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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懷古》

杜牧 〔唐代〕

上吞巴漢控瀟湘,怒似連山靜鏡光。

魏帝縫囊真戲劇,苻堅投棰更荒唐。

千秋釣舸歌明月,萬里沙鷗弄夕陽。

范蠡清塵何寂寞,好風唯屬往來商。

西江懷古 - 譯文及註釋

譯文長江上連巴蜀漢中,下接瀟湘吳越,洶湧時驚濤拍岸,疊浪如山,平靜時水光接天,明如平鏡。曹操縫囊填江就像一出鬧劇,苻堅投鞭斷流更是無知與荒唐。江上漁歌陣陣,沙鷗嬉戲翻飛,夕陽西下,明月東升,又何嘗因為這些狂人而改變半分?范蠡,如今又何在呢?還不是一抔黃土、化為清塵;江上的好風依然在吹,卻都付與了往來江上的商人。

注釋魏帝:即曹操。魏帝縫囊:三國時,魏方以沙囊填塞長江並藉以南侵孫吳。苻堅投棰:秦王苻堅企圖征服南方的東晉王朝。可是,許多大臣都認為進攻東晉的時機還不成熟。苻堅傲慢地笑道:「以吾之眾旅,投鞭於江,足斷其流!」苻堅不聽勸告,進攻東晉,結果在淝水之戰中被晉軍徹底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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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懷古 - 賞析

人們常常不知道為什麼登高望遠、詠史懷古的詩歌總要帶上一股濃濃的愁緒,仿佛憑弔歷史古蹟,眺望莽蒼景色必然要「惆悵」。從陳子昂那首《登幽州台歌》中「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到蘇軾那兩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似乎讓人讀來渾身上下都裹了一層悲涼。

也許,登高極目時,總會讓人感到宇宙的浩瀚與自然的闊大,從而感受到「人」的渺小。憑弔古蹟時,總會讓人感到時間的流逝與歷史的無情,從而感受到「我」的短暫。所以,在時間與空間面前的悲哀、孤獨、失落,是人類一種共同的心理感受,它從古到今籠罩着那些敏感的詩人,使他們一登上山巒樓閣,一看見遺址陳跡,就會從心底里透出一種哀傷悲涼的感慨。

杜牧這首詩就是在浩蕩的大江面前生出來的無限感慨。有人以為曹操能以布囊盛沙塞斷長江,這荒唐的念頭真是可笑;苻堅自稱投鞭可以斷流,這口氣也實在狂妄得可以。可是這些荒唐與狂妄的人如今都早已灰飛煙滅,而江上漁歌依然、沙鷗依然,夕陽西下,明月東升,又何嘗因為這些狂人而改變半分?就是那位智謀極高、財富極多,進而運籌帷幄、退而泛舟江湖的范蠡,如今又何在呢?還不是一抔黃土、化為清塵了嗎?只能讓人千載之下感到寂寞而惆悵。江上的好風依然在吹,但曹操享受不上,苻堅享受不上,范蠡享受不上,卻都付與了往來江上的商人。惟有長江依然是長江,它千百年來仍是上連巴蜀漢中,下接瀟湘吳越,洶湧時驚濤拍岸,疊浪如山,平靜時水光接天,明如平鏡。

人在宇宙與歷史之中永遠是一個匆匆過客和一粒小小沙礫,除非縮於蝸角,坐井觀天,才能獲得夜郎自大的滿足,否則就永遠會感到存在的悲劇意味。詩人與常人不同之處就在於他總是在思索一些常人不願意思索的問題或覺得不必思索的問題,所以他們總是比常人更多地品嘗到人生的悲哀。正像杜牧另一首詠史懷古詩《江南懷古》所說:「車書混一業無窮,井邑山川今古同。」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兩句的潛含意義。其實,詩人是在嘆息,縱然像秦始皇那樣使「車同軌,書同文」,建立了一統帝國的偉人,如今又安在呢?井邑山川卻仍然是老樣子,並不因為一兩個偉人而改變。杜牧另一首《題敬愛寺樓》里說:「獨登還獨下,誰會我悠悠。」這「悠悠」就是陳子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悠悠」,並不是《詩經》中「悠悠我心,青青子衿」的「悠悠」。馮集梧注引《淮南子》:「吾日悠悠慚於影」,也是對的;日影是時間的標誌,在時間的無情流逝之前,有誰能不慚愧自己的短暫生涯?在高樓遠眺,又有誰能不悵嘆自己的渺小?

《三國演義》開篇的一首《臨江仙》,有幾句是「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其中的蒼涼正是「人」對生存意義的困惑。同樣,當讀杜牧《西江懷古》時,便不由感到這個詩人當時眺望長江、緬懷古人,心裡一定也在想人在無垠的空間與無際的時間裡那尷尬的處境。

詩歌里有幾類主題常常是老生常談地被人反覆吟詠,像什麼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包括愛情與友誼),什麼理想與事業,什麼山水自然的美麗等等,千人道過來,萬人道過去。人生的短暫、個人的渺小與宇宙的永恆、自然的闊大,也不知道有過多少詩歌寫過這個主題,像《古詩十九首》的「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飄塵」,「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等,都是這一主題的詠嘆調。可是,為什麼詩人總是樂而不疲地反覆詠哦,而讀者總是不覺其煩地願意捧讀呢?這是因為這個主題永遠牽動着人類心靈深處的一個暗結,即「人生存的意義是什麼」。如果人活着就是要建功立業,那麼當他生命結束化為黃土之後這功業又有什麼意義?但如果人存在於世不是為了建功立業,那麼他活着又有什麼意義?人生如果是一場戲,那麼每個人似乎都成了牽線木偶式的傀儡。人生如果不是一場戲,那麼表現了一番身手之後又由誰來評是說非?人生為什麼只有百年之期,而宇宙卻為什麼永世長存?自人的角度看宇宙,那似乎是一個永遠解不盡的巨大的謎,而從宇宙的角度看人類,是不是會覺得人類像忙忙碌碌的螞蟻或不知春秋的蟪蛄?於是,這個主題在人們心中就成了一個「原型」,每當這一原型出現,人心都會發生共鳴,因為古人也罷,今人也罷,東方人也罷,西方人也罷,都有着這麼一個心靈共震頻率。

所以,當杜牧的《西江懷古》以浩瀚宏大、亘古不變的長江及江上古今詠唱的漁歌、江面飛去飛回的沙鷗、永遠東升西落的日月反襯人類英雄智者的渺小時,人們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陣「人」的哀傷。尤其是當想到曹操、苻堅、范蠡雖是英雄豪傑。卻不過是匆匆過客徒留笑柄,因而反觀更加渺小的「我」時,這心中的悵惘便更加上了一重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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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

作者:杜牧

杜牧(公元803-約852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漢族,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唐代詩人。杜牧人稱「小杜」,以別於杜甫。與李商隱並稱「小李杜」。因晚年居長安南樊川別墅,故後世稱「杜樊川」,著有《樊川文集》。 

杜牧其它诗文

《寢夜》

杜牧 〔唐代〕

蛩唱如波咽,更深似水寒。

露華驚弊褐,燈影掛塵冠。

故國初離夢,前溪更下灘。

紛紛毫髮事,多少宦遊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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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三首》

杜牧 〔唐代〕

煬帝雷塘土,迷藏有舊樓。

誰家唱水調,明月滿揚州。

駿馬宜閒出,千金好舊遊。

喧闐醉年少,半脫紫茸裘。

秋風放螢苑,春草鬥雞台。

金絡擎雕去,鸞環拾翠來。

蜀船紅錦重,越橐水沈堆。

處處皆華表,淮王奈卻回。

街垂千步柳,霞映兩重城。

天碧台閣麗,風涼歌管清。

纖腰間長袖,玉珮雜繁纓。

拖軸誠為壯,豪華不可名。

自是荒淫罪,何妨作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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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

杜牧 〔唐代〕

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雲閒今古同。

鳥去鳥來山色里,人歌人哭水聲中。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台一笛風。

惆悵無日見范蠡,參差煙樹五湖東。

《題禪院·一作醉後題僧院》

杜牧 〔唐代〕

觥船一棹百分空,十歲青春不負公。

今日鬢絲禪榻畔,茶煙輕颺落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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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

杜牧 〔唐代〕

擾擾復翻翻,黃昏颺冷煙。毛欺皇后發,聲感楚姬弦。

蔓壘盤風下,霜林接翅眠。只如西旅樣,頭白豈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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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

杜牧 〔唐代〕

華堂日漸高,雕檻系紅絛。故國隴山樹,美人金剪刀。

避籠交翠尾,罅嘴靜新毛。不念三緘事,世途皆爾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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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侍御棄官東歸瀟灑江南頗聞自適高秋企望題詩寄贈十韻》

杜牧 〔唐代〕

天子繡衣吏,東吳美退居。有園同庾信,避事學相如。

蘭畹晴香嫩,筠溪翠影疏。江山九秋後,風月六朝餘。

錦帙開詩軸,青囊結道書。霜岩紅薜荔,露沼白芙蕖。

睡雨高梧密,棋燈小閣虛。凍醪元亮秫,寒鱠季鷹魚。

塵意迷今古,雲情識卷舒。他年雪中棹,陽羨訪吾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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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園春 酬贈黃交三即次原韻並示尊甫仙裳賢昆月舫》

杜牧 〔唐代〕

三四年來,老惰亡聊,惟耽小詞。任世皆嗤仆,為無益事,人方目我,是有情痴。

花月前生,水天別館,似夢年光暗裡飛。菖蒲紙,把心情淡寫,偷寄崔徽。

君才十倍陳思。恕愁病羈窮屬和遲。況豪吟老庾,聲情磊落,狂歌法護,才調恢奇。

我渡京江,重遊隋苑,惆悵閒行杜牧之。當年事,記萬家水榭,紅袖齊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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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州慢三首 其一》

杜牧 〔唐代〕

寒掩空庭,回首清游,轉添淒咽。故人云外難期,歲晚凝情空切。

愛閒多病,十年不到揚州,清狂杜牧還傷別。把酒慰飄零,記天涯風雪。

愁絕。閒來擬趁,沙岸雲帆,江頭桂楫。只待看燈潮穩,落梅風歇。

隋堤攜手,相邀重認風流,絲絲楊柳應堪折。二十四橋邊,醉年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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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齊山寺用杜牧之韻二首 其二》

杜牧 〔唐代〕

倦鳥投枝已亂飛,林間暝色漸霏微。春山日暮成孤坐,遊子天涯正憶歸。

古洞濕雲含宿雨,碧溪明月弄清輝。桃花不管人間事,只笑山人未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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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王季培還揚州兼述所懷》

杜牧 〔唐代〕

遠憶淮南后土祠,君歸今已發瓊枝。好尋月下吹簫處,猶及花前把酒時。

錦瑟金錢餘舊伴,烏絲紅袖有新詩。故人相見如相問,老盡當年杜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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