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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幽州九日》

汪元量 〔宋代〕

官舍悄,坐到月西斜。

永夜角聲悲自語,客心愁破正思家。

南北各天涯。

腸斷裂,搔首一長嗟。

綺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處醉黃花。

和淚捻琵琶。

望江南·幽州九日 - 譯文及註釋

譯文官方館舍里十分靜悄,夜晚難眠一直坐到明月西斜。漫漫長夜裡陣陣角聲,悽厲悲涼好像是在自語;這亡國被俘的幽囚之客,愁破了心膽正在日夜思家。可是南方北方各自是天涯。愁苦的肝腸斷裂,心中煩亂不禁搔首一聲長嘆。想那舊日宮殿裡綺麗的蓆子、象牙床和碧玉枕,君王九九重陽何處與臣下醉飲黃花下。只好和着淚水彈琵琶。

注釋望江南:詞牌名,此體雙調五十四字,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韻。幽州:古九州之一,轄境在今河北、遼寧一帶。這裡是指元大都燕京(今北京市)。九日:重陽節,中國傳統節日。官舍:官方的館舍。作者初到燕京時,被拘留於會同館內。月西斜:指拂曉時分月將落。永夜:長夜。角聲:軍中號角聲。搔首:用手撓頭。嗟(jiē):嘆息。綺(qǐ)席:華麗的臥具。象床:鑲有象牙的床,床的美稱。寒玉枕:用碧玉做的枕頭。黃花:指菊花。捻(niǎn):彈奏琵琶的一種指法。▲

姚小鷗.宋代名家詞選:海南出版社,1994:910-911

喻朝剛.宋詞觀止: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1626

蕭楓.唐詩宋詞全集 第16卷:西安出版社,2000:304-305

李星.唐宋詞三百首譯析:北方婦女兒童出版社,1997:548

望江南·幽州九日 - 賞析

每逢重陽節,人們都要懷念遠出在外的遊子,異地做客的遊子也思念家鄉的父老兄弟。中國古代詩人也屢屢在詩中表達重陽節思親的情懷。如杜甫《九日》:「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也是膾炙人口之作。而汪元量由重陽節感發的就不僅僅是對故鄉親人的懷念,更為深情的,是對故國的無限眷戀。

小令分上下片。上片主要是對思念故國的情緒和氣氛的渲染。開頭:「官舍悄,坐到月西斜。」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而作者心緒如麻,不能成寐,面對一彎明月沉思默想,一直到月沉西山。「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汪元量舉頭望月的所思所想就不僅僅是故鄉,而要廣泛、深沉得多。「永夜角聲悲自語,客心愁破正思家」。這兩句緊承上面,進一步表達一種悲痛的情懷。長夜漫漫,角聲時起,給人一種絕域蒼茫的肅殺氣氛,在這陰森恐怖的陌生之地,作者只有悲憤地喃喃自語,聊以排遣內心的痛苦於萬一。這種悲痛的來源就是對「家」的無限思念。這個「家」主要是指已經淪喪於蒙古鐵蹄之下的南宋王朝,一個大「家」,當然其中也包含有自己的小「家」。「南北各天涯」。從南宋臨安到元大都,重山疊水,遙距數千里,真可謂天各一方。即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懷念,正是在這樣的近乎絕望的境地中,才顯得更加悲壯,更加沉重。

詞入下片,作者對故國、對家鄉的思念,由抽象的情緒變為具象的行為。「腸斷裂,搔首一長嗟。」作者雖有回天之願,卻無回天之力。作者思念國家、以至肝腸寸斷,卻只能以搔首長嘆作結。「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杜甫《春望》),這只是一種憂心如焚而又無可奈何的舉動。「綺席象床寒玉枕,美人何處醉黃花。」這兩句涉及到了作者思家的具體內容。作者想到,往年南宋宮中那些擁金枕玉的美女們,在重陽節總是開懷暢飲,醉賞菊花,盡情歡笑。而今國破家亡,她們就不能象往年那樣了。即使她們陪着征服者飲酒賞花,強顏歡笑,但由於物是人非,她們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末句「和淚捻琵琶」再次把內在感情化為具體行動。悲憤交集,熱淚長流,但又不能躍馬揚鞭,奮戰沙場,只能捻動琵琶。彈上一曲曲悲歌。在這如泣如訴的琵琶曲中,會有多少作者不敢或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情感。

後人在評價汪元量的詩詞時說:「唐之事記於草堂,後以『詩史』目之,水雲之詩,亦宋亡之詩史也,其詩亦鼓吹草堂者也。其愁思壹鬱,又可復伸,則又有甚於草堂者也。」(李珏《書汪水雲詩後》)確實,汪元量詩詞中對國破家亡的沉痛感,比之杜甫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因為,南宋滅亡這段歷史,比起安史之亂來更為沉痛。▲

陳緒萬.唐宋元小令鑑賞辭典:華岳文藝出版社,1990:672-674

望江南·幽州九日 - 創作背影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軍進逼臨安城下,謝太后奉表獻國。元軍擄少帝、全太后及嬪妃、宮人以下百餘人北遷。作為宮廷樂師的汪元量,則隨有病在身的謝太后,於同年秋俘抵大都,也就是詞題中的「幽州」。此詞當作於北行大都期間的某個重陽日。

陳緒萬.唐宋元小令鑑賞辭典:華岳文藝出版社,1990:672-674

汪元量

作者:汪元量

汪元量(1241~1317年後)南宋末詩人、詞人、宮廷琴師。字大有,號水雲,亦自號水雲子、楚狂、江南倦客,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琳第三子。度宗時以善琴供奉宮掖。恭宗德祐二年(1276)臨安陷,隨三宮入燕。嘗謁文天祥於獄中。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出家為道士,獲南歸,次年抵錢塘。後往來江西、湖北、四川等地,終老湖山。詩多紀國亡前後事,時人比之杜甫,有「詩史」之目,有《水雲集》、《湖山類稿》。 

汪元量其它诗文

《雲安聞鵑》

汪元量 〔宋代〕

雲安風景愚能說,蒼峽風掀浪如雪。

杜鵑叫得口流血,染遍山花歸不得。

臣甫再拜哦新詩,詩成甫也成愁絕。

都人重是古帝魂,敬重此鳥心不輟。

不知此鳥知不知,四時叫得巴山裂。

卻憶群姬左右趨,三十六宮醉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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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歊台》

汪元量 〔宋代〕

百尺凌歊事已非,古碑岩畔上苔衣。

禁園風暖車爭發,廢殿雨寒花亂飛。

海北天高鵬得運,江南春盡雁知歸。

三千歌舞今何處,惟有姑溪繞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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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干墓》

汪元量 〔宋代〕

衛州三十里,荒墩草無數。

忽聽路人言,此葬比干處。

下馬拊石碑,三嘆不能去。

斐然成歌章,聊書墓頭樹。

我吊比干心,不吊比干墓。

世間賢與愚,同盡成黃土。

斯人亦人爾,千千萬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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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和王昭儀韻》

汪元量 〔宋代〕

天上人家,醉王母、蟠桃春色。

被午夜、漏聲催箭,曉光侵闕。

花覆千官鸞閣外,香浮九鼎龍樓側。

恨黑風吹雨濕霓裳,歌聲歇。

人去後,書應絕。

腸斷處,心難說。

更那堪杜宇,滿山啼血。

事去空流東汴水,愁來不見西湖月。

有誰知、海上泣嬋娟,菱花缺。

《玉樓春·度宗愍忌長春宮齊醮》

汪元量 〔宋代〕

咸淳十載聰明帝。不見宋家陵寢廢。暫離絳闕九重天,飛過黃河千丈水。長春宮殿仙璈沸。嘉會今辰為愍忌。小儒百拜酹霞觴,寡婦孤兒流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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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引·四月初八日慶六十》

汪元量 〔宋代〕

廣寒宮殿五雲邊。看天上、燭金蓮。香裊御爐煙。擁彩仗、千官肅然。世間王母,月中仙子,花甲一周天。樂指沸華年,更福壽,千年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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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雙舞》

汪元量 〔宋代〕

慈元殿、薰風寶鼎,噴香雲飄墜。環立翠羽,雙歌麗詞,舞腰新束,舞纓新綴。金蓮步、輕搖彩鳳兒,翩翻作戲。便似月里仙娥謫來,人間天上,一番遊戲。聖人樂意。任樂部、DB41韶聲沸。眾妃歡也,漸調笑微醉。競奉霞觴,深深願、聖母壽如松桂。迢遞。更萬年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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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鷓鴣》

汪元量 〔宋代〕

內家雨宿日輝輝。夾遙桃花張錦機。黃纛軟輿抬聖母,紅羅涼傘罩賢妃。龍舟縹緲搖紅影,羯鼓喧譁撼綠漪。阿監柳亭排燕處,美人斗把玉簫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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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春·春苑賞牡丹》

汪元量 〔宋代〕

玉砌雕欄。見吳宮西子,一笑嫣然。舞困人間半嚲,艷粉爭妍。珠簾盡卷,看人間、金屋神仙。歌隊裡,霞裾裊娜,百般嬌態堪憐。別有一枝仙種,更同山並蒂,來奉君筵。猩蜃若教解語,曲譜應傳。柘黃獨步,晝籠晴,錦幄張天。試剪插,金瓶千朵,醉時細看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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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王孫·集句數首,甚婉娩,情至可觀》

汪元量 〔宋代〕

漢家宮闕動高秋。人自傷心水自流。今日晴明獨上樓。恨悠悠。白盡梨園子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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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捧露盤·越州越王台》

汪元量 〔宋代〕

越山雲,越江水,越王台。箇中景、盡可徘徊。凌高放目,使人胸次共崔嵬。黃鸝紫燕報春晚,勸我銜杯。古時事,今時淚,前人喜,後人哀。正醉里、歌管成灰。新愁舊恨,一時分付與潮回。鷓鴣啼歇夕陽去,滿地風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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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降城下草離離,寒食清明只自悲。》

汪元量 〔宋代〕

受降城下草離離,寒食清明只自悲。

漢寢秦陵何處在,鶯花無主雨如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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