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者,諸暨人。
七八歲時,父命牧牛隴上,竊入學舍,聽諸生誦書;聽已,輒默記。
暮歸,忘其牛。
或牽牛來責蹊田者。
父怒,撻之,已而復如初。
母曰:「兒痴如此,曷不聽其所為?」冕因去,依僧寺以居。
夜潛出,坐佛膝上,執策映長明燈讀之,琅琅達旦。
佛像多土偶,獰惡可怖;冕小兒,恬若不見。
安陽韓性聞而異之,錄為弟子,學遂為通儒。
性卒,門人事冕如事性。
時冕父已卒,即迎母入越城就養。
久之,母思還故里,冕買白牛駕母車,自被古冠服隨車後。
鄉里兒競遮道訕笑,冕亦笑。
選自《元史·王冕傳》 。
檄諭齊魯河洛燕薊秦晉之人曰:自古帝王臨御天下,皆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國,四海以內,罔不臣服,此豈人力,實乃天授。彼時君明臣良,足以綱維天下,然達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嘆。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弒君,天曆以弟酖兄,至於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其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瀆亂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義者,御世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於天下後世哉!及其後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憲台報怨,有司毒虐,於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所致,實天厭其德而棄之之時也。古云:「胡虜無百年之運」,驗之今日,信乎不謬!
當此之時,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今一紀於茲,未聞有治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於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閔。方今河、洛、關、陝,雖有數雄,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以為美稱,假元號以濟私,恃有眾以要君,憑陵跋扈,遙制朝權,此河洛之徒也;或眾少力微,阻兵據險,賄誘名爵,志在養力,以俟釁隙,此關陝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為名,乃得兵權。及妖人已滅,兵權已得,志驕氣盈,無復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為生民之巨害,皆非華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亂,為眾所推,率師渡江,居金陵形勢之地,得長江天塹之險,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湖湘漢沔,兩淮徐邳,皆入版圖,奄及南方,盡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執矢,目視我中原之民,久無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虜,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慮民人未知,反為我讎,絜家北走,陷溺猶深,故先諭告:兵至,民人勿避。予號令嚴肅,無秋毫之犯,歸我者永安於中華,背我者自竄於塞外。蓋我中國之民,天必命我中國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擾擾,故率群雄奮力廓清,志在逐胡虜,除暴亂,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國之恥,爾民其體之!
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橫塘風斷愁紅淺,舊燕銜春春信滿。
鶴馭遙空不可攀,繡扆斜張香夢懶。
暖蕭不到茱萸帳,寶露空薄五雲盌。
風前白鬢幾人悲,萬里青蘋一時晚。
銅仙含淚辭青瑣,渺渺空嗟西日短。
弱川無力不勝骯,騎龍難到白雲鄉。
玉棺琢成已三載,欲葬神仙歸北邙。
紫髯公子五花驄,蛇矛犀甲八紥弓。
黃昏沖入北營去,袞袞流星天上紅。
十萬雄兵若秋隼,千瓮行酒須臾盡。
太白在天今歲高,千旄指處皆齏粉。
涼州白騎少年兒,紫繡麻來似羆。
鴉翎羽箭始一發,射翻不翅牛尾狸。
紫髯紫髯勇無比,愧殺生須諸婦女。
當年冠劍圖麒麟,何曾三目異今人。
東雒山人羽為衣,腰懸寶劍光陸離。超然乘天㳺,曠盪八極隨飆馳。
俯視嵩高三十六,一一秀出紫金翠羽之華芝。中有少室八百六十丈,顛倒元氣涵晨霏。
毿毿綠毛仙,濯足清泠淵。見人不肯折腰拜,手擲綠黍散作天花旋。
天花旋,舞連娟,玉女從東來,頭戴雲翹足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