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衷情·寶月山作》

譯文清波門外和風吹拂，掀動着人的衣帶，楊花紛飛殷勤相送。又到了西湖暮春傍晚，水邊花樹上群鶯亂啼。寺院清幽，簾帳低垂，剛乘着夜色把家回。鐘聲已經響過，篆香剛剛點起，月光正照在院門前。

注釋訴衷情：唐教坊曲名。唐溫庭筠取《離騷》詩句「眾不可說兮，孰雲察余之中情」之意，創製此調。本為情詞，後作一般抒情用。後人又更名《桃花水》、《畫樓空》、《步花間》、《偶相逢》、《試周郎》等。單調，三十三字。五仄韻，六平韻。另有《訴衷情令》，四十四字，雙調前段四句三平韻，後段六句三平韻。寶月山：在杭州城外，與清波門相近。清波門：在杭州西南，靠近西湖，為游賞佳處。擁輕衣：指穿着薄薄的春裝。楊花：即柳絮。簾幃（wéi）：即簾帳。鐘聲：撞鐘擊鼓，為佛門早晚必行的功課。篆（zhuàn）香：狀似篆文字形的盤香。▲

這首詞描繪了西湖清波門附近的美景。

上片首句「清波門外擁輕衣許，寫作者受風的衣裾，膨鬆松地擁簇着自己往前走，衣服也象減去了許多分量似的。一個「擁許字下得極工煉，與「輕衣許的搭配又極熨貼。一種清風動袂、衣帶飄然的風致，出這樣被活靈活現地描繪出來了。寫罷湖上的和風，接着寫柳絮。古代楊柳飛絮是暮春的使者。隨風飄蕩的楊花陪伴着自己走上寺門的歸路。「相送飛許三字將一種殷勤護持的情意傳達出來了。「西湖許句由景物描寫折到時令，筆意一轉，帶出下文。「水樹亂鶯啼許五字重塗濃沫，儼然一幅江南春色圖畫。丘遲《與陳伯之書》所述「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許之佳麗景色，並於此五字中見之。特別是這個「亂許字下得很有力量。由此可以想見，一個緇衣白足的詩僧，換徉湖邊山腳的花徑上，周圍是繽紛的花雨，耳邊是紛亂的鶯聲，組成一幅愜意的遊春圖景。詞的上片，作者將春色之麗寫得盪人心魂，美不勝收。

換頭一起三句，點出寺宇闃寂、僧寮清幽的場景，而用一「歸許字與前片關合，以實現這一場景的轉換。曰「閒許，曰「小許，曰「初許，皆涉筆輕靈，雅稱其題，仿作把人帶進一個紅塵不到的世界。

結拍三句，進一步烘托寺中的環境，補足前意。作者抓住這鐘聲、篆香和月色，三個有時間特徵的景物來加以刻畫。結語悠然，有竟體空靈之妙。撞鐘擊鼓，為作門旦暮必行的功課。盧綸「孤村樹色昏殘雨，遠寺鐘聲帶夕陽許（《出關言別》），杜牧「夜深月色當禪處，齋後鐘聲到講時許（《贈惟真上人》），都是描寫晚鐘的名句。仲殊即景寫來，亦實亦虛，尤有遠韻。接着又拈出「篆香才點許與之作偶，更覺筆有餘妍。用「篆許定形容迴旋上升的煙縷，真是工致入微了。以晚鐘之遠韻匹篆香之煙痕，是聲與色、與大小之對比，又都取景眼前，真如天設地造一般。「月到門時許，本是歸時實景，用鐘聲、篆香之後，便覺充滿禪機和妙不可言。

此詞為人作者人格、性情的真實流露；詞中的物象，是這位詩僧的心靈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