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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講春秋召陵有感再用前韻》

孔子 〔先秦〕

斜日難回曙影曈,王心消歇霸心隆。屈人包匭菁茅問,照眼牲盤歃血紅。

萬世綱常尊孔子,一時民物賴桓公。東都不是無元宰,誰為天王達四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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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講春秋召陵有感再用前韻 - 賞析

孔子

作者:孔子

孔子(公元前551年9月28日-公元前479年4月11日),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人,祖籍宋國(今河南),中國古代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學派創始人。孔子開創私人講學之風,倡導仁義禮智信。有弟子三千,其中賢人七十二。曾帶領部分弟子周遊列國十三年,晚年修訂六經(《詩》《書》《禮》《樂》《易》《春秋》)。去世後,其弟子及再傳弟子把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語錄和思想記錄下來,整理編成《論語》。該書被奉為儒家經典。 

孔子其它诗文

《還汪正夫山陽小集》

孔子 〔先秦〕

汪子文章何偉奇,如觀天子乘輿儀。

怛然暴見殊驚疑,舌拄上齶兩目痴。

定神屏氣試引窺,漸識羽衛行相隨。

金吾佽飛開中逵,橫刀執矟鐵馬馳。

畫旆赤白盤龍螭,大角一百二十支。

鐃鼓嘲轟雜橫吹,繡幡絳幢何紛披。

{上四下干}{上四下畢}鈹戟開黃麾,屬車{左車右急}轔霹靂移。

侍郎御史冠峨危,圓扇孔雀雙翅垂。

辟邪白澤飛麟麒,金輅赤馬火鬣鬐。

飄飄鳳蓋翳華芝,水光鐵甲羽林兒。

二十四仗驅熊貔,長殳闊劍梢魍夔。

團花絳袖武士衣,大小不同雖異宜,

要之儘是聖賢為。奇服怪玩一不施,

斥之所以尊皇威。汪子之文正類斯,

一十五軸紛葳蕤,爛光直欲紙上飛。

長篇短篇傾珠璣,題說論序及賦詩。

篇雖不同皆有歸,要之孔子韓退之。

留讀旬日不知疲,大渴適得甘露飴。

我欲誦記留肝脾,惟我老鈍無記持。

又無小吏操筆揮,或可寫留慰朝飢,

二者不遂其齎咨。今復奪去心黭黟,

室中斗覺無光輝。靈寶不可留洿池,

風雨送還滄海湄。嗟我居陳逾歲時,

兩耳無聞如塞泥。遂恐聾瞶不可醫,

子來乃得時攻治。摐金伐石鳴鼓鼙,

氣豪卻似相凌欺。因子文章張我師,

使我發此狂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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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二日江淮發運馬察院督河事於國門之》

孔子 〔先秦〕

江南硯工巧無比,深洞鐫斲黑蛟尾。

當心隱隱骨節圓,暗淡又若帖寒朏。

樣傳孔子留廟堂,用稱右軍書棐幾。

皇皇御史從東來,役徒四萬如屯螘。

春風擺撼桃杏醉,野亭置酒話亹亹。

是時復有蔡中郎,筆法縱橫字瑰瑋。

入門下馬索紙書,虬騰虎攫驚神鬼。

主人得書不惜硯,贈予覓句題花卉。

醉攜惟恐失手墜,包以弋綈藏以篚。

明朝聊記一時事,馳騁文章誠不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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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次見鋤田者感賦》

孔子 〔先秦〕

聖道濟天下,鯫生詎辦此。聿受孔子戒,遂學孔子仕。

行義齊險夷,受任無遠邇。轍環不到秦,我行萬里許。

未曉上征鞍,既昏猶未止。出都閱旬余,計程乃方始。

愧彼鋤田人,一生守桑梓。中有沮與溺,應笑棲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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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官雜詩 其二》

孔子 〔先秦〕

莊周玩濠梁,孔子嘆川上。觸目見化機,冥心會玄象。

我適東海游,逍遙息塵想。時看海上鷗,乘潮自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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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溪記》

孔子 〔先秦〕

  出成都南門,左為萬里橋。西折纖秀長曲,所見如連環、如玦、如帶、如規、如鈎,色如鑒、如琅玕、如綠沉瓜,窈然深碧,瀠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然必至草堂,而後浣花有專名,則以少陵浣花居在焉耳。

  行三四里為青羊宮,溪時遠時近。竹柏蒼然,隔岸陰森者盡溪,平望如薺。水木清華,神膚洞達。自宮以西,流匯而橋者三,相距各不半里。舁夫雲通灌縣,或所云「江從灌口來」是也。

  人家住溪左,則溪蔽不時見,稍斷則復見溪。如是者數處,縛柴編竹,頗有次第。橋盡,一亭樹道左,署曰「緣江路」。過此則武侯祠。祠前跨溪為板橋一,覆以水檻,乃睹「浣花溪」題榜。過橋,一小洲橫斜插水間如梭,溪周之,非橋不通,置亭其上,題曰「百花潭水」。由此亭還度橋,過梵安寺,始為杜工部祠。像頗清古,不必求肖,想當爾爾。石刻像一,附以本傳,何仁仲別駕署華陽時所為也。碑皆不堪讀。

  鍾子曰:杜老二居,浣花清遠,東屯險奧,各不相襲。嚴公不死,浣溪可老,患難之於朋友大矣哉!然天遣此翁增夔門一段奇耳。窮愁奔走,猶能擇勝,胸中暇整,可以應世,如孔子微服主司城貞子時也。

  時萬曆辛亥十月十七日,出城欲雨,頃之霽。使客游者,多由監司郡邑招飲,冠蓋稠濁,磬折喧溢,迫暮趣歸。是日清晨,偶然獨往。楚人鍾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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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湖廟二十韻》

孔子 〔先秦〕

靈妃一女子,瓣香起湄洲。

巨浸雖稽天,旗蓋儼中流。

駕風檣浪舶,翻筋斗千秋。

既而大神通,血食羊萬頭。

封爵遂綦貴,青圭蔽珠旒。

輪奐擬宮省,盥薦皆公侯。

始盛自全閩,俄遍於齊州。

靜如海不波,幽與神為謀。

營卒嘗密禱,山越立獻囚。

豈必如麻姑,撒米人間游。

亦竊笑阿環,種桃兒童價。

獨於民錫福,能使歲有秋。

每至割獲時,稚耄爭勸酬。

坎坎擊社鼓,嗚嗚纏蠻謳。

常恨孔子沒,豳風不見收。

君謨與漁仲,亦未嘗旁搜。

束皙何人哉,愚欲補前修。

緬懷荔台叟,紀述惜未周。

他山豈無石,可以礱且鎪。

吾老毛穎禿,安能斡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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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清宮和杜舍人(一作張祜詩)》

孔子 〔先秦〕

五十年天子,離宮仰峻牆。登封時正泰,御宇日何長。

上位先名實,中興事憲章。起戎輕甲冑,餘地復河湟。

道帝玄元祖,儒封孔子王。因緣百司署,叢會一人湯。

渭水波搖綠,秦郊草半黃。馬馴金勒細,鷹健玉鈴鏘。

下箭朱弓滿,鳴鞭皓腕攘。畋思獲呂望,諫只避周昌。

兔跡貪前逐,梟心不早防。幾添鸚鵡勸,先賜荔枝嘗。

月鎖千門靜,天吹一笛涼。細音搖羽珮,輕步宛霓裳。

禍亂基潛結,昇平意遽忘。衣冠逃犬虜,鼙鼓動漁陽。

外戚心殊迫,中途事可量。血埋妃子艷,創斷祿兒腸。

近侍煙塵隔,前蹤輦路荒。益知迷寵佞,遺恨喪賢良。

北闕尊明主,南宮遜上皇。禁清餘鳳吹,池冷睡龍光。

祝壽山猶在,流年水共傷。杜鵑魂厭蜀,蝴蝶夢悲莊。

雀卵遺雕栱,蟲絲罥畫梁。紫苔侵壁潤,紅樹閉門芳。

守吏齊鴛瓦,耕民得翠璫。登年齊酺樂,講武舊兵場。

暮草深岩翠,幽花墜徑香。不堪垂白叟,行折御溝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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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陽納言聽鳴蟬篇》

孔子 〔先秦〕

聽秋蟬。秋蟬非一處。細柳高飛夕。長楊明月曙。歷亂起秋聲。參差攬人慮。

單吟如轉簫。群噪學調笙。乍飄流曼響。多含繼絕聲。

垂陰自有樂。飲露獨為清。短緌何足貴。薄羽不羞輕。

螗螂翳下偏難見。翡翠竿頭絕易驚。容止由來桂林苑。無事淹留南斗城。

城中帝皇里。金張及許史。權勢熱如湯。意氣喧城市。

劍影奔星落。馬色浮雲起。鼎俎陳龍鳳。金石諧宮徵。

關中滿季心。關西饒孔子。詎用虞公立國臣。誰愛韓王遊說士。

紅顏宿昔同春花。素鬢俄頃變秋草。中腸自有極。那堪教作轉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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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雲山祖塋圖》

孔子 〔先秦〕

孔子少也孤,不知防墓地。親殯五父衢,問之鄰母氏。

嗟我雲山翁,追遠心不置。祖塋在陽岡,距今已七世。

松楸寫新圖,名筆為題識。國史既特書,鐵史光相繼。

眷茲河陽山,白雲浩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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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寺》

孔子 〔先秦〕

釋氏貴無生,不在形骸久。性真既已離,色相復何有。

寺僧惑愚民,丹漆飾木偶。謂是肉身存,雙耳長齊口。

斯言或信然,結習終多狃。四大了不空,六根反塵垢。

何如任歸全,清淨還高厚。吾聞孔子云,死者欲速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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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命論》

孔子 〔先秦〕

  夫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故運之將隆,必生聖明之君。聖明之君,必有忠賢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唱之而必和,謀之而必從,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不能離其交,然後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豈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運也。

  夫黃河清而聖人生,里社鳴而聖人出,群龍見而聖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於商。太公,渭濱之賤老也,而尚父於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於虞而才於秦也。張良受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說,以游於群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漢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張良之拙說於陳項,而巧言於沛公也。然則張良之言一也,不識其所以合離?合離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賢者,名載於籙圖,事應乎天人,其可格之賢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嗜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詩云:「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運命之謂也。

  豈惟興主,亂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於夏庭。曹伯陽之獲公孫強也,徵發於社宮。叔孫豹之昵豎牛也,禍成於庚宗。吉凶成敗,各以數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親矣。昔者,聖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興者,六八而謀。及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厲之間,周道大壞,二霸之後,禮樂陵遲。文薄之弊,漸於靈景;辯詐之偽,成於七國。酷烈之極,積於亡秦;文章之貴,棄於漢祖。雖仲尼至聖,顏冉大賢,揖讓於規矩之內,誾誾於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軻、孫卿體二希聖,從容正道,不能維其末,天下卒至於溺而不可援。

  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於魯衛;以仲尼之辯也,而言不行於定哀;以仲尼之謙也,而見忌於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於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於陳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毀於叔孫。夫道足以濟天下,而不得貴於人;言足以經萬世,而不見信於時;行足以應神明,而不能彌綸於俗;應聘七十國,而不一獲其主;驅驟於蠻夏之域,屈辱於公卿之門,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孫子思,希聖備體,而未之至,封己養高,勢動人主。其所遊歷諸侯,莫不結駟而造門;雖造門猶有不得賓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於室者也。退老於家,魏文候師之,西河之人肅然歸德,比之於夫子而莫敢間其言。故曰: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而後之君子,區區於一主,嘆息於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賈誼以之發憤,不亦過乎!

  然則聖人所以為聖者,蓋在乎樂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奪。譬如水也,通之斯為川焉,塞之斯為淵焉,升之於雲則雨施,沈之於地則土潤。體清以洗物,不亂於濁;受濁以濟物,不傷於清。是以聖人處窮達如一也。夫忠直之迕於主,獨立之負於俗,理勢然也。故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前監不遠,覆車繼軌。然而志士仁人,猶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將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冒風波於險塗;求成其名,而歷謗議於當時。彼所以處之,蓋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故道之將行也,命之將貴也,則伊尹呂尚之興於商周,百里子房之用於秦漢,不求而自得,不徼而自遇矣。道之將廢也,命之將賤也,豈獨君子恥之而弗為乎?蓋亦知為之而弗得矣。

  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之人,俛仰尊貴之顏,逶迤勢利之間,意無是非,贊之如流;言無可否,應之如響。以窺看為精神,以向背為變通。勢之所集,從之如歸市;勢之所去,棄之如脫遺。其言曰:名與身孰親也?得與失孰賢也?榮與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車徒,冒其貨賄,淫其聲色,脈脈然自以為得矣。蓋見龍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飛廉、惡來之滅其族也。蓋知伍子胥之屬鏤於吳,而不戒費無忌之誅夷於楚也。蓋譏汲黯之白首於主爵,而不懲張湯牛車之禍也。蓋笑蕭望之跋躓於前,而不懼石顯之絞縊於後也。故夫達者之筭也,亦各有盡矣。

  曰:凡人之所以奔競於富貴,何為者哉?若夫立德必須貴乎?則幽厲之為天子,不如仲尼之為陪臣也。必須勢乎?則王莽、董賢之為三公,不如楊雄、仲舒之闃其門也。必須富乎?則齊景之千駟,不如顏回、原憲之約其身也。其為實乎?則執杓而飲河者,不過滿腹;棄室而灑雨者,不過濡身;過此以往,弗能受也。其為名乎?則善惡書於史冊,毀譽流於千載;賞罰懸於天道,吉凶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將以娛耳目、樂心意乎?譬命駕而游五都之市,則天下之貨畢陳矣。褰裳而涉汶陽之丘,則天下之稼如雲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倉,則山坻之積在前矣。扱衽而登鐘山、藍田之上,則夜光璵璠之珍可觀矣。夫如是也,為物甚眾,為己甚寡,不愛其身,而嗇其神。風驚塵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隨其後。利害生其左,攻奪出其右,而自以為見身名之親疏,分榮辱之客主哉。

  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義。故古之王者,蓋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蓋以官行其義,不以利冒其官也。古之君子,蓋恥得之而弗能治也,不恥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權乎禍福之門,終乎榮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處不違其時,默語不失其人,天動星回而辰極猶居其所,璣旋輪轉,而衡軸猶執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貽厥孫謀,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嘗從事於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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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任少卿書 / 報任安書》

孔子 〔先秦〕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

  曩者辱賜書,教以慎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意氣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僕雖罷駑,亦嘗側聞長者之遺風矣。顧自以為身殘處穢,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鬱悒而無誰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說己者容。若仆大質已虧缺矣,雖材懷隨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發笑而自點耳。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雍,恐卒然不可為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為過。

  仆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托於世,列於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丑於辱先,詬莫大於宮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昔衛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乘,袁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以中材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莫不傷氣,而況於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之豪俊哉!仆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遊光寵。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鄉者,仆亦嘗廁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維綱,盡思慮,今已虧形為掃除之隸,在闒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僕少負不羈之才,長無鄉曲之譽,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衛之中。仆以為戴盆何以望天,故絕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

  夫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餘歡。然仆觀其為人,自守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予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蓄積也,仆以為有國士之風。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仰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十有餘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沬血飲泣,更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者。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淒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於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矣。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曉,以為仆沮貳師,而為李陵遊說,遂下於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為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貨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曆,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厲也。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強顏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於羑里;李斯,相也,具於五刑;淮陰,王也,受械於陳;彭越、張敖,南面稱孤,系獄抵罪;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於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關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於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強弱,形也。審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陵遲,至於鞭箠之間,乃欲引節,斯不亦遠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為此也。

  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縲紲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猶能引決,況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苟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也。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

  仆竊不遜,近自托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上計軒轅,下至於茲,為十表,本紀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

  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復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身直為閨閣之臣,寧得自引深藏於岩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賢進士,無乃與仆私心剌謬乎?今雖欲自雕琢,曼辭以自飾,無益,於俗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書不能悉意,故略陳固陋。謹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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