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
青山朝別暮還見,嘶馬出門思舊鄉。
陳侯立身何坦蕩,虬須虎眉仍大顙。
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
東門酤酒飲我曹,心輕萬事如鴻毛。
醉臥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雲高。
長河浪頭連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
鄭國遊人未及家,洛陽行子空嘆息。
聞道故林相識多,罷官昨日今如何。
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
四月南風吹大麥一片金黃,棗花未落梧桐葉子已抽長。
章甫:江陵(今湖北省江陵縣)人。陰:同「蔭」。一作「葉」。
青山朝別暮還見,嘶(sī)馬出門思舊鄉。
早晨辭別青山晚上又相見,出門聞馬鳴令我想念故鄉。
「青山」二句:是說陳章甫因朝夕相見的青山而起思鄉之情。一說因為思鄉很快就回來了,意即早晨辭別故鄉的青山,晚上又見到了。嘶:馬鳴。
陳侯立身何坦蕩,虬(qiú)須虎眉仍大顙(sǎng)。
陳侯的立身處世襟懷坦蕩,虬須虎眉前額寬儀表堂堂。
陳侯:對陳章甫的尊稱。虬須:捲曲的鬍子。虬。蜷曲。大顙:寬大的腦門。顙:前額。
腹中貯(zhù)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
你胸藏詩書萬卷學問深廣,怎麼能夠低頭埋沒在草莽。
貯:保存。
東門酤(gū)酒飲我曹,心輕萬事如鴻毛。
在城東門買酒同我們暢飲,心寬看萬事都如鴻毛一樣。
酤酒:買酒。飲:使……喝。曹:輩,儕。皆:一作「如」。鴻毛:大雁的羽毛,比喻極輕之物。
醉臥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雲高。
喝醉酒酣睡不知天已黃昏,有時獨自將天上孤雲眺望。
長河浪頭連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
今日黃河波浪洶湧連天黑,行船在渡口停駐不敢過江。
津口:渡口。一作「津吏」:管渡口的官員。
鄭國遊人未及家,洛陽行子空嘆息。
你這鄭國的遊人不能返家,我這洛陽的行子空自嘆息。
鄭國遊人:指陳章甫,河南在春秋時鄭國故地,陳章甫曾在河南居住很近,古作者稱其為「鄭國遊人」。洛陽行子:李頎自稱,因李頎曾任新鄉縣尉,地近洛陽,故名「洛陽行子」。
聞道故林相識多,罷官昨日今如何。
聽說你在家鄉舊相識很多,罷官回去他們如何看待你?
「聞到」二句:聽說你在故鄉相識很多,你已經罷了官,現在他們會如何看待你呢?故林:故鄉。
李頎的送別詩,以善於描述人物著稱。此詩就是他的一首代表作,約寫於陳章甫罷官啟程返回故鄉之時,李頎送他到渡口,作此詩送別。
陳章甫是個很有才學的人,原籍不在河南,不過長期隱居在嵩山。他曾應制科及第,但因沒有登記戶籍,吏部不予錄用。經他上書力爭,吏部辯駁不了,特為請示執政,破例錄用。這事受到天下士子的讚美,使他名揚天下。然其仕途並不通達,因此無心官場之事,仍然經常住在寺院或郊外,活動於洛陽一帶。這首詩大約作於陳章甫罷官後登程返鄉之際,李頎送他到渡口,以詩贈別。前人多以為陳章甫此次返鄉是回原籍江陵老家,但據詩中所云「舊鄉」「故林」,似指河南嵩山而言。詩中稱陳章甫為「鄭國遊人」,自稱「洛陽行子」,可見雙方同為天涯淪落人。詩人通過對外貌、動作和心理的描寫,表現了陳章甫光明磊落的胸懷和慷慨豪爽、曠達不羈的性格,抒發了作者對陳章甫罷官被貶的同情和對友人的深摯情誼。
詩的開頭四句,輕快舒坦,充滿鄉情。入夏,天氣清和,田野麥黃,道路蔭長,騎馬出門,一路青山作伴,更懷念往日隱居舊鄉山林的悠閒生活。這裡有一種曠達的情懷,顯出隱士的本色,不介意仕途得失。然後八句詩,用生動的細節描繪,高度的藝術概括,讚美陳章甫的志節操守,見出他坦蕩無羈、清高自重的思想性格。前四句寫他的品德、容貌、才學和志節。說他有君子坦蕩的品德,儀表堂堂,滿腹經綸,不甘淪落草野,倔強地要出山入仕。「不肯低頭在草莽」,指他抗議無籍不被錄用一事。後四句寫他的形跡脫略,胸襟清高,概括他仕而實隱的情形,說他與同僚暢飲,輕視世事,醉臥避官,寄託孤雲,顯出他入仕後與官場污濁不合,因而借酒隱德,自持清高。不言而喻,這樣的思想性格和行為,註定他遲早要離開官場。這八句是全詩最精采的筆墨,詩人首先突出陳的立身坦蕩,然後寫容貌抓住特徵,又能表現性格;寫才學強調志節,又能顯出神態;寫行為則點明處世態度,寫遭遇就側重思想傾向。既扣住送別,又表明罷官返鄉的情由。「長河」二句是賦而比興,既實記渡口適遇風浪,暫停擺渡,又暗喻仕途險惡,無人援濟。因此,行者和送者,罷官者和留官者,陳章甫和詩人,都在渡口等候,都沒有着落。一個「未及家」,一個「空嘆息」,都有一種惆悵。而對這種失意的惆悵,詩人以為毋須介意,因此,末二句以試問語氣寫出世態炎涼,料想陳返鄉後的境況,顯出一種泰然處之的豁達態度,輕鬆地結出送別。
就全篇而言,詩人以曠達的情懷,知己的情誼,藝術的概括,生動的描寫,表現出陳章甫的思想性格和遭遇,令人同情,深為不滿。而詩的筆調輕鬆,風格豪爽,不為失意作苦語,不因離別寫愁思,在送別詩中確屬別具一格。
陳章甫曾應制科及第,但因沒有登記戶籍,吏部不予錄用。經他上書力爭,吏部辯駁不了,特為請示執政,破例錄用。這事受到天下士子的讚美,使他名揚天下。然其仕途並不通達,因此無心官場之事。這首詩大約作於陳章甫罷官後登程返鄉之際,李頎送他到渡口,作此詩以贈別。
我學比棘猴,漫費三年刻。技成無所用,奔走虛南北。
儒生紛逐利,雅道日衰息。乃獨資章甫,取售裸人國。
雖知自守重,豈若趨時得。念慾障狂瀾,亮非一簣力。
吁嗟且置此,徒使氣填臆。與子共師友,焉得久默默。
行行慎茲道,慰我日惻惻。
籍甚衡湘譽,曹推法吏先。馮唐難計秩,荀羨始過年。
喜識皇封大,恭承閫命專。西南漢君長,靡莫禹山川。
五尺疑無地,千盤忽有天。箐陰連晝合,花暖四時偏。
暮雨辭歸雁,春雲落站鳶。魋編分蹻國,篳輅啟熊阡。
節制非今少,跳梁自古然。楚氛開斧鉞,巴雪引戈船。
計密韜鈐里,炎驅羽扇前。深恩羊帥並,高諭馬卿傳。
織毾供夷稅,銷兵墾笮田。俱論碧雞祀,重奏白狼篇。
援柱威終復,虔刀位必遷。所餘岐路感,揮手灞陵煙。
三惜曰:聖明在御,品物咸亨。龍興虎嘯,道與時行。
有崎嶇之賤士,獨壹鬱以傷情。其處身也寡營,其與物也無競。
巽讓得之前聞,淡約出於至性。自言家傍南海,系溯安陽。
五雲曳采,北斗垂光。倚旗峰之峍屼,引珠浦之微茫。
舞象之年,知名下邑,入洛之歲,偕計上方。梅花嶺畔白如霜,楊子江頭映綠楊。
維舟建業看春色,走馬新豐問帝鄉。聞道天朝招俊茂,棘院森沉嚴晝漏。
凌雲杞梓並承斤,照日鵷鸞同入彀。效太平而獻策,擬大寶以揚箴。
將輸負曝之縕,願溉烹魚之鬵。燕台雄駿似雲屯,蹇駑何堪重價論。
本期燒尾乘桃浪,豈知點額困龍門。辭閶闔以蓬飄,溯河淮而旅泊。
題詩瓜步之亭,作賦荊溪之閣。文酒盛以相從,賓朋歡其共謔。
棄九仞之成勞,希千秋之傑作。雕霞鏤雪逞新裁,筆底瓊花次第開。
似從緱嶺吹笙過,又向岷江濯錦回。彈寶瑟以干齊,服章甫而適越。
雖工巧以何為,見趨舍之徒汨。玉為釜兮珠為糧,金作楫兮銀作航。
欲療飢兮不可,思遠涉兮何方。豫五起而不中,管三戰而皆北。
諒天運之多艱,亦人謀之近惑。日已邁兮月亦馳,虛盛際兮空含悲。
求背城兮拾燼,顧然灰兮何時。懼此生之泯沒,故數過而長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