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劈空而來,似大潮奔涌,似火山爆發,駭人心目。單看「白髮三千丈」一句,真叫人無法理解:白髮怎麼能有「三千丈」呢?讀到下句「緣愁似個長」,豁然明白,原來「三千丈」的白髮是因愁而生,因愁而長。愁生白髮,人所共曉,而長達三千丈,該有多少深重的愁思。十個字的千鈞重量落在一個「愁」字上。以此寫愁,匪夷所思。奇想出奇句,不能不使人驚嘆詩人的氣魄和筆力。古典詩歌里寫愁的取譬很多。宋人羅大經《鶴林玉露》說:「詩家有以山喻愁者,杜少陵云:『憂端如山來(按:當作「齊終南」),澒洞不可掇』;有以水喻愁者,李頎云:『請量東海水,看取淺深愁』。」李白獨闢蹊徑,以「白髮三千丈」之長喻愁之深之重。人們不但不會因「三千丈」的無理而見怪詩人,相反會由衷讚賞這出乎常情而又入於人心的奇句,而且感到詩人的長嘆疾呼實堪同情。
人看到自己頭上生了白髮以及白髮的長短,是因為照鏡而知。首二句暗藏照鏡,三四句就明白寫出:「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秋霜色白,以代指白髮,似重複又非重複,它並具憂傷憔悴的感情色彩,不是白髮的「白」字所能兼帶。上句的「不知」,不是真不知,不是因「不知」而發出「何處」之問。這兩句不是問語,而是憤激語,痛切語。詩眼就在下句的一個「得」字上。如此濃愁,從何而「得」?「得」字直貫到詩人半生中所受到的排擠壓抑;所志不遂,因此而愁生白髮,鬢染秋霜,親歷親感,何由不知!李白有「奮其志能,願為輔弼」的雄心,有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的理想,儘管屢遭挫折,未能實現,但他的志向紿終不泯。寫這首詩時,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壯志未酬,人已衰老,不能不倍加痛苦。所以攬鏡自照,觸目驚心,發生「白髮三千丈」的孤吟,使天下後世識其悲憤,並以此奇想奇句流傳千古,可謂善作不平鳴者了。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見曲如鈎,古人知爾封公侯。
君不見直如弦,古人知爾死道邊。
張儀所以只掉三寸舌,蘇秦所以不墾二頃田。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見滄浪老人歌一曲,還道滄浪濯吾足。
平生不解謀此身,虛作離騷遣人讀。
笑矣乎,笑矣乎。
趙有豫讓楚屈平,賣身買得千年名。
巢由洗耳有何益,夷齊餓死終無成。
君愛身後名,我愛眼前酒。
飲酒眼前樂,虛名何處有。
男兒窮通當有時,曲腰向君君不知。
猛虎不看几上肉,洪爐不鑄囊中錐。
笑矣乎,笑矣乎。
寧武子,朱買臣,扣角行歌背負薪。
今日逢君君不識,豈得不如佯狂人。
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z5花下迷。襄陽小兒齊拍手,
攔街爭唱白銅鞮.傍人借問笑何事,笑殺山公醉似泥。
鸕鶿杓,鸚鵡杯,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
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此江若變作春酒,
壘麴便築糟丘台。千金駿馬換少妾,醉坐雕鞍歌落梅。
車傍側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咸陽市上嘆黃犬,
何如月下傾金罍。君不見晉朝羊公一片石,
龜龍剝落生莓苔。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
誰能憂彼身後事,金鳧銀鴨葬死灰。
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
舒州杓,力士鐺,李白與爾同死生。襄王雲雨今安在,
江水東流猿夜聲。
長飆吹散五峰雲,化作群龍到東海。我亦乘風下九江,青天俯視樓船在,寰中冰炭煮日月,物外滄桑幻煙靄。
吳章嶺上看雲還,夕陽明滅千萬山。誰倚山堂映酒看,鏡邊五老回朱顏。
半角樓台自朝暮,夢飛不到闌干殷。忽驚腳踏天梯古,李白精魂在何許。
當日綢繆為別離,人生跬步多歧路。贈此悲酸千載心,涕淚因風灑吳楚。
玉杖西還黃鶴樓,瀟湘南去更悠悠。明朝回首一千里,瀑布殘陽天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