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台前白玉碑,柱石拿攫龍之而。鴻文載在御製集,初不假手詞臣為。
我來摩挲一再讀,顛者蹤跡大可疑。憶昔元人失其鹿,群雄角逐爭驅馳。
濠州布衣人未識,芒碭雲氣常隨之。金陵一朝定九鼎,六合不足煩鞭笞。
是時楚兵最剽悍,不自量力來交綏。國家將興有先兆,天遣來告貞元期。
明明天眼識王氣,故以險怪驚愚蚩。英君往往謀略秘,計大不許尋常窺。
亦如田單破燕騎,神道設教尊軍師。不然茲事乃近誕,小數何足夸權奇。
白旄一麾江漢靖,軍前長揖從此辭。留侯自伴赤松去,谷城空立黃石祠。
天池之山高巍巍,竹林仙馭杳莫追。鶴歸倘記石華表,世代已逐滄桑移。
百年雨露在山澤,惟有松柏參天枝。
峭帆昔上鄱陽船,我與五老曾周旋。兩塵相隔骨不仙,蹉跎負約十四年。
近來稍知厭世纏,筋力大不如從前。扶行須杖坐要箯,絕境敢與人爭先。
山神手握造化權,走入南極分炎躔。鞭羊欲從後者鞭,假以半日登高緣。
風清氣爽秋景妍,芙蓉千丈開娟娟。長江帶沙黃可憐,湖光爭洗顏色鮮。
背負碧落蓋地圓,尺吳寸楚飛鳥邊。初看白縷生棲賢,樹杪薄罥兜羅綿。
移時騰湧覆八埏,四傍六幕一氣連。滔滔滾滾浩浩然,渾沌何處分坤乾。
近身扁石履一拳,性命危寄不測淵。陽烏?撲光倏穿,飢蛟倒吸無留涎。
以山還山川自川,五老依舊排蒼巔。來如幅巾裹華顛,去如解衣袒兩肩。
酒星明明飛上天,人間那得留青蓮。此時此景幻莫傳,頃刻變滅隨雲煙。
海內連年喪老成,南傷秀水北新城。讀書自要師前輩,知己誰能托後生。
此段人情看爛熟,向來士習例相輕。笑他江左衣冠族,誓墓區區為角聲。
畫竹原從草書出,眼中孰是張芝筆?高生善書久絕倫,餘技兼為竹寫真。
自言亦用狂草法,頗覺遊戲能通神。無諸城中少修竹,客舍連旬苦炎毒。
賴君妙手補化工,為我一揮終十幅。幅終擲筆風雨來,野人疏爽心顏開。
須臾雨止墨光濕,潤入紙背生蒼苔。老龍蛻骨瘦崛強,翠鳳掉尾紛毰毸。
魄雄氣大腕力壯,盡掃筱簜皆凡材。忽然幻作鐵鈎鎖,世有誠懸應識我。
謂川千畝胸郁蟠,放縱精微無不可。文湖州脈繼者難,後來獨推王孟端。
人間多畫風中柳,珍重蕭郎十五竿。
兼旬索句添窮忙,草根唧唧蟲鳴霜。尚慚皮陸作唱和,敢與李杜爭光芒。
君詩盡納三萬派,山骨??波洋洋。登壇欲來執牛耳,取徑故險回羊腸。
林深霧黯蓄幽氣,虹見雨霽開晴光。吟從舌端作倔強,寫向紙面生低昂。
稍嫌工遲似司馬,容我笑傲林泉帝。憶初弭棹同臥起,明朝聯臂登高岡。
穿松踏石困俯仰,攀躋中道多徊徨。奇峰忽拔二千尺,快劍磨出蓮花鋩。
聳身側足狂叫絕,生平奇境得未嘗。三湘七澤舊雖到,卻溯洲渚搴孤芳。
黃金荒台感燕士,畫棟高閣悲滕王。十年浪走痴已極,遊蹤脫略失故鄉。
星埃大笑一回首,攝衣才謁三高堂。所嗟筋力就疲憊,漸遣興趣成頹唐。
眼前又當搖落候,蒹葭露白秋蒼蒼。不知此中有何樂,對爾意氣還飛揚。
男兒生涯志未豁,善刀合學皰丁藏。百觚醉汲鄰叟瓮,一枕倦寄高僧房。
得道在先成佛後,茲理反覆天應償。逢人但拜孟東野,去我獨惜張文昌。
扶筇縹緲有夙約,肯計盎底無餘糧。風波沖冒總為此,子今束書我亦將。
行當長謠答黃竹,不爾妙曲賡紅桑。鬱郁誰能耐離索,空樓夜雨思連床。
年來萬事經眼見,窮達竟分姜與湯。舊遊如夢那可說,祇有末路堪評量。
名山業豈異人事,慎勿屑屑耽詞章。
一榻中安四面虛,放朝渾似放參余。篋中棄扇蟲緣網,案上停鐙鼠避書。
過隙光陰隨夢去,就衰筋骨向陽舒。重簾可有纖埃到,敝帚殘箕罷掃除。
腷膊聲中好送寒,偶然為客設棋盤。後來或者居人上,先處無如占地寬。
黑白當前饒勝算,高低隨分有爭端。老夫兀兀支頤坐,看似分明下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