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書雲入嘉平,一月間無三日晴。大雪二十五六日,漫天塞地冰崢嶸。
吳江渡橋意頗快,呂城爭堰心還驚。丹陽古縣暮落牽,凍人慾死無人行。
夜投孤店風更緊,燃草不煙燈滅影。北人下馬驚相問,自古江南無此冷。
求薪不可炭更難,仆御告餒衾裯單。我生南土六十二,自古江南無此寒。
臥不脫衣袍帶斷,濕靴破襪泥褲綻。焉得閨人呵手縫,可向誰家借針線。
船路不通驛路泥,田家閉戶如雞棲。推車荷擔喚不去,寧煨藁秸烹糠粞。
可以我而返不如,乾坤浩蕩歲雲暮。豈無擁爐畫灰處,焉用遑遑問征路。
己亥十月六,早為立冬日。
是日晴頗暄,虛叟偶飲客。
醉臥二更醒,起視天宇黑。
三更至四更,大風一何急。
吼哮甚江潮,十屋九仆壁。
五更再倚樓,雲掃眾星出。
我樓正向東,北斗掛東北。
其杓漸指南,正東起太白。
日躔氐近房,紅氣卜晴色。
萬馬漸次動,鐘鳴戍鼜。
今年未有霜,貧民或絺綌。
忽念十日前,散雪已坌集。
痢瘧死者夥,咎徵復不一。
所喜浙田登,百姓不憂食。
人以心役形,方寸有所主。陋巷足簞瓢,外物肯妄取。
心或為形役,飢腸內煎煮。未必得鼎食,湯鑊已烹汝。
淵明歸去來,妙甚第三語。自形役自心,何乃浪自苦。
此理一以悟,公相亦糞土。而況折我腰,不過米斗五。
昨非謝督郵,今是睇衡宇。易有不遠復,艮曰止其所。
聖之清若和,高風夷惠伍。懦立薄夫敦,仰止邁終古。
令威舊主芙蓉城,上帝謂此職未清。敕賜別業非菽粟,屈餐陶采餘秋英。
菊莊先生拜新號,掌管黃花躬播耕。莊田莊屋幾頃畝,莊官莊佃無姓名。
只如天隨自荷鋤,兼味佐以仙犬精。乃餱乃糧不過許,春苗夏葉俱可烹。
木蘭墜露滋上池,亦復樽酒東籬傾。人愛熱官我寧冷,粗有菊譜傳諸生。
南陽月輸三十斛,汝真糞土之朝榮。
老人無所嗜,惟書尚喜讀。矧又晝正長,聊此展捲軸。
閱久困已極,端坐閉我目。稍稍收神明,內觀默往復。
謂可略攲枕,童子致委曲。心懼聖師責,美材化朽木。
倦憊不可奈,一偃寐輒熟。何事忽驚覺,客至義當速。
與語了無味,退就一影獨。□□□□□,尚賴有脫粟。
朱墨工未竟,點勘繼以燭。還將夜有餘,用補日不足。
行年過七十,焉用強自勖。起倒不由人,曷不返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