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家,醉王母、蟠桃春色。
被午夜、漏聲催箭,曉光侵闕。
花覆千官鸞閣外,香浮九鼎龍樓側。
恨黑風吹雨濕霓裳,歌聲歇。
人去後,書應絕。
腸斷處,心難說。
更那堪杜宇,滿山啼血。
事去空流東汴水,愁來不見西湖月。
有誰知、海上泣嬋娟,菱花缺。
譯文宋理宗與謝後整日歡娛,宴會通宵達旦,盡情享樂,人們沉漫在歡樂之中,不覺晨曦已照宮樓。鸞閣外、花叢中文武百官肅立慶賀,龍樓旁、寶鼎中香煙繚繞。元兵南下,一切豪華頓時煙消雲散。人走之後,家書已絕。斷腸之時,無人訴說。哪能承受杜鵑啼血,遍地哀鳴。北宋亡於金,南宋亡於元。有誰知,北方的邊鄙之處,有伊人在哭泣,菱花形的銅鏡一碎為二。
注釋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傷春曲》。王昭儀:即王清惠。作者被元得之前,曾在官廷作琴侍,與王清惠關係甚密。天上人家:指皇官。王母:指謝後。漏:滴漏,古代一種滴水計時工具。闕:官門兩邊供望的樓,泛指帝王住所。杜字:古代蜀國望帝的姓名,相傳他死後靈魂化做杜鵬鳥,鳴聲淒切,古人又以為,此鳥啼聲不斷,出血乃止。海上:指北方邊鄙之處。▲
馬麗選注.滿江紅:東方出版社,2001年01月第1版:第71-72頁
該詞上片追述昔日官中的繁華生活,下片設想王昭儀的處境和心曲,代她一訴衷腸。全詞多次使用典故,描述了家國破碎的悽慘,將詞人內心的哀愁表達地淋漓盡致。
上片主要以追述昔日宮中的繁華生活為主,和王詞原作相同。二人身份不同,回憶內容不一。王詞中回憶得充之經歷,而汪詞中多回憶宴會。「天上」三句,借西王母瑤池蟠桃大會的盛況,比喻謝後歡宴的樂。「被午夜」兩句,宴會氣熱烈,通宵達旦,一夜在不知不覺中逝去。「花覆」二句看出場面的豪華。閣外,龍樓房,花團錦簇,香煙繞。帝王將相,氣派十足。
「根黑風」兩句,戰爭的血雨風急降臨,豪華頓失。汪詞取意於白居易《長根歌》「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汪詞改用「黑風吹雨」的意象,表達十分含蓄。
「人去後」四個三字句,節奏急促,如音節中的快拍,刻畫出王清惠北上後的心境:家書斷絕,肝腸寸斷,無人可訴。這主要寫鄉愁。「心難說」是翻錄王詞原作「千古恨,憑誰說」句,講家愁國根。時值蒼生塗炭,江山瘡痍,形勢危艱,令人柔腸寸斷,加深了「難說」的深度。「杜鵑啼血」常作為國亡家破痛烈心情的象徵。「事去」一聯,不僅對偶精工,而且內容深廣。
「東汴水」句指金滅北宋,「西湖月」句指元滅南宋,十四個字將南北宋亡國歷史概括無遺。「西湖月」對應「人去後」其中蘊藏濃濃鄉愁。汪元量在北地曾有《向州月夜酒邊賦西湖月》長詩:「月亦傷心不肯明,人亦吞聲淚如雨。」
詞結尾「有誰知」三句,「有誰知」意為此詞無他人知,只有己知。「泣」字和王清惠原詞中的「淚沾襟血」遙遙相對。汪詞引用此典,以鏡破喻親人離散,兼喻國家山河破碎。
汪元量這首和詞揮酒自如,用語貼切。和王清惠原作相比,意思相近而不雷同,押其韻而不拘常,絲毫不見絲毫的窘迫和束縛。詞中既有對王詞的唱和,又傾訴出知己之情,將自己的內心世界展現在詞中。▲
林力 肖劍主編.宋詞鑑賞大典 (上、中、下卷):長征出版社,1999年11月第1版:第1896頁
王昭儀即王清惠,和汪元量惺惺相惜,關係甚密。汪元量以琴侍於宮廷。至公元1276年(元十三年),二人同隨三宮被俘至元大都。王在途中曾作《滿江紅·太液芙蓉》,傳誦一時。汪元量在抵燕之後,也作了這首和詞。
林力 肖劍主編.宋詞鑑賞大典 (上、中、下卷):長征出版社,1999年11月第1版:第1896頁
我把酒,聽君歌。
美人娟娟花灼灼,月照金樽光綽約。
有酒有歌君亦愁,把酒聽歌君亦樂。
我有鸚鵡杯,君有鸕鶿杓。
一杯一杯復一杯,酒盡還沽共君酌。
我把酒,聽君歌。
天不荒,地不老,人生百年休草草。
對花對酒且高歌,蓋世功名亦枯槁。
滿堂金玉守者誰,萬事何如酒杯好。
君不見巢父許由空洗耳,伯夷叔齊空餓死。
范蠡扁舟挾西子,五湖風浪兼天起。
又不見相如懷璧空歸來,廉頗善飯何壯哉。
謝安攜妓入東山,蒼生望望霖雨乾。
把酒勸君飲,請君為我歌。
燕昭築台金滿地,郭隗登台多意氣。
劉琨夢裡起聽雞,班超萬里封侯歸。
吾不見浣花溪頭老翁哭,白首為儒守茅屋。
一片風流,今夕與誰同樂。
月台花館,慨塵埃漠漠。
豪華盪盡,只有青山如洛。
錢塘依舊,潮生潮落。
萬點燈光,羞照舞鈿歌箔。
玉梅消瘦,恨東皇命薄。
昭君淚流,手捻琵琶弦索。
離愁聊寄,畫樓哀角。
一霎浮雲,都掩盡、日無光色。遙望處、浮圖對峙,梵王新闕。燕子自飛關北外,楊花閒度樓西側。慨金鞍、玉勒早朝人,經年歇。昭君去,空愁絕。文姬去,難言說。想琵琶哀怨,淚流成血。蝴蝶夢中千種恨,杜鵑聲里三更月。最無情、鴻雁自南飛,音書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