韓侍郎云:「此論益、皋陶之功,橫而不順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嘗考《呂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窺,即直成也。「真」與「直」字相類。橫革,即橫革也。皆禹輔佐之名。之交,未詳。《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馬融傳》注作「皋牢」,猶牢籠也。

  孟子三見齊王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楊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與言也。」此《莊子》所謂「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荀子》曰:「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宮賦》之語本此。

  《勸學篇》青出之藍,作「青取之於藍」;聖心循焉,作「備焉」;玉在山而木潤,作「草木潤」;君子如向矣,作「如響矣」。《賦篇》請占之五泰,作「五帝」。監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余不勝紀。今監本乃唐與政台州所刊。熙寧舊本亦未為善,當俟詳考。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監本改為五帝,而刪注文。

  河間獻王之言,惟見於《說苑》,謂:堯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道也。又曰:「禹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河以導之,鑿江通於九派,釃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又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譬如日焉;靜居獨思,譬如火焉。夫舍學聖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谷者,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國之本也。」司馬公為獻王贊,謂: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文、景遠矣。

  《法言序》舊在卷後,司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詩》、《書》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論》曰:「疑而問,問而辯,問辯之道也。揚雄之《法言》,辯乎其不足問也,問乎其不足疑也,求聞於後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無取焉。」東坡亦謂:《太玄》、《法言》,雕蟲而變其音節,謂之經可乎?

  《法言》末篇稱漢公,斯言之玷,過於美新矣。司馬公雖曲為之辯,然不能滌莽大夫之羞也。

  五兩之綸,半通之銅。注云:「半通,闕。」今按:仲長統《昌言》曰:「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註:《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美靈根,閉朋牖,《太玄》之心學也。

  《中說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會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興殿為太極殿。隋無此名。

  《詩》失於齊、魯,當從龔氏本云:「《論》失於齊、魯。」謂《論語》也。上文已言齊、韓、毛、鄭,《詩》之末也,不當重出。

  封禪,秦漢之侈心。此河汾篤論也。房、魏學於河汾,而議封禪之禮,不以為非,安在其為守師說乎?梁有許懋,而唐無人焉,曾謂房、魏不如懋乎!

  龔氏注《中說》,引古語云:「上士閉心,中士閉口,下士閉門。」愚按:《楚辭·橘頌》云:「閉心自謹終不過失兮。」王逸註:閉心,捐欲也。

  《中說》於文取陸機,於史取陳壽,自魏、晉而下言之也。

  記註興,而史道誣矣。註,當作「注」。記注,謂漢、晉以後起居注之類。虛美隱惡,史無直筆,故曰誣。阮逸謂若裴松之注《三國志》,恐非。

  張玄素《問禮》,注云:「史傳未見。」玄素,蒲州人,《唐書》有傳。注以為未見,非也。

  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此叔恬之言也。元魏之君,唯稱孝文,然治家無法,佳兵不已,再傳而遂亂,安在其黎民懷之也?

  文中子游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溪。龔氏本云:「子游黃頰之谷,遂至白牛之溪。」注云:「王績嘗題詩黃頰山壁。」愚按:《負苓者傳》: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溪。當從龔本。

  仲長子光,《中說》稱之,王無功為《傳》云:「著《獨游頌》及《河渚先生傳》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為祭文云:『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靡悔。藏用以密,養正以蒙。不見其始,孰知其終?』」

  無功《答馮子華書》曰:「吾家三兄生於隋末,傷世擾亂,有道無位,作《汾亭》之操,蓋孔氏《龜山》之流也。吾嘗親受其調,頗謂曲盡。近得裴生琴,更習其操,洋洋乎覺聲品相得。」又曰:「吾往見薛收《白牛溪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揚、班之儔也。高人姚義常謂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溟,高深極矣!』」可附《中說》注。

  李百藥曰:「分四聲八病。」按《詩苑類格》沈約曰:「詩病有八: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唯上尾、鶴膝最忌,余病亦通。」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長福郊,少福。龔氏本載《前述》長子福獎。劉禹錫撰《王質碑》云:「文中子生福祚,福祚生勉,勉生怡,怡生潛、質。潛之季子為諫議大夫、給事中,終宣歙觀察使,《唐書》有傳。福畤之子,見於《文藝傳》者,勔、勮、勃、助、劼、勸。」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龔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獎、福祚、福畤。」福獎疑即福郊也。書此以補《世家》之闕。

  王無功《游北山賦序》云:「余周人也。本家於祁,永嘉之際,扈遷江左。地實儒素,人多高烈,穆公銜建元之恥,歸於洛陽。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始則晉陽之開國,終乃安康之受田。」其賦云:「白牛溪里,岡巒四峙,信茲山之奧域,昔吾兄之所止。許由避地,張超成市。察俗刪詩,依經正史。組帶青衿,鏘鏘儗儗。階庭禮樂,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泗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門人常以百數。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南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稱為俊穎。而姚義慷慨,同儕方之仲由;薛收以理達,方莊周。門人多至公輔,而文中之道未行。然無功不及房、杜、魏,何哉?」鄭毅夫論《中說》之妄,謂:李德林卒於開皇十二年,通時年八九歲,未有門人,而有「德林請見,歸而有憂色,援琴鼓《盪》之什,門人皆沾襟」;關子明太和中見魏孝文,如存於開皇間,亦一百二三十歲矣,而有「問禮於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讀書志》謂:薛道衡仁壽二年出襄州,通仁壽四年始到長安,其書有「內史薛公見子於長安」。用此推之,則以房、杜為門人,抑又可知也。

  《世說》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說》其言閎以實,有天下將治之象。

  張巨山《讀管子》曰:「讀《心術》、《白心》、《內業》諸篇,知其功業之所本,然後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淺也。書多古字,如『況』作『兄』,『釋』作『澤』,此類甚眾。召忽曰:『百歲之後,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而注乃謂:『召忽謂管仲為兄。』『澤命不渝』,而注乃以為『澤恩之命』。甚陋,不可遍舉。」愚謂:《管子》乃尹知章注,今本雲房玄齡,非也。

  《地員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施者,大尺之名。瀆田悉徙,五種無不宜。其立後而手實。」謂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實數。手實之名,始見於此。呂惠卿因以行手實之法。蘇文忠論管仲之無後,利不可與民爭也。蓋有激雲。

  傅子謂:《管子》書,過半是後之好事者所加,《輕重篇》尤鄙俗。《古史》謂:多申、韓之言,以智欺其民,以術傾鄰國,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管仲曰:「決獄折中,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為大理。」《呂氏春秋》云:「臣不若弦章。」按《說苑》,弦章在景公時,當以《管子》為正。

  黃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鑑外紀》改為風后。

  《弟子職》,《漢志》附於《孝經》,朱子謂:疑是作《內政》時,士之子常為士,因作此以教之。

  晁景迂云:「王弼注《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傅奕能辯之。」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司馬公謂:不遠而復,不離於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謂:能嗇,則不遠而復。重積德者,先已有所積,復養以嗇,是又加積之也。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當為復。

  方伯謨,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蓋有所激者,生於衰周,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為申、韓慘刻,原於《道德》,亦過矣。」又曰:「釋氏固夷也,至於立志堅決,吾亦有取焉。」似與師說背馳。

  生之徒十有三,《韓非·解老》云:「四肢與九竅。」

  首章以「有」、「無」字下斷句,自王介甫始。朱文公謂:名可名,有名、無名皆一義。常無欲,是說無欲。

  惟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有天下。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意。湯、武之徵伐,非利天下也。無利天下之心,而與天下同其利,然後可以得天下。

  穀神一章,養生者宗焉。《春秋繁露》謂:養生之大者,在愛氣閒欲以平意。平意以靜神,靜神以養氣。古之道士有言曰:「將欲無陵,固守一德。」此言神無離形,則氣多內充。董子亦有得於此。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序曰:「亦曰計然,姓辛,名研,字文子。」其書稱平王問道,老子與孔子同時。又雲范蠡師之,去平王之時遠矣。序謂周平王時人,非也。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荀子取之。「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黯取之。「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明德後取之。「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魏相取之。「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董仲舒取之。「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班固、杜甫、韓愈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孫思邈取之。「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陸抗取之。「欲治之主不世出」,王吉取之。「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枚乘取之。「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臣,折衝千里」,鄭昌取之。「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越絕》、劉子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狸」,何休注《公羊》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皆見此書。其見於《列》、《莊》、《淮南子》者,不可縷數。

  《文子》曰:「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長孺學黃、老言,故用《文子》之語。顏注云:「積薪之言,出《曾子》。」當考。

  《戰國策》云:「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子》云:「老萊子謂子思曰:『子不見夫齒乎?雖堅剛,卒盡相摩;舌柔順,終以不弊。』」《漢·藝文志》:老萊子與孔子同時。當從《國策》。

  壺丘子林,列子之師也。《呂氏春秋》云:「子產相鄭,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然則與子產同時。

  列子以仕衛為嫁於衛,從一而終,之死靡它,是之謂正。

  《列子》言西方之聖人,西極之化人,佛已聞於中國矣。

  狐父之盜,《史記正義》:《括地誌》狐父亭在宋州碭山縣東南三十里。

  東坡欲去《莊子》《盜跖》、《漁父篇》,而邵子《觀物外篇》謂:《盜跖》言事之無可奈何者,雖聖人亦莫如之何;《漁父》言事之不可強者,雖聖人亦不可強。

  五峰云:「《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不為無益。若篤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推而行也。」愚謂:此讀《莊子》之法。伊川一生不曾看《莊》、《列》。

  《韓詩外傳》: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不審主君所讀何書也?」與《莊子》同而小異。《漢·古今人表》作「輪邊」。

  《大宗師》曰:「道可傳而不可受。」屈子《遠遊》曰:「道可受兮不可傳。」敢問其所以異?曰:「莊子所謂傳,傳以心也。屈子所謂受,受以心也。目擊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傳之,離道遠矣。」

  朱文公謂:《庚桑楚》一篇,皆是禪。

  《天運篇》: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太平御覽》引《莊子》曰。云云。孔子曰:「吾與汝處於魯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為鈎繳以投之。吾今見龍,云云。余口張不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規哉?」與今本異。

  初寮謂:《莊子》之言風,其辭若與風俱鳴於眾竅。掩卷而坐,猶覺翏翏之逼耳。

  《齊物論》:女以妄聽之奚。張文潛銘商瑤曰:「造物則奚。」句法本此。

  飾小說以干縣令,疏云:「縣,高也。謂求高名令聞。」有進士程文用此,犯聖祖名。

  謂惠子曰:「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列子釋文》:公孫龍,字子秉。秉,謂公孫龍也。

  魯雞固能矣,注云:「大雞也,今蜀雞。」《爾雅》:雞大者蜀。韓文公《守戒》曰:「魯雞之不期,蜀雞之不支。」是以蜀雞為小也,未詳。

  荊公曰:「古之善事親者,非事其親之謂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間世》。

  呂吉甫曰:「『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蓋孔氏與老氏同生於衰周,莊子與孟子俱游於梁惠,其書之言未嘗相及,以此而已。」

  以恬養知者,主靜而識益明;以知養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向秀注《莊子》,而郭象竊之;郗紹作《晉中興書》,而何法盛竊之。二事相類。

  支離疏鼓筴播精,《文選注》作「播糈」。

  郭象注曰:「聖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陽春之自和,故蒙澤者不謝;淒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李太白云:「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其語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夢經百年者,則無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夢者也。」邯鄲枕、南柯守之說,皆原此意。《幽求子》曰:「當其夢時,睹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魚。」東坡《夢齋銘》,意出於此。

  《莊子》稱「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悅之」,則滑釐,墨者也。《史記·儒林傳》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豈滑釐逃儒而入於墨,亦若吳起之言兵歟?《說苑》載「禽滑釐問墨子」。

  庖丁解牛,行其所無事也。《管子》云:「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則刃游間也。」賈誼疏云:「解十二牛。」鬍子《知言》云:「一目全牛萬隙開。」橫渠詩語也。

  王坦之著《廢莊論》,而其論多用《莊》語。胡文定《春秋綱領》有取於《莊子》之言,其可廢乎?

  豫且事有二:《說苑》:吳王欲從民飲,伍子胥曰:「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為魚,豫且射中目。白龍不化,豫且不射。」張平子《東京賦》所謂「白龍魚服見困豫且」者也。《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於河,至於泉陽,漁者豫且舉網得而囚之,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於宋元王。」《莊子》所謂「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者也。

  郭象注云:「喜懼戰於胸中,固已結冰炭於五藏矣。」韓文公《聽潁師琴詩》「無以冰炭置我腸」,本於此。

  《齊物論》非欲齊物也,蓋謂物論之難齊也。是非毀譽,一付於物,而我無與焉,則物論齊矣。邵子詩謂「齊物到頭爭」,恐誤。張文潛曰:「莊周患夫彼是之無窮,而物論之不齊也,而托之於天籟。其言曰:『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為至矣,而周固自未離夫萬之一也。曷足以為是非之定哉?雖然,如周者,亦略稅駕矣。」

  《莊子》逸篇

  陸德明《序錄》曰:「莊生宏才命世,辭趣華深,正言若反,故莫能暢其私致。後人增足,漸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竄奇說,若《閼奕》、《意修》之首,《危言》、《游鳧》、《子胥》之篇,凡諸巧雜,十分有二。』《漢書·藝文志》:《莊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詭誕,或似《山海經》,或類占夢書,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內篇眾家並同,自余或有外而無雜,唯子玄所注,特會莊生之旨。」北齊杜弼注《莊子·惠施篇》。今無此篇,亦逸篇也。

  閼奕之隸,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見列星。司馬彪曰:「元,天山名。」

  游鳧問雄黃曰:「今逐疫出魅,擊鼓呼噪,何也?」雄黃曰:「黔首多疾,黃帝氏立巫咸,使黔首沐浴齋戒以通九竅,鳴鼓振鐸以動其心,勞形趨步以發陰陽之氣,飲酒茹蔥以通五藏。夫擊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為魅祟也。」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小巫見大巫,拔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

  尹儒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明日往朝師,師曰:「今將教子以秋駕。」司馬彪曰:「秋駕,法駕也。」

  空閱一作門。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司馬彪曰:「門戶孔空,風善從之。桐子似乳,著其葉而生。其葉似箕,鳥喜巢其中也。」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曰:「斥,疏緩也。苦,用力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為人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

  老子見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為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貢為智,曾子為孝,顏回為仁,子張為武。」老子嘆曰:「吾聞南方有鳥,名為鳳。鳳之所居也,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鳥居止。天為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為寶。天又為生離珠,一人三頭,遞起以伺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智左賢。」

  善卷,堯聞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師事之。蒲衣八歲,而舜師之。

  廉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啖不義之水。

  仲尼讀《春秋》,老聃踞灶觚而聽。觚,灶額也。

  羊溝之雞,三歲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而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羊溝,鬥雞處。株,魁帥也。雞畏狸也。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豫樟初生,可抓而絕。

  鵲上高城之垝,而巢於高榆之顛。城壞巢折,凌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義行,失時則鵲起。

  金鐵蒙以大紲,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孔子舍於沙丘,見主人曰:「辯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識之?」曰:「其口窮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舉足也高,其踐地也深,鹿與而牛舍。」

  青鵽愛子忘親。司馬彪曰:「鵽鳥專愛其子,而忘其母也。」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酒尊也。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子張見魯哀公不禮士也,托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而見。君之禮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室凋文,盡寫以龍,於是天龍下之,窺頭於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不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癲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鵠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

  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焉。喻聖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之。

  趙簡子出田,鄭龍為右。有一野人,簡子曰:「龍下射彼,使無驚吾馬。」三命鄭龍,鄭龍不對,簡子怒。鄭龍曰:「昔吾先君伐衛克曹⑧,退為踐土之盟,不戮一人。君今一朝田,而曰:『必為我殺人!』是虎狼殺人,故將救之。」簡子愀焉曰:「不愛其身以活人者,可無從乎?」還車輟田,曰:「人之田也得獸,今吾田也得士。」

  梁君出獵,見白雁群集。梁君下車,彀弩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龍不與其君,而顧與他人,何也?」公孫龍對曰:「昔者齊景公之時,齊,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者,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有德於天而惠施於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殺人,無異於虎狼。」梁君援其手與上車,歸入郭門,呼萬歲曰:「樂哉!今日獵也。人獵皆得禽獸,吾獵獨得善言而歸。」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一作「肉」。學而不行,命之曰「輒囊」。輒,系者也。一作「撮」。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壽,故不食之。

  祝牧謂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規,二旬而葉成。鷂為鸇,鸇為布穀,布穀為鷂,此物變也。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肩。

  禮若亢鋸之柄。亢,舉也。禮有所斷割,猶舉鋸之柄以斷物也。

  叔文相莒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文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為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漢《七略》所錄,若《齊論》之《問王》、《知道》,《孟子》之《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唐世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說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為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太平御覽》引蘇子曰:「蘭以芳自燒,膏以明自爇,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蘇秦能為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漢書》楚老父之言,本於此。《文子》引《老子》曰:「鳴鐸以聲自毀,膏燭以明自煎。」

  《尸子》曰:「孝己事親,一夜而五起,視衣厚薄,枕之高下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舜讓以天下;周王太子晉生八年,而服師曠。」《漢書》稱孝己,《莊子》稱蒲衣子,其事見此。太子晉事,見《周書》。

  鄒陽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尸子》謂: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尸子》曰:「舜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雷澤也,旱則為耕者鑿瀆,儉則為獵者表虎z+,,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文心雕龍》:舜之祠田云:「荷此長耜,耕彼南畝,四海俱有。」謂之祠田,豈它有所據乎?

  程子,見《家語》。子華子,見《莊子》。近有《子華子》之書,謂程本字子華,即孔子傾蓋而語者。《後序》謂鬼谷子之師。水心銘鞏仲至,所謂「程子」即此書也。朱文公謂:詞艱而理淺,近世巧於模擬者所為,決非先秦古書。

  《韓子·內儲說》謂:叔向讒萇弘。按《左傳》哀三年,周人殺萇弘。叔向之沒久矣。

  《韓子》曰:「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以商鞅之法為殷法,又托於仲尼,法家侮聖言至此。

  《五蠹》曰:「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歲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于衡也。」按《史記》,赧王倍秦,與諸侯約從。衛為衡之事,未詳。

  《說疑》曰:「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紂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崇侯、優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桀時有雅侈,余皆闕。《呂氏春秋》云:「夏桀染於羊辛、岐踵戎,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當。」《古今人表》桀時有干辛。榮夷終,即榮夷公。虢公鼓,即虢石父。《墨子》云:「夏桀染於干辛、推哆。」

  《韓子》曰:「商君教秦孝公燔《詩》、《書》而明法令。」愚按:《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詩》、《書》,蓋《詩》、《書》之道廢,與李斯之焚之無異也。

  又云:「吳起教楚悼王損不急之枝官。」註:謂非要急,若樹之枝也。養樹者必披落其枝,為政者亦損其閒冗。宋景文詩:何言漢樸學,正似楚枝官。「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又云:「儒服帶劍者眾,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愚謂:堅白,公孫龍之言也。無厚,鄧析之言也。

  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賁諸。呂太史《西漢手筆》曰:「利之所激,深宮之女皆儀、秦也。」文法本此。

  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後魏崔浩謂:王猛之經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筆墨畦徑,皆有自來。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劉夢得用此語。恃字,作「俟」。

  鉅、孱之費金、璧,西門豹之納璽。戰國之時,官邪賂章,毀譽決於左右之口。於此可見,若阿、即墨之斷者,幾何人哉!趙之郭開,齊之後勝,皆受秦間金。魏信陵之以毀廢,亦以萬金為間,三國遂墟矣。

  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此名言也。鄭長者之書,見《漢·藝文志》。

  吏者,民之本綱也。聖人治吏不治民。斯言不可以韓非廢。

  《韓子》謂:趙襄子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事在孔子後,孔鮒已辨其妄。然傳記若此者眾。《說苑》:周威公問於寧子曰:「取士有道乎?」寧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城濮在楚成王時,以為平王,謬矣。寧子,寧越。又曰:「晉平公好樂,多賦斂。治城郭,有咎犯者,見門大夫以樂見,平公內之,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又曰:「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又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荊,仲尼聞之,使人往視。」又曰:「晉靈公造九層台,荀息聞之,上書求見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雞子其上。』」按犯、建、子推、息四人事跡,皆在前。劉子政博極群書,何述紀之誤也?《新序》楚共王逐申侯,晉文公遇欒武子,葉公諸梁問樂王鮒,皆不同時。

  《韓子》云:「趙襄子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戰國策》雲延陵王,誤也。鮑氏改「王」為「君」,亦未之考。

  《韓子》云:「吳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黍東門外,令人能徙此於西門外者,賜之上田宅。人爭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秦,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賜之上田宅。』於是攻之,一朝而拔。」《呂氏春秋》云:「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則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吳起。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罰。」愚按:商鞅入秦,在吳起死後二十一年,徙木予金,其祖吳起之遺智歟?

  《說文》: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魯連子》曰:「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於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漬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

  《鶡冠子·博選篇》用《戰國策》郭隗之言,《王發篇》用《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鵩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

  《戰國策》鄭璞之說,亦見《尹文子》。

  諺云:「不聰不明,不能為王;不瞽不聾,不能為公。」見《慎子》。

  《吳子》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柳子《佩韋賦》:桑弘和而卻武弓,渙宗覆而國舉。桑,謂承桑氏也。一本改「桑」字為「乘」,誤。

  程子曰:「韓信多多益辦,是分數明。」按《孫子》: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杜牧註:謂韓信多多益辦。

  漢景帝後二年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本李克對魏文侯之言。見《說苑》。《藝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韓子》謂:鐘鼎之銘,皆番吾之跡,華山之博也。蔡邕謂:唯郭有道無愧,昌黎猶不免諛。白樂天《立碑詩》曰:「豈獨賢者嗤,仍傳後代疑。」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桀,五就湯,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於文王。《孫子·用間篇》當參考。伊、呂聖人之耦,豈詭遇求獲者。此戰國辯士之誣聖賢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辟紂海濱,當取信於《孟子》。

  尹知章序《鬼谷子》曰:「蘇秦、張儀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有二章,復受《轉丸》、《胠篋》三章。然秦、儀用之,裁得溫言、酒食、貨財之賜。秦也,儀也,知道未足行,復往見,具言⑾:『所受於師,行之,少有口吻之驗耳。未有傾河填海移山之力,豈可更聞至要,使弟子深見其閫奧乎?』先生曰:『為子陳言至道。』齋戒擇日而往見,先生乃正席而坐,嚴顏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龍》云:「《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程子曰:「秦、儀學於鬼谷,其術先揣摩,然後捭闔。捭闔既動,然後用鈎鉗。」

  蒯通善為長短說,主父偃學長短從橫術,邊通學短長。《史記索隱》云:「《戰國策》亦名《長短書》。」

  鬻熊為周文王師,著書二十二篇,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運轉無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語文王曰:「自長非所增,自短非所損。」《賈誼書》引文王、武王、成王問,皆今書所無。

  《呂氏春秋》曰:「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朱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荀子》曰:「慎子有見於後,無見於先;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宋子有見於少,無見於多。」墨子有見於齊,兼愛也。陽朱貴己,為我也。《呂氏》以孔子列於老氏之後,秦無儒故也。

  迂齋云:「《梓人傳》規模,從《呂氏春秋》來。」愚按:《呂氏·分職篇》云:「使眾能與眾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宮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宮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宮室哉?巧匠為宮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也。巧匠之宮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宮室也。』」柳子立意本於此。

  劉向《論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本於《呂氏春秋》。

  《說苑》:晉太史屠余見晉平公之驕,以其國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居三年,晉果亡。愚謂:平公後三年,晉未亡也。是時兩周未分,亦無周威公。《呂氏春秋》晉太史屠黍見晉公之驕,高誘注以為「晉出公」。當從《呂覽》。然晉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驕亡也,屠黍不可謂知幾。

  《孔叢子》公孫龍臧三耳,《呂氏春秋》作「藏三牙」。

  賈誼疏「一動而五業附」,《新書》雲「五美附」。見《五美篇》。業字,當作「美」。

  《六韜》曰:「冠雖弊,禮加之於首;履雖新,法踐之於地。」賈誼之言本此。《韓非子》亦云:「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黃帝曰:「日中必慧,操刀必割。」顏註:此語見《六韜》。主上之操也,語出《尉繚子》。

  《淮南·詮言訓》曰:「禹決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榖,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張夫人諫苻堅之言,本於此。

  《賈誼書》云:「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熅,物時熟。」吳斗南謂:《漢郊祀歌》后土富媼,昭明三光。「媼」當作「熅」。

  《鹽鐵論》文學曰:「臧文仲治魯,勝盜而自矜。子貢曰:『民將欺,而況民盜乎?』」文仲、子貢不同時,斯言誤矣。

  仲長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壽;南方暑,其人夭。此寒暑之方,驗於人也。約之蠶也,寒而餓之,則引日多;溫而飽之,則用日少。此寒溫饑飽之為修短,驗於物者也。」論養生者,盍於此觀之。《韓子》蒼醫說用此意。《物理論》曰:「道家則尚冷,以草木用冷生。醫家則尚溫,以血脈以暖通。」

  《淮南子》曰:「春貸秋賦,民皆欣;春賦秋貸,眾皆怨。得失同,喜怒為別,其時異也。為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為猿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亦見《文子》。此柳子《種樹傳》之意。

  《文子》:聾蟲雖愚,不害其所愛。注云:「鱉聾無耳。」《淮南子》曰:「狂馬不觸木⑿,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又曰:「馬,聾蟲也。」注云:「喻無知。」孝皇問王季海曰:「聾字何以從龍,從耳?」對曰:「《山海經》:龍聽以角,不以耳。」《山海經》檢此語,未見。

  《傅子》曰:「人之學者,猶渴而飲河海也,大飲則大盈,小飲則小盈。」伊川謂:如群飲於河,各充其量。

  《抱朴子·論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仲舒,儒者,豈肯為方士家錄?蓋依託也。

  又按:《漢禁中起居注》,即《西京雜記》所謂葛洪家有《漢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漢武故事》二卷。《通典》云:「漢武帝有《禁中起居注》,馬後撰《明帝起居注》,則漢《起居》似在宮中,為女史之任。」荀悅《申鑒》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動靜之節必書焉。」

  《祛惑篇》有古強者云:「孔子常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擿三折。』今乃大悟。」《史記·世家》韋編三絕、鐵擿,見於此。擿,一作「撾」。此方士寓言也。

  魏李蕭遠《運命論》: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言「三略」者,始見於此。漢光武詔引《黃石公記》,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霧》云:「風后為黃帝師,又為禹師,化為老子,授張良書。」今有《素書》六篇,謂黃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為是。荊公詩云:「《素書》一卷天與之。」

  《太平御覽》引《鄒子》曰:「朱買臣孜孜修學,不知雨之流粟。」此《鄒子》之書,非戰國之鄒子也。

  《慎子》曰:「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見《初學記》。《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言事不可常也。謂「禮從俗」,則非。

  《尸子》曰:「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無入寡人之樂,寡人無入子之朝。』自是已來,子產治鄭,城門不閉,國無盜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鍾而朝可也。』」愚謂:為邦必放鄭聲,此孔子之言也,豈有抱鍾而朝之言哉!程子謂: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於鄭簡公亦云。

  《論衡》,蓋蔡中郎所秘玩。而劉氏《史通》譏之曰:「充自紀述其父祖不肖,為州閭所鄙,而答以瞽頑舜神,鯀惡禹聖,盛矜於己而厚辱其先。何異證父攘羊,學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亦曰:「充刺孟子,猶之可也,至詆訾孔子,以系而不食之言為鄙,以從佛肸公山之召為濁,又非其脫驂舊館,而惜車於鯉,又謂道不行於中國,豈能行於九夷?若充者,豈足以語聖人之趣哉!」即二說觀之,此書非小疵也。呂南公謂:充飾小辯以驚俗,蔡邕欲獨傳之,何其謬哉!

  《家語》問舜冠,謂魯哀公問孔子,《尚書大傳》以為成王問周公。

  《子思子》曰:「東戶季子之時,道上雁行而不拾遺,餘糧宿諸畝首。」餘糧棲畝,本於此⒀。

  劉邵《人物誌》曰:「《易》以《咸》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愚謂:《咸》言「虛」而不言「無」,與《老氏》異。

  宋咸注《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聖人不常出,亦不常絕。」

  或問賢,曰:「顏淵、黔婁、四皓、韋玄成。」王介甫曰:「出乎顏淵,則聖人矣。出乎韋玄成,則眾人矣。」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韓非》語也,余襄公《謹箴》用之。

  杜牧注《孫子序》云:「孫武著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因註解之。」考之《史記》本傳,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非筆削為十三篇也。

  《莊子》楚狂之歌,所謂「迷陽」,人皆不曉,胡明仲云:「荊楚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剝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為迷陽。其膚多刺,故曰:「無傷吾行,無傷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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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人部一》

孫龍 〔明代〕

  頭 目 耳 口 舌 發 髑髏 膽

  ◇頭

  《說文》曰:首,頭也。

  《釋名》曰:頭,獨也,體高而獨也,首,始也。

  《黃帝素問》曰:頭者精明之主也。

  《易說卦》曰:乾為首。

  《毛詩》曰:螓首蛾眉。

  《禮斗威儀》曰:君乘火而王,其民銳頭,君乘水而王,其民大頭。

  《春秋元命苞》曰:頭者,神所居,上圓象天。

  《晏子》曰:湯長頭而髯鬢。

  《史記》曰:藺相如為趙使秦,持璧卻立倚柱,謂秦王曰:趙王齋戒五日,使臣奉璧,今大王見臣,禮節甚倨,得璧傳之美人以戲弄,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於柱矣。

  《漢書》曰:陳遵長八尺餘,長頭大鼻,容貌甚偉。

  帝系譜曰:神農牛首,結繩而治,伏羲人頭蛇身。

  嚴尤三將敘曰:趙孝成王曰:誰能當武安君,平原君曰:澠池之會,臣察武安君,小頭而銳,瞳子白黑分明,視瞻不轉,小頭而銳,斷敢行也,目黑白分,見事明也,視瞻不轉,執志強也,可與持久,難與爭鋒,廉頗足以當之。

  《東觀漢記》曰:彭寵與吳漢圍隗囂於西城,敕彭書曰:西城若下,便可將兵南擊蜀虜,人苦不知足,既平隴,重望蜀,每一發兵,頭鬢為白。

  《魏志》曰:辰韓國兒生,以石押其頭,欲其扁扁,今辰韓人皆扁頭。

  《搜神記》曰:南方有落[《太平御覽》三百六十四落下有頭字。]民,吳時,將軍朱桓一婢,每夜臥後,頭輒飛去,或從狗竇,或從天窗中出入,以耳為翼,將曉復還,數數如此,傍人怪之,夜照視,唯有身無頭,其體微冷,乃蒙之以被,至曉頭還,礙被不得安,再三墮地,而其體氣急疾,若將死者,乃去被,頭復起附,得安,復瞑如常人。

  《神仙傳》曰:曹公捕左慈,數日得之,便斷頭,以白曹公,公大喜曰:果慈頭,定視,是一束茅爾。

  洞林曰:郭璞為左尉周恭卜雲,君且墮馬傷頭,尉後乘馬行,黃昏,坂下犢車觸馬,馬驚,頭打石上,流血殆死。

  《秦記》曰:符堅祖洪,見堅狀濬,欲令頭堅腹軟,字之曰堅頭。

  《幽明錄》曰:河東賈弼之,義熙中,為琅琊府參軍,夜夢有一人,面查靤[防老反。]甚,多鬢大鼻〈目閒〉目,請之曰:愛君之濬,欲易頭,可乎,乃於夢中許易,明朝起,自不覺,而人悉驚走藏,雲那漢何處來,弼取鏡自看,方知怪異,因還家,家人悉驚,入內,婦女走藏,雲那得男子,弼坐自陳說,後能半面笑,兩足手口各捉一筆,俱書,辭意皆美,此為異也,餘並如先。

  【文】晉張敏頭責子羽文曰:太原溫長仁,潁川荀景伯,范陽張茂先,上郡劉文生,南陽鄒潤甫,河南鄭冽,[據下及世說排調篇,當是鄭詡,詡字思淵,淵字壞作冽。又脫思字。]余友有秦生者,雖有姊夫之尊,少而狎之,同時昵好張荀之徒,繼踵登朝,而此賢身處陋巷,屢沽而無善價,為之慨然。又怪諸賢身己既在位,曾無伐木嚶鳴之聲。又違王貢彈冠之義,故因秦生容貌之盛,為頭責之文以戲之,並嘲六子,頭責子羽曰:吾託為子頭,萬有餘日矣,大塊稟我以精,造我以形,我為子蒔髮膚,置鼻耳,安眉須,捶牙齒,眸子摛光,雙權隆起,每至出入人間,遨遊市里,行者僻易,坐者竦跽,如此者故我形之足偉也,子冠冕弗戴,金銀弗佩,旨味弗嘗,食粟茹菜,子遇我如讎,我視子如仇,居常不樂,兩者俱憂,何其鄙哉,子欲為仁賢耶,當如皋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永見封殖,子欲為名高耶,則當如許由子臧卞隨務光,洗耳逃祿,千載流芳,子欲為遊說耶,則當如陳軫蒯通陸生鄧公,轉禍為福,含辭從容,子欲為恬淡耶,則當如老聃之守一,莊周之自逸,廓然離俗,志凌雲日,子欲為隱遯耶,則當如榮期之帶索,漁父之儳灂,棲遲神丘,垂餌巨壑,今子上不希道德,中不效儒墨,塊然窮賤,守此愚惑,察子之情,觀子之志,退不能為處士,進無望乎三事,而徒玩日勞形,習為常人之所喜,對曰:吾以天幸,為子所寄,今子欲使吾為忠耶,則當如子胥屈平,欲使吾為信耶,則當殺身而成名,欲使吾為介節耶,赴水火以全貞,此四者,子之所忌,故吾不敢造意,頭曰:吾欲告苶菀匝慓裕曶澶]以優遊,而與蟣虱同性,不聽我謀,悲哉,俱御人體,而獨為子頭,且擬人其倫,諭子儕偶,子曾不如太原溫顒,潁川荀禹,[世說作宇。]范陽張華,上郡劉許,南陽鄒湛,河南鄭詡,此數子或謇吃無宮,[宮下有商字,此脫。]或尫陋希言語,或淹伊多姿態,或驒騱[上阤,下奚。]少智諝,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並登天府,豈若夫子,徒令唇口腐爛,手足霑濡哉,居有事之世,而恥為權謀,譬猶鑿地抱瓮,難以求富,嗟乎子羽,何異牢檻之熊,深阱之虎,石間餓蟹,灶中之鼠,事力雖多,而見功甚少,宜其蹉跼煎蹙,至老無所希也。

  ◇目

  《易說卦》曰:離為目。

  《山海經》曰:一臂國,為人一目,中其面而居。

  《毛詩》曰:美目盼兮。

  《左傳》曰: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目逆而送之。

  又曰:睅其目,皤其腹,[事具謳謠篇。]

  《春秋孔演圖》曰:蒼頡四目,是謂並明。

  又舜重瞳子,是謂重明。

  《孫卿子》曰:堯舜三眸子。

  《孝經援神契》曰:伏犧大目。

  《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

  胡非子曰:目見百步之外,而不能見其眥。

  《莊子》曰:溫伯雪適齊,舍於魯,仲尼見之而不言,子路問焉,仲尼曰:若夫人者,目擊而道存矣。

  又曰: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糠眯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夫仁義翻然,乃憒吾心,亂莫大焉。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

  《慎子》曰:離朱之明,察毫末於百步之外,下水尺,不能見淺深,非目不明,其勢難睹也。

  《尸子》曰:使目在足下,則不可以視,《楚辭》曰:娛光眇視目增波。

  又曰:蛾眉曼睩目騰光。

  又曰: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又曰: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

  《孫卿子》曰:厭目而視者,視一以為兩也。

  《韓子》曰:田駟欺鄒君,鄒君將殺之,田駟恐,告惠子,惠子見鄒君曰:有人見君,則鑞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殺之,惠子曰:瞽鑞兩目,君奚弗殺,駟東欺齊侯,南欺荊王,駟之於欺人瞽也,君奚怨,乃弗殺。

  《淮南子》曰:夫目察秋毫之末,而耳不聞雷霆之音,耳調玉石之聲,而目不見太山之高,何則,小有所志,而大有所忘也。

  《孔叢子》曰:夫子適周,見萇弘,言終退,萇弘語劉文公曰:吾觀仲尼,有聖人之表,其狀河目而隆顙,是黃帝之形濬也,史記曰:吳王賜子胥屬鏤之劍以死,子胥仰天嘆曰:抉吾眼,著吳東門上,以觀越寇之入滅吳也,乃自剄。

  《漢書》曰:東方朔上書,臣朔目若懸珠,齒如編貝。

  《東觀漢記》曰:馬援眉目如畫。

  鄭玄《別傳》曰:玄秀眉明目。

  《竹林七賢》論曰:王戎眸子洞徹,視日而眼明不虧。

  《瀨鄉記》曰:老子大目。

  【詩】梁劉孝綽詠眼詩曰:含嬌〈目曼〉已合,離怨動還開,欲知密中意,浮光逐笑回。

  【箴】宋謝惠連目箴曰:氣之清明,雙眸善識,唯道是視,瞻彼正直。

  【銘】齊竟陵王蕭子良眼銘曰:惟正是視,玄黃匪惑,非禮不觀,儀形是則,慎爾所覿,無愆斯德。

  ◇耳

  《樊氏相法》曰:耳門不容麥,百歲。

  《相書》曰:耳門小,富而吝。

  《淮南子》曰:禹耳三漏,是謂大通,興利除害,決江疏河。

  《老子》曰:五音令人耳聾。

  《孟子》曰:伯夷耳不聽惡聲。

  《史記》曰:韓信使人言於漢王,齊反覆之國,不為假王鎮之,其勢不定,漢王大怒,張良陳平,躡漢王之足,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王乎,因立之。

  范曄《後漢書》曰:珠崖儋耳,其渠帥耳垂肩三寸。

  《列仙傳》曰:務光,夏時人,耳長七寸,陽都女,耳細而長,眾皆言此天人也。

  《列士傳》曰:燕丹使田光往候荊軻,值其醉,唾其耳中,軻覺曰:此出口入耳之言,必大事也,則往見光。

  《蜀志》曰:先主長七尺五寸,垂臂下膝,顧,自見其耳。

  《英雄記》曰:曹公擒呂布,布顧劉備曰:玄德,卿為上坐客,我為降虜,繩縛我急,獨不可一言耶,操曰:縛虎不得不急,曹公欲緩之,備曰:不可,公不見布事丁建陽董太師乎,操憾[明本作頷,《太平御覽》三百六十六作領。]之,布目備曰:大耳兒最叵信。

  魏書,荀攸年七八歲,父衢曾醉,誤傷攸耳,而攸出入遊戲,常避護,不欲令衢見也,衢後聞之,乃驚,其夙智如此。

  《抱朴子》曰:老君耳長七寸。

  《瀨鄉記》曰:老子耳有三門。

  《楚辭》曰:曾頰倚耳曲眉規。

  樊氏相法曰:人耳囷長寸三分,壽百二十歲,一寸,壽百歲,如豆,生即死耳,門前有仙人杖,四理一百歲,三理八十,二理六十。

  【賦】晉祖台之荀子耳賦曰:夫惡勞而希逸,寔萬物之至誠,何斯耳之不辰,託荀子而宅形,在瘠土而長勤,無須臾之閒寧,預清談而閉塞,開鄙穢而聰明,竭微聽於門閣,采群下之風聲。

  【銘】齊竟陵王蕭子良耳銘曰:惟耳是聽,仁愛是聞,詳察巧言,離辯異群,無迷邪諂,炫惑莫分。

  ◇口

  《易·說卦》曰:兌為口。

  《禮記》曰:數誚無為口容。

  又曰:口容止。

  又曰:負劍辟咡,詔之則掩口而對。

  又曰:趙文子,其言吶吶然,如不出諸其口。

  《孝經》曰:口無擇言。

  《孝經援神契》曰:舜大口。

  又曰:孔子海口含海,[《太平御覽》三百六十七作澤。]

  《老子》曰:五味令人口爽。

  《莊子》曰:公孫龍問於魏牟曰:吾聞莊子之言,芒焉異之,牟曰:子獨不聞坎井之蛙謂東海之鱉曰:坎井之樂,亦至矣,子奚不來入觀乎,鱉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縶矣,公孫龍口呿而不合,舌舉而不下。

  《史記》曰:秦始皇游於會稽,渡浙江,項梁與籍俱觀,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無妄言,誅族矣。

  又曰:鄧公見景帝曰:吳王為反數十年矣,發怒削地,以誅錯為名,其意非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復言。

  《鬼谷子》曰:口者機關也,所以開閉情意也。

  又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

  《說苑》曰:常樅有疾,《老子》曰:先生疾甚,無遺教語弟子乎,常樅乃張其口示《老子》曰:舌存乎,曰:存,豈非以軟耶,齒亡乎,曰:亡,豈非以剛耶,常樅曰:天下事盡矣。

  又曰:惡言不過口,苛言不留耳,口者,關也,舌者,機也,出言不審,駟馬不能追也。

  《漢書》曰:漢王擊魏豹,問酈食其曰:魏大將誰也,曰:柏直,漢王曰:是口尚乳臭。

  又曰:周昌曰:臣口不能言,心知其不可。

  又曰:楊雄口吃,不能戲談。

  應劭《漢官》曰:侍中刁存,年老口臭,帝賜雞舌香,令含之。

  杜恕《體論》曰:束脩之業,其上在於不言,其次莫如寡知也,故諺曰:使口如鼻,至老不失。

  《養生經》曰:軍營之中有甘泉,[軍營,口也,甘泉,唾也。]

  養生要尹氏內解曰:口為華池。

  《相書》曰:欲知人多口舌,當視其口如鳥喙,言語皆聚此多舌人也。

  《相書雜要》曰:口大容手,赤如朱丹,貴且壽。

  《瀨鄉記》曰:老子方口。

  《吳錄》曰:孫權方頤大口,目有精光。

  【箴】宋謝惠連口箴曰:宣納之由,沄伊樞機,唯舌是出,馳駟安追,差氂千里,君子慎微,何用口爽,信在際肺¨

  【誡】晉傅玄口誡曰:勿謂何有炁積怨致咎,勿曰不傳,伏流成川,蟻孔潰河,流穴傾山。

  【銘】齊竟陵王蕭子良口銘曰:惟口是慎,慎乎語笑,三緘是戒,事重周廟,戒之戒之,無貽厥誚。

  ◇舌

  《山海經》曰:反舌國,其人反舌。

  《呂氏春秋》曰:善為君者,蠻夷反舌,殊俗異習,皆服德厚也。

  《莊子》曰:公孫龍口呿而不合,舌舉而不下。

  《燕丹子》曰:荊軻之燕,太子曰:田先生今無恙乎,軻曰:光臨送軻之時,言太子戒以國事,恥以丈夫而不見信,向軻吞舌而死矣。

  《史記》曰:平原君已定從而歸,至於趙,曰: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強於百萬之師。

  又曰:留侯曰:家世相韓,韓滅,不愛萬金之資,為韓報讎強秦,天下振動,今以三寸舌,為帝者之師,封萬戶,位列侯,此布衣之極,於良足矣。

  又曰:張儀嘗從楚相飲,已而楚相亡璧,門下意儀盜璧,共執儀,掠笞數百,不服,釋之,其妻曰:子無讀書遊說,安得此辱乎,儀張口曰:視吾舌尚在否,妻曰:在也,儀曰:足矣。

  《說苑》曰:韓平子問叔向曰:剛與軟孰堅,對曰:臣年八十矣,齒再墮而舌尚在。

  《神異經》曰:東荒山中,有大石室,東王公居之,長一丈,頭髮皓白,鳥面人形而虎尾,恆與一玉女更投壺。

  《漢書》:蒯通謂韓信曰: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舌,下齊七十城。

  《英雄記》曰:曹操與劉備密言,備泄之於袁紹,紹知操有圖己之意,操自咋其舌流血,以失言戒後世。

  《搜神記》曰:永嘉中有天竺胡人,能斷舌,先吐舌示賓客,然後刀截,血流覆地,乃取置器中,傳示人,取舌還含,有頃如故。

  《郭子》曰:殷仲堪雲,三日不讀道德經,覺舌本間強。

  沈約《宋書》曰:南郭[宋書作郡。]王義宣,生而舌短澀言。

  《相書》曰:舌如絳赤者,賢人也。

  《相書雜要》曰:吐舌及鼻三公。

  【賦】梁簡文帝舌賦曰:奚茲先生問於何斯逸士曰:夫三端所貴,三寸著名,故微言傳乎往記,妙說表乎丹青,魯談笑而軍卻,王言詠而瑞隆,陸有千金之富,周為一說之功,復有構扇之端,讒諛之跡,艷紫凌朱,飛黃妒白,吾將欲廢便辟之交,遠巧佞之友,殄張儀之餘,殲蘇秦之後,粉虞卿之白璧,碎漢王之玉斗,然後浮偽可息,淳風不朽。

  【論】晉張韓不用舌論曰:論者以為心氣相驅,因舌而言,捲舌翕氣,安得暢理,余以留意於言,不如留意於不言,徒知無舌之通心,未盡有舌之必通心也,仲尼雲,天何言哉,四時行焉,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是謂至精,愈不可聞,樞機之發,主乎榮辱,禍言相尋,召福甚希,喪元滅族,沒有餘哀,三緘告慎,銘在金人,留侯不得已而掉三寸,亦反初服而效神仙,靈龜啟兆於有識,前卻可通於千年,鸚鵡猩猩,鼓弄於籠羅,財無一介之存,普天地之與人物,亦何屑於有言哉。

  ◇發

  《歸藏啟筮》曰:共工人面蛇身,朱發。

  《左傳》曰:齊侯田於莒,盧蒲嫳見,泣且請曰:余之發如此種種,余奚能為,[種種,短也。]公曰:吾告二子,子尾欲復之,子雅不可,曰:彼其發短而心甚長,其或寢處我矣,子雅放盧蒲嫳於北燕。

  又曰:昔有仍氏女生,鬒黑[美發為鬒。]而甚美,光可以鑒,名曰玄妻,樂正後夔取之。

  《禮斗威儀》曰:君乘木而王,為人美發。

  《呂氏春秋》曰:昔者殷旱五年,湯乃以身禱,剪髮自以為犧,用祈福於上帝。

  《韓子》曰:文公之時,宰人上炙而發繞之,文公召宰人而誚之,宰人曰:臣有死罪三,援礪砥刀,利猶干將,切肉斷而發不絕,臣之罪一也,援錐貫臠,而不見發,臣之罪二也,奉炙爐炭,肉盡赤紅,炙熟而發不焦,臣之罪三也,堂下得微有嫉臣者乎,公乃召其下而誚之,果然,乃誅之。

  又曰:燕李季好遠出,其妻有士,季至,士在內,妻患之,妾曰:令公子倮而解發,直出門,吾屬詳不見也,公子從其計,疾走出門,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無有,季曰吾見鬼,為之奈何,婦曰:取五姓之水浴之,季曰:諾,乃浴。

  《家語》曰:顏回二十發白。

  《史記》曰:藺相如持璧,卻立倚柱,怒髮上沖冠。

  《漢書》曰:蘇武留匈奴十九年,始以強壯出,及還,鬢髮盡白。

  淮南《萬畢術》曰:理髮灶前,婦安夫家。

  又曰:用麻子中人,桐葉米汁煮之,沐二十日,髮長。

  《東觀漢記》曰:明德後美發,為四起大髻,但以發成尚有餘,繞髻三匝。

  又曰:和喜皇后,六歲,諸兄持後發,後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奈何弄人發乎。

  《曹瞞傳》曰:太祖嘗行經麥中,令卒士無敗麥,犯者死,騎士皆下馬持麥以相付,時太祖馬騰入麥中,太祖曰:製法而自犯之,何以帥下,然孤為軍帥,不可殺,請自刑,因援劍割發以置地。

  王隱《晉書》曰:陶侃為吏,鄱陽孝廉與親友過侃宿,母截發以供賓,諸客嘆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也。

  【詩】梁何遜白髮詩曰:絲白不難染,蓬生本易扶,唯此星星發,獨與眾中殊。

  【賦】晉左思白髮賦曰:星星白髮,生於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策名觀國,以此見疵,將拔將鑷,好爵是縻,白髮將拔,惄然自訴,稟命不幸,值君年暮,逼迫秋霜,生而皓素,始覽明鏡,惕然見惡,朝生晝拔,何罪之故,予觀橘柚,一〈目高〉一瞱,貴其素華,匪尚綠葉,原戢子之手,攝子之鑷,咨爾白髮,觀世之途,靡不追榮,貴華賤枯,赫赫閶闔,藹藹紫廬,弱冠來仕,童髫獻謨,甘羅乘軫,子奇剖符,英英終賈,高論雲衢,拔白就黑,此自在吾,白髮臨欲拔,瞋目號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誤,甘羅自以辯惠見稱,不以發黑而名著,賈生自以良才見異,不以烏鬢而後舉,聞之先民,國用老成,二老歸周,周道肅清,四皓佐漢,漢德光明,何必去我,然後要榮,咨爾白髮,事故有以,爾之所言,非不有理,曩貴耆耋,今薄舊齒,皤皤榮期,皓首田裡,雖有二毛,河清難俟,隨時之變,見嘆孔子,發乃辭盡,誓以固窮,昔臨玉顏,今從飛蓬,髮膚至昵,尚不克終,聊用擬辭,比之國風。

  【序】晉稽含白首賦序曰:餘年二十七,始有白髮生於左鬢,斯乃衰悴之標證,棄捐之大漸也,蒲衣幼齒,作弼夏後,漢之賈鄧,弱冠從政,獨以垂立之年,白首無聞,壯志衄於蕪塗,忠貞抗於棘路,睹將衰而有川上之感,觀趣舍而抱慷慨之嘆。

  ◇髑髏

  《說文》曰:髑髏,頂也。

  《廣雅》曰:顙顱謂之髑髏。

  《莊子》曰:莊子使楚,見空髑髏,擊以馬捶而問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將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語卒,援髑髏,枕而臥,髑髏見夢曰:夫死無君於上,無臣於下,亦無四時之事,與天地為春秋,雖南面帝王,樂不能過也。

  《魏略》曰:王忠先因飢啖人,五官將與共從駕出行,過冢[原訛家,據馮校本改。]間,無何,令取道邊死人髑髏系著忠馬鞍上,以為戲笑。

  盛弘之《荊州記》曰:長沙蒲圻縣,有呂蒙冢,冢中有一髑髏,極大,蒙形既長偉,疑即蒙髑髏也。

  《廣州記》曰:盧循襲廣州,風火夜發,奔免者數千而已,循除諸燒骨,數得髑髏三萬餘,於江南洲上作大坑葬之,今名共冢。

  《南州異物志》曰:烏滸人,髑髏破之,以飲酒。

  《續搜神記》曰:永嘉五年,張榮為高平戍邏主,時遭曹嶷賊寇亂,人民[○原民字壞,據《太平御覽》三百七十四補。]皆塢壘自保固,見山中火起,飛埃絕爛[御覽作爓。]十餘丈,樹顛大焱,響動山谷,久聞人馬鎧甲聲,謂嶷賊上,人皆惶恐,並嚴出,將欲擊之,引騎到山下,無有人,但見碎火來曬人,袍鎧馬毛{髟葛}皆燒,於是軍人走還,明日往視山中,無燃火處,唯見髑髏百頭,布散在山中。

  【賦】後漢張衡髑髏賦曰:張平子將游目於九野,觀化於八方,顧見髑髏,委於路旁,平子悵然而問之,子將並糧推命,以夭逝乎,本喪此土,流遷來乎,為是上知,為是下愚,答曰:吾宋人也,姓莊名周,游心方外,不能自修,公子何以問之,對曰:我欲告之於五嶽,禱之於神祇,起子素骨,反子四支,髑髏曰:死為休息,生為役勞,冬之冰凝,何如春冰之消,況我已化,與道逍遙,與陰陽同其流,元氣合其朴,雲漢為川池,星宿為珠玉,雷電為鼓扇,日月為燈燭,合體自然,無情無欲,不行而至,不疾而速。

  晉呂安髑髏賦曰:躊躇增愁,言游舊鄉,惟遇髑髏,在彼路傍,余乃俯仰咤嘆,告於昊蒼,此獨何人,命不永長,身銷原野,骨曝大荒,余將殯子時服,與子嚴裝,殮以棺槨,遷彼幽堂,於是髑髏蠢如,精靈感應,若在若無,斐然見形,溫色素膚,昔以無良,行違皇乾,來游此土,天奪我年,令我全膚消滅,白骨連翩,四支摧藏於草莽,孤魂悲悼乎黃泉,余乃感其苦酸,哂其所說,念爾荼毒,形神斷絕,今宅子后土,以為永列,相與異路,於是便別。

  【說】魏陳王曹植髑髏說曰:曹子游乎陂塘之濱,步乎蓁穢之藪,蕭條潛虛,經幽踐阻,顧見髑髏,塊然獨居,於是伏軾而問之曰:子將結纓首劍,殉國君乎,將被堅執銳,斃三軍乎,將嬰茲固疾,命殞傾乎,將壽終數極,歸幽冥乎,叩遺骸而嘆息,哀白骨之無靈,慕嚴周之適楚,儻託夢以通情,於是伻若有來,怳若有存,影見容隱,厲響而言曰:子何國之君子乎,既枉輿駕,愍其枯朽,不惜咳唾之音,慰以苦言,子則辯於辭矣,然未達幽冥之情,識死生之說也,夫死之為言歸也,歸也者,歸於道也,道也者,身以無形為主,故能與化推移,陰陽不能更,四節不能虧,是故洞於纖微之域,通於恍惚之庭,望之不見其象,聽之不聞其聲,挹之不沖,滿之不盈,吹之不凋,噓之不榮,激之不流,凝之不停,寥落冥漠,與道相拘,偃然長寢,樂莫是逾,曹子曰:予將請之上帝,求諸神靈,使司命輟籍,反子骸形,於是髑髏長呻廓眥曰:甚矣,何子之難語也,昔太素氏不仁,無故勞我以形,苦我以生,今也幸變而之死,是反吾真也,何子之好勞,而我之好逸,子則行矣,余將歸於太虛,於是言卒響絕,神光霧除,顧將旋軫,乃命僕夫,拂以玄塵,覆以縞巾,爰將藏彼路濱,壅以丹土,翳以綠榛,夫存亡之異勢,乃宣尼之所陳,何神憑之虛對,雲死生之必均。

  ◇膽

  《黃帝素問》曰:膽者,中正之官,斷決出焉。

  《吳越春秋》曰:越王欲報怨,懸膽於戶,出入嘗之,[事具水部水篇。]

  魏志曰:樂進,字文謙,容貌短小,以膽烈從太祖。

  又曰:袁紹在黎陽,將南度,程昱守甄城,太祖欲益其兵,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見昱兵少,必輕易不攻,若益昱兵,過則不可,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原公無疑,太祖從之,紹聞昱兵少,果不往,太祖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

  《吳志》曰:呂蒙病篤,孫權問曰:卿如不起,誰可代者,對曰:朱然,膽守有餘,愚以為可任。

  《管輅別傳》曰:輅年十五,琅琊太守單子春,雅有才度,欲見輅,輅造之,客百餘人,有能言之士,輅謂子春曰:府君名士,加有雄貴之資,輅既年少,膽未堅剛,若欲相觀,懼失精神,請先飲酒三斗,然後而言,子春大喜,酌三斗,獨使飲之,於是輅人人答對,言皆有餘。

  劉琨書曰:膽識堅定,臨難無苟免之意。

  《世說》曰:姜維死時見剖,膽大如斗。

  【論】魏嵇康明膽論曰:有呂子春者,精義味道,研覈是非,以為人有膽可無明,有明便有膽矣,嵇先生以為明膽殊用,不能相生,論曰:夫元氣陶鑠,眾生稟焉,賦受有多少,故才性有昏明,唯至人,特鍾純美,兼周外內,無不畢備,降此已往,蓋闕如也,或明於見物,或勇於決斷,人情貪廉,各有所止,譬諸草木,區以別矣,兼之者博於物,偏受者守其分,故吾謂明膽異氣,不能相生,明以見事,膽以決斷,專明無膽,雖見不斷,專膽無明,則違理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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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六·產業部下》

孫龍 〔明代〕

  田獵 釣 錢

  ◇田獵

  《禮記》曰:天子諸侯,無事則歲三田,一曰乾豆,二曰賓客,三曰充君之庖,[三田者,夏不田。]無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禮曰暴天物,天子不合圍,諸侯不掩群,天子殺則下大綏,諸侯殺則下小綏,[綏當為緌,有虞氏之旗也。]大夫殺則止佐車,佐車止則百姓田獵,[佐車,驅逆之車。]又曰:獺祭魚,然後虞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鳩化為鷹,然後設罻羅,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昆蟲未蟄,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覆巢。

  《毛詩》曰:騶虞,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六韜》曰:文王卜田於渭陽,將大得,非熊非羆,天遺汝師,以之佐昌,施及三王。大吉,王乃齋三日,乘田車,駕田馬,於渭之陽,見呂尚坐以漁,文王勞而問焉。

  《穆天子傳》曰:天子獵於滲澤,得白狐玄貉,以祭河宗。

  《晏子》曰:景公田,十有八日不反,晏子往見,而衣冠不正,公望見晏子下車,急曰:夫子何遽,得無有故乎,對曰:國人皆謂君安野而好獸,無乃不可乎,公曰:寡人有吾子,猶心之有四支也,有四支故心有佚,寡人有吾子,故寡人佚,《晏子》曰:若心有四支而得佚,則可令四支無心乎,公乃罷田而歸。

  《莊子》曰:梁君出獵,見白雁群,下彀弩欲射之,道有行者,梁君謂行者止,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止之,梁君怒曰:龍不與其君,而顧他人,對曰:昔宋景公時大旱,卜之,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雨,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大雨,何也,為有德於天而惠於民也,君以白雁故而欲射殺人,主君譬人無異於豺狼也,梁君乃與龍上車歸,呼萬歲,曰:樂哉,人獵皆得禽獸,吾獵得善言而歸。

  《韓子》曰:孟孫獵,得麑,使西秦[《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二作秦西,下同。]巴持之,其母隨而呼之,西秦巴不忍,而與其母,孟孫適至,求麑,對曰:余不忍而與其母,孟孫大怒,逐之,居三月,復召為其子傅,曰:夫子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

  《戰國策》曰:魏文侯與虞人期獵,具,以飲酒樂,天雨,文侯將出,左右曰:今日飲酒樂,天雨,君將焉之,文侯曰:吾與虞人期獵,雖樂,豈不一會期哉,乃往自罷之,魏於是始強。

  《史記》曰:田叔為魯相,魯王好獵,相常從苑中,王輒休相就館舍,相出,常暴坐待王苑外,王數使人請相休,終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獨何為就舍,魯王聞之,不大出遊。

  《魏志》曰:文帝將出獵,鮑勛上疏諫,帝手毀其疏而竟行,中道頓息,問侍臣曰:獵之為樂,何與八音也,侍中劉曄對曰:獵勝於樂,勛抗辭曰:夫樂上通神明,下和人理,隆治致化,萬邦咸乂,故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況獵暴華蓋於原野,因奏曄佞諛不忠。

  《江表傳》曰:曹公與孫權書雲,近者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

  王隱《晉書》曰:魏舒少工射,著韋衣,入山澤,每獵大獲。

  《世說》曰:孫盛為庾公記室參軍,從獵,將其第三兒齊莊俱行,庾公不知,忽於獵場見莊,時年七八歲,庾公謂曰:君兒亦復來乎,應聲答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吳地記曰:長洲在姑蘇南,太湖北岸,闔閭所遊獵處也,吳先主使徐詳至魏,魏太祖謂詳曰:孤原越橫江之津,與孫將軍游姑蘇之上,獵長洲之苑,吾志足矣。

  【詩】周王褒和張侍中看獵詩曰:上林冬狩反,回中講射歸,還登宣曲觀,更獵黃山圍,嚴冬桑柘慘,寒霜馬騎肥,緤盧隨兔起,高鷹接雉飛,獨嗟來遠客,辛苦倦邊衣。

  陳張正見和諸葛覽從軍游詩曰:治兵耀武節,縱獵駭畿封,迅鷁馳千里,高罝起百重,騰{鹿加}斃馬足,飢鼯落劍鋒,雲根飛燒火,鳥道絕禽蹤,方羅四海俊,聊以習軍容。

  【賦】漢司馬相如子虛上林賦曰:楚使子虛使於齊,齊王悉發境內之士,備車騎之眾,與使者出田,田罷,子虛過詫烏有先生,而亡是公存焉,先生曰:今日田樂乎,子虛曰:樂,獲多乎,曰:少,然則何樂,曰:仆樂王之欲夸仆以車騎之眾,而仆答以雲夢之事,曰:可得聞乎,子虛曰:可,王駕車千乘,選徒萬騎,田於海濱,列卒滿澤,罘網彌山,掩兔轔鹿,射麋腳驎,騖於鹽浦,割鮮染輪,射中獲多,矜而自功,顧謂仆曰:楚王之獵,孰與寡人,仆對曰:臣聞楚有七澤,嘗睹其一,未見其餘也,臣之所見,蓋特小小者耳,名曰云夢,雲夢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則盤紆岪郁,岑崟參差,日月蔽虧,交錯糾紛,上干青雲,其東則有蕙圃蘅蘭,茝若射干,芎藭菖蒲,茳蘺{艹糜}蕪,其高燥則生箴菥苞荔,薜莎青薠。其卑濕則生藏莨蒹葭,東牆彫胡,其西則有湧泉清池,激水推移,外發芙蓉菱華,內隱巨石白沙,其北則有陰林巨樹,楩柟豫章,桂椒木蘭,檗離朱楊,其上則有鵷雛孔鸞,騰遠射干,楚王乃駕馴駁之駟,乘雕玉之輿,靡魚須之橈旃,曳明月之珠旗,陽子驂乘,奷阿為御,按節未舒,即凌狡獸,蹴蛩蛩,轔駏驉,軼野馬,湜騊駼,乘遺風,射游騏,射不虛發,中必決眥,洞焜達腋絕乎心系,於是鄭女曼姬,被阿緆,投紵縞,雜纖羅,垂霧縠,飛襳垂髾,扶輿倚靡,錯翡翠之葳蕤。繆繞玉綏,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於是乃相與獠於蕙圃,掩翡翠,射鵕鸃,怠而後發,游於清池,浮文鷁,揚旌枻,張翠帷,建羽蓋,網玳瑁,鈎紫貝,摐金鼓,吹鳴籟,榜人歌,聲流喝,湧泉起,奔物[漢書司馬相如傳,文選七作揚。]會,磊石相擊,蛇良蛇良潏潏,若雷霆之聲,聞乎數百里之外,於是楚王登陽雲之台,泊乎無為,澹乎自持,不若大王,終日馳騁,曾不下輿,臣竊觀之,齊殆不如,烏有先生曰:是何言之過也,且齊東渚巨海,南有琅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游孟諸,邪與肅慎為鄰,右以湯谷為界,秋田乎青丘,傍偟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九,於其焜中,曾不蒂芥,然在諸侯之位,不敢言遊戲之樂,苑囿之大,先生又見客,是以王詞不復,何為亡以應哉。

  上林賦,亡是公子[子字衍。]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且齊楚之事。又焉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乎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滻,出入涇渭,灃鎬潦潏,紆徐逶迤,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於是乎蛟龍赤螭,〈魚亘〉嚲漸離,鰅騄鰬魠,禺禺魼鰨,揵鬐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岩,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黃碝,水玉磊砢,鴻鷫鵠鴇,鴐鵝禜鳿,沉浮乎其上,沈淫汎濫,隨風澹澹,與波搖盪,掩薄水渚,深林巨木,巉岩參差,九嵕〈山截〉嶭,南山峨峨,掩以綠蕙,被以茳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布結縷,攢{艹戾}莎,揭車蘅蘭,本射干,茈姜蘘荷,箴橙若蓀,鮮支黃礫,蔣芋青薠,布護閎澤,延蔓太原,於是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邐屬,步朓周流,長途中宿,俯杳眇而亡見,仰攀緣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冤虹杝於楯軒,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榛,枇杷橪柿,樗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郁棣,揚翠葉,抗紫莖,發紅華,秀朱榮,煌煌扈扈,燭燿巨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虬,扡蜺旌,靡雲旗,前皮軒,後道游,孫叔奉轡,衛公驂乘,江河為阹,太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生貔豹,摶豺狼,手熊羆,足野羊,箭不苟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然後侵淫促節,倏敻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擇肉後發,先中命處,拂鷖鳥,捎鳳皇,捷鴛雛,掩鷦鵬,蹶石關,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鷁牛首,登龍台,掩細柳,於是遊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台,張樂乎膠葛之宇,撞千石之鍾,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巴俞宋蔡,淮南千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鞳,洞心駭耳,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移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閒都,靚妝刻飾,嫵媚奷弱,皓齒燦爛,宜笑的皪,色授魂與,心愉於側,酒中樂酣,天子曰:嗟乎此太奢侈,於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衣,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於六藝之囿,馳騖仁義之途,脩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

  漢楊雄羽獵賦曰:武帝廣開上林,東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傍南山,西至長楊五柞,北繞黃山,濱渭而東,周袤數百里,聊因校獵以風,玄冬季月,天地隆冽,乃詔虞人典澤,東延昆鄰,西馳閶闔,儲積共偫,戎卒夾道,斬叢棘,夷野草,御自汧渭,經營酆鎬,營合圍會,先置乎長楊之南,昆明靈沼之東,荷垂天之罼,張竟埜之罘,靡日月之朱竿,曳彗星之飛旗,渙若天星之羅,浩如濤水之波,淫淫與與,前後要遮,立歷天之旗,曳梢星之旃,霹靂列缺,吐火施鞭,車騎雲會,登降闇藹,泰華為旗,熊耳為綴,木仆山還,漫若天外,於是鳥不及飛,獸不得過,軍驚師駭,刮野掃地,禽殫中衰,相與集於靖冥之館,以臨珍池,灌以岐梁,溢以江河,東瞰目盡,西暢亡涯,隨珠[《文選》珠下有和字,此脫。]氏,焯爍其波,方椎夜光之流離,剖明月之珠胎,於茲乎鴻生巨儒,修唐典,匡雅頌,揖讓於前,昭光振耀,響忽如神,仁聲惠於北狄,武誼動於南鄰。

  後漢張衡羽獵賦曰:皇上感天威之繆烈,思太昊之觀虞,虞人表林麓而廓菜藪,翦荊梓而夷榛株,於是鳳皇獻歷,太僕駕具,蚩尤先驅,雨師清路,山靈護陣,方神蹕御,羲和奉轡,弭節西征,翠蓋葳蕤,鸞鳴蹐蛇令,山谷為之澹淡,丘陵為之簸傾,於是皇輿綢繆,遷延容與,抗天津於伊洛,敻遙集乎南圃,大詔獵者,竟逐長驅,輕車飈厲,羽騎電騖,霧合雲集,波流雨注,馬蹂麋鹿,輪轔雉兔,弓不妄彎,弩不虛舉,鳥驚絓羅,獸與矢遇。

  魏文帝校獵賦曰:長鎩糾霓,飛旗拂天,部曲按列,什伍相連,跱如叢林,動若崩山,超崇岸之曾崖,厲障澨之雙川,列翠星陳,戎車方轂,風回雲轉,埃連飈屬,雷響震天地,譟聲盪川岳,遂躪封豨,籍麈鹿,梢飛鳶,接鸑鷟,聚者成丘陵,散者闐溪谷,流血赫其丹野,羽毛紛其翳日,考功效績,班賜有敘,授甘炰,[句有脫文。]飛酌清酤,割鮮野享,舉爵鳴鼓,鑾輿促節,騁轡迴翔,望爵台而增舉,涉幽巉之花梁。

  魏王粲羽獵賦曰:相公乃乘輕軒,駕四輅,駙流星,屬繁弱,選徒命士,咸與竭作,旌旗雲橈,鋒刃林錯,揚暉吐火,曜野蔽澤,山川於是搖盪,草木為之摧撥,禽獸振駭,魂亡氣奪,興頭觸系,搖足遇橽,陷心裂胃,潰腦破顙,鷹犬競逐,弈弈霏霏,下韝窮緤,摶肉噬肌,墜者若抵,清野滌原,莫不殲夷。

  魏應瑒西狩賦曰:伊炎漢之建安,飛龍耀乎天衢,皇宰弈而陶運,樹匡翼而大摹,盪無妄之氛穢,揚威靈乎八區,開九土之舊跡,暨聲教於海隅,時霜淒而淹野,寒風肅而川逝,草木紛而搖盪,鷙鳥別而高厲,既乃揀吉日,練嘉辰,清風矢戒,屏翳收塵,於是魏公乃乘彫輅,駟飛黃,擁簫鉦,建九,[句有脫文。]按轡清途,颯沓風翔,於是圍網周合,雷鼓天震,千乘長羅,萬表星陳,雙翼伉旌,八校祖分,長燧電舉,高煙蔽雲,爾乃徒輿並興,方軌連質,驚飈四駭,沖禽驚溢,騁獸塞野,飛鳥蔽日,爾乃赴玄谷,陵崇巒,俯掣奔猴,仰捷飛猿,雲幕被於廣野,京燎照乎平原,醴炰充給,洪施普宣。

  又馳射賦曰:於是陽春嘉日,講肆餘暇,將逍遙於郊野,聊娛游於騁射,延賓鞠旅,星言夙駕,樹應鞞於路左,建丹旗於表路,群駿籠於衡首,咸皆騕褭與飛葂。爾乃結翻仵,齊倫匹,良樂授馬,孫臏調駟,籌筭克明,班次均壹,左攬繁弱。右接湛衛,控滿流睇,應弦飛碎,旝動鼓震,譟聲雷潰,重破累〈石暴〉,流景倏忽,紛紜絡驛,次授二八,驊騮激騁,神足奔越,終節三驅,矢不虛發,進截飛烏,顧摧月支,須紆六鈞,口彎七規,觀者並氣而傾竦,咸側仚{人山}而騰移,爾乃縈迴盤厲,按節和旋,翩翩神厲,體若飛仙,弈弈騂牡,既佶且閒,揚驪沛艾,蠖略相連。

  晉夏侯湛獵兔賦曰:爾乃乘露箱,御良馬,循又接於廣漠,弓矢連於曠野,端眺蒿萊,摘盱榛穢,落目攢慨,傍窺蓊薈,視毚兔之所隱,乃精望而審發,弦絕箭激,驚伏並斃,搜鱗危險,覓歷岡阜,留罾掛於重林,疏罝結於通藪,密驚視於草間,暫見之於蒙,[句有脫文。]擬以銳殳,規以良弓,睹毫末而放鏃,乃殪之於窟中,或紛欻{艹亦}以驚騖,影跳竦而揚白,擢輕足之煢煢,振游形之躍躍,弓不暇彎,罝不及幕,爾乃鷹鷂翻以飄揚,勁翼謖而下猘,馬釋椌以長騁,郁騰虛而陵厲,翕習於回阻之間,繞繚於山澤之際,盤迂游田,其樂泄泄,心既倦兮日遷,命輿駕兮將還,息徒蘭圃,秣驥華田,目送歸波,手揮五弦,優哉游哉,聊以永年。

  晉潘岳射雉賦曰:涉青林以遊覽,樂羽族之群飛,偉彩毛之英麗,有五色之名翬,厲耿介之專心,張猛毅之雄姿,於時青陽告謝,朱明肇授,靡木弗滋,無草不茂,天英英以垂雲,泉涓涓而吐霤,麥漸漸以擢芒,雉鷕鷕而朝雊,郁軒翥以餘怒,思長鳴以效態,爾乃俟扇舉而清叫,野聞聲而應媒,樆朱冠之赩{艹亦},敷藻翰之陪鰓,或蹶或啄,時行時止,班尾揚翹,雙魚特起,應叱愕立,擢身竦待,捧黃間以密彀,屬剛掛以潛擬,山鷩悍害,猋迅以甚,鯨牙低鏃,心平望審,毛體摧落,霍若碎錦,逸群之俊,擅場挾兩,櫟雌妒異,倏來忽往,於是筭分銖,商遠近,揆懸刀,騁絕伎,當咮值焜,裂素破觜,若乃耽盤游道,放心不移,樂而無節。端操或虧,此老氏之所戒,而君子所不為。

  【啟】梁沈約為皇太子謝賜御所射雉啟曰:輕鑾微動,密翳徐張,黃間所彀。矢無虛發,南皮之獲,未足稱工,臣任惟守器,事隔陪奉,天慈曲降,賜物頒禽。

  ◇釣

  《呂氏春秋》曰:太公釣於滋泉,文王得而王。

  《說苑》曰:呂望年七十,釣於渭渚,三日三夜,魚無食者,與農人言,農人者,古之老賢人也,謂望曰:子將復釣,必細其綸,芳其餌,徐徐而投之,無令魚駭,望如其言,初下得鮒,次得鯉,刳腹得書,書文曰:呂望封於齊,望知當貴。

  《毛詩》曰: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論語》曰:釣而不綱,弋不射宿。

  《墨子》曰:釣者之恭,非為魚也,餌鼠以肉,非愛之也。

  《楚辭》曰:以直針而為鈎,維河魚之能得。

  《呂氏春秋》曰:善釣者,引魚於千仞之下,餌香也。

  【詩】陳陰鏗觀釣詩曰:澄江息晚浪,釣侶枻輕舟,垂絲遙濺水,滄浪終滯游。

  【賦】晉潘尼釣賦曰:抗余志於浮雲,樂余身於蓬廬,尋渭濱之遠跡,且游釣以自娛,左援脩竹,右縱飛綸,金鈎厲鉅,甘餌垂芬,眾鯤奔涌,游鱗橫集,觸餌見擒,值鈎被執,長繳繽紛,輕竿翕熠,雲往飈馳,光飛電入,曜靈未及驚策,蓋以獲其數十,且夫燔炙之鮮,煎熬之味,百品千變,殊芳異氣,隨心適好,不可勝記,乃命宰夫,膾此潛鱗,電割星流,芒散縷解,隨風離鍔,連翩雪累,西戎之蒜,南夷之姜,酸咸調適,齊和有方,和神安體,易思難忘。

  ◇錢

  《漢書》曰:凡贄,[《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五作貨。]金錢布泉之用,夏殷以前,其詳靡記,太公為周立九府圓法,[圓即錢也。]

  《六韜》曰:武王入殷,散鹿台之金錢,以與殷民。

  《史記》曰:初蘇秦之燕,貸百錢為資,及貴,以百金償之,遍報諸所嘗見德者,其從者一人,獨未得報,乃前自言,蘇秦曰:我非忘子,子之與我至燕,再三欲去我易水之上,方是時我困,故望子深,是以後子,子今亦得矣。

  又曰:高祖以吏繇咸陽,吏皆送奉錢三,[或三百,或五百。]蕭何獨以五,侯[《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五作後。]益封二千戶,以獨贏二錢。

  又曰:單父人呂公,善沛令,避仇從之客,因家焉,沛中豪傑吏,聞令有客,皆往賀,蕭何為主吏,主進,令諸大夫曰:不滿千錢,坐之堂下,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乃紿為謁者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座,蕭何曰:劉季故多大言者矣。

  又曰:上使善相者相鄧通,曰:當貧餓死,文帝曰:能富通者在我,何謂貧,於是賜通蜀嚴道銅山,得自鑄錢,號鄧氏錢,布天下,[見寵幸篇。]

  又曰:漢興七十餘年之間,國家無事,廩庾皆滿,而庫府餘貨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

  又曰:安息國以銀為錢,錢如王面。

  《漢書》曰:武帝時,公卿請令京師鑄官錢,赤仄,[以赤銅為其郛。]一當五,官用非赤仄,不得行,[俗所謂紫紺錢。]

  又曰:東方朔雲,侏儒長三尺餘,奉一囊粟,錢二百三十,臣朔長九尺餘,亦一囊粟,錢二百四十。

  又曰:張安世父子封侯,在位太盛,乃辭不受祿,詔都內別藏張氏無名錢,以百萬數,[都安(《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五作內。)主藏官。]

  《東觀漢記》曰:光祿勛杜林,與馬援鄉里親厚,援南方還時,林馬適死,援遣子持一匹馬遺林,曰:朋友有車之饋,可以修[《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五作備。]之,居數月,林遣子奉書曰:將軍內施九族,外有賓客,望恩者多,林父子食祿,祿出常有盈,今奉錢五萬,援受之,謂兒曰:當以此為法,林所以勝我者也。

  又曰:馬援在隴西,上書曰:富民之本,在於食貨,宜如舊鑄五銖錢,天下賴其便。

  又曰:鄭均兄為縣游擊,受禮遺,均數諫止,不聽,即脫身出作,歲餘,得數萬錢,歸以與兄,曰:錢盡可復得,為吏坐贓,終身捐棄,兄感其語,遂有廉絜稱。

  《汝南先賢傳》曰:平輿闞敞,為郡五官掾,太守弟五常被徵,以奉錢百三十萬寄敞,敞埋置堂上,後常舉家患死,唯有孤孫九歲,臨死語云,吾有錢三十萬,寄掾闞敞,孫長大來求敞,敞見之悲喜,取錢盡還之,孫曰:祖唯言三十萬爾,今乃百三十萬,誠不敢當,敞曰:府君疾困,謬言爾,郎君無疑。

  《郭子》曰:王夷甫雅尚玄遠。又疾其婦貪,口未嘗言錢,婦欲試之,夜令婢以錢繞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見錢閡之,命婢舉阿堵物。

  《世說》曰:王武子移第近北芒,於時人多地貴,武子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布地竟埒,時號金溝。

  《地鏡圖》曰:錢銅之氣,望之如青雲。

  【書】後漢劉騊駼上書諫鑄錢事曰:夫食者乃有國之大寶,生民之至貴也,見比年以來,良苗盡於蝗螟之口,杼柚空於公私之求,野無青草,室如懸磬,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豈謂錢之鍥薄,銖兩輕重哉,就使當令土礫化為南金,瓦鹵變為和玉,沙石悉成隨珠,犬羊盡作狐白,絳繡盈堂,文綺縵野,使百姓渴無所飲,飢無所食,雖犧皇之純德,大禹之勤勞,周文之不暇,猶不能以保蕭牆之內。

  【啟】梁簡文帝謝敕賜解講錢啟曰:無勞磁石之火,金貨猥臻,非游玉壘之川,銅山可見,舒王濟之埒,猶覺有餘,假劉寔之繩,穿而不盡,慧輪究竟,爰降曲私,福田成滿,仰由慈被,榮光獨照,自均若木,負恩知重,竊譬蓬萊。

  又謝賜錢啟曰:殊澤隆厚,造次被蒙,重彼八銖,珍斯九法,赤仄成采,出自水衡之藏,紺文委貫,忽積銅扇之里,謹長充放生,用濟含識,發弘誓原,等供無邊,效彼薄拘,均茲流水,方使怖鴿獲安,窮魚永樂。

  梁劉孝威婚謝晉安王賜錢啟曰:孝威問吉已通,請期有日,而賢夫之譽,多愧張耳,非婿之才,偶同王粲,睠言前事,良以自羞,曲降隆慈,俯垂珍錫,便使禽贄獲舉,纁幣有資,佩服寵靈,殞越非報。

  梁任孝恭謝賚錢治宅啟曰:繩樞斷續,薄雨已傾,席戶穿闌,微風自卷,不悟恩隆問舍,降自天造,事深更宅,乃被庸微,跪條可授,毀垣再築,遂得窗臨上路,戶望東家,人悅爽塏,里驚輪奐,門學於公,逆容駟馬,巷均王濬,豫擬幡旗。

  【論】晉魯褒錢神論曰:有司空公子,富貴不齒,盛服而游京邑,駐駕乎市里,顧見綦毌先生,班白而徒行,公子曰:嘻,子年已長矣,徒行空手,將何之乎,先生曰:欲之貴人,公子曰:學詩乎,曰:學矣,學禮乎,曰:學矣,學易乎,曰:學矣,公子曰:詩不云乎,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禮不云乎,男贄玉帛禽鳥,女贄榛栗棗脩,易不云乎,隨時之義大矣哉,吾視子所以,觀子所由,豈隨世哉,雖曰已學,吾必謂之未也,先生曰:吾將以清談為筐篚,以機神為幣帛,所謂禮雲禮雲,玉帛云乎哉者已,公子拊髀大笑曰:固哉子之雲也,既不知古。又不知今,當今之急,何用清談,時易世變,古今異俗,富者榮貴,貧者賤辱,而子尚質,而子守實,無異於遺劍刻舡,膠柱調瑟,貧不離於身名,譽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昔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教民農桑,以幣帛為本,上智先學變通之,乃掘銅山,俯視仰觀,鑄而為錢,故使內方象地,外員象天,錢之為體,有乾有坤,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難朽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強,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詩云,哿矣富人,哀哉煢獨,豈是之謂乎,錢之為言泉也,百姓日用,其源不匱,無遠不往,無深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肆,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祐,吉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由是論之,可謂神物,無位而尊,無勢而熱,排朱門,入紫闥,錢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錢之所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諍辯訟,非錢不勝,孤弱幽滯,非錢不拔,怨仇嫌恨,非錢不解,令問笑談,非錢不發,諺曰:錢無耳,可闇使,豈虛也哉。

  又曰: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乎,子夏雲,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吾以死生無命,富貴在錢,何以明之,錢能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長短,相祿貴賤,皆在乎錢,天何與焉,天有所短,錢有所長,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錢不如天,達窮開塞,振貧濟乏,天不如錢,若臧武仲之智,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成人矣,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夫錢窮者使通達,富者能使溫暖,貧者能使勇悍,故曰: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賞則士不往,諺曰:官無中人,不如歸田,雖有中人,而無家兄,何異無足而欲行,無翼而欲翔,使才如顏子,容如子張,空手掉臂,何所希望,不如早歸,廣修農商,舟車上下,役使孔方,凡百君子,同塵和光,上交下接,名譽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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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三·獸部上》

孫龍 〔明代〕

  馬 騊駼

  ◇馬

  《爾雅》曰:馬膝上皆白,惟舁馵,[馵後左膝白者。]四骹皆白驓,[繒音。]四蹢皆白首,[俗呼為踏雪馬。]前足皆白騱,音奚,後足白翑,[音劬。]前左足白啟,[啟,服也。]左白騎,後右足白驤,左馵,[易震為馵足。]騮馬白腹騵,[騮青色,黑毛也。]驪馬白跨驈,[述音。]白州驠,[燕音。]尾本白騴,[晏音。]尾白狼,[從尾勺毛白也。]白達素縣,[素白莖。]面顙皆白惟駹,回毛在膺宜乘,[伯樂相馬法,旋毛在腹下如乳者,千里。]在肘後減陽,[或作腹。]在幹茀方,[幹,脅也。]在背闋廣,[音決光,皆旋毛所在。]逆毛居馻,[音兗,馬毛逆刺者。]牡曰騭,牝曰騇,[黃騮馬。]馬黃脊騝,[乾音。]驪馬黃脊騽,[習音。]青驪類阝驒,[陀音,今連錢驄。]蒼白雜色錐,黃白雜毛駓,[詩有騅有駓,今桃花馬。]彤白雜毛騢,[騢赬白馬。]白馬黑唇駩,[駩一泉,○句有訛。]黑喙騧,[淺黃色者。]一目白〈日間〉,兩目白魚。

  又曰:馬八尺曰駥。

  又曰:絕有力曰戎。

  《說文》曰:〈馬展〉,[張扇。]馬臥土中也。

  《山海經》曰:犬戎之國,有文馬,縞身朱{髟葛},目若黃金,名曰吉彊,乘之壽千歲。

  又曰:夸父山北有林,名曰桃林,廣圓三百里,其中多馬,[桃林,弘農湖城縣也。]

  又曰:大樂之野,夏後啟於此舞九代馬,白民之國,白身被發,有乘黃,其狀如狐,背上有角,乘之壽二千歲,[九代,馬名,舞盤作之,乘黃即飛黃也,《淮南子》曰:黃帝時,飛黃服皂。]

  又曰:天帝之山,有草焉,狀如葵,臭如蘼蕪,名曰杜蘅,可以走馬,[帶香,令便馬,或曰:馬得之健,能走。]

  《禮記》曰:孟春之月,天子乘蒼龍,[龍者色青。]

  《周官》曰:凡馬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六尺為馬,天子十二閒,六種,邦國六閒,四種,家四閒,二種。

  《禮斗威儀》曰:君乘火而王,南海輸駮馬。

  《易說卦》曰:乾為馬,為老馬駮馬。

  《毛詩》曰:駉,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務農重穀,牧於坰野,而史克作是頌,駉駉牧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黃,以車彭彭。

  《左傳》曰:宋人以文馬百駟,贖華元於鄭。

  又曰:魯莊公新作延廄,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中,分也,春分出之,秋分內之。]

  又曰:晉侯伐齊,齊師夜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馬之聲,齊師其遁。

  又,唐成公如楚,有兩匹騄驦。

  又曰:冀之北土,馬之所生。

  春秋《穀梁傳》曰:晉獻公將伐虢,荀息請以屈產之乘,假道於虞,以伐虢,後滅虞,荀息牽馬曰:齒加長矣。

  《論語》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

  又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

  《韓詩外傳》曰:昔者田子方出,見老馬於野,喟然有志,問於御者曰:此何馬也,御者曰:故公家畜也,罷而不為用,故出放之,田子方曰:少盡其力,而老棄其身,仁者之不為用也,束帛贖之,窮士聞之,知所歸心焉。

  又曰:顏回望吳門馬,見一疋練,孔子曰:馬也,然則馬之光景,一疋長耳,故後人號馬為一疋。

  《孝經援神契》曰:德至山陵,則澤出神馬,《地鏡圖》曰:銅器之精,見為馬。

  太公《六韜》曰:商王拘周伯昌於羑里,太公與散宜生,以金十鎰,求天下珍物,以免君之罪,於是得犬戎氏文馬,毫毛朱{髟葛},目如黃金,名雞斯之乘,以獻商王。

  《管子》曰:桓公乘馬,虎望見而伏,公問管仲,管仲曰:意者君乘駮馬,公曰:然,仲曰:駮馬食虎豹,故伏焉。

  《列子》曰:秦穆公謂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乎,伯樂對曰:良馬可以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馬者,若滅若沒,若亡若失,臣之子皆下才也,臣有所與九方皋,其於馬,非臣之比也,穆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之,在沙丘,穆公曰:何馬,對曰:牝而黃,使人往取之,牡而驪,公不悅,召伯樂曰:敗矣,子之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曰: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焉,至,果天下之良馬也。

  《晏子》曰:景公使人養所愛馬,馬病死,公怒,令人殺養馬者,晏子請數之曰:爾有三罪,使汝養馬,殺之,一當死也。又殺公所最善馬,二當死也,使公以一馬之故而殺人,百姓必怨叛,諸侯輕伐吾國,三當死也,公喟然赦之。

  《老子》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

  《莊子》曰: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御風寒,齕草飲水,翹尾而隆,[○《太平御覽》八百九十六作陸。]此馬之真性也,雖有儀台路寢,無用之,及至,伯樂曰:我善治馬,燒之剔之,刻之駱之,連之以羈絆,編之以皂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

  《孫卿子》曰:騏驥一日千里,駑馬十駕,則亦不及之矣。

  《韓子》曰:管仲隰朋,從桓公而伐孤竹,春往而冬返,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焉。

  又曰:兒說,宋人,善辯者也,持白馬之非馬也,服齊稷下之辯者,乘白馬而過關,則顧白馬之賦,故藉空辭則能勝於一國,實按形,不能謗於一人。

  又曰:如耳說衛嗣君,君悅之,左右曰:公何為不相也,公曰:夫馬似鹿者,而有千金,有百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何也,馬為人用,而鹿不為人用,今如子雖辯智,亦不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又曰:伯樂教其憎者,相千里馬,教其愛者,相駑馬,以千里馬世一有,其利少,駑馬多,其利多也。

  《呂氏春秋》曰:秦穆公車敗,失左驂,自往求焉,見野人殺,將食之,穆公笑曰:食駿馬肉而不飲酒,余恐其傷性也,遍飲之而去。

  《戰國策》曰:汗明見春申君曰: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瀌汗灑地,白汗交流,中坂遷延負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綍衣之募之,驥於是俯而噴,仰而鳴,聲造於天,仰[《太平御覽》八百九十六作欣。]見伯樂之知己也。

  《穆天子傳》曰:天子之八駿,赤驥盜驪白義渠黃華騮綠耳。

  《孔叢子》曰:公孫龍以白馬為非馬,或曰:此辯而毀大道,子高適趙,謂龍曰:原受業久矣,所不取先生者,以白馬為非馬耳,誠能去之,則高請為弟子,龍曰:若使去之,無教矣。

  《史記》曰:楚莊王有愛馬,衣以文繡,置華屋下,席以露床,啗以棗脯,馬死,欲以大夫禮葬之,樂人優孟入殿門,大哭曰:請以君禮葬之,以雕玉為棺,文梓為槨,豫章為題湊,發甲卒為壙,老弱負土,諸侯聞之,皆知大王賤人而貴馬也,王曰:為之奈何,曰:請為王言六畜之葬,以籠灶為之槨,銅釒歷為之棺,齊以薑桂,薦以木蘭,衣之以火光,葬人腹中,王乃以馬屬太官無令天下知聞也。

  又曰:項王駿馬名騅,常騎之,及被圍於垓下,乃悲歌慷愾,為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及至烏江,謂亭長曰: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常一日千里,不忍殺,以賜公。

  又曰:冒頓圍高祖於平城,所騎,西方盡白馬,東方盡青龍,北方盡烏驪,南方盡騂馬。

  又曰:大宛有善馬,在二師城,匿不肯與漢使,天子既好宛馬,使壯士持千金及馬,以請宛王善馬,宛國饒漢物,相與謀不肯與,漢使怒,妄言,推金馬而去,宛貴人怒,遮攻漢使,取財物,天子大怒,拜李廣利為貳師將軍,發屬國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伐宛,期至貳師城,取善馬。

  又曰:初天子發書,[易書以卜也。]曰:神馬當從西北來,得烏孫馬好,名天馬,及得大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馬,宛馬曰天馬。

  又曰:鄭當時以任俠自憙,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請,賓客,夜以繼日。

  又曰:王遵遷東郡太守,河水盛溢,從浸瓠子金隄,老弱奔走,遵躬率吏民,沉白馬,親執珪璧,使巫策祝請,以身填金隄,因止宿隄上。

  又曰:賈捐之上書曰:孝文皇帝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日行五十里,朕乘千里馬,獨先安之,於是還馬,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無來獻也。

  又曰:石建為太僕,奏事下,讀之驚恐,曰:書馬者,與尾而五,今乃四,譴死矣,石慶為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舉策數馬畢,對曰:六馬。

  又曰:萬石君謹慎,見路馬必軾。

  又曰:馬高五尺九寸以上,不得出關。

  又,西域傳曰:大宛國多善馬,馬汗血,言其先天馬子也,[大宛國嶠山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牝馬置其下,與集生駒,號天馬子。]

  東方朔傳曰:驃騎難諸博士,東方朔對曰:干將莫耶,天下之利劍也,水斷鵠雁,陸斷馬牛,將以補屩,曾不如一錢之錐,騏驥騄耳,天下之良馬也,將以捕鼠於深堂,曾不如跛貓。

  《神異經》曰:西南大宛宛丘,有良馬,其大二丈,{髟葛}至膝,尾委於地,蹄如汗,[《太平御覽》八百九十七作升。]腕可握,日行千里,至日中而汗血,乘者當以綿絮纏頭腰小腹,以避風病,其國人不纏也。

  《說苑》曰:晉平公出田,見乳虎伏而不動,平公顧謂師曠曰:聞之霸王君出,猛獸伏而不敢起,今者寡人出,乳虎伏而不動,此猛獸乎,師曠對曰:鵲食犭冒,[《太平御覽》八百九十六作蝟,下同。]猖食鵕鸃,鵕鸃食駮,駮食虎,夫駮之狀,似駮馬,今者吾君當驂駮馬以出乎,平公曰:然。

  《淮南子》曰:免人於難者,其死也,葬之以帷為衾,馬有功猶不可忘。又況人乎。

  又曰:北塞上之人,其馬亡入胡中,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詎知不為福,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而歸,人皆賀之,其父曰:此何詎知不為禍,家富馬良,其子好騎,墮而折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又詎知不為福,居一年,胡夷大出,丁壯者皆控弦而戰,[控,張也。]塞上之人,死者十九,[十人戰,九人死。]此子獨以跛故,子父相保,[幽通賦曰:北叟頗識其倚伏。]

  萬畢術曰:馬毛大尾,親友自絕,[取馬毛大尾,置朋友衣中,若夫婦衣中,夫婦自相憎矣。]

  《東觀漢記》曰:光武帝時,名都王國,有獻名馬者,帝以馬駕鼓車。

  又曰:光武初起,無馬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

  又曰:聞武帝歌天馬,治[《太平御覽》八百九十四作霑。]赤汗,今親見其然,血從前髆上小孔中出。

  又曰:明帝欲征匈奴,竇固議曰:塞外草美,馬不須穀。

  又,馬防曰:宣帝時,五將出征,其奏言匈奴候騎,得漢馬矢,見其中有粟,即知漢兵出,乃去,以是言之,馬當與穀。

  又曰:明德後曰:吾前過濯龍門,見外家問起居,車如流水馬如龍,亦不譴怒,但絕其歲用,冀以嘿止讙耳。

  又曰:吳漢伐蜀,戰敗墮水,緣馬尾得出。

  又曰:桓典為御史,是時宦者執政,典無所迴避,常乘驄馬,京師畏憚,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

  又曰:上會諸將,問破賊所得物,唯李忠獨無所掠,上即以所乘大驪馬,及繡被衣物賜之。

  又曰:張湛為光祿勛,帝臨朝,或有惰容,湛輒諫其失,常乘白馬,上每見湛,輒言白馬生且復諫矣。

  又曰:馬援擊交阯,謂官屬曰:從弟少游,常哀吾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足,乘下澤車,御款段馬,為郡吏,守墳墓,鄉里稱善人,斯可矣,求益盈餘,但自苦耳。

  又曰:馬援於交阯鑄銅馬,奏曰:臣聞行天者莫如龍,行地者莫如馬,臣援師事楊子阿,孝武帝時,善相馬者東門京,鑄作銅馬法,獻之,立馬於魯班門外,更名曰金馬門,臣既備數家骨法,以所得駱越銅,鑄以為馬,高二尺五寸,圍四尺五寸,謹獻,詔置馬德陽殿下。

  又曰:張奐,字然明,為安定屬國都尉,羌離湳上奐馬二十疋,奐召主簿張祁入,於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馬如羊,不以入廄,使金如粟,不得入懷,盡還不受。

  又曰:卓茂為丞相史,嘗出,道中有人認茂馬者,茂問失馬幾日,對曰:月餘矣,茂曰:然此馬畜已數年,遂解馬與之,曰:即非所失,幸至丞相府還我,乃步輓車去,後馬主自得馬,慚媿詣茂。

  又曰:廉范奔赴敬陵,時廬江郡掾嚴麟,俱會於路,麟乘小車,塗深馬死,不能自進,范愍之,命從騎下車與之,不告而去,麟事畢,即牽馬造謝而歸之。

  謝承《後漢書》曰:朱震,字伯厚,性剛烈,初為從事,奏濟陰太守單匡贓罪,並連匡兄中常侍車騎將軍超,三府喭曰:車如雞棲馬如狗,疾惡如風朱伯厚,袁宏漢記曰:第五倫為司空,有人與倫千里馬者,倫雖不取,每三公有所選舉,倫心不忘也,然亦終不用。

  《鹽鐵論》曰:騏驥負鹽車,垂頭於太行之坂,屠者持刀睨之。

  桓譚《新論》曰:薛翁者,長安善相馬者也,於邊郡求得駿馬,騎以入市,去來人不見也,後勞問之,因請觀馬,翁曰:諸卿無目,不足示也。

  蔡邕《月令論》曰:問者曰:七騶咸駕,今曰六騶,何也,曰:本官職者,莫正於周官,天子六馬,種種一騶,故六騶也。

  《三輔決錄》曰:安陵有項仲山,每飲馬渭水,常投三錢。

  《鄹子》曰:董仲舒勤學,三年不窺園,乘馬不知牝牡。

  《論衡》曰:廣漢陽翁偉,能聽鳥獸之音,乘蹇馬之野,而田間有放馬者,相去數里,鳴聲相聞,翁偉謂其御曰:彼放馬目眇,其御曰:何以知之,曰:罵此轅中馬曰蹇馬,蹇馬亦罵之曰眇馬,御者不信,使往視之,馬目竟眇。

  又曰:儒書稱孔子與顏回,俱登魯太山,望吳昌門,謂曰:爾何見,對曰:見一匹練,前有生藍,孔子曰:噫,此白馬蘆芻,使人視之,果然。

  又曰:[本條《太平御覽》四百四十八,八百二十作謝承後《漢書》:此前有脫條。]楊璇為零陵太守,時桂陽賊起,璇乃制馬車數十乘,以囊盛石灰於車上,及會戰,從風揚灰向賊陣,因鳴鼓擊賊,大破之。

  《風俗通》曰:疲馬不能度繩,俗雲,馬羸不能度繩索,或雲,不能度種菜畦塍也,謹按,齊有澠水,裁廣三四步,言馬之疲,乃不能度此水耳。

  又曰:蝦蟆一跳八尺,再丈六,從春至夏,裸袒相逐,無他所作,掉尾肅肅,按蝦蟆無尾,當言夏馬,夏馬患蠅蚋,掉尾擊之,故肅肅也。

  又曰:殺君馬者路旁兒也,言長吏養馬肥而希出,路邊小兒觀之,卻驚致死,按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驅馳不已,至於死。

  又曰:馬一疋,俗說相馬及君子,與人相疋,或曰:馬夜行目明,照前四丈,故曰一疋,或曰度馬縱橫,適得一疋,或說馬死,賣得一疋帛,或雲春秋左氏說,諸侯相贈,乘馬束帛,帛為疋,與馬之相疋耳。

  《符子》曰:齊景公好馬,命使善畫者圖之,訪似者,期年不得,今人君考古籍以求賢,亦不可得也。

  《魏志》曰:朱建平善相馬,文帝出,左右將馬過,平曰:此馬相今日死,及帝乘馬,馬惡帝衣香,齧帝膝,帝怒殺之。

  又曰:穢國出果下馬,漢時恆獻之,[高三尺,乘於果樹下行。]

  英雄記曰:公孫瓚每聞邊警,輒厲色作氣,如赴讎,常乘白馬。又揀白馬數十疋,選騎射之士,號為白馬義從,以為左右翼,胡甚畏之,《曹瞞傳》曰:呂布乘馬名赤菟,人語曰: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菟。

  《吳錄》曰:孫堅討董卓,失利,被創墮馬,臥草中,軍眾分散,馬還營鳴呼,軍人隨馬向草中,乃得堅,扶還營。

  《江表傳》曰:孫權征合肥,馬上津橋,橋見撤丈餘無板,權躍馬超之,得免。

  《世說》曰:劉備之初奔劉表,屯於樊城,表左右欲因會取備,備覺,如廁便出,所乘馬的顱,走墮襄陽城西檀溪水中,溺不得出,備急,謂的顱曰:今日厄,可不努力,的顱達備意,踴三丈得過。

  諸葛亮教曰:昔孫叔敖乘馬三年,不知牝牡,稱其賢也。

  《抱朴子》曰:李南乘赤馬行,逢人乘白馬,白馬先鳴,赤馬應之,南謂從者曰:白馬言汝當見一黃馬,左目盲,是吾子,可令駛行相及也,須臾,果逢盲黃馬,南馬果先鳴,盲馬應之。

  又曰:騰黃之馬,吉光之獸,皆壽三千歲也。

  干寶《晉紀》曰:桓范出赴曹爽,宣王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范則智矣,駑馬戀短豆,爽必不能用也。

  《搜神記》曰:趙固所乘馬忽死,固甚悲惜之,問郭璞,璞曰:可遣數十人持竹竿,東行三十里,當有丘陵林樹,便攪打之,當有一物出,急抱將歸,於是如璞言,果得一物,似猴,入門見死馬,跳梁,走往死馬頭,噓吸其鼻,馬即起,亦不復見猴。

  《怪志》曰:有人與奴俱得心腹病,奴死,剖視之,得一白鱉,取諸藥內口中,不死,後有人乘白馬來,溺濺之,乃縮頭縮腳,試取馬溺灌之,便消為水,病者乃飲一升馬溺,乃差。

  又曰:謝尚所乘馬忽死,尚甚愛惜之,時有夏侯弘,自言見鬼神,與言語,尚初不信,弘曰:我能令馬活,信通神不,乃下床去,良久還曰:廟神愛君馬,今已請得還,須臾,眾人皆見馬從外來,至死馬邊便滅,死馬即活。

  《襄陽記》曰:中廬山有一地穴,漢時嘗有數百疋馬出,遂因名馬穴,吳時陸遜亦知此穴,馬出得數十疋。

  《長沙耆舊傳》曰:南陽太守張忠曰:吾年往志盡,譬如八百錢馬,死生同價。

  《相馬經》曰:馬眼欲紫艷光,口中欲赤色也。

  《廬江七賢傳》曰:陳眾辟州從事,楊州部有賊,擊之多死,眾請以威信取之,因單車白馬往,賊束身歸降,遂生為立祠,號曰白馬從事。

  【詩】漢天馬歌曰:太一貺,天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俶儻,精摧奇。籋[躡]浮雲,晻上馳,體容與,迣萬里,[迣音逝,超逾也。]今安匹,龍為友。

  又曰:天馬來,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來,歷無草,徑千里,循東道,天馬來,開遠門,竦予身,逝崑崙,天馬來,龍之媒,游閶闔,觀玉台。

  古歌詩曰:平陵東,松柏桐,不知何人劫義公,義公在一高堂下,交錢百萬兩走馬。

  晉劉恢詩曰:東皋有一駿,名曰千里駒,絡首纏騣尾,養以甘露芻。

  梁簡文帝西齊行馬詩曰:晨風白金絡,桃花紫玉珂,影斜鞭照曜,塵起足蹉跎,任俠稱六輔,輕薄出三河,風吹鳳皇袖,日映織成靴,遠江艫舳少,遙山煙霧多,雲開馬瑙葉,水淨琉璃波,路廣拂青柳,回塘繞碧莎,不效孫吳術,寧須趙李過。

  又《紫騮馬詩》曰:賤妾朝下機,正值良人歸,青絲懸玉蹬,朱汗染香衣,驟急珂彌響,跳多塵亂飛,雕胡幸可薦,故心君莫違。

  又《系馬詩》曰:青驪沉赭汗,綠地懸花蹄,未垂青鞙尾,猶掛紫鄣泥,蹀足絆中憤,搖頭櫪上嘶,紫關如未息,直去取榆溪。

  又《登山馬詩》曰:登山馬,間樹識金裝,草合宜糹廌短,影轉見鞭長,何殊八公岫,蹔上淮南王。

  又《和人愛妾換馬詩》曰:功名幸多種,何事苦生離,誰言似白玉,定是愧青驪,必取匣中釧,回作飾金羈,真成恨不已,原得路傍兒。

  梁元帝賦登山馬詩曰:登山馬逕小,逕小[原倒訛作遙遙小小,據馮校本改。]馬才通,汗赭疑霑勒,衣香不逐風,何殊隴頭望,遙識祁連東。

  又後園看騎馬詩曰:良馬出蘭池,連翩驅桂枝,鳴珂隨跼駃,輕塵逐影移,香來知驟近,汗斂覺風吹,遙望黃金絡,懸識幽并兒。

  又《紫騮馬詩》曰:長安美少年,金絡飾連錢,宛轉青絲鞚,照曜珊瑚鞭,依槐復依柳,躞蹀復隨前,方逐幽并去,西北共連翩。

  梁劉孝威《和王竟陵愛妾換馬詩》曰:驄馬出樓蘭,一步九盤桓,小史贖金絡,良工送玉鞍,龍驂來甚易,烏孫去實難,驎膠妾猶有,請為急弦彈。

  梁庾肩吾《以妾換馬詩》曰:渥水出騰駒,湘川實應圖,來從西北道,去逐東南隅,琴聲悲玉匣,山路泣蘼蕪,似鹿將含笑,千金會不俱。

  陳劉刪《賦得馬詩》曰:獨飲臨寒窟,離群思北風,陳王欲觀舞,御史自隨驄,邊聲隕客淚,果下益桃紅,恆持沛艾影,解向平陵東。

  陳沈蜅賦得邊馬有歸心詩曰:窮秋邊馬肥,向塞甚思歸,連鑣渡蒲海,束舌下金微,已卻魚麗陣,將摧鶴翼圍,彌憶長楸道,金鞭背落暉。

  陳祖孫登賦得紫騮馬詩曰:候騎柏[馮校本作柏,疑當作迫。]樓蘭,長城迥路難,嘶從風處斷,骨住水中寒,飛塵暗金勒,落淚灑銀鞍,抽鞭上關路,誰念客衣單。

  陳王由禮賦得驄馬詩曰:善馬金羈飾,躡影復凌空,影入長城水,聲隨胡地風,倥斂青門外,珂喧紫陌中,行行若不倦,唯當御史驄。

  【賦】魏應德璉愍驥賦曰:愍良驥之不遇兮,何屯否之弘多,抱天飛之神號兮,悲當世之莫知,赴玄谷之漸塗兮,陟高崗之峻崖,懼僕夫之嚴策兮,載悚栗而奔馳,懷殊姿而困逼兮,原遠跡而自舒,思奮行而驤首兮,叩韁緤之紛拏,牽繁轡而增制兮,心慉結而槃紆,涉通逵而方舉兮,迫輿仆之我拘,抱精誠而不暢兮,郁神足而不攄,思薛翁於西土兮,望伯氏於東隅,原浮軒於千里兮,曜華軛乎天衢,瞻前軌而促節兮,顧後乘而踟躕,展心力於知己兮,甘邁遠而忘劬,哀二哲之殊世兮,時不遘乎良造,制銜轡於常御兮,安獲騁於遐道。

  晉曹毗馬射賦曰:奔電無以追其蹤,逸羽不能企其足,狀若騰虬而登紫霄,目似晨景之駭扶木,體與機會,動躡驚風,於是抗孫陽之轡,彎繁弱之弓,輕足郁其雲合,妙手於焉爭雄。

  晉傅玄乘輿馬賦曰:目若曜星,符采橫發,高顛懸日,雙璧象月,頭似削成,髦如鬢髮,延首高驤,擢足軒跱,氣蓋青雲,勢凌萬里,九方不能測其天機,秦公不能究其妙理。

  又馳馬射賦曰:何逸群之奇駿,生濛汜之遐濱,附南方以定位,表天駟於三辰,儀乾行之剛健,憑坤厚以託身,豈驥德之足慕,晞萬里之清塵。

  宋顏延之赭白馬賦曰:昔帝軒陟位,飛黃服皂,後唐膺籙,赤文侯日,漢道亨而天驥呈才,魏德懋而澤馬效質,伊逸倫之妙足,目前代而間出,並榮光於瑞典,登郊歌乎司律,所以崇衛威神,扶護警蹕,雙瞳夾鏡,兩權協月,異體峰生,殊相逸發,鑒穆武,憲文光,振民隱,修國章。

  宋謝莊乘輿舞馬賦應詔曰:月晷呈祥,乾維效氣,賦景阿房,承靈天駟,既秣芑以均性。又佩蘅以崇躅,卷雄神於綺文,蓄奔容於帷燭,觀其雙璧應范,三封中圖,玄骨滿,燕室虛,陽理競,潛策紆,汗飛赭,沫流朱,至於肆夏已升,采齊既薦,始徘徊而龍俯,終沃若而鸞盻,迎調露於飛鍾,赴承雲於驚箭,寫秦坰之弭塵,狀吳門之曳練,夫蹠實之態未卷,凌遠之氣方攄,歷岱野而過碣石,跨滄流而軼姑餘,朝送日於西阪,夕歸風於北都,尋瓊宮於倏瞬,望銀台於須臾。

  【頌】魯國黃伯仁為龍馬頌曰:夫龍馬之所出,丁太蒙之荒域,稟神祇之純化。乃大宛而再育,資玄螭之表像,似靈虬之注則,逾騕褭之體勢,逸飛菟之高蹤。兼驥騄之美質,豈驊騮之足雙,耳如剡筩,目象明星,雙璧似月,蘭筋參情。

  【贊】晉郭璞馬贊曰:馬出明精,祖自天駟,十閒六種,各有名類,三才五御,駑駿異轡。

  周庾信秦穆公馬贊曰:駿馬遇盜,秦君不瞋,先傾美酒,翻畏傷人,鄰兵向國,窮寇侵秦,於時大盜,還作功臣。

  【狀】宋顏延之天馬狀曰:降靈驥子,九方是選,白〈馬羲〉朱文,綠蛇紫燕,水軼驚鳧,陸越飛箭,遇山為風,值雲成電。

  【表】魏陳王曹植獻文帝馬表曰:臣於先武皇帝世,得大宛紫騂馬一疋,形法應圖,善持頭尾,教令習拜,今輒已能。又能行與鼓節相應,謹以奉獻。

  【啟】梁元帝謝晉安王賜馬啟曰:繹武媿仲都,遂蒙大驪之錫,儒謝春卿,空頒名馬之賚,故以取方驎友,自疋龍媒,不待景公,婉如齊畫,無勞馬援,翻等漢銅,豈有滅沒黑龍,連翩白馬,錢文見重,津名取貴,相彼騏驥,猶深戀主,矧伊伏櫪,彌結懷恩。

  梁邵陵王謝令賚馬啟曰:連翩絕景,沃若追風,超渥水之形,逾大宛之狀,荷傳西蕃,將達宮閫,無任城之氣勇,降東平之嘉錫,何以揚名沙漠,仰稱隆慈,戀德銘心,矚恩雨淚。

  梁劉孝威為皇太子謝敕賚功德馬啟曰:伏惟忘我徇物,屈己濟民,該天地而大舍。總日月而為施,既脫屣於金輪。又解驂於紺馬,出余吾之水,服騊駼之廄,名高夏後之龍,價倍田方之贖,謹當秣以柏葉,飴以丹棗,加之玉鞍,飾之金絡。

  梁劉孝儀謝豫章王賜馬啟曰:出自北冀,來從東道,舞越兩驂,驅同八駿,循坂且厲,無復良樂之鳴,長楸可走,不假幽并之策。

  周庾信謝滕王賚馬啟曰:柳谷未開,翻逢紫燕,臨源猶遠,忽見桃花,流電爭光,浮雲連影,張敞畫眉之暇,直走章台,王濟飲酒之懽,長驅金埒。

  周王褎謝賚馬啟曰:邊城無草,來自東南,塞外饒沙,經從西北,漢時樂府,偏愛權奇,晉世桑門,特憐神駿,黃金作勒,足度西河,白玉為鐙,方傳南國,儻逢漢帝,仍駕鼓車,若值魏王,應驚香氣。

  【書】魏文帝與孫權書曰:前使于禁郭及土,[《太平御覽》八百九十四作去。]所遺吾纖驪馬,本欲使禁自致之,念將軍儻欲速得,今故以付徐奉往,此二馬,朕之常所自乘,甚調良善走,數萬疋之極選者,乘之真可樂也,中國雖饒馬,其知名絕足,亦時有之耳。

  梁元帝答齊國饟馬書曰:名重桂條,形圖柳谷,襄陽地穴,近求未易,滇池水裡,遠訪猶難,價疋龍媒,聲齊驥子,河精曜采,似伏波之鑄銅,震象飛文,笑東瀛之刻玉,加以控斯銀勒,利此金銜,鞍揭鏤衢,光含兩月,韁縈紫縷,色麗雙絲,方嗤晉後,恆乘鄭國之駟,更鄙曹君,經餉蜀王之馬。

  又《書》曰:於戲,馬之為用,遠矣大矣,斯所以乾為脊馬,震為馵足,有是哉,有是哉,何則,半漢而馳,可以及日,躊躇而蹀,可以追風,赤菜之騰聲,的顱之濟主,陳王有炤羈之說,班生有韁絆之談,抑聞斯美,遠勞此費,懷哉懷哉,老生不云乎,雖有拱璧,以先駟馬,良用此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騊駼

  《爾雅》曰:騊駼,北野之良馬。

  《山海經》曰:北海內有獸焉,狀如馬,名曰騊駼。

  《史記》曰:匈奴奇畜則騊駼。

  【贊】晉郭璞騊駼贊曰:騊駼野駿,產自北域,交頸相摩,分背翹陸,雖有孫陽,終不在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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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災異部》

孫龍 〔明代〕

  旱 祈雨 蝗 螟 蟊 賊 蜮

  ◇旱

  《春秋考異郵》曰:旱之言悍也,陽驕蹇所致也。

  《山海經》曰:泰華之上,削成而四方,有蛇名曰肥遺,六足四翼,見則天下旱。

  又曰:東荒北隅有山,名土丘,應龍處南極,殺蚩尤夸父,不得復上,故下數旱,旱而作龍應之,乃得大雨。

  《周官》曰: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率巫而舞雩。

  《禮記》曰:歲旱,穆公召縣子而問焉,曰:天久不雨,吾欲暴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曝人之疾,子毋乃不可乎,然則吾欲曝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望愚婦人,於己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則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諸侯薨,市三日,為之徙市,不亦可乎。

  《毛詩》曰: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荐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太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俎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炎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燻。

  韋曜《毛詩問》曰:雲漢之詩,旱魃為虐,傳曰:魃,天旱鬼也,箋雲,旱氣生魃,天有常神,人死為鬼,不審旱氣生魃奈何,答曰:魃鬼人形,眼在頂上,天生此物,則將旱也,天欲為災,何所不生,而雲有常神者耶。

  《左傳》曰:鄭大旱,使屠擊有事於桑山,斬其木,不雨,子產曰:有事於山,藝山林也,而斬其木,其罪大矣。

  又曰:衛大旱,卜有事於山川,不吉,甯《莊子》曰:昔周飢,克殷而年豐,天其或者欲使衛討邢乎,從之,師興而雨。

  又曰:夏大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非旱備也,修城郭,貶食省用,務穡勸分,此其務也,巫尫何為,天欲殺之,則如勿生,若能為旱,焚之滋甚,公從之,是歲飢而不害。

  《春秋繁露》曰:水干土則大旱。

  《家語》曰: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飢,哀公問於孔子曰:旱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則乘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修,祈以敝涇,[《太平御覽》八百七十九作幣玉。]祭事不懸,祀以下牲,此則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管子》曰:春不收枯骨於[《太平御覽》三十五作朽。]胔,伐枯木而去之,則夏旱至矣。

  《晏子》曰:齊大旱,公召群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飢色,吾使人卜之,崇在高山廣澤,寡人少賦斂以祠靈山,可乎,群臣皆莫有對者,晏子進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靈山固以石為身,以草木為毛髮,天久不雨,發將燋,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何益。

  《莊子》曰:梁君出獵,見白雁群,君欲射之,道有行者駭之,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矢曰:昔先公時,大旱三年,卜之,以人祠乃雨,公下堂頓首曰:吾欲所以求雨,以為民也,當[《太平御覽》四百五十七當上有寡人將自四字,此脫。]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於天而惠於民,今君主以白雁而欲殺人乎。

  《韓子》曰:晉公使師曠奏清徵,師曠曰:清徵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聞乎,師曠曰:君德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原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雲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墮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洪範五行傳》曰:魯桓公五年,大雩,旱也,先是公弒君而立,有自危之心,而下有悲{封心}之氣,外結大國,娶於齊以為夫人,後比二年,天子使大夫來聘,桓上得天子意,憑大國之心,則有亢陽之意,以御臣下,興州丘之役,以勞百姓,則臣下離心而不從,故應是而秋大旱。

  又曰:旱所謂常陽,不謂常陽而謂旱者,以為災也,旱之為言乾,萬物傷而乾,不得水也,君持亢陽之節,暴虐於下,興師旅,動眾勞民,以起城邑,臣下悲怨而心不從,故陽氣盛而失度,故旱災應也。

  《物理論》曰:陽盈而過,故致旱。

  《神農求雨書》曰:春夏雨日而不雨,甲乙命為青龍。又為火龍東方,小童舞之,丙丁不雨,命為赤龍南方,壯者舞之,戊己不雨,命為黃龍,壯者舞之,庚辛不雨,命為白龍。又為火龍西方,老人舞之,壬癸不雨,命為黑龍北方,老人舞之,如此不雨,潛處,闔南門,置水其外,開北門,取人骨埋之,如此不雨,命巫祝而曝之,曝之不雨,神山積薪,擊鼓而焚之。

  《黃帝占書》曰:日中三足烏見者,大旱赤地。

  《師曠占》曰:歲欲旱,旱草先生,旱草者,蒺{艹梨}也。

  《神異經》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一名鰂,遇者得之,投溷中乃死,旱災消也。

  京氏別對災異曰:久旱何,曰:人君無施澤惠利於下,則致旱也,不救即蝗蟲害穀,其救也,省謫罰,行寬大,惠兆民,勞功吏,賜鰥寡,廩不足。

  《孔叢子》曰:子豐拜高第御史,建初元年,歲大旱,乃上疏曰:臣聞為不善而災報,得其應也,為善而災至,遭時運也,陛下即位日新,視民如傷,而不幸耗旱,時運之會耳,非政教之所致也,昔成湯遭旱,因自責,減御損膳,而大有年,天意者陛下未為成湯之事焉,天子納其言而從之,三日雨即降,轉拜黃門侍郎,典東觀事。

  《漢書》曰:東海有孝婦,少寡無子,養姑甚謹,姑告鄰人曰:孝婦養我勤苦,哀其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壯奈何,後姑自經死,姑女告吏,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婦誣服,郡掾於公,以為此婦女不殺也,太守不聽,於公爭之弗得,乃抱具獄,哭於府上,因辭疾去,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殺牛自祭孝婦冢,因表墓,天立大雨,歲熟,郡中以此大敬重於公。

  《東觀漢記》曰:和憙鄧後稱制,京師旱,至五月朔,太后幸雒陽寺,省庶獄,舉冤囚,杜泠不殺人,自誣,被掠羸困,使興見,畏吏,不敢自理,吏將去,微疾舉頸,若欲有言,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遂信,即時收令下獄,抵罪,尹左遷,行未還宮,澍雨大降。

  《會稽典錄》曰:夏香,字曼卿,永興人也。為農夫,香挺然特立,明果獨斷。年十五,縣長葛君,出臨靈星,會客飲宴。時郡遭大旱,香進諫曰:昔殷湯遭旱,以六事自責,而雨澤應澍,成王悔過,偃禾復起。自古先聖,畏懼天異,必思變復,以濟民命。今始罹天災,縣界獨甚,未聞明達崇殷周之德,臨祭獨歡,百姓枯瘁,神祇有靈,必不享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宜當還寺,長即罷會,身損俸祿,以贍饑民。

  《汝南先賢傳》曰:袁安為楚相,會楚王英事,互相牽引,拘系者千餘人,三年而獄不決,坐掠幽而死者百餘人,天用炎旱,赤地千里,安受拜,即控轡而行,既到,決獄事,人人具錄其辭狀,本非首謀,為王所引,應時理遣,一旬之中,延千人之命,其時甘雨滂霈,歲大豐稔。

  【詩】晉李顒經渦路作詩曰:言歸越東足,逝將反上都,後洫慎中路,改轍修茲衢,旦發石亭境,夕宿桑首墟,勁焱不興潤,零雨莫能濡,亢陽彌十旬,涓適未蹔舒,泉流成平陸,結駟可回車,肇允相忘鱗,翻為涸池魚,咫步不能移,白日奄桑榆。

  梁庾肩吾奉和武帝苦旱詩曰:陽山蛇不蟄,如澤鳥猶攢,蹔息流膏雨,將似怨祁寒,文衣夜不臥,疏食晝忘餐,絜誠同望祀,惟馨等浴蘭,江蘋享上帝,荊璧奠高巒,繁雲興岳立,蒸穴動龍蟠,渭渠還積水,滮池更起瀾。

  【頌】漢東方朔旱頌曰:維昊天之大旱,失精和之正理,遙望白雲之酆淳,滃曈曈而妄止,陽風吸習而熇々,群生閔懣而愁憒,隴畝枯槁而允布,壤石相聚而為害,農夫垂拱而無為,釋其耰鉏而下涕,悲壇畔之遭禍,痛皇天之靡濟。

  【啟】梁簡文帝謝敕示苦旱詩啟曰:伏以九年之水,不傷堯政,七載之旱,無類湯朝,歲弘則公田已修,農勤則我庾惟億,今者亢陽以來,為日未久,將恐督郵不黜,失在汝南之守,曝胔未收,無傷河南之尹,而載勞興居,仰發歌詠,無愛珪璧,有事山川,菲飲食矣,加之以撤膳焉,中夜不寐,加之以申旦焉,此唐虞之所闕如,軒頊之所不逮。

  【書】魏應璩與廣川長岑瑜書曰:頃者炎旱,日更增甚,砂礫銷鑠,草木燋卷,處涼台而有鬱蒸之煩,浴寒水而有爍爛之燥,宇宙雖廣,無陰以憩,雲漢之詩,何以過此,土龍矯首於玄寺,泥人鶴立於闕里,修之歷旬,靜無徵效,明勸教之術,非致雨之備也,知恤下民,躬自曝露,拜起靈壇,勤亦至矣,昔夏禹之解陽旱,殷湯之禱桑林,言未發而水旋流,辭未卒而澤滂霈,今者雲重散而復積,雨垂落而復收,無賢聖殊品,優劣異姿乎。

  【文】魏陳王曹植誥咎文曰:五行致災,先史咸以為應政而作,天地之氣,自有變動,未必政治之所興致也,於時大風,髮屋拔木,意有感焉,聊假天帝之命,以誥咎祈福,其辭曰:上帝有命,風伯雨師,夫風以動氣,雨以潤時,陰陽協和,庶物以滋,亢陽害苗,暴風傷條,伊周是過,在湯斯遭,桑林既禱,慶雲克舉,偃禾之復,姬公走楚,況我皇德,承天統民,禮敬川岳,祇肅百神,享茲元吉,釐福日新,至若炎旱赫羲,飈風扇發,嘉卉以萎,良木以拔,何谷宜填,何山應伐,何靈宜論,何神宜誥,於是五靈振竦,皇祇赫怒,招搖警法,攙搶奮斧,河伯典澤,屏翳司風,右呵飛廉,顧叱豐隆,息飈遏暴,元敕華嵩,慶雲是興,效厥年豐,遂乃沈陰坱圠,甘澤微微,雨我公田,爰暨予私,黍稷盈疇,芳草依依,靈禾重穗,生彼邦畿,年登歲豐,民無餒飢。

  ◇祈雨

  《呂氏春秋》曰:昔者殷湯,克夏而王天下,五年不雨,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於是翦其發,割其爪,以為犧,用祈福於上帝。

  荀卿《大略》曰:湯旱而禱曰:政不節與,使民疾與,宮室榮與,女謁盛與,苞苴行與,讒夫興與,何不雨至斯極也。

  《說苑》云:湯之時,大旱七年,雒坼川竭,煎沙爛石,於是使人持三足鼎祝山川,教之祝曰:政不節耶,使民疾耶,蓋辭未已,而天下大雨。

  董仲舒曰:廣陵女子諸巫,毋小大,皆相聚,其郭門外,為小壇,以脯酒祭,便移市,市使門者,無內丈夫,丈夫無得相從飲食。又令吏各往視其夫,皆言到即赴,雨澍而已。

  又曰:江都相仲舒,下內史承書從事,其都間吏家在百里內,皆令人故行書告縣,遣妻視夫,賜巫一月租,使巫求雨,復使巫相推擇絜淨易教者祭,跪祝曰:天生五穀以養人,今五穀病旱,恐不成,敬進清酒甘羞,再拜請雨。

  又曰:春旱求雨,令縣邑以水曰:[春秋繁露求雨篇作日,後同。]今[○春秋繁露作令。]民禱社,家人祠戶,無斬山林,曝巫聚尫,以玄酒脯,再拜請雨,奉牲禱,以甲乙日為大蒼龍一,長八丈,居中,為小龍七,長各四丈,於東方鄉,其間相去八尺,小童八人,皆齊三日,服青衣而舞之,諸里社取五蝦蟆,錯里社之中,池方八尺,深一尺,置水蝦蟆焉,其酒脯祝,齊三日,拜跪陳祝如初,取三歲雄雞,與三歲猳豬,皆燔之於四通神雩。

  又曰:夏求雨,令縣邑以水曰家人祀灶,無舉土功,更水浚井,曝釜甑杵臼於衢,七日,為四通之壇於邑南門之外,方七尺,植赤繒七,其神蚩尤,祭之以赤雄雞七,玄酒清酒祝,齋三日,服赤衣,跪陳祝,如春辭,以丙丁日為赤龍一,長各七尺,齋三日,服赤衣而舞之,司空嗇夫,亦齋三日,服赤衣而立之,鑿社而通之閭外之溝,取五蝦蟆置社之中池,方七尺,深一尺,酒脯祝,齊衣拜跪陳祝,如初,取三歲雄雞豭豬,燔之四通神雩,開陰陽如春。

  又曰:季春[春秋繁露作夏。]禱山陵以助之,令縣邑一[春秋繁露一上有十日二字。]徙市,於邑南門之外,五日,禁男女毋得行入市,家人祠中霤,毋舉土功,聚巫,市旁為四通之壇,於中央植黃幡五,其神后稷,祭之母肫五,玄脯祝,齋三日,衣黃衣,皆如春辭,以戊己日為大黃龍一,長五丈,居中央。又為小龍,長各三丈五尺,土姓五人,皆齋三日,服黃衣而舞之,老者五人,齋三日,衣黃衣而立之,亦通社中於閭外之溝,蝦蟆池方五尺,深一尺,皆如前。

  《搜神記》曰:諒輔,字漢儒,廣漢新都人,少給佐史,漿水不交,為從事,大小畢舉,郡縣斂手,夏枯旱,時以五官掾出禱山川,曰:輔為郡股肱,不能進諫納忠,薦賢退惡,和調陰陽,至令天下否灄,萬物燋枯,百姓喁喁,無所告訴,咎盡在輔,太守內省責己,自曝中庭,使輔謝罪,為民祈福,曰無效,令[疑當作今。]敢自誓,至日中雨不降,請以身塞無狀,乃積薪柴,將自焚焉,至禺中時,山氣轉起,雷雨大作,一邵霑潤也,以稱其至誠。

  【序】晉傅咸喜雨賦序曰:泰始九年,自春不雨,以涉夏節,草木共然,百姓以堯有九載之水,湯有七年之旱,恐遭斯運,並有懼心,聖皇勞慮,分使祈禱,遍於群臣,余以太子洗馬兼司徒請雨,百辟蒞事,三朝而大雨降,退作斯賦。

  【文】晉曹毗請雨文曰:下邳[原訛血阝,據馮校本改。]內史曹毗,敬告山川諸靈,頃節運錯戾,旱亢陰消,川竭谷虛,石流山燋,天無纖雲,野有橫飈,盛夏應暑而或涼,草木無霜而自凋,遑遑農夫,輟耕田畔,悠悠舟人,頓楫川岸,雲根山積而中披,雨足垂零而復散,聖主當膳而減味,牧伯忘餐而過晏,民庶拊心而嚬蹙,搢紳不期而同嘆,斯亦憂勤之極情,而明靈之達觀矣。

  梁陸倕請雨賽蔣王文曰:陸周祚胤,鍾岳降精,聰明正直,得一居貞,無方無體,不疾不行,化馳九縣,位冠百靈,東掩屢愆,西郊已戢,偶龍矯首,泥人鶴立,神聽孔殷,靈應揮霍,儵睹翻伊,俄聞倒洛,樂周神畢,恩洽酒闌,靈談抗袖,鬼笑投拌,惟茲具引,於萬斯懽。

  梁任孝恭賽鍾山蔣帝文曰:嘗聞河南少雨,漢主避其正殿,許下輟潤,魏後討彼塵書,和氣乖違,陰陽舛互,風至若湯,雲生猶火,遂能制茲東井,告彼南箕,水滿畢星,氣沖卯地,使君子有亹亹之心,耕夫無慼慼之念。

  梁簡文帝祭灰人文曰:積注奄旬,祭在灰人,消茲獸炭,焚此桂薪,積如玉屑,聚若游塵,庶人之風不拂,獄吏之慢寧陳,當令金光小史,侍使玉童,奏雲師於執法,力水伯於天宮,鑕星誅於電女,貫索囚於雷公,廓重氛於八極,靜連絲於四空,既曈曈於車蓋。又赫赫於飛盤,且疑威於趙盾,實望近於□□,[明本作長安。]

  ◇蝗

  《爾雅》曰: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四蝗蟲名也。

  《說文》曰:蝗,螽也。

  《廣雅》曰:螽,蝗也。

  《毛詩》曰:去其螟螣,及其蟊賊。

  《詩義疏》曰:赤螣,蝗也,許慎曰:使乞貸則生螣,舊說螟螣蛑賊,一種蟲也,如言寇賊奸宄,內外言之耳,故犍為文學曰:此四種蟲皆蝗也,實不同,故分別釋之。

  又曰:蝗也,今謂蝗子為螽,一名蠶螽,兗州人謂之螣,蔡伯喈曰:蝗,螣也,當為災則生,故水處澤中,數百或數十里,一朝蔽地,而食禾粟,苗盡復移,雖自有種,其為災,雲是魚子在水中化為之。

  《穀梁傳》曰:雨螽於宋,外災不書,此何書,災甚也,奈何,茅茨盡也。

  《洪範五行傳》曰:春秋之螽者,蟲災也,以刑罰暴虐,貪叨無厭,興師動眾,蟲為害矣,雨螽於宋,是時宋公暴虐刑重,賦斂無已,故應是而雨螽。

  又曰:介蟲有甲,能蜚揚之類,陽氣所生,於春秋為螽,今謂之蝗,皆其類也,旱氣動象至矣,故曰有介蟲之孽也。

  《春秋佐助期》曰:螽之為蟲,赤頭甲身,而翼飛行,陰中陽也,螽之為言眾,暴眾也。

  《春秋□[按當作漢,後同。]含孳》曰:蝗起於貪,螽者飛而甲為害,故天雨螽則刑法丑。

  《呂氏春秋》曰:匡章,孟子弟子,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蝗螟,農夫得而殺之奚故,為其害稼也蔽天,狀如嚴雪,是歲天下失瓜瓠。

  《漢書》曰:武帝元光五年秋,蝗,四將征南越,元封六年秋,蝗,兩將征朝鮮,太初元年夏,蝗,從東方飛至敦煌,三年秋,復蝗,貳師征大宛,征和三年,蝗,四年夏,蝗,三將征匈奴,貳師七萬人沒不還。

  又,五行志曰:劉歆以為蜚,負螽也,性不食穀,食穀為災,介蟲之孽。

  又曰:嚴延年為河南太守,多殺害,時黃霸在潁川,鳳皇下,而河南界中又有蝗蟲,延年曰:此蝗豈鳳皇食耶。

  又曰:王莽地節三年夏,蝗,從東方來,飛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

  《京房易傳》曰:德無節,蟲食菜。

  《東觀漢記》曰:馬棱為廣陵太守,郡連有蝗蟲,穀價貴,棱奏罷鹽官,振貧羸,薄賦稅,蝗蟲飛入海,化為魚蝦。

  又曰:永初七年,郡國蝗飛過。

  又曰:宋均為九江太守,建武中,山陽楚郡多蝗蜚,南到九江,輒東西別去,由是名稱。

  又曰:司部災蝗,台召三府驅之,司空掾梁福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審使臣驅蝗何之,災蝗當以德消,不聞驅逐,時號福為直掾。

  謝承《後漢書》曰:吳郡徐栩,為小黃令,時陳留遭蝗,過小黃,飛逝不集,刺史行部,責栩不治,栩棄官,蝗應聲而至,刺史謝,令還寺舍,蝗即皆去。

  又曰:謝夷吾為壽張令,是時蝗食五穀,野無生草,過壽張界,飛逝不集。

  又曰:許季長為湖令,州郡皆被蝗災,過湖縣,飛去不入。

  《續漢書》曰:和帝永元四年,蝗,八年五月,河內陳留蝗,九月,京師蝗,九年。蝗,從夏至秋,先是西羌數反,遣將軍將北軍五挍征之,安帝永初四年夏,蝗,是時西羌寇亂,軍眾征距,連十餘年,五年夏,九州蝗,六年三月,去年蝗處,復蝗子生,七年二月,郡國蝗,順帝永建五年,郡國十二蝗,是時鮮卑寇朔方,用眾征之,永和七年,偃師蝗,去年冬,烏桓寇沙南,用眾征之,桓帝永興元年七月,郡國三十二蝗,是時梁冀執政,無謀慮,苟貪作虐,二年六月,京都蝗,永壽三年六月,京都蝗,延喜元年五月,京都蝗,靈帝嘉平六年夏,七州蝗,鮮卑前後三十餘犯塞,是歲,獲烏桓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使匈奴中郎將威旻,討鮮卑,大司農給用不足,畝斂郡國,以給軍糧,三將無功,還者少半,光和元年,詔策問曰:連年蝗蟲至,貪苟之所致也,是時百官遷徙,皆私上種[續漢書五行志作禮。]西園,少帝興平元年,夏大蝗,是時天下大亂。

  《論衡》曰:世稱南陽卓公為緱氏令,蝗蟲不入界,蓋以賢明至誠,災蟲不入其縣。

  《典論》曰:議郎馬融,以永興中,帝獵廣城,融從,是時北州遭水潦蝗蟲,融撰上林頌以諷。

  《魏志》曰:黃[原訛廣,據馮校本改。]初三年七月,冀州大蝗,民飢,使尚書杜畿,持節,開倉廩以振之。

  《吳書》曰:袁術在壽春,穀石百餘萬,載金錢之市求糴,市無米而棄錢去,百姓飢窮,以桑椹蝗蟲為乾飯。

  《廣州先賢傳》曰:黃豪,交趾人,除外黃令,豪均己節儉,粗衣蔬食,所得俸秩,悉賜貧民,一縣稱平,當時鄰縣蝗蟲為災,而獨外黃無有,歲皆豐熟,民先流移者,悉歸附之。

  《會稽典錄》曰:鄭弘為鄹令,永平十五年,蝗發太山,郡國被害,過鄹不集,郡以狀上,詔書以為不然,自朕治京師,尚不能攘蝗,鄹令何人,而令消弭,遣案驗之。

  《陳留耆舊傳》曰:高慎,敦厚少華,子式,至孝,常盡力供養,永初中,蝝蝗為災,獨不食式麥,圉令周強,以表州郡。

  《益部耆舊傳》曰:任防,蜀郡成都人,父修,字伯慶,為固始侯相,天下大蝗,獨不入界。

  又傳曰:楊琳為茂陵令,比縣連歲蝗災,曲折不入茂陵。

  《先賢行狀》曰:公沙穆為魯相,時有蝗災,穆躬露坐界上,蝗積疆畔,不為害。

  《晉令》曰:常以蝗向生時,各部吏案行境界,行其所由,勒生苗之內,皆令周遍。

  《晉陽秋》曰:司冀青雍蝗,茅草皆盡,石勒與蝗競取民禾,百姓謂之胡蝗。

  《搜神記》曰:何敞,吳郡人,少好道藝,隱居,重以大旱,民物憔悴,太守慶洪,遣戶曹掾致謁,奉印綬,煩守無錫,敞不受,退嘆而言曰:郡界有災,安能得懷道,因跋涉之縣,駐明星屋中,蝗蝝消死,敞即遁去,後舉方正博士,皆不就,卒於家。

  趙書曰:石勒十四年五月,飛蝗穿地而生,二十日,化如蠶,七八日作蟲,四日則飛,周遍河朔,百草無遺,唯不食三豆及麻。

  涼記曰:涼王呂光麟嘉二年,以且渠羅仇為西寧太守,往年蝗蟲所到之處,產子地中,是月盡生,或一頃二頃,覆地跳躍,宿昔變異,王乃躬臨撲蟲,幸揚川潒水北,大駕所到,蟲尋除盡,是以麥苗損耗無幾。

  師覺授《孝子傳》曰:魏連,事父至孝,和帝時,拜昌邑令,百姓不忍欺,大蝗連熟。

  【箋】何禎箋曰:凡言蝗生,此謂見其始生,知其處所,可得言,初上蝗事雲,縣及下部,各不旱見,至今生翅能飛,臣輒躬親撲滅。又雲布在及下部各不旱見,至頃田中,往往十步五步一頭,按其言事,蝗之數枚數,可得而知也。

  ◇螟

  《爾雅》曰:食苗心曰螟。

  《說文》曰:螟蟲食穀心,吏冥冥犯法,即生螟。

  《禮記》曰:仲春行夏令,則蟲螟為害。

  《左傳》曰:哀十二年螟,十三年螟。

  《春秋□含孳》曰:螟應苛剋。

  《呂氏春秋》曰:亂國之妖,有螟集其地,其音凶凶。

  《漢書》曰:劉歆以為,蝝蜫〈蟲不〉之有實,食穀為災,黑眚也,董仲舒劉向以為,蝝螟始生也,是時初稅畝,亂先王之制,故應是而蝝生,屬蠃蟲之孽。

  《京房易傳》曰:嬖惡生孽,蟲食苗心。

  《東觀漢記》曰:魯恭為中牟令,時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察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治跡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三異也,具以狀白安。

  ◇蟊

  《爾雅》曰:食苗根曰蟊。

  《說文》曰:蟊,食苗根者也,吏抵冒取民財,則生蟊。

  京房易妖占曰:害忠孝,蟲食苗根。

  《毛詩義疏》:蟊長而細,或說雲,蟊,螻蛄也,食苗根而為人患。

  ◇賊

  《爾雅》曰:食苗節曰賊。

  《京房易傳》曰:王者與諸侯爭,蟲食苗節莖。

  ◇蜮

  《洪範五行傳》曰:蜮,射人者也,生於南越地,南方謂之短狐者也,毛詩曰:為鬼為蜮,則不可得,其物不可見,蓋氣精也,南越夷狄淫佚處也,其蜮生水澤,地多婦人,其淫色為主,故南越多蜮者,淫女惑亂之所生也,故聖人名之曰蜮,蜮者猶惑也。

  【書】魏應璩與西陽令孔德琰書曰:嘉麥禎祥,惟日未久,不圖飛蝗,一旦至止,知恤蒸庶,念存良苗,親發赫斯,爰整其旅,鮐背之叟,皓首之釐,莫不負戈奔走於道路,旌表曜於白日,黿鼉震於雷動,以此掃敵,必將席捲,況於微蟲,能無驚駭,卓茂治密,恭在中牟,時雖有災,未若斯勤,亦猶子賤鳴琴,巫馬出入,勞逸有殊,立功惟一,重雲比興,不降靈雨,麗此二災,憂心忡惙,逐蝗之道,謹聞教矣,不審致禳,將以何物,文王修德,以厭地震,湯禱桑林,致克豐雨,宜脩善政,以慰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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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孫龍 〔明代〕

  散不足第二十九

  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其幽明,若胡車相隨而鳴。諸生獨不見季夏之螇乎?音聲入耳,秋至而聲無。者生無易由言,不顧其患,患至而後默,晚矣。」

  賢良曰:「孔子讀史記,喟然而嘆,傷正德之廢,君臣之危也。夫賢人君子,以天下為任者也。任大者思遠,思遠者忘近。誠心閔悼,惻隱加爾,故忠心獨而無累。此詩人所以傷而作,比干、子胥遺身忘禍也。其惡勞人若斯之急,安能默乎?詩云:『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孔子棲棲,疾固也。墨子遑遑,閔世也。」

  大夫默然。

  丞相曰:「願聞散不足。」賢良曰:「宮室輿馬,衣服器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仿效,頗踰制度。今故陳之,曰:

  「古者,穀物菜果,不時不食,鳥獸魚鱉,不中殺不食。故徼罔不入於澤,雜毛不取。今富者逐驅殲罔罝,掩捕麑鷇,耽湎沈酒鋪百川。鮮羔(羊兆),幾胎肩,皮黃口。春鵝秋鶵,冬葵溫韭,浚茈蓼蘇,豐薷耳菜,毛果蟲貉。

  「古者,采椽茅茨,陶桴復穴,足禦寒暑、蔽風雨而已。及其後世,采椽不斲,茅茨不翦,無斲削之事,磨礱之功。大夫達棱楹,士穎首,庶人斧成木構而已。今富者井幹增梁,雕文檻楯,堊(巾夔)壁飾。

  「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玩好無用之器。玄黃雜青,五色繡衣,戲弄蒲人雜婦,百獸馬戲斗虎,唐銻追人,奇蟲胡妲。

  「古者,諸侯不秣馬,天子有命,以車就牧。庶人之乘馬者,足以代其勞而已。故行則服桅,止則就犁。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中者微輿短轂,繁髦掌蹄。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

  「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及其後,則絲里枲表,直領無褘,袍合不緣。夫羅紈文繡者,人君后妃之服也。繭紬縑練者,婚姻之嘉飾也。是以文繒薄織,不粥於市。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冰錦。常民而被后妃之服,褻人而居婚姻之飾。夫紈素之賈倍縑,縑之用倍紈也。

  「古者,椎車無柔,棧輿無植。及其後,木軨不衣,長轂數幅,蒲薦苙蓋,蓋無漆絲之飾。大夫士則單(木復)木具,盤韋柔革。常民漆輿大軨蜀輪。今庶人富者銀黃華左搔,結綏韜槓。中者錯鑣塗采,珥靳飛軨。

  「古者,鹿裘皮冒,蹄足不去。及其後,大夫士狐貉縫腋,羔麑豹袪。庶人則毛彤,羝幞皮。今富者鼲貂,狐白鳧翁。中者罽衣金縷,燕(鼠各)代黃。

  「古者,庶人賤騎繩控,革鞮皮薦而已。及其後,革鞍氂成,鐵鑣不飾。今富者(革真)耳銀鑷躐(足改革),黃金琅勒,罽繡弇汗,華珥明鮮。中者漆韋紹系,采畫暴干。

  「古者,污尊抔飲,蓋無爵觴樽俎。及其後,庶人器用即竹柳陶匏而已。唯瑚璉觴豆而後雕文彤漆。今富者銀口黃耳,金罍玉鍾。中者野王紵器,金錯蜀杯。夫一文杯得銅杯十,賈賤而用不殊。箕子之譏,始在天子,今在匹夫。

  「古者,燔黍食稗,而捭豚以相饗。其後,鄉人飲酒,老者重豆,少者立食,一醬一肉,旅飲而已。及其後,賓婚相召,則豆羹白飯,綦膾熟肉。今民間酒食,殽旅重疊,燔炙滿案,臑鱉膾鯉,麑卵鶉鷃橙枸,鮐鱧醢醯,眾物雜味。

  「古者,庶人春夏耕耘,秋冬收藏,昏晨力作,夜以繼日。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非膢臘不休息,非祭祀無酒肉。今賓昏酒食,接連相因,析酲什半,棄事相隨,慮無乏日。

  「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故諸侯無故不殺牛羊,大夫士無故不殺犬豕。今閭巷縣佰。阡伯屠沽,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往,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

  「古者,庶人魚菽之祭,春秋修其祖祠。士一廟,大夫三,以時有事於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擊鼓,戲倡舞像。中者南居當路,水上雲台,屠羊殺狗,鼓瑟吹笙。貧者雞豕五芳,衛保散臘,傾蓋社場。

  「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寬。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寬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嫚親而貴勢,至妄而信日,聽訑言而幸得,出實物而享虛福。

  「古者,君子夙夜孳孳思其德;小人晨昏孜孜思其力。故君子不素餐,小人不空食。今世俗飾偽行詐,為民巫祝,以取厘謝,堅健舌,或以成業致富,故憚事之人,釋本相學。是以街巷有巫,閭里有祝。

  「古者,無槓樠之寢,床栘之案。及其後世,庶人即采木之槓,牒樺之樠。士不斤成,大夫葦莞而已。今富者黼繡帷幄,塗屏錯跗。中者錦綈高張,采畫丹漆。

  「古者,皮毛草蓐,無茵席之加,旃蒻之美。及其後,大夫士復薦草緣,蒲平單莞。庶人即草蓐索經,單藺蘧蒢而已。今富者繡茵翟柔,蒲子露床。中者灘皮代旃,闒坐平莞。

  「古者不粥飪,不市食。及其後,則有屠沽,沽酒市脯魚鹽而已。今熟食遍列,殽施成市,作業墮怠,食必趣時,楊豚韭卵,狗(月習)馬朘,煎魚切肝,羊淹雞寒,挏馬酪酒,蹇捕胃脯,胹羔豆賜,鷇膹鴈羹,臭鮑甘瓠,熟梁貊炙。

  「古者,土鼓塊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其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往者,民間酒會,各以黨俗,彈箏鼓缶而已。無要妙之音,變羽之轉。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

  「古者,瓦棺容屍,木板堲周,足以收形骸,藏發齒而已。及其後,桐棺不衣,采槨不斲。今富者繡牆題湊。中者梓棺楩槨,貧者畫荒衣袍,繒囊緹橐。

  「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可用也。及其後,則有醢之藏,桐馬偶人彌祭,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郡國繇吏,素桑楺偶車櫓輪,匹夫無貌領,桐人衣紈綈。

  「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壇宇之居,廟堂之位。及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台榭連閣,集觀增樓。中者祠堂屏合,垣闕罘罳。

  「古者,鄰有喪,舂不相杵,巷不歌謠。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今俗因人之喪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辨,歌舞俳優,連笑伎戲。

  「古者,男女之際尚矣,嫁娶之服,未之以記。及虞、夏之後,蓋表布內絲,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露環佩。中者長裾交褘,璧瑞簪珥。

  「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故聖人為制節,非虛加之。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於世,光榮着於俗。故黎民相慕效,至於髮屋賣業。

  「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古者,凶年不備,豐年補敗,仍舊貫而不改作。今工異變而吏殊心,壞敗成功,以匿厥意。意極乎功業,務存乎面目。積功以市譽,不恤民之急。田野不辟,而飾亭落,邑居丘墟,而高其郭。

  「古者,不以人力徇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奇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短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糟糠不接,而禽獸食粱肉。

  「古者,人君敬事愛下,使民以時,天子以天下為家,臣妾各以其時供公職,古今之通義也。今縣官多畜奴婢,坐稟衣食,私作產業,為奸利,力作不盡,縣官失實。百姓或無斗筲之儲,官奴累百金;黎民昏晨不釋事,奴婢垂拱遨遊也。

  「古者,親近而疏遠,貴所同而賤非類。不賞無功,不養無用。今蠻、貊無功,縣官居肆,廣屋大第,坐稟衣食。百姓或旦暮不贍,蠻、夷或厭酒肉。黎民泮汗力作,蠻、夷交脛肆踞。

  「古者,庶人菲草芰,縮絲尚韋而已。及其後,則綦下不借,挽鞮革舄。今富者革中名工,輕靡使容,紈里紃下,越端縱緣。中者鄧里閒作蒯苴。蠢豎婢妾,韋沓絲履。走者茸芰絇綰。

  「古聖人勞躬養神,節慾適情,尊天敬地,履德行仁。是以上天歆焉,永其世而豐其年。故堯秀眉高彩,享國百載。及秦始皇覽怪迂,信禨祥,使盧生求羨門高,徐市等入海求不死之藥。當此之時,燕、齊之士,釋鋤耒,爭言神仙。方士於是趣咸陽者以千數,言仙人食金飲珠,然後壽與天地相保。於是數巡狩五嶽、濱海之館,以求神仙蓬萊之屬。數幸之郡縣,富人以貲佐,貧者築道旁。其後,小者亡逃,大者藏匿;吏捕索掣頓,不以道理。名宮之旁,廬舍丘落,無生苗立樹;百姓離心,怨思者十有半。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故聖人非仁義不載於己,非正道不御於前。是以先帝誅文成、五利等,宣帝建學官,親近忠良,欲以絕怪惡之端,而昭至德之塗也。

  「宮室奢侈,林木之蠹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蠹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蠹也。狗馬食人之食,五穀之蠹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蠹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蠹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蠹也。喪祭無度,傷生之蠹也。墮成變故傷功,工商上通傷農。故一杯桊用百人之力,一屏風就萬人之功,其為害亦多矣!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極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口腹不可為多。故國病聚不足即政怠,人病聚不足則身危。」

  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

  救匱第三十

  賢良曰:「蓋橈枉者以直,救文者以質。昔者,晏子相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方今公卿大夫子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脈和平,無聚不足之病矣。」

  大夫曰:「孤子語孝,躄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議不在己者易稱,從旁議者易是,其當局則亂。故公孫弘布被,倪寬練袍,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內,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若疫歲之巫,徒能鼓口耳,何散不足之能治乎?」

  賢良曰:「高皇帝之時,蕭、曹為公,滕、灌之屬為卿,濟濟然斯則賢矣。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之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人主之前。夫九層之台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倪大夫側身行道,分祿以養賢,卑己以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無行人子產之繼。而葛繹、彭侯之等,隳壞其緒,紕亂其紀,毀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廄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恥陵遲而爭於利矣。故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恥為利者滿朝市,列田畜者彌郡國,橫暴掣頓,大第巨舍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

  大夫勃然作色,默而不應。

  箴石第三十一

  丞相曰:「吾聞諸鄭長者曰:『君子正顏色,則遠暴嫚;出辭氣,則遠鄙倍矣。』故言可述,行可則。此有司夙昔所願睹也。若夫劍客論、博奕辯,盛色而相蘇,立權以不相假,使有司不能取賢良之議,而賢良、文學被不遜之名,竊為諸生不取也。公孫龍有言:『論之為道辯,故不可以不屬意,屬意相寬,相寬其歸爭,爭而不讓,則入於鄙。』今有司以不仁,又蒙素餐,無以更責雪恥矣。縣官所招舉賢良、文學,而及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用箴石而醫百姓之疾也。」

  賢良曰:「賈生有言:『懇言則辭淺而不入,深言則逆耳而失指。』故曰:『談何容易。』談且不易,而況行之乎?此胡建所以不得其死,而吳得幾不免於患也。語曰:『五盜執一良人,枉木惡直繩。』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箴橐艾,則被不工之名。『狼跋其胡,載踕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此子石所以嘆息也。」

  除狹第三十二

  大夫曰:「賢者處大林,遭風雷而不迷。愚者雖處平敞大路,猶暗惑焉。今守、相親剖符贊拜,蒞一郡之眾,古方伯之位也。受命專制,宰割千里,不御於內;善惡在於己,己不能故耳,道何狹之有哉?」

  賢良曰:「古之進士也,鄉擇而里選,論其才能,然後官之,勝職任然後爵而祿之。故士修之鄉曲,升諸朝廷,行之幽隱,明足顯著。疏遠無失士,小大無遺功。是以賢者進用,不肖者簡黜。今吏道雜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戲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垂青繩,擐銀龜,擅殺生之柄,專萬民之命。弱者,猶使狼將羊也,其亂必矣。強者,則是予狂夫利劍也,必妄殺生也。是以往者,郡國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綱紀非其道,蓋博亂愈甚。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得達,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之政,主一郡之眾,施聖主之德,擅生殺之法,至重也。非仁人不能任,非其人不能行。一人之身,治亂在己,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懸賞以待功,序爵以俟賢,舉善若不足,黜惡若仇讎,固為其非功而殘百姓也。夫輔主德,開臣途,在於選賢而器使之,擇練守、相然後任之。」

  疾貪第三十三

  大夫曰:「然。為醫以拙矣,又多求謝。為吏既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故不患擇之不熟,而患求之與得異也;不患其不足也,患其貪而無厭也。」

  賢良曰:「古之制爵祿也,卿大夫足以潤賢厚士,士足以優身及黨,庶人為官者,足以代其耕而食其祿。今小吏祿薄,郡國繇役,遠至三輔,粟米貴,不足相贍。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粥業。非徒是也,繇使相遣,官庭攝追,小計權吏,行施乞貸,長吏侵漁,上府下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語曰:『貨賂下流,猶水之赴下,不竭不止。』今大川江河飲巨海,巨海受之,而欲溪谷之讓流潦;百官之廉,不可得也。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之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也。」

  大夫曰:「賢不肖有質,而貪鄙有性,君子內潔己而不能純教於彼。故周公非不正管、蔡之邪,子產非不正鄧皙之偽也。夫內不從父兄之教,外不畏刑法之罪,周公、子產不能化,必也。今一一則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

  賢良曰:「駟馬不馴,御者之過也。百姓不治,有司之罪也。春秋刺譏不及庶人,責其率也。故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刑以當矣,猶三巡而嗟嘆之。其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着,百姓顛蹶而不扶,猶赤子臨井焉,聽其入也。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故君子急於教,緩於刑。刑一而正百,殺一而慎萬。是以周公誅管、蔡,而子產誅鄧皙也。刑誅一施,民遵禮義矣。夫上之化下,若風之靡草,無不從教。何一一而縛之也?」

  後刑第三十四

  大夫曰:「古之君子,善善而惡惡。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無用之苗。無用之苗,苗之害也;無用之民,民之賊也。鉏一害而眾苗成,刑一惡而萬民悅。雖周公、孔子不能釋刑而用惡。家之有姐子,器皿不居,況姐民乎!民者敖於愛而聽刑。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別苗也。」

  賢良曰:「古者,篤教以導民,明辟以正刑。刑之於治,猶策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策而御、有策而勿用。聖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厲而不殺,刑設而不犯。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民陷於網,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不盡不止。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夫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奸,猶弋者睹鳥獸掛罻羅而喜也。今天下之被誅者,不必有管、蔡之邪、鄧皙之偽,恐苗盡而不別,民欺而不治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故民亂反之政,政亂反之身,身正而天下定。是以君子嘉善而矜不能,恩及刑人,德潤窮夫,施惠悅爾,行刑不樂也。」

  授時第三十五

  大夫曰:「共其地,居是世也,非有災害疾疫,獨以貧窮,非惰則奢也;無奇業旁入,而猶以富給,非儉則力也。今曰施惠悅爾,行刑不樂;則是閔無行之人,而養惰奢之民也。故妄予不為惠,惠惡者不為仁。」

  賢良曰:「三代之盛無亂萌,教也;夏、商之季世無順民,俗也。是以王者設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及政教之洽,性仁而喻善。故禮義立,則耕者讓於野;禮義壞,則君子爭於朝。人爭則亂,亂則天下不均,故或貧或富。富則仁生,贍則爭止。昏暮叩人門戶,求水火,貪夫不吝,何則?所饒也。夫為政而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者乎!」

  大夫曰:「博戲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蛇,起而為非,未見其仁也。夫居事不力,用財不節,雖有財如水火,窮乏可立而待也。有民不畜,有司雖助之耕織,其能足之乎?」

  賢良曰:「周公之相成王也,百姓饒樂,國無窮人,非代之耕織也。易其田疇,薄其稅斂,則民富矣。上以奉君親,下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徙義而從善,莫不入孝出悌,夫何奢侈暴慢之有?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故富民易與適禮。」

  大夫曰:「縣官之於百姓,若慈父之於子也:忠焉能勿誨乎?愛之而勿勞乎?故春親耕以勸農,賑貸以贍不足,通滀水,出輕系,使民務時也。蒙恩被澤,而至今猶以貧困,其難與適道若是夫!」

  賢良曰:「古者,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斂以助不給。民勤於財則貢賦省,民勤於力則功築罕。為民愛力,不奪須臾。故召伯聽斷於甘棠之下,為妨農業之務也。今時雨澍澤,種懸而不得播,秋稼零落乎野而不得收。田疇赤地,而停落成市,發春而後,懸青幡而策土牛,殆非明主勸耕稼之意,而春令之所謂也。」  水旱第三十六

  大夫曰:「禹、湯聖主,后稷、伊尹賢相也,而有水旱之災。水旱,天之所為,飢穰,陰陽之運也,非人力。故太歲之數,在陽為旱,在陰為水。六歲一飢,十二歲一荒。天道然,殆非獨有司之罪也。」

  賢良曰:「古者,政有德,則陰陽調,星辰理,風雨時。故行修於內,聲聞於外,為善於下,福應於天。周公載紀而天下太平,國無夭傷,歲無荒年。當此之時,而不破塊,風不鳴條,旬而一雨,而必以夜。無丘陵高下皆熟。詩曰:『有渰萋萋,興雨祁祁。』今不省其所以然,而曰『陰陽之運也』,非所聞也。孟子曰:『野有餓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檢也;為民父母,民飢而死,則曰,非我也,歲也,何異乎以刃殺之,則曰,非我也,兵也?』方今之務,在除饑寒之患,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也。寡功節用,則民自富。如是,則水旱不能憂,凶年不能累也。」

  大夫曰:「議者貴其辭約而指明,可於眾人之聽,不至繁文稠辭,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計,而家人語。陶朱為生,本末異徑,一家數事,而治生之道乃備。今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

  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農夫樂事勸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谷不殖,用力鮮,功自半。器便與不便,其功相什而倍也。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為大器,務應員程,不給民用。民用鈍弊,割草不痛,是以農夫作劇,得獲者少,百姓苦之矣。」

  大夫曰:「卒徒工匠,以縣官日作公事,財用饒,器用備。家人合會,褊於日而勤於用,鐵力不銷煉,堅柔不和。故有司請總鹽、鐵,一其用,平其賈,以便百姓公私。雖虞、夏之為治,不易於此。吏明其教,工致其事,則剛柔和,器用便。此則百姓何苦?而農夫何疾?」

  賢良曰:「卒徒工匠!故民得占租鼓鑄、煮鹽之時,鹽與五穀同賈,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作鐵器,多苦惡,用費不省,卒徒煩而力作不盡。家人相一,父子戮力,各務為善器,器不善者不集。農事急,挽運衍之阡陌之間。民相與市買,得以財貨五穀新幣易貨;或時貰民,不棄作業。置田器,各得所欲。更繇省約,縣官以徒復作繕治道橋諸發,民便之。今總其原,壹其賈,器多堅 ,善惡無所擇。吏數不在,器難得。家人不能多儲,多儲則鎮生。棄膏腴之日,遠市田器,則後良時。鹽、鐵賈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呈,時命助之。發征無限,更繇以均劇,故百姓疾苦之。古者,千室之邑,百乘之家,陶冶工商,四民之求,足以相更。故農民不離畦畝,而足乎田器,工人不斬伐而足乎材木,陶冶不耕田而足乎粟米,百姓各得其便,而上無事焉。是以王者務本不作末,去炫耀,除雕琢,湛民以禮,示民以朴,是以百姓務本而不營於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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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端溪橋濛雨圖》

孫龍 〔明代〕

皇風皞皞吹王民,樂哉大定明昌人。文章與時相高下,黃山竹溪麗而醇。

秦碑晉帖落萬紙,明珠白璧非常珍。興陵佳氣成五色,聖孫龍袞居紫宸。

三十六宮誦佳句,翠簾不捲楊花春。子端振衣起遼海,後學一變爭奇新。

黃山驚嘆竹溪泣,鼎鍾騷雅潛精神。雲山煙水無常形,潑墨不復求形真。

挽弓楊葉百中後,眾人擊節高人顰。君不見傳呼畫師閻立本,池上愧汗沾衣巾。

丹青馳譽尚如此,溪橋濛雨徒自塵。淄川賤士長安客,品題不慮傍人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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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丈人墓有感而作》

孫龍 〔明代〕

泰山嘆其頹,遺蛻埋黃陽。宿草覆如被,封石磊若堂。

淒其追往行,忠信篤耕桑。貽子孫以安,遠慕襄陽龐。

昔別公尚健,勉我事君忠。今歸公不見,淒淒白楊風。

勝地龜浮水,長眠首丘東。年年墳前拜,漸長二孫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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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歌送吳宿威太守》

孫龍 〔明代〕

松江之水清若空,松江之流浩無窮。西起太湖東距海,餘波直去通瀛蓬。

桑麻黍稌夾兩岸,極目四望煙雲重。橫塘直浦一百二十交灌注,往往雲雨興蛟龍。

自從神禹來,圖牒朗昭融。孫龍肇啟號,伯言繼疏封。

李唐作邑元建郡,遂與三吳齊長雄。聖朝疆域遍四海,歲事半資蘇與松。

諸賢經濟各有以,蘋藻獨薦雙崖翁。我生不及際全盛,尚見諸倉盈濟農。

何人巧作憂民計,顛倒簿領資頑凶。徵科歲滋儲廩竭,對面無地尋窠蹤。

前年己巳及庚午,諸湖積雨江發洪。流屍塞道官束手,有識仰面吁蒼穹。

張公復始喻公贊,五年補葺無遺功。衢槐未成京兆死,攔街竹馬悲兒童。

使君五馬今復東,江頭父老情喁喁。望君不來待君久,眼中幾見旌旗紅。

老人有懷言莫通,我歌松江寫其衷。歌聲有竟情莫終,總在使君心耳中。

嗚呼安得此江還似雙崖日,歸釣鱸魚作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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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學生畫》

孫龍 〔明代〕

枝頭野花紅欲語,草綠猶帶朝來雨。狂蜂浪蝶不自持,下上東風作容與。

畫師好手亦難逢,陶成已老況孫龍。南薰殿裡和丹粉,猶堪一笑解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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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興》

孫龍 〔明代〕

大道本無言,多言數窮者。愚哉公孫龍,白馬謂非馬。

非馬亦非非,誰真復誰假。始知五千言,悟後俱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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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賈人歌》

孫龍 〔明代〕

潁川陽翟趙邯鄲,大衢如砥車班班。重裝富貴名游間,輕紈寶玉高若山。

關西王孫龍虎驅,此中奇貨奇可居。千金入秦藉短策,立談須臾分王符。

華陽松柏成高丘,壽陵蔓草令人愁。沈沈相府士如市,山東供事河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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