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泉三千二百里,一瓶一缽走桑梓。此僧胸中有詩腸,一口吸盡四海水。
自從北海至南海,搜詩直至珊瑚底。歸哉非為戀鄉味,橄欖檳榔紅荔子。
隻身家世無眷屬,亦不尋訪囝郎罷。一欲追還李太白,二欲中興杜子美。
三欲扶起黃魯直,四欲再作陳無己。若島若可若貫休,直下視之眇糠秕。
名僧詩話六十卷,我葺偈頌如野史。西天七祖南六祖,略如志傳與表紀。
尋復悔之泯其稿,間存一二笑狂斐。幼讀紫陽先生書,豈可拾之從釋氏。
爛卻沙頭月一船,不妨文公漫隨喜。可與言詩宜與言,不可與言姑止止。
近人於仕宦,如以韓盧獵。泰山有不見,得獸誇足捷。
學問夫何如,有書鑰諸篋。府史以為師,僅能署吏牒。
雕鞍驟肥馬,畫閣貯美妾。萬一至公相,豈堪任調燮。
老友劉密翁,早隸周孔業。大輅鸞和鳴,大樂律呂協。
南省據都曹,不以貴自挾。朋來多下交,賓至必謙接。
解官寓城東,座寒乏氈氎。高臥懶問選,兩落秋蓂莢。
積薪後居上,彼勇哂吾怯。為言恥孟晉,如病夏畦脅。
有時酤我飲,荒墅縱步屧。果核飣俎豆,羹糝供匕筴。
居然道懷孚,宜爾情話接。公才豈不知,大川宜作楫。
顧於名利波,未肯卜利涉。人生惑外物,種種意欲愜。
高睨官爵梯,等級恨不躐。愚竊窺此翁,嗜欲阱已斂。
寧為三省魯,不慕一諾俠。經史入胸中,邱陵堆重疊。
文詞落筆下,布泉極熨帖。莊重異新銳,詳緩蔑虛讋。
誰歟心怏怏,或者言喋喋。氣帥直其內,義理為管攝。
歸歟掃松楸,試負都門笈。中書多缺員,聞早下堂帖。
不然肅政台,冠豸群小懾。分司江之南,亦足煦疲劣。
去當柳嘶
犖确蒔秈米,淺清釣鯈魚。茲事不在多,克儉即有餘。
俯仰六十載,山城八遷居。憶昔罷閫幕,始有此屋廬。
鞠躬畚瓦礫,流汗薅茅苴。前後列花果,左右環圖書。
誰令廁朝士,又駕太守車。大兵革宇宙,乘時沸猱狙。
斸掘壞畦徑,抉偷夷庭除。廚荒敗炊爨,室空移貯儲。
歸來問鄰舊,死徙徒欷歔。募工淘穢井,課仆通污渠。
旋理短檠燈,復荷長柄鋤。倏忽九寒暑,出入無驢輿。
忍貧不肯仕,人謂回也愚。今歲事大謬,群賊屠郊墟。
古樹伐作薪,野茹挑為蔬。淡食已數月,窮乃至此歟。
筋力既衰劣,鬢毛苦凋疏。以今較疇昔,百事皆弗如。
弗如又何嗟,不系天命且。柴荊永日閉,池亭秋霽初。
朝看白雲起,暮對丹霞舒。獨坐心自賞,是身如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