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仁先種菊圖 其一》

鞠族多異姿，幽人好佳色。年年我有秋，寄興在籬側。

淒風風始馨，凝霜霜作魄。剪苗資勤灌，迸蕊務細摘。

忽然吐殊妙，誰信出心得。白黃誠高清，紺紫尤奇特。

一時美所鍾，未免愛而溺。君能輕世事，正賴有菊癖。

菊亦何負君，何雲奈岑寂。

明亡得何瞿，養士雲有報。崎嶇守桂林，事去卒無效。

待死且賦詩，從容良弗撓。卷末不書名，默然尤可悼。

群盜如毛國若狂，佳人作賊亦尋常。六年不答東華字，慚愧清詩到海藏。

昔人夢蝶喻其適，雙蝶何來伴易簀。靈真脫繭欲飛揚，想見離塵生羽翼。

一念休持八十年，好生積善貫華顛。極天兵火無邊劫，不愛逍遙是散仙。

縱知瀑來處，去處有誰知。入澗三百尺，莫能窮所之。

雪花舂石色，霧氣變岩姿。可怪奔馳者，徘徊空自奇。

子言吶於言，其詩殊不爾。吐屬頗阻深，尋味足意理。

平生絕外慕，所得遂至此。俗學詡隨波，當之必披靡。

嘗序伯嚴詩，持論辟清切。自嫌誤後生，流浪或失實。

君詩妙易解，經史氣四溢。詩中見其人，風趣乃雋絕。

淺語莫非深，天壤在毫末。何須填難字，苦作酸生活。

會心可忘言，即此意已達。

五月六月交，雨勢晝夜大。中宵聞嘂呼，巷屋紛倒壞。

朋親斷奔視，消息各狼狽。忍盦庭柳拔，乙盦床書敗。

經旬覯檐日，雲意仍靉靆。眾情餘震懼，傳說播靈怪。

乃雲蘆溝絕，蛟螭騁狡獪。豐臺十數鄉，築堰幸自衛。

河神蛇服出，巫語索祭賽。方當風雨黑，昆明勢尤倍。

神燈見十三，倏忽助澎湃。或言乃龍目，激波涌堤外。

行宮牆甫合，盪突渺疆界。奔騰誰能遏，闃若潮自退。

游幸非所宜，毋乃神祇戒。老黿過城隅，容與狀無畏。

都人夙好事，填道雜粉黛。陰奸競得意，熟視但我輩。

麴町往築地，正出東海灣。諸胡所聚居，樓觀映晴天。

不知夜何事，聚眾張几筵。童婦齊列坐，施帷當其前。

數人類作劇，笑怒相與顛。下帷俄復展，一人口有宣。

學語殊未熟，時省懷中編。主人有四女，鬈髮各垂肩。

碧眼若含愁，綵服何蹁躚。入帷迭嬌歌，觀者咸稱妍。

眾中都為誰？舍人在其間。舍人學胡語，彼胡奚知焉？

讀書二十年，此舉誰謂然。吾意顧有在，未足為俗言。

蝶飛山無人，澗響若讀曲。岩雲媚晴暉，起弄海波綠。

松際初陽射眼明，窗間海色捲雲平。越山馳道千車過，也作風濤拍岸聲。

燕市秋衣已化緇，高樓何處問歸期。西風斜日無人院，乞與粗宮作住持。

吾年垂四十，頗亦厭虛辭。結習渾難盡，鳴秋略有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