闍黎信耆㝛,貌古神清完。如尚處榛狉,未入今世間。
與之論俗情,鈍若椎刺穿。幾昧馬幾足,況識機械干。
見人輒談法,不視憎喜顏。科判舍經本,誦解波瀾翻。
剖晰義微妙,賢首及慈恩。古說久蒙晦,光明興舌端。
乃知其中利,凜然持太淵。聞者無愚知,悟解增悲歡。
嗟我嘗脩心,勤在此生前。自從一念失,漂轉來塵寰。
譬若乘蜀舟,東下三峽關。迅忽造海壖,矯首求西還。
溯流青天上,得不勞且艱。愛師秉直心,啟子三昧門。
師亦喜我意,不謂鄙且頑。相從宜不厭,勿論暑與寒。
不待盛言說,目擊道已存。
泰山之陽,汶水西流;其陰,濟水東流。
陽穀皆入汶,陰谷皆入濟。
當其南北分者,古長城也。
最高日觀峰,在長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師乘風雪,歷齊河、長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長城之限,至於泰安。
是月丁未,與知府朱孝純子潁由南麓登。
四十五里,道皆砌石為磴,其級七千有餘。
泰山正南面有三谷。
中谷繞泰安城下,酈道元所謂環水也。
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嶺,復循西谷,遂至其巔。
古時登山,循東谷入,道有天門。
東谷者,古謂之天門溪水,余所不至也。
今所經中嶺及山巔,崖限當道者,世皆謂之天門雲。
道中迷霧冰滑,磴幾不可登。
及既上,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徠如畫,而半山居霧若帶然。
戊申晦,五鼓,與子潁坐日觀亭,待日出。
大風揚積雪擊面。
亭東自足下皆雲漫。
稍見雲中白若摴蒱數十立者,山也。
極天雲一線異色,須臾成五采。
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動搖承之。
或曰,此東海也。
回視日觀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絳皓駁色,而皆若僂。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
皇帝行宮在碧霞元君祠東。
是日觀道中石刻,自唐顯慶以來;其遠古刻盡漫失。
僻不當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
石蒼黑色,多平方,少圜。
少雜樹,多松,生石罅,皆平頂。
冰雪,無瀑水,無鳥獸音跡。
至日觀數里內無樹,而雪與人膝齊。
桐城姚鼐記。
黃山天半卅六峰,包含雲海蟠奇松。忽乘風霧走江岸,橫入江心如臥龍。
風清霧霽水搖碧,遠見初日穿玲瓏。煙鬟俯仰久未定,玉圭角立誰為宗。
十年前再入春谷,每下籃輿支短筇。楓丹照眼秋錦亂,茶香薰鼻春焙濃。
山中猶未識山好,正坐一障藏千重。輕舠兀坐忽昂首,有似故人天際逢。
凋零綠鬢塵埃後,借問青山好憶儂。
乘化日行逝,童稚固已然。朝徂暮復改,矧此將頹年。
一室曠清暑,桐蔭落疏懸。涼飆倏西起,和鳥鳴階前。
飛雨遂飄颯,墜葉亦聯翩。適賞在須臾,顧思彌悵焉。
混成故無尾,象帝詎有先。悟彼空外旨,汎此世閒緣。
夕陽忽西露,倚檻聽悽蟬。
古人矌不見,生世惻愴多。幸逢賢哲知,交臂倏已過。
鄉耋盛文行,孟韓紹同科。四海士仰流,踵門肩相摩。
嗟餘生晚矣,始冠贄庭阿。繼見曾幾時,奄復從虞歌。
所承得線霤,洪流逝江河。況復久遺忘,髟領垂衰皤。
猶欲抱殘缺,為昔揚其波。豈不愧謏聞,稍足異傳訛。
顧恨學非優,身名一麼麼。時髦策遠騖,高閎冠峨峨。
孰干藪澤下,而為焦朋羅。坐是臥蓬衡,緘閉如螷蠃。
邈隔後來賢,朱墨方研磨。寫述恐弗遂,畢世埋薠莎。
獨君不見鄙,每顧問無他。投卷逾束帛,陳藉璋圭瑳。
見譽配懿古,愧汗生顏酡。豈君擇取捨,有願正邪頗。
眷玆牛下鐸,尚俾雅樂和。廣地孰無材,利慾為之劘。
塵霿苟不興,萬里曜羲娥。士為千章林,毋為附施蘿。
寒風發江潯,危葉隕庭柯。一觴向風月,願得相婆娑。
念子百里外,弁影篝鐙俄。閭井歲苦飢,並日塵生
《飲鄭前村寓舍觀其兩郎君新作文藝前村本出先伯之門追感往昔作此二首 其一》
君居空館一床橫,霽雪階除半尺明。避世重來金馬日,向余久得石交情。
張鐙酒煖真歡伯,擁袖詩寒覺瘦生。蕭瑟思鄉懷舊意,當軒星轉北風聲。
周道既已敝,儒術猶未淪。暴君方代作,孟子戒思申。
得國容有之,天下必以仁。秦法本商鞅,日以虜使民。
竟能一四海,《詩書》厝為薪。發難以剗除,藉始項與陳。
刀筆吏相漢,法令惟所遵。王霸雜用之,叔孫為聖人。
盛衰益隆污,治道何由醇。焉知百世後,不有甚於秦。
天道且日變,民生彌苦辛。所以佛法來,賢知皆委身。
超然思世外,聞見同泯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