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下嚴君卜,窗間少室峰。
攝生門已盡,混跡世猶逢。
山藪師王烈,簪纓友戴顒.魚跳介象鱠,飯吐葛玄蜂。
紫飽垂新椹,黃輕墮小松。
塵埃金谷路,樓閣上陽鍾。
野耗鳶肩寄,仙書鳥爪封。
支床龜縱老,取箭鶴何慵。
別久曾牽念,閒來肯壓重。
尚餘青竹在,試為剪成龍。
買臣之貴也,不忍其去妻,築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
一旦,去妻言於買臣之近侍曰:「吾秉箕帚於翁子左右者,有年矣。
每念饑寒勤苦時節,見翁子之志,何嘗不言通達後以匡國致君為己任,以安民濟物為心期。
而吾不幸離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翁子果通達矣。
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錦以晝之,斯亦極矣。
而向所言者,蔑然無聞。
豈四方無事使之然耶?豈急於富貴未假度者耶?以吾觀之,矜於一婦人,則可矣,其他未之見也。
又安可食其食!」乃閉氣而死。
物之所以有韜晦者,防乎盜也。
故人亦然。
夫盜亦人也,冠屨焉,衣服焉。
其所以異者,退遜之心、正廉之節,不常其性耳。
視玉帛而取之者,則曰牽於寒餓;視家國而取之者,則曰救彼塗炭。
牽於寒餓者,無得而言矣。
救彼塗炭者,則宜以百姓心為心。
而西劉則曰:「居宜如是」,楚籍則曰「可取而代」。
意彼未必無退遜之心、正廉之節,蓋以視其靡曼驕崇,然後生其謀耳。
為英雄者猶若是,況常人乎?是以峻宇逸游,不為人所窺者,鮮也。
我聞祭詩之例賈島開,時當除夕陳樽罍。命意還應自勞苦,亦或艱辛歷歷如有神助靈之來。
才人抑塞磊落不得志,拔劍斫地歌空哀。春風不煦麻衣業,何如此夕凍釀傾瀉三千杯。
一杯酌詩復一揖,絕倒可免襟顏摧。憶昔先子授詩我五歲,明年就傳聳雙髻。
課經暇覆杜陵律,舞勺偷覷蘭台藝。漁村先生浙中耆,朱查老輩舊聯袂。
詩評詩札什襲藏,詩盡淵源辨根蒂。嗟我貧兒不識萬卷開書城,風雲月露揮毫輕。
玉堂老人顧之浩然嘆,問我試啼英物如何英,而不思吹龍笛與鳳笙。
快劍入海屠長鯨,為我擲地作石聲,何為效此蚓泣蒼蠅鳴。
積數百篇悉焚棄,更歷憂患成孤生。到今垂老得詩二千三百五十有餘首,刺促不減酸寒情。
當年老輩《大雅》不可作,豈獨中選博學鴻詞了無作。
下第諸公峙壇坫,接武名賢輝館閣。宿將不盡閫內知,余軍亦勝今人弱。
安得九原呼起坐上坐,令我低頭就繩削。人生富貴由天公,何須較量達與窮。
我不能學春城無處不飛花之韓翃,亦無才儗小樓一夜聽春雨之放翁。
端居聖明恥舟楫,孟六豈是南山農。枉將苦句激天子,月影歸抱窗虛松。
浪仙亦坐傲峭累,有眼不識人中龍。蹉跎聊復成進士,可憐聲名十惡不為詩家宗。
肥瘦何關冰雪胸,筆陣乃當韓豪沖。羨煞騎驢坐得推敲偶,交遊贈答相望不隔潮州蹤。
我詩非寒亦非瘦,方干羅隱門庭陋。鞭絲誰與九州橫,腹笥殊慚四庫富。
賞音也自播雲處,病骨無由脫岩岫。草間未稟虎鳳姿,野外難為金石奏。
就中涕淚紛千行,骨韻莫論宋與唐。好與子孫識面目,先人遺緒留取千春長。
《小巢壺詩》篋里香,四世傳看古錦囊。今夕何夕醉酒漿,燭花高吐騰詞鋩。
餘生尚得餘音鏘,二十四卷之外文瀾猶汪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