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冰瑩(yíng)獸爐灰。人起繡簾開。春叢一夜,六花開盡,不待剪刀催。
玉壺裡結了一層光亮透明的寒冰,獸形香爐里的香料也已燃成灰燼。打開繡簾,眺望窗外,才發現夜裡的一場大雪,將樹木花叢點綴得晶瑩透亮,不需要用剪刀裁剪。
少年游:詞牌名,始見於晏同叔《珠玉詞》。又名少年游令、小闌干、玉臘梅枝。獸爐:鑄成獸形的香爐。春叢:春季叢生的草木。六花:雪花,因其結晶為六瓣,所以叫六花。剪刀:喻春風。
洛陽城闕(què)中天起,高下遍樓台。絮亂風輕,拂鞍(ān)沾袖,歸路似章街。
洛陽的城闕凌空而起,高高低低遍布樓台,雪花仍如柳絮般在紛紛揚揚地下着,拂過馬鞍,沾上衣袖,約完會的人感覺這回家的路恰似章台街呢。
拂鞍:拂過馬鞍。章街:章台街,漢代都城長安街名,街旁多植柳樹。
上片從閨中人的視角詠雪,首先通過室內景寫天氣之寒冷,為下文詠雪作鋪墊。「玉壺」句,室內的王壺上結了一層晶瑩透亮的冰,取暖香爐內的香也燒成了灰燼。接着描寫的視角由內而外。閨中女主人公起床掀開繡簾一看,只見雪花紛紛揚揚,不待剪刀裁剪,樹上仿佛開滿了潔白的六出花朵。這裡詞人巧妙化用唐詩「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及「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寫大雪紛飛的樣子,形象生動。
下片從冶遊者的視角吟雪,首先從室外着筆。洛陽城中,城闕高聳,樓台高高低低、參差不齊。飄揚着的雪花似迎風飛舞的柳絮,有的拂過行人的馬鞍,有的飄落在他的衣袖上。末句筆鋒一轉,說行人騎馬過街的情形仿佛似走馬章台街。章台街為冶遊場所,這似乎在點明雪中行人的身份——冶遊之人。
詞作上下兩片分別從閨中人和冶遊者的角度寫雪景,看似無聯繫,但一為居家候者,一為旅途歸人,如此,則詞中吟雪之時則包含閨怨之意。
此詞為天聖(1023年-1032年)末年詞人任西京留守推官時在洛陽寫的詠雪詞。
曾見當壚一個人,入時裝束好腰身。
少年花蒂多芳思,只向詩中寫取真。
醉袂幾侵魚子纈,飄纓長罥鳳凰釵。
知君欲作閒情賦,應願將身作錦鞋。
翠蝶密偎金叉首,青蟲危泊玉釵梁。
愁生半額不開靨,只為多情團扇郎。
柳煙梅雪隱青樓,殘日黃鸝語未休。
見說自能裁袙腹,不知誰更著帩頭。
愁機懶織同心苣,悶繡先描連理枝。
多少風流詞句里,愁中空詠早環詩。
燕支山色重能輕,南陽水澤斗分明。
不煩射雉先張翳,自有琴中威鳳聲。
半歲愁中鏡似荷,牽環撩鬢卻須磨。
花前不復抱瓶渴,月底還應琢刺歌。
漢相見王陵,揚州事張禹。風帆木蘭楫,水國蓮花府。
百丈清江十月天,寒城鼓角曉鍾前。金爐促膝諸曹吏,
玉管繁華美少年。有時過向長干地,遠對湖光近山翠。
好逢南苑看人歸,也向西池留客醉。高柳垂煙橘帶霜,
朝游石渚暮橫塘。紅箋色奪風流座,白苧詞傾翰墨場。
夫子前年入朝後,高名籍籍時賢口。共憐詩興轉清新,
繼遠家聲在此身。屈指待為青瑣客,回頭莫羨白亭人。
長河悠悠去無極,百齡同此可嘆息。秋風白露沾人衣,
壯心凋落奪顏色。少年出門將訴誰,川無梁兮路無岐。
一聞陌上苦寒奏,使我佇立驚且悲。君今得意厭粱肉,
豈復念我貧賤時。
海風蕭蕭天雨霜,窮愁獨坐夜何長。驅車舊憶太行險,
始知遊子悲故鄉。美人相思隔天闕,長望雲端不可越。
手持琅玕欲有贈,愛而不見心斷絕。南山峨峨白石爛,
碧海之波浩漫漫。參辰出沒不相待,我欲橫天無羽翰。
淺把宮黃約。細端相、普陀煙里,金身珠絡。萼綠華輕羅襪小,飛下祥雲仙鶴。朵朵賽、蜂腰纖弱。已被色香僚病思,盡鵝兒、酒美無多酌。看不足,怕殘卻。人間難得傷春藥。更枝頭、流鶯呼起,少年狂作。留取姚家花相伴,羞與萬紅同落。未肯讓、蠟梅先著。樂府今無黃絹手,問斯人、清唱何人酢。休草草,認題錯。
醉鄉中人呼不起,世上悠悠少知己。興來箕踞笑向天,與我周旋鬼而已。
一鬼捧罌手當胸,一鬼把杯還鞠躬。一鬼手攀前鬼股,回身暗招後鬼語。
肘下一鬼發鬅鬙,齡牙齴齴如不勝。最後一鬼肩巨瓮,一鬼濡首勢倥傯。
旁有一鬼高聳肩,似欲爬搔不敢前。王即酒酣坐坦腹,面色微耽赤兩足。
自言昔日沉醉時,此景仿佛時遇之。人生行樂詎有定,丹青到眼亦可悲。
君不見,王即少年負奇氣,叱咤風雲傲當世。才大誰知命反慳,垂老猶難博一第。
仗劍出門百不憂,足跡幾欲遍九州島。名山大川恣憑眺,獨往獨來誰與儔。
人情閱盡笑翻覆,低眉一任呼馬牛。此時曲生倘侍側,痛飲真不殊封侯。
我獨展圖重嘆息,嘆息王即同我癖。男兒百為不稱意,日飲亡何計亦得。
吁嗟乎!青眼白眼胡為乎,醉鄉一人忘我吾。不獨世途工設險,英雄且被鬼揶揄。
征人歌古曲,攜手上河梁。李陵死別處,杳杳玄冥鄉。
憶昔從此路,連年征鬼方。久行迷漢歷,三洗氈衣裳。
百戰身且在,微功信難忘。遠承雲台議,非勢孰敢當。
落日吊李廣,白身過河陽。閒弓失月影,勞劍無龍光。
去日始束髮,今來發成霜。虛名乃閒事,生見父母鄉。
掩抑大風歌,裴回少年場。誠哉古人言,鳥盡良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