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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端溪橋濛雨圖》

孫龍 〔明代〕

皇風皞皞吹王民,樂哉大定明昌人。文章與時相高下,黃山竹溪麗而醇。

秦碑晉帖落萬紙,明珠白璧非常珍。興陵佳氣成五色,聖孫龍袞居紫宸。

三十六宮誦佳句,翠簾不捲楊花春。子端振衣起遼海,後學一變爭奇新。

黃山驚嘆竹溪泣,鼎鍾騷雅潛精神。雲山煙水無常形,潑墨不復求形真。

挽弓楊葉百中後,眾人擊節高人顰。君不見傳呼畫師閻立本,池上愧汗沾衣巾。

丹青馳譽尚如此,溪橋濛雨徒自塵。淄川賤士長安客,品題不慮傍人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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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端溪橋濛雨圖 - 賞析

孫龍

作者:孫龍

孫龍,順德人。明思宗崇禎間諸生。事見明郭棐、清陳蘭芝《嶺海名勝記》卷一一。

孫龍其它诗文

《朝雲墓》

孫龍 〔明代〕

煙嵐如黛草痕荒,冷寂歌亭伴夕陽。一代孤臣投嶺海,千秋艷骨死文章。

梨花無主難醒夢,柳絮拖魂尚帶香。極目四山誰擱恨,東風吹淚灑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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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雜記篇下》

孫龍 〔明代〕

  殷湯取士於商賈,周武取士於負薪,齊桓取士於車轅,大漢取士於奴僕。明王聖主取士以賢,不拘卑賤,故功德洋溢,名流竹帛也。

  大器不可小用,小士不可大任。

  周君出獵,見白雁為群。周君鼓弩欲射道之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拊矢曰:「君以雁射人,無乃虎狼也?」

  魏絳請施捨積粟。自公以下有積粟者盡出之,國無滯粟,亦無困人。公無禁利,又無貪民。行之期年,國乃有節。此蓋邃古之法耳。今若開府庫,並以濟民,忽值妖賊,便當束手。此劉虞惜放火,所以見誅。仲堪賑貧民,於茲竄矣。

  趙簡子出畋,命鄭龍射野人,使無驚吾鳥。龍曰:「吾先君晉文公伐衛不夷一人,今君一畋而欲殺良民,是虎狼也。」簡子曰:「人畋得獸,我畋得士。」故緣木愈高者愈懼,人爵愈貴者愈危。可不慎乎?

  齊桓公飲酒醉,遺其冠,恥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國之恥,胡不雪之以政?」公曰:「善。因發倉粟賜貧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復遺其冠乎?』」

  齊宣王晝臥於社山。父老十三人迎勞王,王命賜父老田不租,又無徭役。父老皆拜,而閭丘先生獨不拜。王問之,對曰:「臣願得壽而富貴也。」王曰:「夫生殺有時,壽非寡人所得許也。今倉廩以借火荒,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無以貴先生。」閭丘曰:「不然。願大王選良吏以牧之,臣得壽矣。春秋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臣得富矣。大王出令曰:少者敬老,則臣得貴矣。」王曰:「善夫!」

  主有三惡:不修文德而尚武功,不明教化而枉任刑,是一惡也;妃妾以百數,黔首多鰥寡,是二惡也;男不耕耨,女不紡織,杼軸既空,田疇蕪穢,是三惡也。主有三殆:倍德而好色,親諂諛,遠忠直,嬖子眾多,嫡嗣無立,是一殆也;嚴刑峻法,是二殆也;犬馬啖黍,民不厭糟糠,是三殆也。

  田光鞠武俱往候荊軻。燕太子以武陽性好彈,太子為作金丸。

  燕田光鞠武往候荊軻,軻時飲酒醉臥,光等唾其耳中而去。軻醉覺問曰:「誰唾我耳?」婦曰:「燕太子師傅向來,是二人唾之。」軻曰:「出口入耳,此必大事。」

  燕田光鞠武俱往候荊軻,軻在席擊築而歌,莫不發上穿冠。

  昔鄧通從理入口,相者曰必餓死。漢文帝曰:「能富通者我也。」賜以銅山,其後果餓死。

  枚乘有云:「磨礱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積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不知其惡,有時而亡也。」

  楚國龔舍,初隨楚王朝,宿未央宮,見蜘蛛焉。有赤蜘蛛大如栗,四面縈羅網,有蟲觸之而死者,退而不能得出焉。舍乃嘆曰:「吾生亦如是矣。仕宦者人之羅網也,豈可淹歲?」於是掛冠而退。時人笑之,謂舍為蜘蛛之隱。

  桓譚有《新論》,華譚又有《新論》;揚雄有《太元經》,楊泉又有《太元經》。談者多誤,動形言色。或雲桓譚有《新論》,何處復有華譚?揚子有《太元經》,何處復有《太元經》?此皆由不學使之然也。

  諸葛司馬二相,誠一國之宗師,霸王之賢佐也。孔明起巴蜀之地,蹈一州之土,省任刑法,整齊軍伍,步卒數萬,長驅祁山,慨然有河洛飲馬之志。仲達據天下十倍之地,仗兼併之眾,據牢城,擁精銳,無擒敵之意,若此人不死,則雍梁敗矣。方之司馬,理大優乎!

  高貴鄉公賦詩,給事中甄歆陶成嗣各不能著詩,受罰酒。金谷聚前,絳邑令邵滎陽中牟潘豹沛國劉邃不能著詩,並罰酒三斗。斯無才之甚矣。

  畢卓常飲廢職,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其間取酒飲之。掌酒者不察,執而縛之。郎往視之,乃畢吏部也。遽釋其縛,卓遂與主人飲於瓮間,取醉而去。卓嘗謂人曰:「右手持酒杯,左手執蟹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也。」

  孔靜居山陰,宋武微時以靜東豪,故往候之。靜時晝寢,夢人語曰:「天子在門。」覺寤,即遣人出看,而帝亦適至,靜虛已接對,仍留帝宿,夜設粥無鮭,新伏鵝卵,今煮以為餚。賊平,京都以靜為奢威將軍,會稽內史。

  元嘉中張永開玄武湖,值古冢上有一銅斗,有柄若酒夸。太祖訪之朝士,莫有識者。何承天曰:「此亡新威斗,王莽三公亡,皆以賜之。一在冢內,一在冢外。」俄而又啟冢,內得一斗,有銘書稱大司徒甄邯之墓。

  余好為詩賦及著書,宣修容敕旨曰:「夫政也者,生民之本也,爾其勖之。余每留心此處,恆舉燭理事,夜分而寢。餘六歲能為詩,其後著書之中,唯玉韜最善。

  昔孔甲過人家,主方產子。占之曰:「子必有殃。」孔甲曰:「以為餘子,誰為殃之?」及長,果見斫木而傷足。

  高蒼梧叔能為風車,可載三十人日行數百里。

  梁有富人虞氏,財資無量,登高樓,臨大路,陳酒博弈其上,樓下俠客相隨而行,樓上博弈者爭采而笑。會飛鳶墜腐鼠正中俠客,俠客聞樓上笑,謂虞氏以鼠投己,夜聚攻滅虞氏。

  宋丘之鼎以烹雞,多瀋則淡,少瀋則焦。

  鄭泉願得五百斛船貯酒,四時甘肥置雨頭,謂人言:「死必葬我於陶家之側,百年之後,形化為土,得為酒器,豈不美哉?」

  李元禮洌洌如長松下風,周君颼颼如小松下風。

  魏文侯見宋陵子,三仕不願。文侯曰:「何貧乎?」曰:「王見楚富者,牧羊九十九而願百。嘗訪邑里故人,其鄰人貧有一羊者,富拜之曰:『吾羊九十九,今君之一,盈成我百,則牧數足矣。』鄰者與之。從此觀焉,富者非富,貧者非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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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地理》

孫龍 〔明代〕

  《三禮義宗》引《禹受地記》,王逸注《離騷》引《禹大傳》,豈即太史公所謂《禹本紀》者歟?

  《鹽鐵論》大夫曰:「鄒子推終始之運,謂中國,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縣神州,而分為九州。絕陵陸不通,乃為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故秦欲達九州,方瀛海,朝萬國。」文學曰:「鄒衍怪說,熒惑諸侯。秦欲達瀛海,而失其州縣。」愚謂:秦皇窮兵胡粵,流毒天下。鄒衍迂誕之說實啟之。異端之害如此。

  《管子》曰:「齊之水道躁而復,故其民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越之水濁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最而稽,圩滯而雜,故其民貪戾罔而好事;齊、晉之水枯旱而運,圩滯而雜,故其民諂諛而葆詐,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沉滯而雜,故其民愚戇而好貞,輕疾而易死;宋之水輕勁而清,故其民閒易而好正。是以聖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則人心正,水清則民心易。」此即《漢志》所謂系水土之風氣也。杜牧亦云:「山東之地,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

  太史公、班孟堅謂:禹釃二渠以引其河,一貝丘,一漯川。李垂《導河書》曰:「東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貝丘者,乃今王莽故瀆,而漢塞宣房所行二渠,蓋獨漯川,其一則漢決之,起觀城,入蒲台,所謂武河者也。」晁補之《河議》曰:「二渠於《禹貢》無見。禹時河入海,蓋在碣石。」《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驪城縣西南,計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而河入勃海,蓋漢元光三年,河徙東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時河入勃海,何哉?

  蔡氏《禹貢傳》曰:「鳥鼠,《地誌》在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此以唐之州縣言,若本朝輿地,當雲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誌》在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按《九域志》: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縣。熙寧七年,以大潭隸岷州,今為西和州,當云:「今西和州大潭縣。」朱文公《詩傳》曰:「秦德公徙雍,今京兆府興平縣。」按《輿地廣記》: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所都也。興平,乃章邯為雍王所都之廢丘也。當云:「雍,今鳳翔府天興縣。」

  《呂氏春秋》:禹南至九陽之山,羽人祼民之處,不死之鄉。此屈子《遠遊》所謂「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朝濯發於湯谷兮,夕晞余身於九陽」。

  朱文公謂:漢之潯陽縣,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說明矣。然漢柴桑縣屬豫章郡,而莽以豫章郡為九江,柴桑縣為九江亭,則九江之名,其誤久矣。以九江為洞庭,本於《水經》,而胡、晁、曾氏因之。

  《國語注》「姑蔑,今太湖」,當作「太末」。「甬句東,今句章東,海口外洲」,當作「浹口」。蓋傳寫之誤。唐盧潘引《地理志》:浙江出黟縣南率山,東入海。今《漢志》云:「蠻夷中。」

  《戰國策》:田單為棧道木閣,迎齊王與後於城陽山中。非但蜀有棧閣也。

  楚北有甘魚之口,鮑氏註:疑為濟陰高魚。非也。《左氏·昭十三年傳》次於魚陂,注云:「竟陵縣城西北有甘魚陂。」

  《大事記·解題》: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載。按《輿地廣記》:漢武帝置郡,既而罷之。愚按:《黃霸傳》入谷沈黎郡,《後漢·莋都夷傳》:武帝所開,以為莋都縣,元鼎六年,以為沈黎郡。至天漢四年,並蜀為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漢人。《冉駹夷傳》: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至地節三年,省並蜀郡為北部都尉。靈帝時復分蜀郡北部為汶山郡。《宣帝紀》:地節三年十二月,省文山郡並蜀。

  荀卿為蘭陵令,縣在漢,屬東海郡,今沂州承縣。誠齋《延陵懷古》有《蘭陵令》一章,蓋誤以南蘭陵為楚之蘭陵也。古靈字亦誤①。

  文中子父曰「銅川府君」。隆為銅川令。阮氏註:上黨有銅鞮縣。龔氏註:隋初置銅川縣,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秀容縣,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十八年,置忻州。龔注是也。

  《中說》同州府君,龔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於虎牢,西魏始改華州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

  《漢·地理志》言風俗,多取太史公《貨殖傳》,然太史公語尤奇峻,可以參觀。

  《地理志》:《禹貢》桐柏大復山,在平氏東南,淮水所出,東南至淮陵入海。《禹貢集解》云:「淮陵,晉猶存,不知何代廢省,今其地當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縣。漢屬臨淮,後漢屬下邳,晉永寧元年為淮陵國。《輿地廣記》:泗州招信縣,本淮陵縣,漢屬臨淮郡,宋曰睢陵,置濟陰郡。今按:漢、晉有淮陵、睢陵二縣,宋濟陰郡有睢陵縣,而淮陵郡無淮陵縣,蓋宋之睢陵即漢之淮陵也。《廣記》:漢睢陵故城,在淮陽軍下邳縣。《寰宇記》:古淮陵城,在招信縣西北二十五里。然則《禹貢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志》謂齊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臨淄有服官。《說苑》:墨子曰:「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齊俗之侈,蓋自景公始。

  琅邪郡靈門縣壺山,浯水所出。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溝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鄴,出《呂氏春秋·先識覽》:以賢令為聖令,舄鹵為斥鹵。

  《史記·貨殖傳》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正義》云:「《地理志》宛西通武關,而無鄖關。『鄖』當為『洵』。洵水上有關,在金州洵陽縣。」愚按:《漢志》漢中郡長利縣有鄖關。長利,今商州上津縣。武關在商洛縣。《正義》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與;晉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鎮扞契丹,及幽鎮亡而契丹之患始熾,方鎮之效也。郡縣削弱,則夷狄之禍烈矣。

  《九域志》:滄州有漢武台。《唐太宗紀》:貞觀十九年,伐高麗,班師,次漢武台,刻石紀功。台余基三成。燕、齊之士,為漢武求仙之處。

  李太白《蜀道難》云:「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其說本揚雄《蜀記》。愚謂:岷、嶓載於《禹貢》,庸、蜀見於《牧誓》,非至秦始通也。

  《水經》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謂:晉郭璞注,三卷。後魏酈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詳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書。雲「濟水過壽張」,則前漢壽良縣,光武更名。「又東北過臨濟」,則狄縣,安帝更名。「荷水過湖陸」,則湖陵縣,章帝更名。「汾水過永安」,則彘縣,順帝更名。故知順帝以後纂序也。愚按:《經》云:「武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諸葛武侯所居。魏分漢中,立魏興郡。又「改信都從長樂」,則晉太康五年也。然則非後漢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舊唐志》云:「郭璞撰。」愚謂:所載及魏、晉,疑出於璞也。《新唐志》始以為桑欽,而又云:「一作郭璞撰。」蓋疑之也。《經》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鎮城。」注云:「赫連果城也。」乃後魏所置,其酈氏附益歟?按《前漢·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授河南桑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欽,成帝時人。意者欽為此書,而後人附益,如《山海經》禹、益所記,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之名;《本草》神農所述,有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臨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雲張仲孝友;《蒼頡篇》造於李斯,而雲漢兼天下;皆非本文,顏之推嘗論之矣。《通典》又謂:景純註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傳。

  《三輔黃圖》所載靈金內府及天祿閣青藜杖,皆王嘉《拾遺記》譎誕之說。程泰之謂:《黃圖》,蓋唐人增續成之。《水經注》引《黃圖》,今本所無。

  殷芸《小說》云:「諸葛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是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素問》: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溫。

  《漢袁良碑》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集古錄跋》謂: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愚按:張平子《東京賦》曰:「九龍之內,寔曰嘉德。」註:九龍,本周時殿名。門上有三銅柱,柱有三龍相糾繞,故曰九龍。嘉德殿在九龍門內。非但見於此碑也。

  武后在洛陽,不歸長安。此《通鑑》所載也。張柬之等舉兵,至後所寢長生殿,又遷後於上陽宮,皆在洛陽。程泰之《雍錄》,乃謂長安宮殿,誤矣。

  馮衍賦云:「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未詳所出。《水經注》引《墨子》曰:「舜漁濩澤。」今《墨子·尚賢篇》曰:「舜漁雷澤,堯得之服澤之陽。」服字,疑即「濩」字。

  《漢·王嘉傳》為南陵丞,顏註:南陵,縣名,屬宣城。按:漢無宣城郡南陵縣。宣城縣屬丹陽郡。南陵屬京兆,文帝七年置。顏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禹貢》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為雍州之山。晁氏謂:冀州之呂梁狐岐山也。蔡氏《集傳》從之。朱文公曰:「梁山證據不甚明白。」

  《賈誼書》曰:「所為建武關、函谷、臨晉關者,大抵為備山東諸侯也。」武關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諸侯。函谷在陝州靈寶,以限北諸侯。臨晉在同州朝邑,以限東諸侯。

  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云:「棧石星飯,結荷水宿。旅客貧辛,波路壯闊。」其詞奇麗超絕,翰墨畦徑,可以諷誦。明遠妹令暉,有文才,能詩,見鍾嶸《詩品》。大雷在舒州望江縣,《水經注》所謂大雷口也。晉有大雷戍,陳置大雷郡。庾亮《報溫嶠書》:無過雷池一步。積雨為池,謂之雷池,東入於江,為大雷口。《元和郡縣誌》雲。

  余仕於吳郡,嘗見長洲宰,其圃扁曰「茂苑」。蓋取諸《吳都賦》。余曰:「長洲非此地也。」問其故,余曰:「吳王濞都廣陵。《漢·郡國志》:廣陵郡東陽縣有長洲澤,吳王濞太倉在此。東陽,今盱眙縣,故枚乘說吳王雲『長洲之苑』,服虔以為『吳苑』,韋昭以為長洲在吳東,蓋謂廣陵之吳也。」曰:「它有所據乎?」曰:「隋虞綽撰《長洲玉鏡》,蓋煬帝在江都所作也。長洲之名縣,始於唐武后時。」《元和郡縣誌》苑在長洲縣西南七十里,未足據也。當從《郡國志》。

  殺胡林,在欒城縣。唐屬趙州,後屬真定府。《紀異錄》云:「林內射殺一狐,因以名之。」《續通典》云:「唐天后時,襲突厥,群胡死於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後也。奇章,巴州之縣,梁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奇章山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輿地廣記》皆雲「其章」,誤也。《續通典》作「奇章」。

  諸子

  《漢志》:《曾子》十八篇。今世所傳,視漢亡八篇矣。十篇見於《大戴禮》。景迂云:「世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記雖或甚疏,亦必切於日用躬行之實。」

  太史公序《曆書》曰:「律居陰而治陽,歷居陽而治陰,律歷更相治,間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圓章》。《曾子》云:「其間不容髮。」

  《通鑑》載子思言「苟變於衛侯」,在安王三十五年。《大事記》云:「去孔子沒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過於壽考乎?」

  《家語》、《荀子》謂: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韓詩外傳》、《說苑》皆云:「觀於周廟,有欹器焉。」《晉·杜預傳》云:「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坐。」當以周廟為是。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武王問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搖搖恐夕不至朝。』故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漢·藝文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蔡邕《銘論》:黃帝有《巾機》之法。《皇覽》撰集於魏文帝時,漢《七略》之書猶存。《金人銘》,蓋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銘龜山楊公曰:「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之。」《韓詩外傳》云:「孔子出衛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貢曰:『何足辭也?』子曰:『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蓋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韓詩外傳》引之,止雲十子,而無子思、孟子。愚謂:荀卿非子思、孟子,蓋其門人如韓非、李斯之流,托其師說以毀聖賢。當以《韓詩》為正。

  荀卿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鰌不如盜也。」陳仲子猶可議,「直哉史魚」,以為盜,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與子思、孟軻皆在焉,豈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辭·漁父》: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彈其冠,人之情也。其誰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棫棫者哉?」荀卿適楚,在屈原後,豈用《楚辭》語歟?抑二子皆述古語也。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齎盜糧借賊兵也。」獨不知李斯、韓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親為民行勞苦,得益、皋陶、橫革、直成為輔。」注云:「橫革直成,未聞。」韓侍郎云:「此論益、皋陶之功,橫而不順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嘗考《呂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窺,即直成也。「真」與「直」字相類。橫革,即橫革也。皆禹輔佐之名。之交,未詳。《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馬融傳》注作「皋牢」,猶牢籠也。

  孟子三見齊王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楊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與言也。」此《莊子》所謂「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荀子》曰:「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宮賦》之語本此。

  《勸學篇》青出之藍,作「青取之於藍」;聖心循焉,作「備焉」;玉在山而木潤,作「草木潤」;君子如向矣,作「如響矣」。《賦篇》請占之五泰,作「五帝」。監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余不勝紀。今監本乃唐與政台州所刊。熙寧舊本亦未為善,當俟詳考。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監本改為五帝,而刪注文。

  河間獻王之言,惟見於《說苑》,謂:堯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眾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道也。又曰:「禹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河以導之,鑿江通於九派,釃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又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譬如日焉;靜居獨思,譬如火焉。夫舍學聖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谷者,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國之本也。」司馬公為獻王贊,謂: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文、景遠矣。

  《法言序》舊在卷後,司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詩》、《書》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論》曰:「疑而問,問而辯,問辯之道也。揚雄之《法言》,辯乎其不足問也,問乎其不足疑也,求聞於後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無取焉。」東坡亦謂:《太玄》、《法言》,雕蟲而變其音節,謂之經可乎?

  《法言》末篇稱漢公,斯言之玷,過於美新矣。司馬公雖曲為之辯,然不能滌莽大夫之羞也。

  五兩之綸,半通之銅。注云:「半通,闕。」今按:仲長統《昌言》曰:「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註:《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美靈根,閉朋牖,《太玄》之心學也。

  《中說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會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興殿為太極殿。隋無此名。

  《詩》失於齊、魯,當從龔氏本云:「《論》失於齊、魯。」謂《論語》也。上文已言齊、韓、毛、鄭,《詩》之末也,不當重出。

  封禪,秦漢之侈心。此河汾篤論也。房、魏學於河汾,而議封禪之禮,不以為非,安在其為守師說乎?梁有許懋,而唐無人焉,曾謂房、魏不如懋乎!

  龔氏注《中說》,引古語云:「上士閉心,中士閉口,下士閉門。」愚按:《楚辭·橘頌》云:「閉心自謹終不過失兮。」王逸註:閉心,捐欲也。

  《中說》於文取陸機,於史取陳壽,自魏、晉而下言之也。

  記註興,而史道誣矣。註,當作「注」。記注,謂漢、晉以後起居注之類。虛美隱惡,史無直筆,故曰誣。阮逸謂若裴松之注《三國志》,恐非。

  張玄素《問禮》,注云:「史傳未見。」玄素,蒲州人,《唐書》有傳。注以為未見,非也。

  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此叔恬之言也。元魏之君,唯稱孝文,然治家無法,佳兵不已,再傳而遂亂,安在其黎民懷之也?

  文中子游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溪。龔氏本云:「子游黃頰之谷,遂至白牛之溪。」注云:「王績嘗題詩黃頰山壁。」愚按:《負苓者傳》: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溪。當從龔本。

  仲長子光,《中說》稱之,王無功為《傳》云:「著《獨游頌》及《河渚先生傳》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為祭文云:『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靡悔。藏用以密,養正以蒙。不見其始,孰知其終?』」

  無功《答馮子華書》曰:「吾家三兄生於隋末,傷世擾亂,有道無位,作《汾亭》之操,蓋孔氏《龜山》之流也。吾嘗親受其調,頗謂曲盡。近得裴生琴,更習其操,洋洋乎覺聲品相得。」又曰:「吾往見薛收《白牛溪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揚、班之儔也。高人姚義常謂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溟,高深極矣!』」可附《中說》注。

  李百藥曰:「分四聲八病。」按《詩苑類格》沈約曰:「詩病有八: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唯上尾、鶴膝最忌,余病亦通。」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長福郊,少福。龔氏本載《前述》長子福獎。劉禹錫撰《王質碑》云:「文中子生福祚,福祚生勉,勉生怡,怡生潛、質。潛之季子為諫議大夫、給事中,終宣歙觀察使,《唐書》有傳。福畤之子,見於《文藝傳》者,勔、勮、勃、助、劼、勸。」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龔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獎、福祚、福畤。」福獎疑即福郊也。書此以補《世家》之闕。

  王無功《游北山賦序》云:「余周人也。本家於祁,永嘉之際,扈遷江左。地實儒素,人多高烈,穆公銜建元之恥,歸於洛陽。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始則晉陽之開國,終乃安康之受田。」其賦云:「白牛溪里,岡巒四峙,信茲山之奧域,昔吾兄之所止。許由避地,張超成市。察俗刪詩,依經正史。組帶青衿,鏘鏘儗儗。階庭禮樂,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泗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門人常以百數。河南董恆、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南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溫彥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稱為俊穎。而姚義慷慨,同儕方之仲由;薛收以理達,方莊周。門人多至公輔,而文中之道未行。然無功不及房、杜、魏,何哉?」鄭毅夫論《中說》之妄,謂:李德林卒於開皇十二年,通時年八九歲,未有門人,而有「德林請見,歸而有憂色,援琴鼓《盪》之什,門人皆沾襟」;關子明太和中見魏孝文,如存於開皇間,亦一百二三十歲矣,而有「問禮於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讀書志》謂:薛道衡仁壽二年出襄州,通仁壽四年始到長安,其書有「內史薛公見子於長安」。用此推之,則以房、杜為門人,抑又可知也。

  《世說》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說》其言閎以實,有天下將治之象。

  張巨山《讀管子》曰:「讀《心術》、《白心》、《內業》諸篇,知其功業之所本,然後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淺也。書多古字,如『況』作『兄』,『釋』作『澤』,此類甚眾。召忽曰:『百歲之後,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而注乃謂:『召忽謂管仲為兄。』『澤命不渝』,而注乃以為『澤恩之命』。甚陋,不可遍舉。」愚謂:《管子》乃尹知章注,今本雲房玄齡,非也。

  《地員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施者,大尺之名。瀆田悉徙,五種無不宜。其立後而手實。」謂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實數。手實之名,始見於此。呂惠卿因以行手實之法。蘇文忠論管仲之無後,利不可與民爭也。蓋有激雲。

  傅子謂:《管子》書,過半是後之好事者所加,《輕重篇》尤鄙俗。《古史》謂:多申、韓之言,以智欺其民,以術傾鄰國,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管仲曰:「決獄折中,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為大理。」《呂氏春秋》云:「臣不若弦章。」按《說苑》,弦章在景公時,當以《管子》為正。

  黃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鑑外紀》改為風后。

  《弟子職》,《漢志》附於《孝經》,朱子謂:疑是作《內政》時,士之子常為士,因作此以教之。

  晁景迂云:「王弼注《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傅奕能辯之。」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司馬公謂:不遠而復,不離於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謂:能嗇,則不遠而復。重積德者,先已有所積,復養以嗇,是又加積之也。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當為復。

  方伯謨,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蓋有所激者,生於衰周,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為申、韓慘刻,原於《道德》,亦過矣。」又曰:「釋氏固夷也,至於立志堅決,吾亦有取焉。」似與師說背馳。

  生之徒十有三,《韓非·解老》云:「四肢與九竅。」

  首章以「有」、「無」字下斷句,自王介甫始。朱文公謂:名可名,有名、無名皆一義。常無欲,是說無欲。

  惟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有天下。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意。湯、武之徵伐,非利天下也。無利天下之心,而與天下同其利,然後可以得天下。

  穀神一章,養生者宗焉。《春秋繁露》謂:養生之大者,在愛氣閒欲以平意。平意以靜神,靜神以養氣。古之道士有言曰:「將欲無陵,固守一德。」此言神無離形,則氣多內充。董子亦有得於此。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序曰:「亦曰計然,姓辛,名研,字文子。」其書稱平王問道,老子與孔子同時。又雲范蠡師之,去平王之時遠矣。序謂周平王時人,非也。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荀子取之。「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黯取之。「再實之木,其根必傷」,明德後取之。「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魏相取之。「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董仲舒取之。「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班固、杜甫、韓愈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孫思邈取之。「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陸抗取之。「欲治之主不世出」,王吉取之。「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枚乘取之。「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臣,折衝千里」,鄭昌取之。「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越絕》、劉子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狸」,何休注《公羊》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皆見此書。其見於《列》、《莊》、《淮南子》者,不可縷數。

  《文子》曰:「虛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汲長孺學黃、老言,故用《文子》之語。顏注云:「積薪之言,出《曾子》。」當考。

  《戰國策》云:「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子》云:「老萊子謂子思曰:『子不見夫齒乎?雖堅剛,卒盡相摩;舌柔順,終以不弊。』」《漢·藝文志》:老萊子與孔子同時。當從《國策》。

  壺丘子林,列子之師也。《呂氏春秋》云:「子產相鄭,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然則與子產同時。

  列子以仕衛為嫁於衛,從一而終,之死靡它,是之謂正。

  《列子》言西方之聖人,西極之化人,佛已聞於中國矣。

  狐父之盜,《史記正義》:《括地誌》狐父亭在宋州碭山縣東南三十里。

  東坡欲去《莊子》《盜跖》、《漁父篇》,而邵子《觀物外篇》謂:《盜跖》言事之無可奈何者,雖聖人亦莫如之何;《漁父》言事之不可強者,雖聖人亦不可強。

  五峰云:「《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不為無益。若篤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推而行也。」愚謂:此讀《莊子》之法。伊川一生不曾看《莊》、《列》。

  《韓詩外傳》: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不審主君所讀何書也?」與《莊子》同而小異。《漢·古今人表》作「輪邊」。

  《大宗師》曰:「道可傳而不可受。」屈子《遠遊》曰:「道可受兮不可傳。」敢問其所以異?曰:「莊子所謂傳,傳以心也。屈子所謂受,受以心也。目擊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傳之,離道遠矣。」

  朱文公謂:《庚桑楚》一篇,皆是禪。

  《天運篇》: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太平御覽》引《莊子》曰。云云。孔子曰:「吾與汝處於魯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為鈎繳以投之。吾今見龍,云云。余口張不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規哉?」與今本異。

  初寮謂:《莊子》之言風,其辭若與風俱鳴於眾竅。掩卷而坐,猶覺翏翏之逼耳。

  《齊物論》:女以妄聽之奚。張文潛銘商瑤曰:「造物則奚。」句法本此。

  飾小說以干縣令,疏云:「縣,高也。謂求高名令聞。」有進士程文用此,犯聖祖名。

  謂惠子曰:「儒、墨、楊、秉四,與夫子為五。」《列子釋文》:公孫龍,字子秉。秉,謂公孫龍也。

  魯雞固能矣,注云:「大雞也,今蜀雞。」《爾雅》:雞大者蜀。韓文公《守戒》曰:「魯雞之不期,蜀雞之不支。」是以蜀雞為小也,未詳。

  荊公曰:「古之善事親者,非事其親之謂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間世》。

  呂吉甫曰:「『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蓋孔氏與老氏同生於衰周,莊子與孟子俱游於梁惠,其書之言未嘗相及,以此而已。」

  以恬養知者,主靜而識益明;以知養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向秀注《莊子》,而郭象竊之;郗紹作《晉中興書》,而何法盛竊之。二事相類。

  支離疏鼓筴播精,《文選注》作「播糈」。

  郭象注曰:「聖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陽春之自和,故蒙澤者不謝;淒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李太白云:「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其語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夢經百年者,則無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夢者也。」邯鄲枕、南柯守之說,皆原此意。《幽求子》曰:「當其夢時,睹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魚。」東坡《夢齋銘》,意出於此。

  《莊子》稱「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悅之」,則滑釐,墨者也。《史記·儒林傳》謂:田子方、段干木、吳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豈滑釐逃儒而入於墨,亦若吳起之言兵歟?《說苑》載「禽滑釐問墨子」。

  庖丁解牛,行其所無事也。《管子》云:「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則刃游間也。」賈誼疏云:「解十二牛。」鬍子《知言》云:「一目全牛萬隙開。」橫渠詩語也。

  王坦之著《廢莊論》,而其論多用《莊》語。胡文定《春秋綱領》有取於《莊子》之言,其可廢乎?

  豫且事有二:《說苑》:吳王欲從民飲,伍子胥曰:「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為魚,豫且射中目。白龍不化,豫且不射。」張平子《東京賦》所謂「白龍魚服見困豫且」者也。《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於河,至於泉陽,漁者豫且舉網得而囚之,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於宋元王。」《莊子》所謂「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者也。

  郭象注云:「喜懼戰於胸中,固已結冰炭於五藏矣。」韓文公《聽潁師琴詩》「無以冰炭置我腸」,本於此。

  《齊物論》非欲齊物也,蓋謂物論之難齊也。是非毀譽,一付於物,而我無與焉,則物論齊矣。邵子詩謂「齊物到頭爭」,恐誤。張文潛曰:「莊周患夫彼是之無窮,而物論之不齊也,而托之於天籟。其言曰:『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為至矣,而周固自未離夫萬之一也。曷足以為是非之定哉?雖然,如周者,亦略稅駕矣。」

  《莊子》逸篇

  陸德明《序錄》曰:「莊生宏才命世,辭趣華深,正言若反,故莫能暢其私致。後人增足,漸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竄奇說,若《閼奕》、《意修》之首,《危言》、《游鳧》、《子胥》之篇,凡諸巧雜,十分有二。』《漢書·藝文志》:《莊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詭誕,或似《山海經》,或類占夢書,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內篇眾家並同,自余或有外而無雜,唯子玄所注,特會莊生之旨。」北齊杜弼注《莊子·惠施篇》。今無此篇,亦逸篇也。

  閼奕之隸,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見列星。司馬彪曰:「元,天山名。」

  游鳧問雄黃曰:「今逐疫出魅,擊鼓呼噪,何也?」雄黃曰:「黔首多疾,黃帝氏立巫咸,使黔首沐浴齋戒以通九竅,鳴鼓振鐸以動其心,勞形趨步以發陰陽之氣,飲酒茹蔥以通五藏。夫擊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為魅祟也。」

  插桃枝於戶,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小巫見大巫,拔茅而棄,此其所以終身弗如。

  尹儒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明日往朝師,師曰:「今將教子以秋駕。」司馬彪曰:「秋駕,法駕也。」

  空閱一作門。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司馬彪曰:「門戶孔空,風善從之。桐子似乳,著其葉而生。其葉似箕,鳥喜巢其中也。」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曰:「斥,疏緩也。苦,用力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為人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

  庚市子肩之毀王也。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齋,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

  老子見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為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貢為智,曾子為孝,顏回為仁,子張為武。」老子嘆曰:「吾聞南方有鳥,名為鳳。鳳之所居也,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鳥居止。天為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為寶。天又為生離珠,一人三頭,遞起以伺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智左賢。」

  善卷,堯聞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師事之。蒲衣八歲,而舜師之。

  廉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啖不義之水。

  仲尼讀《春秋》,老聃踞灶觚而聽。觚,灶額也。

  羊溝之雞,三歲為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而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羊溝,鬥雞處。株,魁帥也。雞畏狸也。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為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豫樟初生,可抓而絕。

  鵲上高城之垝,而巢於高榆之顛。城壞巢折,凌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義行,失時則鵲起。

  金鐵蒙以大紲,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孔子舍於沙丘,見主人曰:「辯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識之?」曰:「其口窮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舉足也高,其踐地也深,鹿與而牛舍。」

  青鵽愛子忘親。司馬彪曰:「鵽鳥專愛其子,而忘其母也。」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踴,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酒尊也。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羌人死,燔而揚其灰。

  子張見魯哀公不禮士也,托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而見。君之禮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室凋文,盡寫以龍,於是天龍下之,窺頭於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不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流脈並作,則為驚怖;陽氣獨上,則為癲病。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鵠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

  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焉。喻聖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之。

  趙簡子出田,鄭龍為右。有一野人,簡子曰:「龍下射彼,使無驚吾馬。」三命鄭龍,鄭龍不對,簡子怒。鄭龍曰:「昔吾先君伐衛克曹⑧,退為踐土之盟,不戮一人。君今一朝田,而曰:『必為我殺人!』是虎狼殺人,故將救之。」簡子愀焉曰:「不愛其身以活人者,可無從乎?」還車輟田,曰:「人之田也得獸,今吾田也得士。」

  梁君出獵,見白雁群集。梁君下車,彀弩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龍不與其君,而顧與他人,何也?」公孫龍對曰:「昔者齊景公之時,齊,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者,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有德於天而惠施於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殺人,無異於虎狼。」梁君援其手與上車,歸入郭門,呼萬歲曰:「樂哉!今日獵也。人獵皆得禽獸,吾獵獨得善言而歸。」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一作「肉」。學而不行,命之曰「輒囊」。輒,系者也。一作「撮」。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為傷壽,故不食之。

  祝牧謂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規,二旬而葉成。鷂為鸇,鸇為布穀,布穀為鷂,此物變也。

  盧敖見若士,深目鳶肩。

  禮若亢鋸之柄。亢,舉也。禮有所斷割,猶舉鋸之柄以斷物也。

  叔文相莒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文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為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漢《七略》所錄,若《齊論》之《問王》、《知道》,《孟子》之《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唐世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說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為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太平御覽》引蘇子曰:「蘭以芳自燒,膏以明自爇,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蘇秦能為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漢書》楚老父之言,本於此。《文子》引《老子》曰:「鳴鐸以聲自毀,膏燭以明自煎。」

  《尸子》曰:「孝己事親,一夜而五起,視衣厚薄,枕之高下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舜讓以天下;周王太子晉生八年,而服師曠。」《漢書》稱孝己,《莊子》稱蒲衣子,其事見此。太子晉事,見《周書》。

  鄒陽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尸子》謂: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

  《尸子》曰:「舜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雷澤也,旱則為耕者鑿瀆,儉則為獵者表虎z+,,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文心雕龍》:舜之祠田云:「荷此長耜,耕彼南畝,四海俱有。」謂之祠田,豈它有所據乎?

  程子,見《家語》。子華子,見《莊子》。近有《子華子》之書,謂程本字子華,即孔子傾蓋而語者。《後序》謂鬼谷子之師。水心銘鞏仲至,所謂「程子」即此書也。朱文公謂:詞艱而理淺,近世巧於模擬者所為,決非先秦古書。

  《韓子·內儲說》謂:叔向讒萇弘。按《左傳》哀三年,周人殺萇弘。叔向之沒久矣。

  《韓子》曰:「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以商鞅之法為殷法,又托於仲尼,法家侮聖言至此。

  《五蠹》曰:「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歲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于衡也。」按《史記》,赧王倍秦,與諸侯約從。衛為衡之事,未詳。

  《說疑》曰:「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駒,桀有侯侈,紂有崇侯虎,晉有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崇侯、優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桀時有雅侈,余皆闕。《呂氏春秋》云:「夏桀染於羊辛、岐踵戎,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當。」《古今人表》桀時有干辛。榮夷終,即榮夷公。虢公鼓,即虢石父。《墨子》云:「夏桀染於干辛、推哆。」

  《韓子》曰:「商君教秦孝公燔《詩》、《書》而明法令。」愚按:《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詩》、《書》,蓋《詩》、《書》之道廢,與李斯之焚之無異也。

  又云:「吳起教楚悼王損不急之枝官。」註:謂非要急,若樹之枝也。養樹者必披落其枝,為政者亦損其閒冗。宋景文詩:何言漢樸學,正似楚枝官。「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又云:「儒服帶劍者眾,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愚謂:堅白,公孫龍之言也。無厚,鄧析之言也。

  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為賁諸。呂太史《西漢手筆》曰:「利之所激,深宮之女皆儀、秦也。」文法本此。

  叔瞻、宮之奇,亦虞、鄭之扁鵲也。後魏崔浩謂:王猛之經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筆墨畦徑,皆有自來。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劉夢得用此語。恃字,作「俟」。

  鉅、孱之費金、璧,西門豹之納璽。戰國之時,官邪賂章,毀譽決於左右之口。於此可見,若阿、即墨之斷者,幾何人哉!趙之郭開,齊之後勝,皆受秦間金。魏信陵之以毀廢,亦以萬金為間,三國遂墟矣。

  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此名言也。鄭長者之書,見《漢·藝文志》。

  吏者,民之本綱也。聖人治吏不治民。斯言不可以韓非廢。

  《韓子》謂:趙襄子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為賞首。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事在孔子後,孔鮒已辨其妄。然傳記若此者眾。《說苑》:周威公問於寧子曰:「取士有道乎?」寧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城濮在楚成王時,以為平王,謬矣。寧子,寧越。又曰:「晉平公好樂,多賦斂。治城郭,有咎犯者,見門大夫以樂見,平公內之,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又曰:「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又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荊,仲尼聞之,使人往視。」又曰:「晉靈公造九層台,荀息聞之,上書求見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雞子其上。』」按犯、建、子推、息四人事跡,皆在前。劉子政博極群書,何述紀之誤也?《新序》楚共王逐申侯,晉文公遇欒武子,葉公諸梁問樂王鮒,皆不同時。

  《韓子》云:「趙襄子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戰國策》雲延陵王,誤也。鮑氏改「王」為「君」,亦未之考。

  《韓子》云:「吳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黍東門外,令人能徙此於西門外者,賜之上田宅。人爭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秦,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賜之上田宅。』於是攻之,一朝而拔。」《呂氏春秋》云:「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則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吳起。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罰。」愚按:商鞅入秦,在吳起死後二十一年,徙木予金,其祖吳起之遺智歟?

  《說文》: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魯連子》曰:「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於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漬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

  《鶡冠子·博選篇》用《戰國策》郭隗之言,《王發篇》用《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鵩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

  《戰國策》鄭璞之說,亦見《尹文子》。

  諺云:「不聰不明,不能為王;不瞽不聾,不能為公。」見《慎子》。

  《吳子》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柳子《佩韋賦》:桑弘和而卻武弓,渙宗覆而國舉。桑,謂承桑氏也。一本改「桑」字為「乘」,誤。

  程子曰:「韓信多多益辦,是分數明。」按《孫子》: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杜牧註:謂韓信多多益辦。

  漢景帝後二年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本李克對魏文侯之言。見《說苑》。《藝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韓子》謂:鐘鼎之銘,皆番吾之跡,華山之博也。蔡邕謂:唯郭有道無愧,昌黎猶不免諛。白樂天《立碑詩》曰:「豈獨賢者嗤,仍傳後代疑。」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桀,五就湯,然後合於湯。呂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於文王。《孫子·用間篇》當參考。伊、呂聖人之耦,豈詭遇求獲者。此戰國辯士之誣聖賢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辟紂海濱,當取信於《孟子》。

  尹知章序《鬼谷子》曰:「蘇秦、張儀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有二章,復受《轉丸》、《胠篋》三章。然秦、儀用之,裁得溫言、酒食、貨財之賜。秦也,儀也,知道未足行,復往見,具言⑾:『所受於師,行之,少有口吻之驗耳。未有傾河填海移山之力,豈可更聞至要,使弟子深見其閫奧乎?』先生曰:『為子陳言至道。』齋戒擇日而往見,先生乃正席而坐,嚴顏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龍》云:「《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程子曰:「秦、儀學於鬼谷,其術先揣摩,然後捭闔。捭闔既動,然後用鈎鉗。」

  蒯通善為長短說,主父偃學長短從橫術,邊通學短長。《史記索隱》云:「《戰國策》亦名《長短書》。」

  鬻熊為周文王師,著書二十二篇,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運轉無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語文王曰:「自長非所增,自短非所損。」《賈誼書》引文王、武王、成王問,皆今書所無。

  《呂氏春秋》曰:「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虛,陳駢貴齊,陽朱貴己,孫臏貴勢,王廖貴先,兒良貴後。」《荀子》曰:「慎子有見於後,無見於先;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宋子有見於少,無見於多。」墨子有見於齊,兼愛也。陽朱貴己,為我也。《呂氏》以孔子列於老氏之後,秦無儒故也。

  迂齋云:「《梓人傳》規模,從《呂氏春秋》來。」愚按:《呂氏·分職篇》云:「使眾能與眾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宮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宮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宮室哉?巧匠為宮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也。巧匠之宮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宮室也。』」柳子立意本於此。

  劉向《論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本於《呂氏春秋》。

  《說苑》:晉太史屠余見晉平公之驕,以其國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居三年,晉果亡。愚謂:平公後三年,晉未亡也。是時兩周未分,亦無周威公。《呂氏春秋》晉太史屠黍見晉公之驕,高誘注以為「晉出公」。當從《呂覽》。然晉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驕亡也,屠黍不可謂知幾。

  《孔叢子》公孫龍臧三耳,《呂氏春秋》作「藏三牙」。

  賈誼疏「一動而五業附」,《新書》雲「五美附」。見《五美篇》。業字,當作「美」。

  《六韜》曰:「冠雖弊,禮加之於首;履雖新,法踐之於地。」賈誼之言本此。《韓非子》亦云:「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黃帝曰:「日中必慧,操刀必割。」顏註:此語見《六韜》。主上之操也,語出《尉繚子》。

  《淮南·詮言訓》曰:「禹決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榖,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張夫人諫苻堅之言,本於此。

  《賈誼書》云:「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熅,物時熟。」吳斗南謂:《漢郊祀歌》后土富媼,昭明三光。「媼」當作「熅」。

  《鹽鐵論》文學曰:「臧文仲治魯,勝盜而自矜。子貢曰:『民將欺,而況民盜乎?』」文仲、子貢不同時,斯言誤矣。

  仲長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壽;南方暑,其人夭。此寒暑之方,驗於人也。約之蠶也,寒而餓之,則引日多;溫而飽之,則用日少。此寒溫饑飽之為修短,驗於物者也。」論養生者,盍於此觀之。《韓子》蒼醫說用此意。《物理論》曰:「道家則尚冷,以草木用冷生。醫家則尚溫,以血脈以暖通。」

  《淮南子》曰:「春貸秋賦,民皆欣;春賦秋貸,眾皆怨。得失同,喜怒為別,其時異也。為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為猿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亦見《文子》。此柳子《種樹傳》之意。

  《文子》:聾蟲雖愚,不害其所愛。注云:「鱉聾無耳。」《淮南子》曰:「狂馬不觸木⑿,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又曰:「馬,聾蟲也。」注云:「喻無知。」孝皇問王季海曰:「聾字何以從龍,從耳?」對曰:「《山海經》:龍聽以角,不以耳。」《山海經》檢此語,未見。

  《傅子》曰:「人之學者,猶渴而飲河海也,大飲則大盈,小飲則小盈。」伊川謂:如群飲於河,各充其量。

  《抱朴子·論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錄》。仲舒,儒者,豈肯為方士家錄?蓋依託也。

  又按:《漢禁中起居注》,即《西京雜記》所謂葛洪家有《漢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漢武故事》二卷。《通典》云:「漢武帝有《禁中起居注》,馬後撰《明帝起居注》,則漢《起居》似在宮中,為女史之任。」荀悅《申鑒》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動靜之節必書焉。」

  《祛惑篇》有古強者云:「孔子常勸我讀《易》,云:『此良書也,丘竊好之,韋編三絕,鐵擿三折。』今乃大悟。」《史記·世家》韋編三絕、鐵擿,見於此。擿,一作「撾」。此方士寓言也。

  魏李蕭遠《運命論》: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言「三略」者,始見於此。漢光武詔引《黃石公記》,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霧》云:「風后為黃帝師,又為禹師,化為老子,授張良書。」今有《素書》六篇,謂黃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為是。荊公詩云:「《素書》一卷天與之。」

  《太平御覽》引《鄒子》曰:「朱買臣孜孜修學,不知雨之流粟。」此《鄒子》之書,非戰國之鄒子也。

  《慎子》曰:「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見《初學記》。《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言事不可常也。謂「禮從俗」,則非。

  《尸子》曰:「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無入寡人之樂,寡人無入子之朝。』自是已來,子產治鄭,城門不閉,國無盜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鍾而朝可也。』」愚謂:為邦必放鄭聲,此孔子之言也,豈有抱鍾而朝之言哉!程子謂: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於鄭簡公亦云。

  《論衡》,蓋蔡中郎所秘玩。而劉氏《史通》譏之曰:「充自紀述其父祖不肖,為州閭所鄙,而答以瞽頑舜神,鯀惡禹聖,盛矜於己而厚辱其先。何異證父攘羊,學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亦曰:「充刺孟子,猶之可也,至詆訾孔子,以系而不食之言為鄙,以從佛肸公山之召為濁,又非其脫驂舊館,而惜車於鯉,又謂道不行於中國,豈能行於九夷?若充者,豈足以語聖人之趣哉!」即二說觀之,此書非小疵也。呂南公謂:充飾小辯以驚俗,蔡邕欲獨傳之,何其謬哉!

  《家語》問舜冠,謂魯哀公問孔子,《尚書大傳》以為成王問周公。

  《子思子》曰:「東戶季子之時,道上雁行而不拾遺,餘糧宿諸畝首。」餘糧棲畝,本於此⒀。

  劉邵《人物誌》曰:「《易》以《咸》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愚謂:《咸》言「虛」而不言「無」,與《老氏》異。

  宋咸注《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聖人不常出,亦不常絕。」

  或問賢,曰:「顏淵、黔婁、四皓、韋玄成。」王介甫曰:「出乎顏淵,則聖人矣。出乎韋玄成,則眾人矣。」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韓非》語也,余襄公《謹箴》用之。

  杜牧注《孫子序》云:「孫武著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因註解之。」考之《史記》本傳,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非筆削為十三篇也。

  《莊子》楚狂之歌,所謂「迷陽」,人皆不曉,胡明仲云:「荊楚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剝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為迷陽。其膚多刺,故曰:「無傷吾行,無傷吾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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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釋冤上》

孫龍 〔明代〕

  孫登比丸

  吳太子孫登,嘗乘馬出,有彈圓過。左右求之,適見一人,操彈佩圓,咸以為是。辭對不服。從者欲捶之,登不聽。使求過圓,比之非類,乃見釋。舊出吳志本傳。舊,指五代和凝、和父子所撰疑獄集。鄭克折獄龜鑑系以疑獄集為基礎增廣而成,故稱之為舊集,或省稱為舊。吳志,即三國志吳書。孫登傳在吳書吳主五子傳中。

  按:人之負冤,多因疑似,聽者不能審謹,忿然作威,遂至枉濫。此事雖小,可以喻大,故首着焉。

  曹攄明察(於公、孟嘗二事附)

  晉曹攄,為臨淄令。縣有寡婦,養姑甚謹。姑以其年少,勸令改適,婦守節不移。姑愍之,密自殺。親黨告婦殺姑,官為考鞫。婦不勝苦楚,乃自誣。獄當決,適值攄到。知其有冤,更加辨究,具得情實,時稱其明。出晉書本傳。

  按:前漢於公為縣獄史,郡決曹,決獄平。東海有孝婦,少寡,亡子,養姑甚謹,姑欲嫁之,終不肯。其後姑自經死,姑女告吏:「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孝婦辭不殺姑。吏驗治,孝婦自誣服。具獄上府,於公以為此婦養姑十餘年,以孝聞,必不殺也。太守不聽,於公爭之,弗能得,乃抱其具獄,哭於府上,因辭疾去。太守竟論殺孝婦。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卜筮其故,於公曰:「孝婦不當死,前太守強斷之,咎儻在是乎?」於是太守殺牛自祭孝婦家,因表其墓,天立大雨,歲孰。郡中以此大敬重於公。出前漢書於定國傳。於公乃定國父也。

  後漢上虞有寡婦,養姑至孝。姑以壽終,而夫女弟先懷嫌恨,乃誣婦厭苦供養,加酖其母。官吏不察,戶曹史孟嘗言於太守,亦不為理,遂以冤死。郡中連旱二年。出後漢書本傳。此兩事,舊集並不載。

  臨淄寡婦若不遇曹攄,則與東海、上虞無以異矣。惟鑒彼負冤之可戒,乃顯此釋冤之足尚,故附着之。

  苻融占夢

  前秦苻融,為司隸校尉。京兆人董豐,遊學三年而返,過宿妻家。是夜,妻為賊所殺,妻兄疑豐殺之,送豐有司。豐不堪楚掠,誣引殺妻。融察而疑之,問曰:「汝行往還,頗有怪異及卜筮否?」豐曰:「初將發,夜夢乘馬南渡水,返而北渡,復自北而南,馬停水中,鞭之不去,俯而視之,見兩日在於水下,馬左白而濕,右黑燥。寤而心悸,竊以為不祥。還之夜,夢如初。問之筮者,云:『憂獄訟,遠三枕,避三沐。』既至,妻為具沐,夜授豐枕。豐記筮者之言,皆不從之。妻乃自沐,枕枕而寢。」融曰:「吾知之矣。周易:坎為水,離為馬。夢乘馬南渡,旋北而南者,從坎之離。三爻同變,變而成離。離為中女,坎為中男。兩日,二夫之象。坎為執法吏,吏詰其夫,婦人被流血而死。坎二陰一陽,離二陽一陰。相承易位,離下坎上,既濟。文王遇之囚羑里,有禮而生,無理而死。馬左而濕,濕,水也。左水右馬,馮字也。兩日,昌字也。其馮昌殺之乎?」於是推撿,獲昌而詰之。昌具首服,曰:「本與其妻謀殺董豐,期以新沐、枕枕為驗,是以誤中婦人。」舊出晉載記本傳。占夢辭煩,刪取其要。

  按:古之察獄,亦多術矣。卜筮、怪異,皆盡心焉。至誠哀矜,必獲冥助。是以馮昌之罪具服,而董豐之冤得釋也。馮之馬邊非水,乃冰也;昌之日下非日,乃曰也。苻融以意言,其事遂驗。此周宣所謂「神靈動君使言」者也,豈非至誠哀矜而然歟!占夢事又見察賊門。

  辛祥察色(法雄、魏丕、趙德彝、薛奎、唐肅、杜衍、孫沔、姚仲孫、程坦、孫廉、靳宗說、劉緯、宋昌言凡一十三事附)

  後魏辛祥,為并州平北府司馬。有白璧還兵藥道顯,被誣為賊,官屬咸疑之。祥曰:「道顯面有悲色。察獄以色,其此之謂乎!」苦執申之。月余,別獲真賊。祥終於安定王燮征虜府長史。出北史辛紹先傳。祥,其孫也。舊集不載。

  按:後漢法雄,為青州刺史。每行部,錄囚徒,察其顏色,多得情偽。蓋察獄之術有三:曰色,曰辭,曰情。此其以色察之者也。若辭與情頗有冤枉,而跡其狀稍涉疑似,豈可遽以為實哉?苦執申之,理亦應爾。後十二事是也,故附見之雲。

  魏丕初從周世宗鎮澶淵,奏授司法參軍。時有強盜五人,獄具,將伏法。丕疑其冤,緩刑而察之。不數日,本盜就擒,五人獲免。後事本朝,終於左驍衛將軍。

  信都郡王德彝,雍熙中判沂州。儒生乙恕,郊居肄業。一日,有橫屍在舍側,邏者見之,捕恕送官,獄具,將伏法。德彝疑其冤,命別司鞫問,亦如之。因令緩刑以俟。未幾,果獲賊,恕乃得釋。

  薛奎參政,為隰州軍事推官。時有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盜殺寺奴,取財去。而博者四人適至,啟戶,濺血污衣,遽驚走。邏者因捕送官,考訊,引伏。奎獨疑之,請緩其獄。後數日,果得殺人者。

  唐肅待制,為秦州司理參軍。時有商人,夜宿逆旅,而同宿者殺人亡去。旦起視之,血污其衣,為吏所執,不能辨明,遂自誣服。肅為白其冤,而知州馬知節趣令具獄,肅固持不可。後數日,得真殺人者。就辟本州觀察推官。

  杜衍丞相作河東提刑時,上黨民有繼母為人所殺,或告民殺之,不勝楚掠,遂自誣服。獄既具,衍疑非實,未論決間,果得真殺人者。已上六事,並見本傳。

  孫沔副樞為趙州司理參軍時,盜發屬縣,為捕者所迫,乃棄其刀並所盜贓於民家。後即其家得會飲者十六人,適如其數,捕系縣獄,掠使服罪,法皆當死。以具獄上,沔疑其枉而留訊之。州將怒,然終不敢決。未幾,得真盜,州將反喜,謂沔曰:「微子,吾得自脫耶!」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凡本朝公卿事,惟載於國史本傳者稱名,若墓誌、行狀、雜書、小說所載,則或稱爵,或稱字。此皆以名書之,庶得古今一體;且臨以紹興恤刑手詔,則於禮亦當書名也。

  姚仲孫龍學為許州司理參軍時,民有被盜殺者,其妻言:「里胥常責賄於夫,不與而怨之。此必盜也。」乃捕系獄,將傅以死。而仲孫疑之,知州王嗣宗曰:「若保非盜耶?」然亦不敢遽決。後數日,果得真盜。嗣宗復喜曰:「察獄當如是也。」改資州。轉運使檄往富順監按疑獄,全活者數十人。

  程坦國博為郢州司戶參軍時,民有執盜者三人,法當死。州趣獄上,坦疑其自誣,輒留更訊之。後果得真盜。自是,雖他州疑獄,監司必屬坦平決。子戡,為宣徽南院使,贈太師。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

  孫廉觀察初隸親事官,後以慈州刺史知滄州。有劫盜,獄既成,廉疑之。謂僚屬曰:「我武人也,獄辭固非吾事。然試召某鄰里,詢其行止,皆曰此平日跅弛不事,今以為盜則非也。」後數日,果得真盜。降詔獎諭。

  靳宗說館使,初以蔭補三班奉職,監滄州鹽山務。嘗攝縣事,有繫囚,坐殺人,法當死者。宗說疑之。會囚言:「母年九十,病。」且言:「願得一別母而死。」宗說惻然,釋縛,令人與俱至其家。既而,更獲真殺人者。

  劉緯大卿,知邢州。屬邑有卒死於林中,捕盜者從旁得一人,俾償死。緯疑不實。明日,得死卒戍所移文,乃二人共竄。亟令追獲其一同竄者,考之果服。

  宋昌言大監知澤州時,有大辟獄具,昌言疑其冤,持之不決,果獲真盜。已上四事,並見本傳。

  右十二事,皆以其辭與情察之者也。若靳宗說釋死囚縛,使別其母,非知其冤而然也,但以囚有念母之心而憫之耳。冤狀卒明,出於邂逅,是亦至誠哀矜之效也。其餘審謹不敢遽決,亦因詳緩,每獲辨釋。蓋寧可淹系以求其實,毋或濫刑以陷於冤,庶協舜典「欽恤」之義也。易曰:「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此之謂歟?

  李崇紿兵

  後魏李崇,為河東太守。有定州流人解慶賓兄弟,坐事俱徙揚州。弟思安背役亡歸。慶賓懼後役追責,規絕名貫,乃認城外死屍,詐稱其弟為人所殺,迎歸殯葬。頗類思安,見者莫辨。又有女巫楊氏,自雲見鬼,說思安被害之苦,饑渴之意。慶賓又誣同軍兵蘇顯甫、李蓋等所殺,詣州訟之。二人不勝楚毒,各自款引。獄將決竟,崇疑而停之。密遣二人非州內所識者,偽從外來,詣慶賓告曰:「仆住在北州,去此三百。比有一人見過寄宿,夜中共語,疑其有異,便即詰問,跡其由緒。乃雲是流兵背役逃走,姓解字思安。時欲送官,苦見求及,稱:有兄慶賓,今住揚州相國城內,嫂姓徐。君脫矜愍,為往報告,見申委曲,家兄聞之,必重相報。所有資財,當不愛惜。今但見質,若往不獲,送官何晚?是故相造,指申此意。君欲見顧幾何?當放賢弟。若其不信,可見隨看之。」慶賓悵然失色,求其少停,當備財物。此人具以告崇,崇攝慶賓問曰:「爾弟逃亡,何故妄認他屍?」慶賓伏引。更問蓋等,乃雲自誣。數日之間,思安亦為人縛送。崇召女巫視之,鞭笞一百。崇斷獄精審,皆此類也。

  按:此亦察其面之色、款之辭、事之情,而疑其誣服者也。但用譎鈎慝,以驗誣告,為異耳。然所以紿而驗之者,欲釋誣服之冤也,故列於此焉。紿兵事又見辨誣門,質弟事又見鈎慝門,鞭巫事又見懲惡門。

  司馬悅視鞘

  後魏司馬悅,為豫州刺史。有上蔡董毛奴,齎錢五千,死於道路。或疑張堤行劫,又於堤家得錢五千。堤懼楚掠,自誣言殺。悅疑不實,引毛奴兄靈之問曰:「殺人取錢,當時狼狽,應有所遺,曾得何物?」答曰:「得一刀鞘。」悅取刀鞘視之,曰:「此非里巷所為也。」乃召州內刀匠示之。有郭門者,言此刀鞘其手所作,去歲賣與鄰人董及祖。悅收及祖,詰之,具服。靈之又於及祖身上認得毛奴所服皂襦,遂釋張堤。出北史司馬楚之傳。悅其孫也。舊集不載。

  按:悅所以能使及祖服罪者,雖有智算,亦偶然耳。向若賊不遺刀鞘,或鞘非州內刀匠所作,何從知及祖為賊耶?其可稱者,哀矜審謹,合於中孚「議獄緩死」之義,故卒能獲賊以釋冤也。認鞘事又見跡賊門。

  宋世良放囚

  後魏宋世良為清河太守時,陽平郡移掩劫盜三十餘人,世良訊其情狀,惟送十二人,余皆放之。陽平太守怒曰:「輒放吾賊!」及推問,送者皆實,放者皆非,始嘆服焉。出北史宋隱傳。世良,其族曾孫也。舊集不載。

  按:他郡移掩劫盜,雖或誣引,咎不在我,據名縛送,斯亦可矣。世良乃復訊其情狀,實者送之,非者放之,是哀矜審謹之至也。傳言:齊天保初,大赦,世良郡無一囚,率群吏拜詔而已。此其效歟?

  蘇瓊推盜

  北齊蘇瓊,為文襄儀同府刑獄參軍。并州嘗有強盜,推其事者所疑賊徒並已考伏,失物家亦識認,惟不獲盜贓。付瓊窮審,乃別推得元景融等十餘人,並獲贓驗。文襄語前妄引者曰:「爾輩不遇我好參軍,幾致枉死。」出北史本傳。舊集不載。

  按:瓊推盜之術,固有可稱。然君子所貴者,不在核奸,而在釋冤也。

 

  柳慶問飲

  後周柳慶,初仕後魏,為雍州別駕。有賈人持金二十斤,詣京師交易,寄人居止。每欲出行,常自執管鑰。無何,緘閉不異而並失之。謂是主人所竊。郡縣訊問,主人遂自誣服。慶聞而疑之,乃召問賈人曰:「卿鑰常置何處?」對曰:「常自帶之。」慶曰:「頗與人同宿乎?」曰:「無。」曰:「與同飲乎?」曰:「向者曾與一沙門再度酣宴,醉而晝寢。」慶曰:「主人特以痛自誣,非盜也。彼沙門乃真盜耳。」即遣吏逮捕沙門,乃懷金逃匿。後捕得,盡獲所失之金。舊出北史柳虬傳。慶,其弟也。

  按:緘閉不異而失其金,則盜非遠,故疑主人。慶察其色、其辭、其情,而知主人誣服矣,故問其管鑰所在,同宿、同飲者誰。沙門無故與賈酣宴,不一而止,果何意哉?此必伺隙為盜也。醉而晝寢,彼乃得便,其金於是失之,沙門非盜而何?慶之明察,亦可稱矣。用以釋冤,尤為美也。問飲事又見跡盜門。

 

  韋鼎覽狀(蕭懷武一事附)

  隋韋鼎,為光州刺史。有人客游,通主家妾。及其還去,妾盜珍物,於夜逃亡,尋於草中為人所殺。主家知客與妾通,因告客殺之。縣司鞫問,具得奸狀,因斷客死。獄成,上州。鼎覽之,曰:「此客實奸,而不殺也。乃某寺僧紿妾盜物,令奴殺之,贓在某處。」即放此客,遣人掩僧,並獲贓物。自是部內肅然,道無拾遺。出南史韋睿傳。鼎,其孫也。舊集不載。

  按:鼎所以知者,能廣耳目,以察奸慝也。苟不如是,則無以釋疑似之冤矣。夫治民之有耳目也,猶用兵之有間諜也。兵法云:「非聖智不能用間,非微密者不能得間之實。」廣耳目,察奸慝,亦猶是也。不然,則所使察奸慝者,或反為奸慝矣。

  王蜀時,有蕭懷武,主「尋事團」,乃軍巡之職也。所管百餘人,每人各養私名十餘輩,或聚或散,人莫能別,呼之曰「狗」。深坊、曲巷,馬醫、酒保、乞丐、傭作、販賣、童兒,皆有其徒,民間偶語,無不知者。或在州郡及勛貴家,掌庖、看廄、御車、執樂,公私動靜,即時聞達。於是人心恐懼,自疑肘腋悉其狗也。懷武殺人不可勝數,冤枉之聲滿於內外。郭崇韜入蜀,乃族誅之。見成都古今記。

  是使察奸慝而反為奸慝者也,豈能資耳目之用,釋疑似之冤乎?鼎異於此,故可稱也。

  蔣常留嫗(韓思彥一事附)

  唐貞觀中,衛州版橋店主張逖妻歸寧。有魏州三衛楊正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發。是夜,有人取其刀殺逖,卻納鞘中,正等不覺。至曉,店人追及,刀血狼籍,收禁考掠,遂自誣服。太宗疑之,差御史蔣常覆推。常至,追店人十五以上皆集,人數不足,因俱放散,獨留一嫗年八十餘,晚乃令出,密遣獄典覘之,曰:「有人共語,即記姓名。」果有一人問嫗:「使人作何推勘?」前後三日,並是此人。捕獲詰問,具服:與逖妻姦殺逖,有實跡。正等乃釋。舊不着出處。當是唐人小說所載,今亡其本耳。余類此者,同。

  按:李崇用譎鈎慝,蔣常用譎察賊,而皆能釋冤,斯無惡於譎也。留嫗事又見譎賊門。唐韓思彥,使并州。有賊殺人,主名不立。醉胡懷刀血污,訊掠已服。思彥疑之,晨集童兒數百,暮出之,如是者三。因問:「兒出,亦有問者乎?」皆曰:「有之。」乃物色追訊,遂擒真盜。見唐書本傳。

  此亦用譎獲賊而冤乃釋,但不若常獨留一嫗密覘問者為精審耳,故特附見之也。

  裴懷古抗辭

  唐裴懷古,為監察御史時,真定有浮屠,為其徒誣告祝詛不道,武后怒,命按誅之。懷古得其枉,為後申析,不聽,懷古因曰:「陛下法與天下畫一,豈使臣殺無辜以希盛旨哉?即其人有不臣狀,臣何情寬之?」後意解,得不誅。見唐書本傳。舊集不載。

  按:懷古當酷吏深文之時,獨能申析誣枉,抗辭執法,始終不撓,其徐有功之流亞歟?

  李元素奏獄

  唐李元素為御史時,東都留守杜亞,惡大將令狐運。會盜劫輸絹於洛北,運適與其下畋近郊,亞疑而訊之。幕府按鞫無狀,更以愛將武金掠服之。詔監察御史楊寧覆驗,事皆不。亞劾寧罔上,寧抵罪。傅致周內之,若不可翻者。德宗信不疑,宰相難之。詔元素與刑部員外郎崔從質、大理司直盧士瞻馳按之。亞迎,以獄告。元素徐察其冤,悉縱所囚以還。亞大驚,復劾元素失有罪。比元素還,帝已怒,奏獄未畢,帝曰:「出。」元素曰:「臣言有所未盡。」帝曰:「第去。」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獄,知冤不得盡辭,是無容復見陛下。」帝意解,即道運冤狀。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然運猶以擅捕人得罪,流歸州。武金流建州。後歲余,齊抗得真盜,繇是天下重之,遷給事中。出唐書本傳。

  按:運之冤,初按鞫無狀,後覆驗不,雖傅致周內之,若不可翻者,亦非難辨也。但帝怒斥令出,又雲「去」,元素氣不懾,辭不撓,卒辨其冤,而帝亦寤,斯為難能耳。語曰:「仁者必有勇。」此其所以能釋冤也。

  柳渾白冤

  唐江西觀察使魏少游,表柳渾為判官。州僧有夜飲火其廬者,歸罪喑奴。軍候受財不詰,獄具。渾與其僚崔佑甫白奴冤,少游趣訊僧,僧首服。因厚謝二人。見唐書柳渾傳。

  按:僧飲酒、失火,二罪俱發,而謂失火者喑奴耳,且掩其飲酒之跡也。若非軍候受財不詰,則此獄豈難辨乎?唯上下相蒙,不以獄事為意,故莫之辨耳!渾與佑甫,一代英賢,而白其冤;少游能聽用之,故趣訊僧雲,斯亦可稱也。

 

  袁滋稱金

  唐李勉,鎮鳳翔。有屬邑耕夫,得馬蹄金一瓮,送縣。為令者慮公藏主守不謹,而置之私室。翌日,開視之,則皆土塊耳。以狀聞府,遣掾案之,不能自明,誣服換金。初雲「藏之糞壤,被人竊去」,後雲「投之水中,失其所在」。雖未窮易用之所,而皆以為換金無疑。府中宴集,語及此事,咸共嗟嘆。時袁滋在幕府,獨疑其枉,勉乃移獄就府,俾滋鞫之。滋閱瓮間,得二百五十餘塊。詰其初獲者,則二人以巨竹舁至縣。乃於列肆索金,依塊形狀,鎔寫校量。始秤其半,已及三百斤,計其大數,非二人以竹擔可舉,即是在路之時,金已化為土矣。令乃獲雪。舊出康駢劇談錄。

  按:唐書袁滋傳云:「滋進詹事府司直。部官以盜金下獄,滋直其冤。」無鳳翔屬邑事。又云:「滋累從張伯儀、何士干辟。」無在李勉幕府事。康駢所記,傳聞失實,故非特本末差誤,抑又事理乖舛:夫六百斤金,固非二人竹擔可舉,若在路時已化為土,則到縣時自當驗實,雖色未變,而輕重頓異,亦易知矣,令何故尚慮公藏主守不謹,而置之私室乎?乖舛如此,無足取者。和謂能釋冤,載於舊集,意則善矣,不若唐書本傳為得其實也。

 

  劉崇龜換刀

  唐劉崇龜,鎮南海。有富商子泊船江岸,見一高門中有美姬,殊不避人。因戲語之曰:「夜當詣宅矣。」亦無難色,啟扉待之。忽有盜入其室,姬即欣然往就。盜謂見擒,以刃剸之,逃去。富商子繼至,踐其血,洿而仆,聞脰血聲未已,覺有人臥於地,徑走至船,夜解維遁。其家蹤跡,訟於公府。遣人追捕,械繫考訊,具吐情實,惟不招殺人。崇龜視所遺刀,乃屠刀也,因下令曰:「某日大設,闔境屠者皆集球場,以俟宰殺。」既而晚放散,令各留刀,翌日再至。乃命以殺人刀換下一口。明日,諸人各認本刀。一人不去,雲非某刀。問是誰者?雲某人刀。亟往捕之,則已竄矣。於是以他囚合死者為商人子,侵夜斃之。竄者聞而還,乃擒,置於法。富商子坐夜入人家,杖背而已。舊不着出處,蓋亦唐人小說所載,今見唐書劉政會傳後,崇龜其七世孫也。傳辭太簡,故於舊集刪取其要。

  按:凡欲釋冤,必須有術。換刀者,跡賊之術也;斃囚者,譎賊之術也。賊若不獲,冤何由釋?故仁術有在於是者,君子亦不可忽也。

  莊遵審奸

  莊遵,初為長安令,後遷揚州刺史,性明察。嘗有陽陵女子與人殺其夫,叔覺,來赴賊,女子乃以血塗叔,因大呼曰:「奈何欲私於我而殺其兄!」便即告官。官司考掠其叔太過,因而自誣其罪。遵察之,乃謂吏曰:「叔為大逆,速置於法。可放嫂歸。」密令人夜中於嫂壁下聽。其夜,奸者果來,問曰:「刺史明察,見叔寧疑之耶?」嫂曰:「不疑。」因相與大喜。吏即擒之送獄,叔遂獲免。舊不着出處,亦不着何代人。與蜀莊遵姓名同。和氏父子各載一事,皆附卷末。或疑是唐人,然其敘聞哭事言:巡行部內、駐車聽之,則非唐刺史也。唐之揚州刺史,治廣陵,領江都、江陽、六合、海陵、高郵、揚子、天長七縣,而無陽陵。漢之揚州刺史,治歷陽,領九江、丹陽、廬江、會稽、吳、豫章六郡,而丹陽郡有陵陽縣,豈非陵陽誤為陽陵乎?其雲陽陵女子,豈非王尊傳所謂「美陽女子」之類乎?以此觀之,乃漢人乎?但未有明據,不敢決定。故且依和氏,序唐人後,此聊以志疑也。克編次已定,始見蜀本華陽國志:後漢巴郡士人,有揚州刺史嚴遵,字王思:徐州牧嚴羽,字子翼。羽乃遵之子也,父子並著稱雲。遵在揚州,每當遷,民遮止之,天子就增州秩中二千石,居十八年,卒於官。則遵果是漢人也。勢難移改,姑仍舊貫,覽者察之。

  按:遵之罪叔而放嫂,蓋用譎以擿奸也。於是既得其情,遂擒其人,豈非釋冤有術而然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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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災異部》

孫龍 〔明代〕

  旱 祈雨 蝗 螟 蟊 賊 蜮

  ◇旱

  《春秋考異郵》曰:旱之言悍也,陽驕蹇所致也。

  《山海經》曰:泰華之上,削成而四方,有蛇名曰肥遺,六足四翼,見則天下旱。

  又曰:東荒北隅有山,名土丘,應龍處南極,殺蚩尤夸父,不得復上,故下數旱,旱而作龍應之,乃得大雨。

  《周官》曰:司巫,掌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率巫而舞雩。

  《禮記》曰:歲旱,穆公召縣子而問焉,曰:天久不雨,吾欲暴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曝人之疾,子毋乃不可乎,然則吾欲曝巫而奚若,曰:天則不雨,而望愚婦人,於己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則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諸侯薨,市三日,為之徙市,不亦可乎。

  《毛詩》曰: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荐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太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俎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旱既太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炎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燻。

  韋曜《毛詩問》曰:雲漢之詩,旱魃為虐,傳曰:魃,天旱鬼也,箋雲,旱氣生魃,天有常神,人死為鬼,不審旱氣生魃奈何,答曰:魃鬼人形,眼在頂上,天生此物,則將旱也,天欲為災,何所不生,而雲有常神者耶。

  《左傳》曰:鄭大旱,使屠擊有事於桑山,斬其木,不雨,子產曰:有事於山,藝山林也,而斬其木,其罪大矣。

  又曰:衛大旱,卜有事於山川,不吉,甯《莊子》曰:昔周飢,克殷而年豐,天其或者欲使衛討邢乎,從之,師興而雨。

  又曰:夏大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非旱備也,修城郭,貶食省用,務穡勸分,此其務也,巫尫何為,天欲殺之,則如勿生,若能為旱,焚之滋甚,公從之,是歲飢而不害。

  《春秋繁露》曰:水干土則大旱。

  《家語》曰: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飢,哀公問於孔子曰:旱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則乘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修,祈以敝涇,[《太平御覽》八百七十九作幣玉。]祭事不懸,祀以下牲,此則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管子》曰:春不收枯骨於[《太平御覽》三十五作朽。]胔,伐枯木而去之,則夏旱至矣。

  《晏子》曰:齊大旱,公召群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飢色,吾使人卜之,崇在高山廣澤,寡人少賦斂以祠靈山,可乎,群臣皆莫有對者,晏子進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靈山固以石為身,以草木為毛髮,天久不雨,發將燋,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何益。

  《莊子》曰:梁君出獵,見白雁群,君欲射之,道有行者駭之,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下車撫矢曰:昔先公時,大旱三年,卜之,以人祠乃雨,公下堂頓首曰:吾欲所以求雨,以為民也,當[《太平御覽》四百五十七當上有寡人將自四字,此脫。]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為於天而惠於民,今君主以白雁而欲殺人乎。

  《韓子》曰:晉公使師曠奏清徵,師曠曰:清徵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聞乎,師曠曰:君德薄,不足以聽之,聽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原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雲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俎豆,墮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洪範五行傳》曰:魯桓公五年,大雩,旱也,先是公弒君而立,有自危之心,而下有悲{封心}之氣,外結大國,娶於齊以為夫人,後比二年,天子使大夫來聘,桓上得天子意,憑大國之心,則有亢陽之意,以御臣下,興州丘之役,以勞百姓,則臣下離心而不從,故應是而秋大旱。

  又曰:旱所謂常陽,不謂常陽而謂旱者,以為災也,旱之為言乾,萬物傷而乾,不得水也,君持亢陽之節,暴虐於下,興師旅,動眾勞民,以起城邑,臣下悲怨而心不從,故陽氣盛而失度,故旱災應也。

  《物理論》曰:陽盈而過,故致旱。

  《神農求雨書》曰:春夏雨日而不雨,甲乙命為青龍。又為火龍東方,小童舞之,丙丁不雨,命為赤龍南方,壯者舞之,戊己不雨,命為黃龍,壯者舞之,庚辛不雨,命為白龍。又為火龍西方,老人舞之,壬癸不雨,命為黑龍北方,老人舞之,如此不雨,潛處,闔南門,置水其外,開北門,取人骨埋之,如此不雨,命巫祝而曝之,曝之不雨,神山積薪,擊鼓而焚之。

  《黃帝占書》曰:日中三足烏見者,大旱赤地。

  《師曠占》曰:歲欲旱,旱草先生,旱草者,蒺{艹梨}也。

  《神異經》曰: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一名鰂,遇者得之,投溷中乃死,旱災消也。

  京氏別對災異曰:久旱何,曰:人君無施澤惠利於下,則致旱也,不救即蝗蟲害穀,其救也,省謫罰,行寬大,惠兆民,勞功吏,賜鰥寡,廩不足。

  《孔叢子》曰:子豐拜高第御史,建初元年,歲大旱,乃上疏曰:臣聞為不善而災報,得其應也,為善而災至,遭時運也,陛下即位日新,視民如傷,而不幸耗旱,時運之會耳,非政教之所致也,昔成湯遭旱,因自責,減御損膳,而大有年,天意者陛下未為成湯之事焉,天子納其言而從之,三日雨即降,轉拜黃門侍郎,典東觀事。

  《漢書》曰:東海有孝婦,少寡無子,養姑甚謹,姑告鄰人曰:孝婦養我勤苦,哀其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壯奈何,後姑自經死,姑女告吏,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婦誣服,郡掾於公,以為此婦女不殺也,太守不聽,於公爭之弗得,乃抱具獄,哭於府上,因辭疾去,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殺牛自祭孝婦冢,因表墓,天立大雨,歲熟,郡中以此大敬重於公。

  《東觀漢記》曰:和憙鄧後稱制,京師旱,至五月朔,太后幸雒陽寺,省庶獄,舉冤囚,杜泠不殺人,自誣,被掠羸困,使興見,畏吏,不敢自理,吏將去,微疾舉頸,若欲有言,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遂信,即時收令下獄,抵罪,尹左遷,行未還宮,澍雨大降。

  《會稽典錄》曰:夏香,字曼卿,永興人也。為農夫,香挺然特立,明果獨斷。年十五,縣長葛君,出臨靈星,會客飲宴。時郡遭大旱,香進諫曰:昔殷湯遭旱,以六事自責,而雨澤應澍,成王悔過,偃禾復起。自古先聖,畏懼天異,必思變復,以濟民命。今始罹天災,縣界獨甚,未聞明達崇殷周之德,臨祭獨歡,百姓枯瘁,神祇有靈,必不享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宜當還寺,長即罷會,身損俸祿,以贍饑民。

  《汝南先賢傳》曰:袁安為楚相,會楚王英事,互相牽引,拘系者千餘人,三年而獄不決,坐掠幽而死者百餘人,天用炎旱,赤地千里,安受拜,即控轡而行,既到,決獄事,人人具錄其辭狀,本非首謀,為王所引,應時理遣,一旬之中,延千人之命,其時甘雨滂霈,歲大豐稔。

  【詩】晉李顒經渦路作詩曰:言歸越東足,逝將反上都,後洫慎中路,改轍修茲衢,旦發石亭境,夕宿桑首墟,勁焱不興潤,零雨莫能濡,亢陽彌十旬,涓適未蹔舒,泉流成平陸,結駟可回車,肇允相忘鱗,翻為涸池魚,咫步不能移,白日奄桑榆。

  梁庾肩吾奉和武帝苦旱詩曰:陽山蛇不蟄,如澤鳥猶攢,蹔息流膏雨,將似怨祁寒,文衣夜不臥,疏食晝忘餐,絜誠同望祀,惟馨等浴蘭,江蘋享上帝,荊璧奠高巒,繁雲興岳立,蒸穴動龍蟠,渭渠還積水,滮池更起瀾。

  【頌】漢東方朔旱頌曰:維昊天之大旱,失精和之正理,遙望白雲之酆淳,滃曈曈而妄止,陽風吸習而熇々,群生閔懣而愁憒,隴畝枯槁而允布,壤石相聚而為害,農夫垂拱而無為,釋其耰鉏而下涕,悲壇畔之遭禍,痛皇天之靡濟。

  【啟】梁簡文帝謝敕示苦旱詩啟曰:伏以九年之水,不傷堯政,七載之旱,無類湯朝,歲弘則公田已修,農勤則我庾惟億,今者亢陽以來,為日未久,將恐督郵不黜,失在汝南之守,曝胔未收,無傷河南之尹,而載勞興居,仰發歌詠,無愛珪璧,有事山川,菲飲食矣,加之以撤膳焉,中夜不寐,加之以申旦焉,此唐虞之所闕如,軒頊之所不逮。

  【書】魏應璩與廣川長岑瑜書曰:頃者炎旱,日更增甚,砂礫銷鑠,草木燋卷,處涼台而有鬱蒸之煩,浴寒水而有爍爛之燥,宇宙雖廣,無陰以憩,雲漢之詩,何以過此,土龍矯首於玄寺,泥人鶴立於闕里,修之歷旬,靜無徵效,明勸教之術,非致雨之備也,知恤下民,躬自曝露,拜起靈壇,勤亦至矣,昔夏禹之解陽旱,殷湯之禱桑林,言未發而水旋流,辭未卒而澤滂霈,今者雲重散而復積,雨垂落而復收,無賢聖殊品,優劣異姿乎。

  【文】魏陳王曹植誥咎文曰:五行致災,先史咸以為應政而作,天地之氣,自有變動,未必政治之所興致也,於時大風,髮屋拔木,意有感焉,聊假天帝之命,以誥咎祈福,其辭曰:上帝有命,風伯雨師,夫風以動氣,雨以潤時,陰陽協和,庶物以滋,亢陽害苗,暴風傷條,伊周是過,在湯斯遭,桑林既禱,慶雲克舉,偃禾之復,姬公走楚,況我皇德,承天統民,禮敬川岳,祇肅百神,享茲元吉,釐福日新,至若炎旱赫羲,飈風扇發,嘉卉以萎,良木以拔,何谷宜填,何山應伐,何靈宜論,何神宜誥,於是五靈振竦,皇祇赫怒,招搖警法,攙搶奮斧,河伯典澤,屏翳司風,右呵飛廉,顧叱豐隆,息飈遏暴,元敕華嵩,慶雲是興,效厥年豐,遂乃沈陰坱圠,甘澤微微,雨我公田,爰暨予私,黍稷盈疇,芳草依依,靈禾重穗,生彼邦畿,年登歲豐,民無餒飢。

  ◇祈雨

  《呂氏春秋》曰:昔者殷湯,克夏而王天下,五年不雨,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於是翦其發,割其爪,以為犧,用祈福於上帝。

  荀卿《大略》曰:湯旱而禱曰:政不節與,使民疾與,宮室榮與,女謁盛與,苞苴行與,讒夫興與,何不雨至斯極也。

  《說苑》云:湯之時,大旱七年,雒坼川竭,煎沙爛石,於是使人持三足鼎祝山川,教之祝曰:政不節耶,使民疾耶,蓋辭未已,而天下大雨。

  董仲舒曰:廣陵女子諸巫,毋小大,皆相聚,其郭門外,為小壇,以脯酒祭,便移市,市使門者,無內丈夫,丈夫無得相從飲食。又令吏各往視其夫,皆言到即赴,雨澍而已。

  又曰:江都相仲舒,下內史承書從事,其都間吏家在百里內,皆令人故行書告縣,遣妻視夫,賜巫一月租,使巫求雨,復使巫相推擇絜淨易教者祭,跪祝曰:天生五穀以養人,今五穀病旱,恐不成,敬進清酒甘羞,再拜請雨。

  又曰:春旱求雨,令縣邑以水曰:[春秋繁露求雨篇作日,後同。]今[○春秋繁露作令。]民禱社,家人祠戶,無斬山林,曝巫聚尫,以玄酒脯,再拜請雨,奉牲禱,以甲乙日為大蒼龍一,長八丈,居中,為小龍七,長各四丈,於東方鄉,其間相去八尺,小童八人,皆齊三日,服青衣而舞之,諸里社取五蝦蟆,錯里社之中,池方八尺,深一尺,置水蝦蟆焉,其酒脯祝,齊三日,拜跪陳祝如初,取三歲雄雞,與三歲猳豬,皆燔之於四通神雩。

  又曰:夏求雨,令縣邑以水曰家人祀灶,無舉土功,更水浚井,曝釜甑杵臼於衢,七日,為四通之壇於邑南門之外,方七尺,植赤繒七,其神蚩尤,祭之以赤雄雞七,玄酒清酒祝,齋三日,服赤衣,跪陳祝,如春辭,以丙丁日為赤龍一,長各七尺,齋三日,服赤衣而舞之,司空嗇夫,亦齋三日,服赤衣而立之,鑿社而通之閭外之溝,取五蝦蟆置社之中池,方七尺,深一尺,酒脯祝,齊衣拜跪陳祝,如初,取三歲雄雞豭豬,燔之四通神雩,開陰陽如春。

  又曰:季春[春秋繁露作夏。]禱山陵以助之,令縣邑一[春秋繁露一上有十日二字。]徙市,於邑南門之外,五日,禁男女毋得行入市,家人祠中霤,毋舉土功,聚巫,市旁為四通之壇,於中央植黃幡五,其神后稷,祭之母肫五,玄脯祝,齋三日,衣黃衣,皆如春辭,以戊己日為大黃龍一,長五丈,居中央。又為小龍,長各三丈五尺,土姓五人,皆齋三日,服黃衣而舞之,老者五人,齋三日,衣黃衣而立之,亦通社中於閭外之溝,蝦蟆池方五尺,深一尺,皆如前。

  《搜神記》曰:諒輔,字漢儒,廣漢新都人,少給佐史,漿水不交,為從事,大小畢舉,郡縣斂手,夏枯旱,時以五官掾出禱山川,曰:輔為郡股肱,不能進諫納忠,薦賢退惡,和調陰陽,至令天下否灄,萬物燋枯,百姓喁喁,無所告訴,咎盡在輔,太守內省責己,自曝中庭,使輔謝罪,為民祈福,曰無效,令[疑當作今。]敢自誓,至日中雨不降,請以身塞無狀,乃積薪柴,將自焚焉,至禺中時,山氣轉起,雷雨大作,一邵霑潤也,以稱其至誠。

  【序】晉傅咸喜雨賦序曰:泰始九年,自春不雨,以涉夏節,草木共然,百姓以堯有九載之水,湯有七年之旱,恐遭斯運,並有懼心,聖皇勞慮,分使祈禱,遍於群臣,余以太子洗馬兼司徒請雨,百辟蒞事,三朝而大雨降,退作斯賦。

  【文】晉曹毗請雨文曰:下邳[原訛血阝,據馮校本改。]內史曹毗,敬告山川諸靈,頃節運錯戾,旱亢陰消,川竭谷虛,石流山燋,天無纖雲,野有橫飈,盛夏應暑而或涼,草木無霜而自凋,遑遑農夫,輟耕田畔,悠悠舟人,頓楫川岸,雲根山積而中披,雨足垂零而復散,聖主當膳而減味,牧伯忘餐而過晏,民庶拊心而嚬蹙,搢紳不期而同嘆,斯亦憂勤之極情,而明靈之達觀矣。

  梁陸倕請雨賽蔣王文曰:陸周祚胤,鍾岳降精,聰明正直,得一居貞,無方無體,不疾不行,化馳九縣,位冠百靈,東掩屢愆,西郊已戢,偶龍矯首,泥人鶴立,神聽孔殷,靈應揮霍,儵睹翻伊,俄聞倒洛,樂周神畢,恩洽酒闌,靈談抗袖,鬼笑投拌,惟茲具引,於萬斯懽。

  梁任孝恭賽鍾山蔣帝文曰:嘗聞河南少雨,漢主避其正殿,許下輟潤,魏後討彼塵書,和氣乖違,陰陽舛互,風至若湯,雲生猶火,遂能制茲東井,告彼南箕,水滿畢星,氣沖卯地,使君子有亹亹之心,耕夫無慼慼之念。

  梁簡文帝祭灰人文曰:積注奄旬,祭在灰人,消茲獸炭,焚此桂薪,積如玉屑,聚若游塵,庶人之風不拂,獄吏之慢寧陳,當令金光小史,侍使玉童,奏雲師於執法,力水伯於天宮,鑕星誅於電女,貫索囚於雷公,廓重氛於八極,靜連絲於四空,既曈曈於車蓋。又赫赫於飛盤,且疑威於趙盾,實望近於□□,[明本作長安。]

  ◇蝗

  《爾雅》曰: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四蝗蟲名也。

  《說文》曰:蝗,螽也。

  《廣雅》曰:螽,蝗也。

  《毛詩》曰:去其螟螣,及其蟊賊。

  《詩義疏》曰:赤螣,蝗也,許慎曰:使乞貸則生螣,舊說螟螣蛑賊,一種蟲也,如言寇賊奸宄,內外言之耳,故犍為文學曰:此四種蟲皆蝗也,實不同,故分別釋之。

  又曰:蝗也,今謂蝗子為螽,一名蠶螽,兗州人謂之螣,蔡伯喈曰:蝗,螣也,當為災則生,故水處澤中,數百或數十里,一朝蔽地,而食禾粟,苗盡復移,雖自有種,其為災,雲是魚子在水中化為之。

  《穀梁傳》曰:雨螽於宋,外災不書,此何書,災甚也,奈何,茅茨盡也。

  《洪範五行傳》曰:春秋之螽者,蟲災也,以刑罰暴虐,貪叨無厭,興師動眾,蟲為害矣,雨螽於宋,是時宋公暴虐刑重,賦斂無已,故應是而雨螽。

  又曰:介蟲有甲,能蜚揚之類,陽氣所生,於春秋為螽,今謂之蝗,皆其類也,旱氣動象至矣,故曰有介蟲之孽也。

  《春秋佐助期》曰:螽之為蟲,赤頭甲身,而翼飛行,陰中陽也,螽之為言眾,暴眾也。

  《春秋□[按當作漢,後同。]含孳》曰:蝗起於貪,螽者飛而甲為害,故天雨螽則刑法丑。

  《呂氏春秋》曰:匡章,孟子弟子,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蝗螟,農夫得而殺之奚故,為其害稼也蔽天,狀如嚴雪,是歲天下失瓜瓠。

  《漢書》曰:武帝元光五年秋,蝗,四將征南越,元封六年秋,蝗,兩將征朝鮮,太初元年夏,蝗,從東方飛至敦煌,三年秋,復蝗,貳師征大宛,征和三年,蝗,四年夏,蝗,三將征匈奴,貳師七萬人沒不還。

  又,五行志曰:劉歆以為蜚,負螽也,性不食穀,食穀為災,介蟲之孽。

  又曰:嚴延年為河南太守,多殺害,時黃霸在潁川,鳳皇下,而河南界中又有蝗蟲,延年曰:此蝗豈鳳皇食耶。

  又曰:王莽地節三年夏,蝗,從東方來,飛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

  《京房易傳》曰:德無節,蟲食菜。

  《東觀漢記》曰:馬棱為廣陵太守,郡連有蝗蟲,穀價貴,棱奏罷鹽官,振貧羸,薄賦稅,蝗蟲飛入海,化為魚蝦。

  又曰:永初七年,郡國蝗飛過。

  又曰:宋均為九江太守,建武中,山陽楚郡多蝗蜚,南到九江,輒東西別去,由是名稱。

  又曰:司部災蝗,台召三府驅之,司空掾梁福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審使臣驅蝗何之,災蝗當以德消,不聞驅逐,時號福為直掾。

  謝承《後漢書》曰:吳郡徐栩,為小黃令,時陳留遭蝗,過小黃,飛逝不集,刺史行部,責栩不治,栩棄官,蝗應聲而至,刺史謝,令還寺舍,蝗即皆去。

  又曰:謝夷吾為壽張令,是時蝗食五穀,野無生草,過壽張界,飛逝不集。

  又曰:許季長為湖令,州郡皆被蝗災,過湖縣,飛去不入。

  《續漢書》曰:和帝永元四年,蝗,八年五月,河內陳留蝗,九月,京師蝗,九年。蝗,從夏至秋,先是西羌數反,遣將軍將北軍五挍征之,安帝永初四年夏,蝗,是時西羌寇亂,軍眾征距,連十餘年,五年夏,九州蝗,六年三月,去年蝗處,復蝗子生,七年二月,郡國蝗,順帝永建五年,郡國十二蝗,是時鮮卑寇朔方,用眾征之,永和七年,偃師蝗,去年冬,烏桓寇沙南,用眾征之,桓帝永興元年七月,郡國三十二蝗,是時梁冀執政,無謀慮,苟貪作虐,二年六月,京都蝗,永壽三年六月,京都蝗,延喜元年五月,京都蝗,靈帝嘉平六年夏,七州蝗,鮮卑前後三十餘犯塞,是歲,獲烏桓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使匈奴中郎將威旻,討鮮卑,大司農給用不足,畝斂郡國,以給軍糧,三將無功,還者少半,光和元年,詔策問曰:連年蝗蟲至,貪苟之所致也,是時百官遷徙,皆私上種[續漢書五行志作禮。]西園,少帝興平元年,夏大蝗,是時天下大亂。

  《論衡》曰:世稱南陽卓公為緱氏令,蝗蟲不入界,蓋以賢明至誠,災蟲不入其縣。

  《典論》曰:議郎馬融,以永興中,帝獵廣城,融從,是時北州遭水潦蝗蟲,融撰上林頌以諷。

  《魏志》曰:黃[原訛廣,據馮校本改。]初三年七月,冀州大蝗,民飢,使尚書杜畿,持節,開倉廩以振之。

  《吳書》曰:袁術在壽春,穀石百餘萬,載金錢之市求糴,市無米而棄錢去,百姓飢窮,以桑椹蝗蟲為乾飯。

  《廣州先賢傳》曰:黃豪,交趾人,除外黃令,豪均己節儉,粗衣蔬食,所得俸秩,悉賜貧民,一縣稱平,當時鄰縣蝗蟲為災,而獨外黃無有,歲皆豐熟,民先流移者,悉歸附之。

  《會稽典錄》曰:鄭弘為鄹令,永平十五年,蝗發太山,郡國被害,過鄹不集,郡以狀上,詔書以為不然,自朕治京師,尚不能攘蝗,鄹令何人,而令消弭,遣案驗之。

  《陳留耆舊傳》曰:高慎,敦厚少華,子式,至孝,常盡力供養,永初中,蝝蝗為災,獨不食式麥,圉令周強,以表州郡。

  《益部耆舊傳》曰:任防,蜀郡成都人,父修,字伯慶,為固始侯相,天下大蝗,獨不入界。

  又傳曰:楊琳為茂陵令,比縣連歲蝗災,曲折不入茂陵。

  《先賢行狀》曰:公沙穆為魯相,時有蝗災,穆躬露坐界上,蝗積疆畔,不為害。

  《晉令》曰:常以蝗向生時,各部吏案行境界,行其所由,勒生苗之內,皆令周遍。

  《晉陽秋》曰:司冀青雍蝗,茅草皆盡,石勒與蝗競取民禾,百姓謂之胡蝗。

  《搜神記》曰:何敞,吳郡人,少好道藝,隱居,重以大旱,民物憔悴,太守慶洪,遣戶曹掾致謁,奉印綬,煩守無錫,敞不受,退嘆而言曰:郡界有災,安能得懷道,因跋涉之縣,駐明星屋中,蝗蝝消死,敞即遁去,後舉方正博士,皆不就,卒於家。

  趙書曰:石勒十四年五月,飛蝗穿地而生,二十日,化如蠶,七八日作蟲,四日則飛,周遍河朔,百草無遺,唯不食三豆及麻。

  涼記曰:涼王呂光麟嘉二年,以且渠羅仇為西寧太守,往年蝗蟲所到之處,產子地中,是月盡生,或一頃二頃,覆地跳躍,宿昔變異,王乃躬臨撲蟲,幸揚川潒水北,大駕所到,蟲尋除盡,是以麥苗損耗無幾。

  師覺授《孝子傳》曰:魏連,事父至孝,和帝時,拜昌邑令,百姓不忍欺,大蝗連熟。

  【箋】何禎箋曰:凡言蝗生,此謂見其始生,知其處所,可得言,初上蝗事雲,縣及下部,各不旱見,至今生翅能飛,臣輒躬親撲滅。又雲布在及下部各不旱見,至頃田中,往往十步五步一頭,按其言事,蝗之數枚數,可得而知也。

  ◇螟

  《爾雅》曰:食苗心曰螟。

  《說文》曰:螟蟲食穀心,吏冥冥犯法,即生螟。

  《禮記》曰:仲春行夏令,則蟲螟為害。

  《左傳》曰:哀十二年螟,十三年螟。

  《春秋□含孳》曰:螟應苛剋。

  《呂氏春秋》曰:亂國之妖,有螟集其地,其音凶凶。

  《漢書》曰:劉歆以為,蝝蜫〈蟲不〉之有實,食穀為災,黑眚也,董仲舒劉向以為,蝝螟始生也,是時初稅畝,亂先王之制,故應是而蝝生,屬蠃蟲之孽。

  《京房易傳》曰:嬖惡生孽,蟲食苗心。

  《東觀漢記》曰:魯恭為中牟令,時郡國螟傷稼,犬牙緣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掾肥親往察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何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治跡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三異也,具以狀白安。

  ◇蟊

  《爾雅》曰:食苗根曰蟊。

  《說文》曰:蟊,食苗根者也,吏抵冒取民財,則生蟊。

  京房易妖占曰:害忠孝,蟲食苗根。

  《毛詩義疏》:蟊長而細,或說雲,蟊,螻蛄也,食苗根而為人患。

  ◇賊

  《爾雅》曰:食苗節曰賊。

  《京房易傳》曰:王者與諸侯爭,蟲食苗節莖。

  ◇蜮

  《洪範五行傳》曰:蜮,射人者也,生於南越地,南方謂之短狐者也,毛詩曰:為鬼為蜮,則不可得,其物不可見,蓋氣精也,南越夷狄淫佚處也,其蜮生水澤,地多婦人,其淫色為主,故南越多蜮者,淫女惑亂之所生也,故聖人名之曰蜮,蜮者猶惑也。

  【書】魏應璩與西陽令孔德琰書曰:嘉麥禎祥,惟日未久,不圖飛蝗,一旦至止,知恤蒸庶,念存良苗,親發赫斯,爰整其旅,鮐背之叟,皓首之釐,莫不負戈奔走於道路,旌表曜於白日,黿鼉震於雷動,以此掃敵,必將席捲,況於微蟲,能無驚駭,卓茂治密,恭在中牟,時雖有災,未若斯勤,亦猶子賤鳴琴,巫馬出入,勞逸有殊,立功惟一,重雲比興,不降靈雨,麗此二災,憂心忡惙,逐蝗之道,謹聞教矣,不審致禳,將以何物,文王修德,以厭地震,湯禱桑林,致克豐雨,宜脩善政,以慰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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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孫龍 〔明代〕

  散不足第二十九

  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其幽明,若胡車相隨而鳴。諸生獨不見季夏之螇乎?音聲入耳,秋至而聲無。者生無易由言,不顧其患,患至而後默,晚矣。」

  賢良曰:「孔子讀史記,喟然而嘆,傷正德之廢,君臣之危也。夫賢人君子,以天下為任者也。任大者思遠,思遠者忘近。誠心閔悼,惻隱加爾,故忠心獨而無累。此詩人所以傷而作,比干、子胥遺身忘禍也。其惡勞人若斯之急,安能默乎?詩云:『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孔子棲棲,疾固也。墨子遑遑,閔世也。」

  大夫默然。

  丞相曰:「願聞散不足。」賢良曰:「宮室輿馬,衣服器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仿效,頗踰制度。今故陳之,曰:

  「古者,穀物菜果,不時不食,鳥獸魚鱉,不中殺不食。故徼罔不入於澤,雜毛不取。今富者逐驅殲罔罝,掩捕麑鷇,耽湎沈酒鋪百川。鮮羔(羊兆),幾胎肩,皮黃口。春鵝秋鶵,冬葵溫韭,浚茈蓼蘇,豐薷耳菜,毛果蟲貉。

  「古者,采椽茅茨,陶桴復穴,足禦寒暑、蔽風雨而已。及其後世,采椽不斲,茅茨不翦,無斲削之事,磨礱之功。大夫達棱楹,士穎首,庶人斧成木構而已。今富者井幹增梁,雕文檻楯,堊(巾夔)壁飾。

  「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玩好無用之器。玄黃雜青,五色繡衣,戲弄蒲人雜婦,百獸馬戲斗虎,唐銻追人,奇蟲胡妲。

  「古者,諸侯不秣馬,天子有命,以車就牧。庶人之乘馬者,足以代其勞而已。故行則服桅,止則就犁。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中者微輿短轂,繁髦掌蹄。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

  「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及其後,則絲里枲表,直領無褘,袍合不緣。夫羅紈文繡者,人君后妃之服也。繭紬縑練者,婚姻之嘉飾也。是以文繒薄織,不粥於市。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冰錦。常民而被后妃之服,褻人而居婚姻之飾。夫紈素之賈倍縑,縑之用倍紈也。

  「古者,椎車無柔,棧輿無植。及其後,木軨不衣,長轂數幅,蒲薦苙蓋,蓋無漆絲之飾。大夫士則單(木復)木具,盤韋柔革。常民漆輿大軨蜀輪。今庶人富者銀黃華左搔,結綏韜槓。中者錯鑣塗采,珥靳飛軨。

  「古者,鹿裘皮冒,蹄足不去。及其後,大夫士狐貉縫腋,羔麑豹袪。庶人則毛彤,羝幞皮。今富者鼲貂,狐白鳧翁。中者罽衣金縷,燕(鼠各)代黃。

  「古者,庶人賤騎繩控,革鞮皮薦而已。及其後,革鞍氂成,鐵鑣不飾。今富者(革真)耳銀鑷躐(足改革),黃金琅勒,罽繡弇汗,華珥明鮮。中者漆韋紹系,采畫暴干。

  「古者,污尊抔飲,蓋無爵觴樽俎。及其後,庶人器用即竹柳陶匏而已。唯瑚璉觴豆而後雕文彤漆。今富者銀口黃耳,金罍玉鍾。中者野王紵器,金錯蜀杯。夫一文杯得銅杯十,賈賤而用不殊。箕子之譏,始在天子,今在匹夫。

  「古者,燔黍食稗,而捭豚以相饗。其後,鄉人飲酒,老者重豆,少者立食,一醬一肉,旅飲而已。及其後,賓婚相召,則豆羹白飯,綦膾熟肉。今民間酒食,殽旅重疊,燔炙滿案,臑鱉膾鯉,麑卵鶉鷃橙枸,鮐鱧醢醯,眾物雜味。

  「古者,庶人春夏耕耘,秋冬收藏,昏晨力作,夜以繼日。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非膢臘不休息,非祭祀無酒肉。今賓昏酒食,接連相因,析酲什半,棄事相隨,慮無乏日。

  「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故諸侯無故不殺牛羊,大夫士無故不殺犬豕。今閭巷縣佰。阡伯屠沽,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往,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

  「古者,庶人魚菽之祭,春秋修其祖祠。士一廟,大夫三,以時有事於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岳,望山川,椎牛擊鼓,戲倡舞像。中者南居當路,水上雲台,屠羊殺狗,鼓瑟吹笙。貧者雞豕五芳,衛保散臘,傾蓋社場。

  「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寬。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寬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嫚親而貴勢,至妄而信日,聽訑言而幸得,出實物而享虛福。

  「古者,君子夙夜孳孳思其德;小人晨昏孜孜思其力。故君子不素餐,小人不空食。今世俗飾偽行詐,為民巫祝,以取厘謝,堅健舌,或以成業致富,故憚事之人,釋本相學。是以街巷有巫,閭里有祝。

  「古者,無槓樠之寢,床栘之案。及其後世,庶人即采木之槓,牒樺之樠。士不斤成,大夫葦莞而已。今富者黼繡帷幄,塗屏錯跗。中者錦綈高張,采畫丹漆。

  「古者,皮毛草蓐,無茵席之加,旃蒻之美。及其後,大夫士復薦草緣,蒲平單莞。庶人即草蓐索經,單藺蘧蒢而已。今富者繡茵翟柔,蒲子露床。中者灘皮代旃,闒坐平莞。

  「古者不粥飪,不市食。及其後,則有屠沽,沽酒市脯魚鹽而已。今熟食遍列,殽施成市,作業墮怠,食必趣時,楊豚韭卵,狗(月習)馬朘,煎魚切肝,羊淹雞寒,挏馬酪酒,蹇捕胃脯,胹羔豆賜,鷇膹鴈羹,臭鮑甘瓠,熟梁貊炙。

  「古者,土鼓塊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其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往者,民間酒會,各以黨俗,彈箏鼓缶而已。無要妙之音,變羽之轉。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

  「古者,瓦棺容屍,木板堲周,足以收形骸,藏發齒而已。及其後,桐棺不衣,采槨不斲。今富者繡牆題湊。中者梓棺楩槨,貧者畫荒衣袍,繒囊緹橐。

  「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可用也。及其後,則有醢之藏,桐馬偶人彌祭,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郡國繇吏,素桑楺偶車櫓輪,匹夫無貌領,桐人衣紈綈。

  「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壇宇之居,廟堂之位。及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台榭連閣,集觀增樓。中者祠堂屏合,垣闕罘罳。

  「古者,鄰有喪,舂不相杵,巷不歌謠。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今俗因人之喪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辨,歌舞俳優,連笑伎戲。

  「古者,男女之際尚矣,嫁娶之服,未之以記。及虞、夏之後,蓋表布內絲,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露環佩。中者長裾交褘,璧瑞簪珥。

  「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故聖人為制節,非虛加之。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於世,光榮着於俗。故黎民相慕效,至於髮屋賣業。

  「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古者,凶年不備,豐年補敗,仍舊貫而不改作。今工異變而吏殊心,壞敗成功,以匿厥意。意極乎功業,務存乎面目。積功以市譽,不恤民之急。田野不辟,而飾亭落,邑居丘墟,而高其郭。

  「古者,不以人力徇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奇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短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糟糠不接,而禽獸食粱肉。

  「古者,人君敬事愛下,使民以時,天子以天下為家,臣妾各以其時供公職,古今之通義也。今縣官多畜奴婢,坐稟衣食,私作產業,為奸利,力作不盡,縣官失實。百姓或無斗筲之儲,官奴累百金;黎民昏晨不釋事,奴婢垂拱遨遊也。

  「古者,親近而疏遠,貴所同而賤非類。不賞無功,不養無用。今蠻、貊無功,縣官居肆,廣屋大第,坐稟衣食。百姓或旦暮不贍,蠻、夷或厭酒肉。黎民泮汗力作,蠻、夷交脛肆踞。

  「古者,庶人菲草芰,縮絲尚韋而已。及其後,則綦下不借,挽鞮革舄。今富者革中名工,輕靡使容,紈里紃下,越端縱緣。中者鄧里閒作蒯苴。蠢豎婢妾,韋沓絲履。走者茸芰絇綰。

  「古聖人勞躬養神,節慾適情,尊天敬地,履德行仁。是以上天歆焉,永其世而豐其年。故堯秀眉高彩,享國百載。及秦始皇覽怪迂,信禨祥,使盧生求羨門高,徐市等入海求不死之藥。當此之時,燕、齊之士,釋鋤耒,爭言神仙。方士於是趣咸陽者以千數,言仙人食金飲珠,然後壽與天地相保。於是數巡狩五嶽、濱海之館,以求神仙蓬萊之屬。數幸之郡縣,富人以貲佐,貧者築道旁。其後,小者亡逃,大者藏匿;吏捕索掣頓,不以道理。名宮之旁,廬舍丘落,無生苗立樹;百姓離心,怨思者十有半。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故聖人非仁義不載於己,非正道不御於前。是以先帝誅文成、五利等,宣帝建學官,親近忠良,欲以絕怪惡之端,而昭至德之塗也。

  「宮室奢侈,林木之蠹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蠹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蠹也。狗馬食人之食,五穀之蠹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蠹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蠹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蠹也。喪祭無度,傷生之蠹也。墮成變故傷功,工商上通傷農。故一杯桊用百人之力,一屏風就萬人之功,其為害亦多矣!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極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口腹不可為多。故國病聚不足即政怠,人病聚不足則身危。」

  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

  救匱第三十

  賢良曰:「蓋橈枉者以直,救文者以質。昔者,晏子相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方今公卿大夫子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內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脈和平,無聚不足之病矣。」

  大夫曰:「孤子語孝,躄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議不在己者易稱,從旁議者易是,其當局則亂。故公孫弘布被,倪寬練袍,衣若仆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內,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若疫歲之巫,徒能鼓口耳,何散不足之能治乎?」

  賢良曰:「高皇帝之時,蕭、曹為公,滕、灌之屬為卿,濟濟然斯則賢矣。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之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人主之前。夫九層之台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倪大夫側身行道,分祿以養賢,卑己以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無行人子產之繼。而葛繹、彭侯之等,隳壞其緒,紕亂其紀,毀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廄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恥陵遲而爭於利矣。故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恥為利者滿朝市,列田畜者彌郡國,橫暴掣頓,大第巨舍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

  大夫勃然作色,默而不應。

  箴石第三十一

  丞相曰:「吾聞諸鄭長者曰:『君子正顏色,則遠暴嫚;出辭氣,則遠鄙倍矣。』故言可述,行可則。此有司夙昔所願睹也。若夫劍客論、博奕辯,盛色而相蘇,立權以不相假,使有司不能取賢良之議,而賢良、文學被不遜之名,竊為諸生不取也。公孫龍有言:『論之為道辯,故不可以不屬意,屬意相寬,相寬其歸爭,爭而不讓,則入於鄙。』今有司以不仁,又蒙素餐,無以更責雪恥矣。縣官所招舉賢良、文學,而及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用箴石而醫百姓之疾也。」

  賢良曰:「賈生有言:『懇言則辭淺而不入,深言則逆耳而失指。』故曰:『談何容易。』談且不易,而況行之乎?此胡建所以不得其死,而吳得幾不免於患也。語曰:『五盜執一良人,枉木惡直繩。』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箴橐艾,則被不工之名。『狼跋其胡,載踕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此子石所以嘆息也。」

  除狹第三十二

  大夫曰:「賢者處大林,遭風雷而不迷。愚者雖處平敞大路,猶暗惑焉。今守、相親剖符贊拜,蒞一郡之眾,古方伯之位也。受命專制,宰割千里,不御於內;善惡在於己,己不能故耳,道何狹之有哉?」

  賢良曰:「古之進士也,鄉擇而里選,論其才能,然後官之,勝職任然後爵而祿之。故士修之鄉曲,升諸朝廷,行之幽隱,明足顯著。疏遠無失士,小大無遺功。是以賢者進用,不肖者簡黜。今吏道雜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戲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垂青繩,擐銀龜,擅殺生之柄,專萬民之命。弱者,猶使狼將羊也,其亂必矣。強者,則是予狂夫利劍也,必妄殺生也。是以往者,郡國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綱紀非其道,蓋博亂愈甚。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得達,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之政,主一郡之眾,施聖主之德,擅生殺之法,至重也。非仁人不能任,非其人不能行。一人之身,治亂在己,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懸賞以待功,序爵以俟賢,舉善若不足,黜惡若仇讎,固為其非功而殘百姓也。夫輔主德,開臣途,在於選賢而器使之,擇練守、相然後任之。」

  疾貪第三十三

  大夫曰:「然。為醫以拙矣,又多求謝。為吏既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故不患擇之不熟,而患求之與得異也;不患其不足也,患其貪而無厭也。」

  賢良曰:「古之制爵祿也,卿大夫足以潤賢厚士,士足以優身及黨,庶人為官者,足以代其耕而食其祿。今小吏祿薄,郡國繇役,遠至三輔,粟米貴,不足相贍。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粥業。非徒是也,繇使相遣,官庭攝追,小計權吏,行施乞貸,長吏侵漁,上府下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語曰:『貨賂下流,猶水之赴下,不竭不止。』今大川江河飲巨海,巨海受之,而欲溪谷之讓流潦;百官之廉,不可得也。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之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也。」

  大夫曰:「賢不肖有質,而貪鄙有性,君子內潔己而不能純教於彼。故周公非不正管、蔡之邪,子產非不正鄧皙之偽也。夫內不從父兄之教,外不畏刑法之罪,周公、子產不能化,必也。今一一則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

  賢良曰:「駟馬不馴,御者之過也。百姓不治,有司之罪也。春秋刺譏不及庶人,責其率也。故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刑以當矣,猶三巡而嗟嘆之。其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着,百姓顛蹶而不扶,猶赤子臨井焉,聽其入也。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故君子急於教,緩於刑。刑一而正百,殺一而慎萬。是以周公誅管、蔡,而子產誅鄧皙也。刑誅一施,民遵禮義矣。夫上之化下,若風之靡草,無不從教。何一一而縛之也?」

  後刑第三十四

  大夫曰:「古之君子,善善而惡惡。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無用之苗。無用之苗,苗之害也;無用之民,民之賊也。鉏一害而眾苗成,刑一惡而萬民悅。雖周公、孔子不能釋刑而用惡。家之有姐子,器皿不居,況姐民乎!民者敖於愛而聽刑。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別苗也。」

  賢良曰:「古者,篤教以導民,明辟以正刑。刑之於治,猶策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策而御、有策而勿用。聖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厲而不殺,刑設而不犯。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民陷於網,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不盡不止。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夫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奸,猶弋者睹鳥獸掛罻羅而喜也。今天下之被誅者,不必有管、蔡之邪、鄧皙之偽,恐苗盡而不別,民欺而不治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故民亂反之政,政亂反之身,身正而天下定。是以君子嘉善而矜不能,恩及刑人,德潤窮夫,施惠悅爾,行刑不樂也。」

  授時第三十五

  大夫曰:「共其地,居是世也,非有災害疾疫,獨以貧窮,非惰則奢也;無奇業旁入,而猶以富給,非儉則力也。今曰施惠悅爾,行刑不樂;則是閔無行之人,而養惰奢之民也。故妄予不為惠,惠惡者不為仁。」

  賢良曰:「三代之盛無亂萌,教也;夏、商之季世無順民,俗也。是以王者設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及政教之洽,性仁而喻善。故禮義立,則耕者讓於野;禮義壞,則君子爭於朝。人爭則亂,亂則天下不均,故或貧或富。富則仁生,贍則爭止。昏暮叩人門戶,求水火,貪夫不吝,何則?所饒也。夫為政而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者乎!」

  大夫曰:「博戲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蛇,起而為非,未見其仁也。夫居事不力,用財不節,雖有財如水火,窮乏可立而待也。有民不畜,有司雖助之耕織,其能足之乎?」

  賢良曰:「周公之相成王也,百姓饒樂,國無窮人,非代之耕織也。易其田疇,薄其稅斂,則民富矣。上以奉君親,下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徙義而從善,莫不入孝出悌,夫何奢侈暴慢之有?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故富民易與適禮。」

  大夫曰:「縣官之於百姓,若慈父之於子也:忠焉能勿誨乎?愛之而勿勞乎?故春親耕以勸農,賑貸以贍不足,通滀水,出輕系,使民務時也。蒙恩被澤,而至今猶以貧困,其難與適道若是夫!」

  賢良曰:「古者,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斂以助不給。民勤於財則貢賦省,民勤於力則功築罕。為民愛力,不奪須臾。故召伯聽斷於甘棠之下,為妨農業之務也。今時雨澍澤,種懸而不得播,秋稼零落乎野而不得收。田疇赤地,而停落成市,發春而後,懸青幡而策土牛,殆非明主勸耕稼之意,而春令之所謂也。」  水旱第三十六

  大夫曰:「禹、湯聖主,后稷、伊尹賢相也,而有水旱之災。水旱,天之所為,飢穰,陰陽之運也,非人力。故太歲之數,在陽為旱,在陰為水。六歲一飢,十二歲一荒。天道然,殆非獨有司之罪也。」

  賢良曰:「古者,政有德,則陰陽調,星辰理,風雨時。故行修於內,聲聞於外,為善於下,福應於天。周公載紀而天下太平,國無夭傷,歲無荒年。當此之時,而不破塊,風不鳴條,旬而一雨,而必以夜。無丘陵高下皆熟。詩曰:『有渰萋萋,興雨祁祁。』今不省其所以然,而曰『陰陽之運也』,非所聞也。孟子曰:『野有餓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檢也;為民父母,民飢而死,則曰,非我也,歲也,何異乎以刃殺之,則曰,非我也,兵也?』方今之務,在除饑寒之患,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也。寡功節用,則民自富。如是,則水旱不能憂,凶年不能累也。」

  大夫曰:「議者貴其辭約而指明,可於眾人之聽,不至繁文稠辭,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計,而家人語。陶朱為生,本末異徑,一家數事,而治生之道乃備。今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

  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農夫樂事勸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谷不殖,用力鮮,功自半。器便與不便,其功相什而倍也。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為大器,務應員程,不給民用。民用鈍弊,割草不痛,是以農夫作劇,得獲者少,百姓苦之矣。」

  大夫曰:「卒徒工匠,以縣官日作公事,財用饒,器用備。家人合會,褊於日而勤於用,鐵力不銷煉,堅柔不和。故有司請總鹽、鐵,一其用,平其賈,以便百姓公私。雖虞、夏之為治,不易於此。吏明其教,工致其事,則剛柔和,器用便。此則百姓何苦?而農夫何疾?」

  賢良曰:「卒徒工匠!故民得占租鼓鑄、煮鹽之時,鹽與五穀同賈,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作鐵器,多苦惡,用費不省,卒徒煩而力作不盡。家人相一,父子戮力,各務為善器,器不善者不集。農事急,挽運衍之阡陌之間。民相與市買,得以財貨五穀新幣易貨;或時貰民,不棄作業。置田器,各得所欲。更繇省約,縣官以徒復作繕治道橋諸發,民便之。今總其原,壹其賈,器多堅 ,善惡無所擇。吏數不在,器難得。家人不能多儲,多儲則鎮生。棄膏腴之日,遠市田器,則後良時。鹽、鐵賈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呈,時命助之。發征無限,更繇以均劇,故百姓疾苦之。古者,千室之邑,百乘之家,陶冶工商,四民之求,足以相更。故農民不離畦畝,而足乎田器,工人不斬伐而足乎材木,陶冶不耕田而足乎粟米,百姓各得其便,而上無事焉。是以王者務本不作末,去炫耀,除雕琢,湛民以禮,示民以朴,是以百姓務本而不營於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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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端溪橋濛雨圖》

孫龍 〔明代〕

皇風皞皞吹王民,樂哉大定明昌人。文章與時相高下,黃山竹溪麗而醇。

秦碑晉帖落萬紙,明珠白璧非常珍。興陵佳氣成五色,聖孫龍袞居紫宸。

三十六宮誦佳句,翠簾不捲楊花春。子端振衣起遼海,後學一變爭奇新。

黃山驚嘆竹溪泣,鼎鍾騷雅潛精神。雲山煙水無常形,潑墨不復求形真。

挽弓楊葉百中後,眾人擊節高人顰。君不見傳呼畫師閻立本,池上愧汗沾衣巾。

丹青馳譽尚如此,溪橋濛雨徒自塵。淄川賤士長安客,品題不慮傍人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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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歌送吳宿威太守》

孫龍 〔明代〕

松江之水清若空,松江之流浩無窮。西起太湖東距海,餘波直去通瀛蓬。

桑麻黍稌夾兩岸,極目四望煙雲重。橫塘直浦一百二十交灌注,往往雲雨興蛟龍。

自從神禹來,圖牒朗昭融。孫龍肇啟號,伯言繼疏封。

李唐作邑元建郡,遂與三吳齊長雄。聖朝疆域遍四海,歲事半資蘇與松。

諸賢經濟各有以,蘋藻獨薦雙崖翁。我生不及際全盛,尚見諸倉盈濟農。

何人巧作憂民計,顛倒簿領資頑凶。徵科歲滋儲廩竭,對面無地尋窠蹤。

前年己巳及庚午,諸湖積雨江發洪。流屍塞道官束手,有識仰面吁蒼穹。

張公復始喻公贊,五年補葺無遺功。衢槐未成京兆死,攔街竹馬悲兒童。

使君五馬今復東,江頭父老情喁喁。望君不來待君久,眼中幾見旌旗紅。

老人有懷言莫通,我歌松江寫其衷。歌聲有竟情莫終,總在使君心耳中。

嗚呼安得此江還似雙崖日,歸釣鱸魚作野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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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孫龍拂太史還朝》

孫龍 〔明代〕

榴紅行色映恢台,折柳繽紛蔭水隈。夙羨擲金孫綽賦,今看前席賈生才。

蓬池日近頻頒鱠,鰲禁雲深半覆槐。次第絲綸勞啟沃,三篇說命補天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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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興》

孫龍 〔明代〕

大道本無言,多言數窮者。愚哉公孫龍,白馬謂非馬。

非馬亦非非,誰真復誰假。始知五千言,悟後俱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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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賈人歌》

孫龍 〔明代〕

潁川陽翟趙邯鄲,大衢如砥車班班。重裝富貴名游間,輕紈寶玉高若山。

關西王孫龍虎驅,此中奇貨奇可居。千金入秦藉短策,立談須臾分王符。

華陽松柏成高丘,壽陵蔓草令人愁。沈沈相府士如市,山東供事河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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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和煮雪雪山二首 其二》

孫龍 〔明代〕

群兒痴絕不知寒,搏雪中庭作幻觀。忽訝海波晨涌地,更疑華頂夜憑闌。

斜侵院竹驚枝短,清逼皋禽覺袂單。不用孫龍較同異,浮生只合此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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