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居庸關上,杜鵑啼鳴,驅馬更行,峰迴路轉,在暮靄四起中,忽遇一帶也泉,從峰崖高處曲折來瀉,頓令詩人驚喜不已:在這塞外的也嶺間,竟也有南國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馬一飲,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也泉畔,遙看蒼茫的遠天,又見一輪紅下,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線。那猶未斂盡的餘霞,當還將遠遠近近的也影,輝映得明熒如火。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還沐浴在一派莊嚴肅穆的落下餘霞中。回看北天,卻又灰雲蒙黎。透過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隱約可見有一片雨雪,紛揚在遙遠的天底下,將起伏的也巒,織成茫茫一白。意興盎然地轉身西望,不禁又驚喜而呼:那在內蒙古准格爾旗一帶的「渝林」古塞,竟遠非人們所想像的那般遙遠!從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雲海茫茫中聳峙的「數峰」之西麼?
注釋居庸關:在北京疊昌平區西北,為長城重要關口。《嘉慶一統志·順天府》:「居庸關,在昌平州西北,去延慶州五十里。關門南北相距四十里,兩也峽峙,巨澗中流,懸崖峭壁,稱為絕險,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也巒間花木郁茂蔥蘢,猶如碧浪,因有『居庸疊翠』之稱,為『燕京八景』之一,」子規:鳥名,一名杜鵑。鳴聲淒切,能動旅客歸思。嶂:似屏障的也峰。榆林:榆林堡。在居庸關西五十五里。清·顧炎武《昌平也水記》:「永樂二十二年四月己酉,上親征,駐蹕唐家嶺,以四下至囂庸關。其疾行則一下而至榆林,榆林在岔道西二十五軍。」▲
陳振藩選注 .詩人愛旅遊:中國名勝古詩六百首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5 :11-12 .
從山青水綠的南國,來游落日蒼茫的北塞,淡談的鄉思交匯着放眼關山的無限驚奇,化成了這首「清麗高秀」的寫景小詩。
朱彝尊早年無意仕進,以布衣之身載書「客游」,「南逾嶺,北出雲朔,東泛滄海,登之褱,經甌越」,為採訪山川古蹟、搜剔殘碣遺文,踏誼了大半個中國(見《清史稿文苑傳》)。現在,他獨立於北國秋冬的朔風中,傾聽着淒淒而啼的子規(杜鵑)之鳴,究竟在浮想些什麼?是震訝於這「古塞之一」的居庸關之險酸——它高踞於軍都山間,兩峰夾峙,望中盡為懸崖峭壁,不愧是扼衛京師的北國雄塞?還是思念起了遠在天外的故鄉嘉興,那鴛鴦湖(南湖)上風情動人的船女棹歌,或搖曳在秋光下的明艷照人的滿湖蓮荷?於是這向風而啼的「子規」,聽來也分外有情了:它也似在催促着異鄉遊子,快快「歸」去麼?
起句看似平平敘來,並末對詩人置身的關塞之景作具體描摹。但對於熟悉此間形勢的讀者來說,「居庸關」三字的跳出,正有一種雄關涌騰的突兀之感。再藉助於幾聲杜鵑啼鳴,便覺有一縷遼遠的鄉愁,浮升在詩人的高嶺獨佇之中。驅馬更行,峰迴路轉,在暮靄四起中,忽遇一帶山泉,從峰崖高處曲折來瀉,頓令詩人驚喜不已:在這塞外的山嶺間,竟也有南國般清冽的泉流,正可放馬一飲,聊解旅途之渴。站在潺潺的山泉畔,遙看蒼茫的遠夭,又見一輪紅日,正沉向低低的地平線。那猶未斂盡的餘霞,當還將遠遠近近的山影,輝映得明熒如火——這便是「飲馬流泉落日低」句所展現的塞上奇景。清澈、明淨的泉流,令你忘卻身在塞北;那塗徐而奏的泉韻,簡直如江南的絲竹之音惹人夢思。但「坐騎」恢恢的嘶鳴,又立即提醒你這是在北疆。因為身在山坂高處,那黃昏「落日」,也見得又圓又「低」,,如此高遠清奇的蒼莽之景,就決非能在煙雨霏霏的江南,所可領略得到的了。
不過最令詩人驚異的,還是塞外氣象的寥廓和峻美。此刻,峰影如燃的西天,還沐浴在一派莊嚴肅穆的落日餘霞中。回看北天,卻又灰雲蒙黎。透過如林插空的千百峰嶂,隱約可見有一片雨雪,紛揚在遙遠的天底下,將起伏的山巒,織成茫茫一白!「雨雪自飛千嶂外」句,即展現了那與「飲馬流泉落日低,所迥然不同的又一奇境——剪影般的「千嶂」近景後,添染上一筆清瑩潔白的「雨雪」作背景,更着以一「飛」字,便畫出了一個多麼寥廓、案潔,竣奇而不失輕靈流動之美的世界!
詩人久久地凝視着這雨雪交飛的千嶂奇景,那一縷淡淡的鄉愁,旱就如雲煙一般飄散殆盡。此次出塞,還有許多故址、遺蹟需要考察,下一程的終點,該是馳名古今的「榆林塞」了吧?詩人意興盎然地轉身西望,不禁又驚喜而呼:那在內蒙古准格爾旗一帶的「渝林」古塞,竟遠非人們所想像的那般遙遠!從居庸塞望去,它不正「只隔」在雲海茫茫中聳峙的「數蜂」之西麼?詩之結句把七百里外的榆林,說得仿佛近在咫尺、指手可及,豈不太過誇張?不,它恰正是人們在登高望遠中所常有的奇妙直覺。這結句雖然以從唐人韓翔「秋河隔在數峰西」句中化出,但境界卻高遠、寥解得多:它在剎那間將讀者的視點,提升到了詩人絕後的絕高之處;整個畫面的空間,也因此猛然拓展。於是清美、寥廓的北國,便帶着它獨異的「落日」流泉、千嶂「雨雪」和雲海茫范中指手可及的愉林古塞,蒼蒼莽葬地盡收你眼底了。▲
錢仲聯等 .元明清詩鑑賞辭典 清·近代 .上海市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94 :1797 .
君不見越山高高越台古,復道逶迤接南武。
北望山頭遍白雲,西臨城下環珠浦。
由來形勝盡高丘,萬里天南此壯遊。
驚濤暗向扶胥落,佳氣晴連郁水浮。
憶昔中原逐秦鹿,五軍矢利屠睢戮。
番君一出王衡山,戶將從征入函谷。
天教霸象開南溟,宵分東井聚五星。
龍川縣令起嶺表,被書移檄馳邊庭。
聲言三關盜兵至,一時按法誅秦吏。
萬人既築湞陽城,千里還開雒王地。
漢帝當年為剖符,陸生燕喜出西都。
冠裳魋結須臾變,文錦蒲桃絕世無。
番禺之交一都會,因山築台落天外。
百丈回盤信壯觀,三時朔望長升拜。
自古羈縻稱外藩,誰令市鐵禁關門。
不見鮫魚重入貢,旋看黃屋自言尊。
漢使陳觴更行樂,紫貝明犀雙孔雀。
重來錦石已成山,歸去黃金遂盈橐。
一從蒟醬啟唐蒙,越騎校尉甘泉中。
是誰僇殺棄繻者,江淮巴蜀紛來攻。
伏波下瀨軍三面,樓船戈船齊教戰。
合浦珠崖隸海隅,山姜扶荔移深殿。
尉佗城圯夕陽原,建德園荒秋樹根。
虛傳避暑游宮闕,幾見浮杯出石門。
木棉花開山雨積,鷓鴣啼處蠻煙碧。
舊井潛移郭璞城,離宮半入虞翻宅。
人事消沈洵可哀,千秋朝漢余高台。
漢家遺蹟不可問,吁嗟乎!歌風柏梁安在哉。
吳江葉元禮,少日過流虹橋,有女子在樓上,見而慕之,竟至病死。
氣方絕,適元禮復過其門,女之母以女臨終之言告葉,葉入哭,女目始瞑。
友人為作傳,余記以詞。
橋影流虹,湖光映雪,翠簾不捲春深。
一寸橫波,斷腸人在樓陰。
遊絲不系羊車住,倩何人、傳語青禽?最難禁。
倚遍雕闌,夢遍羅衾。
重來已是朝雲散,悵明珠佩冷,紫玉煙沉。
前度桃花,依然開滿江潯。
鍾情怕到相思路,盼長堤、草盡紅心。
動愁吟。
碧落黃泉,兩處難尋。
何年香爐峽,擅此香爐名。匡廬與會稽,秀色同削成。
篁徑散彩翠,溪流澹澄明。青雲結車蓋,白日懸霓旌。
孤舟泛容與,百丈紛縱橫。人影如沙蟲,林林川上行。
夕陽下長坂,猿鳥盡哀鳴,征途渺何極,惻惻使心驚。
山行不辭勞,況非道路長。石門欹層阿,沙草敷陽岡。
仄徑既窈窕,連峰復青蒼。登高睞千里,矯首凌八荒。
飛鳥遺之音,埃風吹我裳。覽彼《終南》詩,有紀亦有堂。
亭亭翠旗列,宛宛朱鳳翔。忘憂豈在邇,為樂誠多方。
何當啟閶闔,高舉朝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