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曾文正家书后》

江流同不废，文正一家书。考据精汉学，朴质驾宋儒。

学问由此出，经济由此摅。上至公卿位，下至农家居。

琐琐无不到，恢恢无不储。能移人气质，暴戾随之除。

能入人肺腑，歌泣与之俱。但觉千篇少，而无一字虚。

古今家庭札，鲜克播寰区。惟公此书出，宝贵如璠玙。

横绝古今间，独辟一径途。著述能传后，以此为权与。

群山抱一寺，深窈绝尘迹。秋桂初著花，引入游山屐。

妙香散诸天，凉飙响林樾。迤逦度前岭，谷邃径逾窄。

一亭当寺门，四顾但松柏。日色冷不光，万树并一碧。

小憩籁俱静，前行境尤寂。缅怀伏虎师，于此昔栖宅。

法雨清泉飞，松巅高阁辟。试登古刹顶，已据群峰脊。

山深秋气肃，地蓊云阴积。凭阑一以眺，苍然澹心魄。

潺潺溪自流，黯黯日将夕。扶藜独下山，又作尘中客。

衰季难将节义论，伊谁誓死戒儿孙。一衿冷落沧江畔，也有心肝奉至尊。

一代高才孰比伦，不歆庑祀亦千春。两朝革命怀孤愤，四海论交总逸民。

塞上风云惊王气，关中田宅爱秦人。儒林文苑兼专席，休认名贤是隐沦。

闯献乱滔天，中原日沦丧。怀宗每临朝，叹息无名将。

斯时阎应元，小官羁江上。谁知一典史，其才兼将相。

王师入北京，典史力能抗。王师入南京，典史气尤壮。

使佐孙傅庭，杀贼堪倚仗。使佐史阁部，江淮堪保障。

可惜江阴城，小似弹丸样。城内无刍粮，城外无甲帐。

然犹振臂呼，十决而十荡。狮子用全力，搏兔甚搏象。

大才终小用，吾为阎公怅。

杏花开过又桃花，愁里光阴一月赊。闻道故乡烽火熄，病魂先已闯回家。

头蓬足跣泪滂沱，虮虱攒身疾病多。似此红羊罹浩劫，九原父母痛如何。

昆池捲起劫灰烟，顷刻漫空不见天。从此公私涂炭尽，死亡患难一身全。

甲子纪元度岁朝，椿年未老望春凋。五更惨向床前诀，遥指青天气寂寥。

想到中天禅让时，皋夔依旧列丹墀。末流忽变唐虞世，可惜先生未及知。

乞米空回剩饭箩，西江何处润微波。寒衣窃取穷人料，抵作绨袍受惠多。

一抔黄土占千春，装点湖山仗美人。却笑钱塘苏小小，累他名士互争墩。

窗下无人月下跳，睡魔嬲我到中宵。夏楚借来同棒喝，自家头上不曾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