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嵐低楚甸,暖回雁翼,陣勢起平沙。驟驚春在眼,借問何時,委曲到山家。塗香暈色,盛粉飾、爭作妍華。千萬絲、陌頭楊柳,漸漸可藏鴉。
堪嗟。清江東注,畫舸西流,指長安日下。愁宴闌、風翻旗尾,潮濺烏紗。今宵正對初弦月,傍水驛、深艤蒹葭。沉恨處,時時自剔燈花。
晴嵐(lán)低楚甸(diàn),暖回雁(yàn)翼,陣勢起平沙。驟驚春在眼,借問何時,委曲到山家。塗香暈色,盛粉飾、爭作妍華。千萬絲、陌頭楊柳,漸漸可藏鴉。
晴日山中的薄霧低低地鋪滿南方的曠野,春的氣息最早從雁鴻翅下透露,它們結成陣勢從沙灘上騰空而去。驟然驚知春天已經來到眼前,詢問什麼時候,能逐漸地進入深山?鮮花碧草,舒捲開合,天公以最大的粉飾力裝點着爭艷斗華的春天。那千絲萬縷的田頭道旁的楊柳,嫩條漸抽漸長便可藏遮棲鴉。
晴嵐:晴日山中的霧氣。暖回:隱喻政治形勢的突然轉變。雁翼:雁的兩翅。借問何時:詢問什麼時候。委曲:曲折延伸。妍華:指美艷,華麗。陌頭:路上;路旁。
堪(kān)嗟(jiē)。清江東注,畫舸(gě)西流,指長安日下。愁宴闌(lán)、風翻旗尾,潮濺烏紗。今宵正對初弦月,傍水驛、深艤蒹(jiān)葭(jiā)。沉恨處,時時自剔燈花。
可嘆!沿着東流注入長江的清江水西去,裝飾華美的遊船向着京城──汴京進發。是酒宴已殘,興盡人散?還是愁那江風陣陣總是無休止地拍打翻卷着船頭的旗尾,夕潮也洶湧而起濺濕了頭上的烏紗?夜晚懸在江空上一彎弦月,乘坐的般只也慢慢巾近港灣驛站、泊入蘆葦深處。沉怨無法排遣,面對着閃爍的銀燈,一次次地把燈花剔下。
堪嗟:感嘆詞。清江:夷水,既可指清澈的江水,又可特指湖北省境內流入長江的一段江水。畫舸:裝飾華美的遊船。旗尾:象徵着黨派和官祿。烏紗:指烏紗帽,以烏紗抽扎帽邊製成,始於東晉宮官著烏紗帢,後經改制,隋代時帝王、貴臣亦多戴之;至唐宋已行於民間,不論貴賤水驛:水中驛站。蒹葭:蒹和葭都是價值低賤的水草,喻微賤。燈花:燈心餘燼結成的花狀物。
這是一首歌詠山水風光兼抒發離情的長調。
上片寫春回人間的萬千氣象,一開始便以曲筆點寫春的消息,「暖回雁翼」的「回」字含使動意味,大雁是候鳥,春曖北去,秋寒南歸,這溫暖的使鴻雁結隊北飛的氣息,自然便是春天帶來的。「驟驚春在眼,借問何時,委曲到山家」三句承前而起,下面幾句則是從想象中迴轉,寫眼前的初春景色。「漸漸可藏鴉」之句並無華麗詞藻,但卻極富想象,給人以流動的美感,並非真有藏鴉,而是「可」藏鴉。該句不僅使人讀後如睹其景,而且似乎也使不討人喜愛的烏鴉因為沾染到春天的氣息,變得美麗。
下片是對着面前的景事,抒發淡淡的閒情。起始便是一個嗟嘆句「堪嗟」,接下去「清江東注,畫舸西流,指長安日下」三句,仿佛是寫詞人正置身畫船,沿着東流注入長江的清江水西去,向着京城──汴京進發。「長安日下」一詞是暗用前人句典,唐·王勃《滕王閣序》中有「望長安於日下,指吳會於雲間」之句。唐王朝的都城在長安;古人將權力至高無上的君王比作中天之日,所以「日下」也指君王所居之處京都。不過此處「指長安日下」句,則是指向北宋王朝的都城──汴京,使用的是代稱手法。「愁宴闌、風翻旗尾,潮濺烏紗」句首的「愁」字與前面闋首的「堪嗟」二字相呼應因。「烏紗」。「今宵正對初弦月,傍水驛,深艤蒹葭」。仔細品味,這「愁」字的落腳便在「初弦月」上。人們常用月圓月缺比喻人間的離合悲歡。尾句「沉恨處,時時自剔燈花寫出了離愁在心不能入眠的情況。詞的上片,寫景體物精細宛轉,色澤鮮明,境界清新;下片敘事言情,疏宕宛轉,細密圓美,情真意切 。整首詞生動傳神的表現了詞人在羈旅行役中由對春色由哀的喜愛到對命運艱難的孤憤之情 。
周邦彥在宋神宗時代入學,他寫了一篇《汴都賦》讚美歌頌新法,得到神宗的欣賞,被選拔做太學正。神宗死後,宣仁太后執政,任用舊黨的人。後來宣仁太后死了,哲宗自己執政。周邦彥就又被召回汴京,而且,哲宗還叫周邦彥重獻《汴都賦》。周邦彥在客居荊州時作了此詩。
昔日闢地商溪頭,長塗風雪同放舟。登樓見月思鄉淚,坐石觀雲憶弟愁。
落花芳草青春暮,歸時喜蹋來時路。入門梧竹兩青青,園池樹石還如故。
中庭有物狀若能,贔屓踞石{丹龜}生苔。相驚左顧一笑粲,乃是河伯使者清江來。
重門扃鐍嚴且密,曳尾泥塗何處入。固知異物神所登,卻勝余且網中得。
吾聞靈龜壽綿綿,支床一息三千年。從游鳳麟郊藪外,會合龍虎風雲前。
舉目烽煙遍區宇,巷陌銅駝委榛莽。玉山佳處屋鱗鱗,鶯花春滿辛夷塢。
道人當軒寫來龜,邀我為作來龜詩。蹇予材薄不能賦,願爾子孫金印懸累累。
處貴恆多懼,居富恆苦憂。富貴本在天,憂懼日相仇。
煌煌將萬金,赫赫封五侯。一朝將傾戮,徒為雞犬羞。
逝者何滔滔,鑒之良悠悠。所以高鶱士,超然謝機謀。
日食止藜糗,所依止林丘。閒來閱書史,時至事園疇。
允矣聊自嬉,庶無愆與尤。縱心南山雲,濯足清江流。
豈曰昧聞道,四十忽已遒。庶幾後來日,復此成優遊。
漢相見王陵,揚州事張禹。風帆木蘭楫,水國蓮花府。
百丈清江十月天,寒城鼓角曉鍾前。金爐促膝諸曹吏,
玉管繁華美少年。有時過向長干地,遠對湖光近山翠。
好逢南苑看人歸,也向西池留客醉。高柳垂煙橘帶霜,
朝游石渚暮橫塘。紅箋色奪風流座,白苧詞傾翰墨場。
夫子前年入朝後,高名籍籍時賢口。共憐詩興轉清新,
繼遠家聲在此身。屈指待為青瑣客,回頭莫羨白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