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不因为诗是和作而勉强从事,而如他的其他诗一样,以全力出之,磨淬剪裁,均臻妙境。
首联切题,写出冬天的景色,说北风呼啸,吹走了飞雪,但天色仍然是阴沉晦暗,黄昏时,阶前堆积的黄叶越来越深。这两句开宗明义,似乎直写所见,细细品味,仍可见烹炼之工。诗写的是初冬,所以枝上仍有黄叶,这些残存的黄叶,经受北风的劲吹,终于纷纷坠下,又被风吹得集中在阶下。这是人们习见而不注意的现象,被诗人拈出,就觉得分外传神。一个“拥”字,把黄叶堆积的情景写得很形象。用好“拥”字是韩驹的看家本领,宋陆游《老学庵笔记》说:“韩子苍诗喜用‘拥’字,如‘车骑拥西畴’,‘船拥清溪尚一樽’之类,出于唐诗人钱起‘城隅拥归骑’。”虽然点出韩驹诗的祖述关系,但也由此可见,韩驹善于琢磨字义,能把同一个字用在不同场合,都非常熨帖。
颔联写景,几乎句锤字炼,戛戛独造。写倦鹊绕枝,是承上面朔风吹雪而来,所以说它们“翻冻影”;由于天气骤寒,所以大雁纷纷南飞,在夜空中不时传来几声哀鸣。这两句布局仍然同前一联一样,每句各写一景,因为诗写冬日,所以不同于一般的即目诗,拘泥于一时一刻,因而上面写阴天,这里仍然可以写夜月,不是诗病。诗的第五字即所谓的诗眼,所用动词都很生动。以一个“翻”字,状出乌鹊绕枝翩翩飞舞的情况,以一个“堕”字,描摹高空雁鸣传到地面的状况,都道人所未道。而以“倦”字形容绕枝欲栖的乌鹊,也很工致。有人认为诗锻炼得有些过分,其实正点出了韩驹诗的特点,工总比圆熟滑俚要好。唐诗讲究意象,宋诗讲究工巧,唐人不为正是宋人所乐为,从这里可以见得韩驹这首诗代表了典型的宋诗风格。
诗的前半全是写景,满目凄其肃穆、哀凉孤苦的现象,已或多或少透露了诗人的心境。诗下半转入抒情。上半写得很绵密,下半风格随内容而变,转而虚疏。颈联叹愁哀老,说愁苦缠身,推也推不掉;与老无约,老却悄悄来临。诗将愁与老用拟人化的手法写出,在调侃中带有无可奈何之意,写得很活,把寻常叹老诉愁语全都抹绝,有强烈的新鲜感,所以方回评说:“五、六前辈有此语,但锻得又佳耳。”尾联由哀愁叹老,进而想到功名富贵,说自己少年时对功名一味争取,如今老病,把这些都看得很淡薄了。诗结尾情调很低落,正是诗人处在新旧党争的漩涡中心的心理反映。果然没多久,他便因“坐为苏氏学”(《宋史》)而遭贬。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
宝剑值千金,被服丽且鲜。
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
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
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
左挽因右发,一纵两禽连。
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
观者咸称善,众工归我妍。
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
脍鲤臇胎鰕,炮鳖炙熊蹯。
鸣俦啸匹侣,列坐竟长筵。
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
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来还。
料峭东风,吹醉面、向人如旧。凝伫立、野禽声里,无言搔首。
庭下梅花开尽也,春痕巳到江边柳。待人閒、事了觅清欢,身先朽。菟裘计,何时有。林下约,床头酒。怕流年不觉,鬓边还透。
往事不堪重记省,旧愁未断新愁又。把春光、分付少年场,从今后。
银鞍白马鸣玉珂,风花三月燕支坡。侍中女夫领军事(一作子),黄金买断青楼歌。
少年羽林出名字,随从武皇偏得意。当时事少游幸多,御马御衣尝得赐。
年年春水复秋山,风毛雨血金莲川。归来宴贺满宫醉,山呼摇动东南天。
明昌太(一作泰)和承平久,北人岁献蒲萄酒。一声长啸四海空,繁华事往空回首。
悬瓠月落城上墙(一作樯),天子死不为降王。羽林零落只(一作祇)君在,白头辛苦趋路旁。
腰无长剑手无鎗,欲语前事涕满裳。洛阳城下岁垂暮,秋风秋气伤金疮。
龙门流出伊河水,北望临潢八千里。蔡州新起髑髅台,只合当年抱君死。
君家父兄健如虎,一旦仓皇变为鼠。锦衣新贵见莫嗤,得时失时今又悲。
叹衰草,络纬声切切。良人一去不复还,
今夕坐愁鬓如雪。(为长须人歌)
劝君酒,君莫辞。落花徒绕枝,流水无返期。
莫恃少年时,少年能几时。(为白面少年歌)
怨空闺,秋日亦难暮。夫婿断音书,遥天雁空度。
(为紫衣人歌)
切切夕风急,露滋庭草湿。良人去不回,焉知掩闺泣。
(为黑衣胡人歌)
萤火穿白杨,悲风入荒草。疑是梦中游,愁迷故园道。
(为绿衣少年歌)
花前始相见,花下又相送。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
(长须人歌答)
妾失鸳鸯伴,君方萍梗游。少年欢醉后,只恐苦相留。
心常名宦外,终不耻狂游。误入桃源里,仙家争肯留。
鹊桥织女会,也是不多时。今日送君处,羞言连理枝。
但保同心结,无劳织锦诗。苏秦求富贵,自有一回时。
艳阳灼灼河洛神,珠帘绣户青楼春。能弹箜篌弄纤指,
愁杀门前少年子。笑开一面红粉妆,东园几树桃花死。
朝理曲,暮理曲,独坐窗前一片玉。行也娇,坐也娇,
见之令人魂魄销。堂前锦褥红地炉,绿沈香榼倾屠苏。
解佩时时歇歌管,芙蓉帐里兰麝满。晚起罗衣香不断,
灭烛每嫌秋夜短。
邦惟固本自安宁,临下常须驭朽惊。
何事十旬游不返,祸胎从此召殷兵。
酒色声禽号四荒,那堪峻宇又雕墙。
静思今古为君者,未或因兹不灭亡。
唯彼陶唐有冀方,少年都不解思量。
如今算得当时事,首为盘游乱纪纲。
明明我祖万邦君,典则贻将示子孙。
惆怅太康荒坠后,覆宗绝祀灭其门。
仇雠万姓遂无依,颜厚何曾解忸怩。
五子既歌邦已失,一场前事悔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