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昔依山居,孤懷靦高寄。步屧逐泉聲,因風造幽地。
一徑獨流煙,千山共成翠。空岩太古花,不與松柏異。
閉絕未成蹊,焉知有開墜。自與深山辭,餘嵐在衣被。
夢渡泖湖陂,圖成廣陵市。萬壑動春雲,為君渡江至。
余亦泉石人,因之悵遙思。
萬壽寺有元朝松,七株偃仰無一同。
五百餘年到今植,幾時變化風雨中。
我來頻見尚動色,挐攫未敢趨當中。
甲戌京華夏初及,禮闈始散群賢集。
翰林邀客會城西,寺門正帶朝暉入。
冥冥氣蓄雷霆寒,颯颯風搖露枝濕。
是時同輩八九人,鼐也年才逾二十。
同披單衫趿輕履,一時散向松閒立。
風流諸客皆好文,當筵意氣陵青雲。
有松嘗經幾輩客,高論松前曾幾聞。
自從車馬寺外分,十年一半為邱墳。
嗚呼此地松猶在,薄游曳杖僧窗外。
萬里秋吹遼海空,重陰晝塞西山隘。
獨聽颼䬟恐欲生,況經搖落情先廢。
借問種松樹,松樹何處無。
吾邑最南境,何止百萬株。
上枝搖盪潛霍雲,下根磅礴松山湖。
往往中有宋元植,榮枯蘿蔦騰鼪鼯。
年少去之歸老夫,何況不歸使松孤。
君不念男兒莫待齒發脫,無情松樹始長活。
侍郎誠意之子孫,亦統御史風憲存。自從弱冠登金門,湘東才子弟與昆,拭硯濡毫書國恩。
豈似犁眉少遭亂,晚逢真主猶憂煩。誠意江南舊門閥,侍郎四執江南節。
研吐雲霞霄漢間,筆驅風雨蛟龍窟。四海文章見師表,累代風流推繼述。
內侍寧誇金氏貂,傳家惟奉鄭公笏。竣使重當入金殿,裝橐依然藏一研。
聖人前席或咨猷,史官舍墨裁佳傳。侍郎德業垂無窮,硯也既久從有功。
卻顧江南老禿翁,猥稱當代一文雄。豈知心氣今搖落,況復逃禪文字空。
松煤竹管行拋棄,蕉白紅絲塵自封。
聞名吾未識錢陳,應是東南兩俊民。最憶半生同研席,獨誇鬍子出風塵。
文章經術元同貫,場屋徵車總致身。他日聖朝論白虎,三君誰是著通人。
潤州山雄如戰馬,駢飲江中尻未下。長波漂盡百興亡,古淚登高誰不灑。
不知更有南山南,疊嶂雲關塞平野。初穿幽谷琅玕八,卻聽細竇珠璣瀉。
陰陰鳥語萬朱櫻,寂寂僧居十蘭若。兩君梵行正清修,伴我蕭閒如結夏。
未須不二問維摩,風磬一聲言自寡。空階久坐袂生寒,小嶂試登筇可舍。
更斟虎跑甘如乳,重過竹林青沒踝。豈徒公輩愛家山,我亦淹留為白社。
江風吹面迓歸途,還八喧聲攢萬瓦。
五月暑未甚,況經新雨餘。攝山若雲起,飄然望遠墟。
出郭偕好事,入谷扣幽居。日晡禽聲涼,崦風迓籃輿。
萬樹欹㵎壑,一鐙耿軒疏。夜幮傍佛龕,晚案得山蔬。
雲白綠林外,鳥啼朝日初。推枕靧清泉,杖策曳輕裾。
雜石擁樹根,萬疊雲濤如。穿徑石雲中,杳然疑躡虛。
法剎引遐歷,宮樹亦瞻諸。高松蔭暍行,清若循階除。
亭午不逢客,寂爾惟鍾魚。回首金碧轉,始知山徑紆。
聳望最高峰,筋力乏升岨。循年嗟老矣,視日盍歸歟。
復向山僧約,期余岩桂舒。
挾瑟昔侍君,中宵錯明燭。芳尊前既陳,眾女皆列幄。
不謂微且鄙,過蒙君顧辱。為君起新聲,竭才自結束。
盼睞人心移,曾無待終曲。堂上有萬里,薄帷能蔽目。
親者巧有餘,疏者拙不足。欲逝不敢遠,沈吟就別屋。
秋風拂階墀,皎月如寒玉。恐欲傳清光,為人照幽獨。
士有千秋志,家徒四壁虛。經營謀斗食,辛苦作鈔胥。
授簡非傳業,濡毫且疾書。誰知強識後,默遇會心初。
薄糈酬雖儉,多文富已儲。曲肱甘竟日,莊誦異端居。
稽古身從貴,為傭計豈疏?寄聲溫飽客,忍復負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