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輕塵斂,好風初報柳。春寒淺、當三五。是處鰲山聳,金羈寶乘,游賞遍蓬壺。向黃昏時候。對雙龍闕門前,皓月華燈射,變清書。彩鳳低銜天語。承宣詔傳呼。飛上層霄,共陪霞觴頻舉。更漸闌,正迴路。遙擁車佩珊珊,籠紗滿香衢。指鳳樓、相將醉歸去。
春欲來時,看雪裡、新梅品流珍絕。氣韻楚江,顏色中央,數朵巧鎔香蠟。嫩苞珠淚圓金燭,嬌腮潤、蜂房微缺。畫欄悄,佳人道妝,醉吟風月。
淡白輕紅謾說。算何事、東君用心偏別。賦與異姿,添與清香,堪向苦寒時節。但教開後金尊滿,休惆悵、落時歌闋。斷腸也,繁枝為誰贈折。
帝子相從玉斗邊,洞簫忽斷散非煙。
平生未省山水窟,一朝身到心茫然。
長安日遠那復見,掘地寧知能及泉。
幾年漂泊漢江上,東流不舍悲長川。
山重水遠景無盡,翠幕金屏開目前。
晴雲幕幕曉籠岫,碧嶂溶溶春接天。
四時為我供畫本,巧自增損媸與妍。
心匠構盡遠江意,筆鋒耕偏西山田。
蒼顏華發何所遣,聊將戲墨忘餘年。
將軍色山自金碧,蕭郎翠竹夸嬋娟。
風流千載無虎頭,於今妙絕推龍眠。
豈圖俗筆掛高詠,從此得名因謫仙。
愛詩好畫本天性,輞口先生疑宿緣。
會當別寫一匹煙霞境,更應消得玉堂醉筆揮長篇。
金勒狨鞍,西城嫩寒春曉。路漸入、垂楊芳草。過平堤,穿綠逕,幾聲啼鳥。是處里,誰家杏花臨水,依約靚妝窺照。極目高原,東風露桃煙島。望十里、紅圍綠遙。更相將、乘酒興,幽情多少。待向晚、從頭記將歸去,說與鳳樓人道。
憶從南澗北山邊,慣見嶺雲和野煙。
山深路僻空弔影,夢驚松竹風蕭然。
杖藜芒履謝塵境,已甘老去棲林泉。
春籃彩術問康伯,夜灶養丹陪稚川。
漁樵每笑坐爭席,鷗鷺無機馴我前。
一朝忽作長安夢,此生猶欲更問天。
歸來未央拜天子,枯荄敢自期春妍。
造物潛移真幻影,感時未用驚桑田。
醉來卻畫山中景,水墨想像追當年。
玉堂故人相與厚,意使嫫母齊聯娟。
豈知憂患耗心力,讀書懶去但欲眠。
屠龍學就本無用,只堪投老依金仙。
更得新詩寫珠玉,勸我不作區中緣。
佩服忠言匪論報,短章重次木瓜篇。
世上若無鍾子期,破琴勿為俗子嗤。
人間亦有王昭君,奈何眾女嫉蛾眉。
我粗能詩子能畫,筆力豈不山可移。
希聲絕色識者少,妾婦嗃嗃仍嘻嘻。
宣和畫史我嘗讀,山水王詵並郭熙。
儋州禿翁早題品,元佑文章眾首推。
坡詩一句不收拾,熙豐孽黨遺群兒。
大坡小坡俱寫竹,黜不登載無一枝。
河東顓征領節度,賊貴時實籌兵帷。
謂此昏椓亦善畫,繆取人主玉色怡。
畫之是非且不辨,國勢竟隨閹宦痿。
花光墨梅方盛行,乃坐山谷屏斥為。
簡齋五詩動萬乘,此等佳作亦棄之。
五日十日一水石,王宰見賞杜拾遺。
如許名手無其名,可謂世衰人才衰。
簡不肯破菜不潑,朝士閎籍塗粉脂。
青城北轅五馬渡,正邪稍稍分荼飴。
萬事盡如畫譜意,焉得炎正不中微。
雪蘇黃冤尚伊洛,始覺七政齊衡璣。
錦囊玉軸鎖御府,徑與宗祏同灰飛。
米元章史論稍公,遺物太倉存一稊。
子能畫,亦能詩。
眾人不識不必疑,相逢但當醉如泥。
河圖一畫人文現,書畫已在羲皇時。
鳥跡科斗又繼作,象形取義日以孳。
肖形求賢在商世,書畫從茲分兩歧。
秦漢畫工可指數,筆跡已遠不可追。
顧陸張吳後先出,六法盡得夸神奇。
山水金碧到二李,水墨高古歸王維。
荊關一律名孔著,忠恕北面稱吾師。
後苑副使說董子,用墨濃古皴麻皮。
巨然秀潤得正傳,王詵寶繪能珍琦。
乃至李唐尤拔萃,次平仿佛無崇庳。
海岳老仙頗奇怪,父子臻妙名同垂。
馬夏鐵硬自成體,不與此派相和比。
水精宮中趙承旨,有元獨步由天姿。
霅川錢翁貴纖悉,任意得趣黃大痴。
淨明庵主過清簡,梅花道人殊不羈。
大梁陳琳得書法,橫寫豎寫皆其宜。
黃鶴丹林兩不下,家家屏障光陸離。
諸公盡衍輞川脈,餘子紛紛奚足推。
予生最晚最愛畫,不得指引如調飢。
幸逢聖世才輩出,且得遍扣容追隨。
友石先生具仙骨,落筆自然超等夷。
葵丘爛熳文鼎潤,獨醉獨數寒林枝。
綿州寓意最深遠,數月一幀非為遲。
我師眾長復師古,揮灑未敢相驅馳。
溷縑涴楮且不厭,寫就一任傍人嗤。
劉君識高頗見錄,往往披對心神怡。
且雲慘澹有古意,口不即語心求之。
我有鷺瓢富題詠,欲得長句須君為。
十年不與豈有待,以彼易此何嫌疑。
我詩我畫既易得,請君不吝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