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才芽,梨花未雨」,八字寫初春景象,神貌畢至。這是春愁還遠未滋生的時節:「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騷人墨客準備好了無數瑰麗的辭藻來謳歌美麗的春日,可徐燦筆下卻是一片蕭瑟傷情。「春魂已作天涯絮」,「春魂」寫其悲涼,「天涯絮」則隱隱逗出「山河破碎風飄絮」之感,其實乃是心造的幻境。惟有此幻境,「晶簾宛轉為誰垂」之疑惑、「金衣(即黃鶯——作者按)飛上櫻桃樹」之跌宕就別有意味,預示着在詞人的心中,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初春。
故國淪亡,身世浮沉,作者和她的丈夫應該選擇「永憶江湖歸白髮,欲回天地入扁舟」(李商隱《安定城樓》)之路,可是那一葉扁舟又在哪裡。趙宋遺民張炎曾寫道「空懷感,有斜陽處,卻怕登樓」(《甘州》)的悽惻詞句,而徐燦面對的仍然是那一輪夕陽,天上碧雲,層層疊疊,依稀做出舊日山河的模樣,那無情的月亮不要照到山河深處,免得清晰的呈現出殘山剩水,令人痛傷!這就是徐燦筆下的初春。
詞的上片景中寓情,下片情中帶景,章法井然,筆致蘊藉,傳達出沉鬱悲涼的時代感覺,因而獲得高度評價。如譚獻《篋中詞》云:「興亡之感,相國愧之」,帶入陳之遴,所評極精審;又如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贊其末二句云:「既超逸,又和雅,筆意在五代北宋之間」,亦得個中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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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澹離雲,淒淒紫陌,香塵飛雪。淚滴鮫綃,愁盈珠勒,一霎成拋撇。
別去叮嚀,傳來芳信,頻寄錦書休絕。倩東風、吹向天涯,悄悄把離愁說。
減去沈腰,霜添潘鬢,怎似前秋離別。鏡裹分鸞,燈前瘦影,羞把湘簾揭。
有恨黃昏,無情玉笛,催落江梅寒月。問今宵、多少淒涼,枕棱衾缺。
團扇才收,涼風俄透,粉紅零剪。霞卷冰綃,一天寒碧,只有愁相見。
慣愁雙黛,也須耐得,多少雨嗟雲倦。路茫茫、東籬在何處,羅襪稜稜尋遍。
回頭曾念,幾番塵夢,目斷還教腸斷。葉砌層階,霜欺餘菊,去雁應相怨。
玉漏頻傳,晶簾時曳,煙結香篝如霰。今宵對、依依明月,此情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