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久不晴,領略三伏暑。夜涼聞風泉,疑作空階雨。
但覺紙窗明,不知山月吐。階除偶獨立,滿庭浩風露。
室閒門未掩,時有飛螢度。餘生願俱子,萬壑千岩處。
艱難百憂中,長恐此心負。今宵復對榻,樂事遽如許。
地偏心亦遠,喜俗憂自去。風光如輞川,窈窕辛夷塢。
以短暴弟長,正坐功名誤。何如廬山陰,一水斷世路。
持遠兩鏡臨,於中可無睹。此詩若散緩,熟讀有奇趣。
便覺陶淵明,彷佛見眉宇。
《宣和七年重陽前四日余自長沙還鹿門過荊渚謁天寧璋禪師留二宿作此》
孤城渺湖天,長堤篆湖水。柳衙行未窮,已過沙頭市。
連檣來萬艘,荻叢出千雉。節物近重陽,風日正清美。
忽驚樓閣開,寶坊墮平地。璋公十年舊,出迎一笑喜。
□夜及相山,歲月入嘆喟。茲行歸鹿門,已作終焉計。
不辭信宿留,愛子多故意。說禪有家法,翻手了千偈。
鐵脊敵魔外,宗風永零替。我留固隨緣,思歸亦偶爾。
為君賦新詩,萬象困朝戲。去留未用較,吾生真一寄。
寺已餘十僧,田不登百數。何以常乏食,強半了租賦。
今年失布種,正坐無牛具。六月始分秧,江流冒塍路。
水退秧陷泥,經月已無雨。枯根拆龜兆,瘦葉壓勃土。
鄰家飯早占,我方質袍褲。此生為口腹,夢幻相煎煮。
阿慈佐井臼,事眾耐辛苦。今朝質且盡,父子屹相覷。
頹然輒坐睡,欠伸久不語。只個甘露滅,可質請持去。
我尋流水行,忽入霜華谷。山陰見幽人,目帶湖山綠。
語溫如春風,韻秀自拔俗。暗驚枯木堂,棲此一枝玉。
遙知夜窗深,雪響亂脩竹。寶書掩殘紅,佳眠正清熟。
逸想在西興,清夢不容逐。覺來念行處,小詩欲收錄。
詩成寫烏絲,銀鈎奪人目。棐幾著牙籤,興來還自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