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雲積穹蒼,天宇晝沉黃。日車亦徘徊,風力軟不揚。
亭午猶蒸溽,汗瀉如沃漿。裋褐無所投,返坐閉深房。
外觀俱遣絕,欲以進清涼。煩襟竟不解,號呼投空床。
安得引扶搖,大鵬共翱翔。拔石移三山,回波沃扶桑。
炎官喪精魄,火蛾潛遁藏。披襟閶闔畔,爽氣盈衣裳。
誰能守環堵,執熱徒自傷。
平川洶洶經南國,匹練橫拖半天碧。洪瀾巨浪之中央,忽見頹嵬太古石。
此石由來幾許時,混元一氣初開闢。神功割(豫章本作豁)破混沌胎,劃落半空隨霹靂。
非黿非鰲不可辨,有若神龜見蹤跡。精剛不待媧皇鍊,渾樸寧從巨靈擘。
我知神物本天性,推移運轉非人力。當時大禹走天下,驅至九江為納錫。
萬牛攢車載不動,鐵軸崢嶸自堆積。秦皇鞭山移四海,怒視不能移咫尺。
至今獨立猶驚人,地誌山經不能測。千靈萬狀誰復知,一片堅頑粗可識。
昂頭突出翠濤中,跪足橫蹯九泉脈。勁殼縱橫竇穴穿,當心一搭莓苔黑。
淵潛不見曳尾狀,日爍猶驚負圖色。青髯剝落向何處,秋草綏綏晨露滴。
勁健曾支玉女床,斕斑似點乖龍額。漁翁未網先自駭,靈蓍欲伏安可得。
黿鼉縮首不敢近,蝦蟆巡行夜(豫章本作應)戰惕。
歲冬大寒百聖伏,圜圜勁勢無攲側。風磨霜鍊無日休,髮鬢皴痕成兆坼。
負才不免刳腸累,至珍惟藉天公惜。灼以炎皇之火精,釁以少昊之金液。
神鑽鬼卜不見形,陰陽造化無遺策。大哉龜者物之精,歲久已化為真形。
有時月黑無人夜,繞岸光芒芒(豫章本作先)自生。
下駭深潭怪蜃窟,上應中天玄武星。萬眾森森下相向,來決吉凶真偽情。
奸狐妖鼠已破膽,山魑野魅見亦驚。波神吞氣不敢喘,四面長漪鋪席平。
吾聞溪老記往歲,半夜風雨來冥冥。剨然曳轉大潭左,百里震驚如雷霆。
妒憎摧折雖萬狀,崔嵬孤高終自靈。吁哉天地至奇物,何為流落於江城。
銅馬猶聞標漢殿,神羊昔亦馴堯廷。便當推置玉堂上,古貌岌岌無攲傾。
奸臣猾豎作狐媚,見之赬面先吞聲。凶荒水旱必可卜,倉卒變怪皆先明。
匈奴喪魄萬里外,慉縮不敢窺天兵。龜乎龜乎用不用,壯士與爾同死生。
月行青天入重雲,金波泄泄穿魚鱗。須臾雲收境亦靜,虛空表里無纖塵。
寒光正與人相射,碧琉璃中低玉盆。微風更入北窗竹,餘聲颯灑清心魂。
頗疑碧落在步履,廣寒清都相與鄰。乘槎去後事寂寞,至今織室臨河津。
卻思白日走城郭,浮埃馬足何紛紛。勞之以晝逸以夜,天意儻欲甘苦均。
人生南北無定所,浪自轉徙隨燕秦。關河渺邈鄉井異,惟有明月來相親。
崎嶇萬里如咫尺,圓缺帷有年年新。如茲久要乃可喜,相對可不羅壺樽。
黃金如不付酒媼,雖富不如長賤貧。重城沉沉桂魄下,松蘿永愧山中人。
華嚴長者貌古奇,紫瞳奕奕雙眉垂。顏如桃花兩侍兒,問其姓名自不知。
囁嚅欲吐新奇詞,豈亦有虎來護持。維摩高臥盡不應,蓬山藏史策馬馳。
三豪兀坐渾如痴,錯認醍醐是酒卮,誰將此景付畫師。
西江之水何悠悠,下與江南為一州。□□□□□□□,正以彭澤為襟喉。
千川百穀所合庾,盡傾此澤如杯甌。鳴聲唶唶光油油,不知其下有底不。
昔人有卷長繩投,系以南山之巨石,百尺不徹深潭湫。
□□□□□□□,頗疑潛行通十洲。不然何此彈丸地,吸彼尾閭曾不休。
城南十里山更稠,如立象馬如驅牛。下飲長江勢不竭,無始以來向東流。
旋灣觸抵勁且遒,虎眼倒射驚沙鷗。黿鼉雖輕不能游,而況往復之行舟。
下水從容勢猶可,上水辛勤人更愁。祠神皆以北風求,不爾豈但須臾留。
天公頗知元元憂,胡不推山作平地,兩(豫章本作多)辟旁野為通溝。
征行萬里皆帖妥,靈揚之威從可收。陰官聞我言,駭汗盈臂韝。
灑為猛雨沃四野,驚雷夜震波瀾滮。我舌閣且凝(豫章本作痴),久病竟不瘳。
強為短歌題柿葉,欲憑雙鯉寄陽侯。
王師前年下靈州,先生奉詔為參謀。軍書堆案不足道,欲斬名王懸髑髏。
官供器械如山積,裝結雖巧體質浮。傳聞蕃刀最可用,買置不惜千金酬。
沙河洗湔血痕盡,瑩若一水橫清秋。長庚輝輝奪明月,光景迸溢不可收。
軍回倉卒未及試,提挈萬里來荒陬。空齋倒掩閱圖史,深林永日號猩
我生世味薄,所好唯真茶。江南隔浮雲,廬岳望苦賒。
煎烹逐風土,白水和脂麻。有客自遠至,開緘得新芽。
乍見真邂逅,失喜成歡嘩。掬視未及飲,清香破昏邪。
堂堂京邑雄,萬貨來天涯。念此至靈草,崎嶇亦隨車。
小磨元自攜,瑩白無纖瑕。玉塵漸委積,鷹嘴猶交加。
汲泉方污埃,上以密葉遮。蟹眼已鳴沸,君來何晚耶。
相呼共一啜,如到神仙家。煩襟得浣濯,兩目袪昏花。
閒居無他樂,賴有此趣佳。煌煌金張門,酒肉爭豪奢。
冷淡不輒飲,千金賞箏琶。一醒又五斗,顏角如烘霞。
蔗漿爽肺肝,金椀嗽齒牙。坐覘吾曹癖,往往笑以嗟。
人生樂不同,未用相矜誇。吟罷腹飢吼,空庭噪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