顥氣中流轉,煙光四周遭。層波碧離離,秋色寒滔滔。
泠然乘風游,託身任毫毛。仰觀天垂象,旁見林露梢。
山移舟向背,目盪心飄搖。北望千帆走,燦若組紃交。
五老雲外笑,人世心魂勞。明當接匡君,舉手為我招。
中央氣和連混茫,金精共鍊秋花黃。靈根綿絡澗谷旁,真英聚入幽泉香。
山中百卉不敢芳,日華月魄涵銀潢。泠然入勺風露涼,乾坤甘滋流肺腸。
山人童顏壽且康,七十八十猶雲殤。番峰老叟醫師良,何曾足跡游南陽。
情甘隱逸與世忘,澹然跡疏紅紫場。心淵澄瑩波不揚,濯纓不必求滄浪。
舊家留得軒岐方,刀圭奇驗清膏肓。發開千古金匱藏,丹蟠龍鼎芙蓉光。
垂亡者存弱者強,惠澤及物何可量。此菊生意盈藥囊,此泉味比醍醐長。
所願仁壽均八荒,隘彼酈潭居一鄉。飄飄霞佩雲錦裳,攜兒過我登溪堂。
是時東籬天雨霜,寒蕤照水金煇煌。授我寶訣期榮昌,神舍內完絕外戕。
身輕儻可八翼翔,蓬萊弱水天風剛。
坡陁巨璞韜玄質,壤斷虜塵天半壁。鄉來誰試小龍文,切得一峰歸笠澤。
太湖繞山三萬頃,奇產雖多不足惜。雲邊七十二峰青,強顏亦復無顏色。
滑膚弗受莓苔裹,素蘊豈容塵土蝕。雲升霞舉幻瑰奇,玉響金渾隨拊擊。
一從越相去悠悠,幾見吳宮春寂寂。方岩委羽在何許,帖天弱水蓬萊隔。
泠然一瞬三萬里,風煙浩蕩尋無跡。既伴壺中清晝長,想見袖中東海窄。
那知篆鼎銘彝外,尚餘三丈浯溪石。擘窠不到小玲瓏,卻須細細蠅頭刻。
祝融散仙在西溪,此老平生無町畦。
一日不見十日恨,綠稻渺渺吞幽思。
細紅時澆壘塊胸,跣行笑逆泠然風。
意消萬事如燎髮,小醉扶頭須半月。
叩梧林谷為呼號,隱几乾坤有超越。
自憐頑鈍不可鞭,挽之欲置名流邊。
長言為我澡袢暑,灑目萬線琮琤懸。
顏闔鍊術三茆山,術煙如雲紫翠間。久御師壇黑虎出,又騎仙岩白鶴還。
符籙登真有要訣,祠灶卻老須玄關。寶書仍傅具茨牧,珠實政綴玄都班。
是中有人煉玉質,不逐頹景凋朱顏。脩辭如蘭吐酷烈,濯足古澗聽潺湲。
企余東望不可即,天風泠然鏘佩環。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搶榆枋 一作:槍榆枋)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冥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