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風戰蕪城,耿耿袖間手。峨冠何許來,逸氣蟠九有。
入眼無可人,終焉收下走。舌端寫天河,那知膽非斗。
離亭巧梯媒,節物幾榆柳。所向曹匼阿,剛腸欲雷吼。
饑寒挽柴車,莫獲親可否。年來但韋編,妙處知不朽。
規模綿古今,元自一布肘。翛然環堵中,未覺羲皇久。
三復鶺鴒詩,亦已等妍丑。此心千里同,豈愧鼻如口。
更聞隱君子,隨風落岩藪。崇朝公事休,嗜好斥杯酒。
幅巾款玄談,聰明謝天誘。萬象懸目前,軒豁開戶牖。
坐令黃堂上,觀淨亦成垢。維皇急親賢,承庸拔師友。
丘壑難自娛,岩廊拱文母。只恐行賜環,仙去誤雞狗。
與其羨長生,孰若壽黔首。一語君試聽,黃梅未當剖。
霜風盪揚,舞飄零、木葉斜飛阡陌。極目長郊凝望處。
衰菊斕斑猶坼。點點蒼苔,漫漫朝露,漸結清霜白。
山川高下,盡成一片秋色。
瀟瀟萬物摧殘,淒涼天氣,愁損征途客。水谷雲根無可玩,獨有蒼蒼松柏。
悟道真仙,忘機逸士,亘古同標格。欺寒壓眾,自來天地饒得。
性本慈悲。要覓玄機。妙理上欲尋思。一身無可脫,被家緣、火院驅馳。
愛欲猛捐樣下,怎標向、那妻兒。此個丹成分兩處,若教行坐總相隨。
但恐不由伊。雙全全舉得,人人盡、學取無為。清靜到頭各就,只龐居士同知。
道言誰復書諸紳,瀟湘江上逢斯人。向來濱死入魑魅,胸腹洞然無甲鱗。
炎氛吹風作旗靡,玉樓倒影明蒿里。孤心還逐冷雲飛,歷歷長亭不知幾。
聖王開了睹天庭,妙脫筌蹄合喙鳴。箇中無可無不可,智者亦迷何處名。
渾沌兼忘倏與忽,有口鼻如欣莫咄。北山之北草堂深,怨鶴驚猿它自物。
韓子曰:「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二者皆譏,而學士多稱於世雲。至如以術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功名俱著於《春秋》,固無可言者。及若季次、原憲,閭巷人也,讀書懷獨行君子之德,義不苟合當世,當世亦笑之。故季次、原憲,終身空室蓬戶,褐衣疏食不厭。死而已四百餘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遊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
且緩急,人之所時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於井廩,伊尹負於鼎俎,傅說匿於傅險,呂尚困於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飯牛,仲尼畏匡,菜色陳、蔡。此皆學士所謂有道仁人也,猶然遭此災,況以中材而涉亂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勝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義,已享其利者為有德。」故伯夷丑周,餓死首陽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貶王;跖躋暴戾,其徒誦義無窮。由此觀之,「竊鈎者誅,竊國者侯;侯之門,仁義存。」非虛言也。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久孤於世,豈若卑論儕俗,與世浮沉而取榮名哉!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此亦有所長,非苟而已也。故士窮窘而得委命,此豈非人之所謂賢豪間者邪?誠使鄉曲之俠,予季次、原憲比權量力,效功於當世,不同日而論矣。要以功見言信,俠客之義,又曷可少哉!
古布衣之俠,靡得而聞已。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於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矣。比如順風而呼,聲非加疾,其勢激也。至如閭巷之俠,修行砥名,聲施於天下,莫不稱賢,是為難耳!然儒、墨皆排擯不載。自秦以前,匹夫之俠,湮滅不見,余甚恨之。以余所聞,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扞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廉潔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虛立,士不虛附。至如朋黨宗強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遊俠亦丑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豪暴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