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宝宣慰别三十五年矣末由再晤近张倩仲实转似西湖诗图乃知吟啸湖山之乐辄为五诗奉答其五》
平生知舊一李友,別後長關白板扉。偶有客來孤鶴起,也無人覺小舟歸。
盡渠俗子頻相惱,只恐仙禽未肯飛。莫笑爨琴並煮鶴,醉眠林下兩忘機。
《赵君宝宣慰别三十五年矣末由再晤近张倩仲实转似西湖诗图乃知吟啸湖山之乐辄为五诗奉答》
南屏環擁翠雲堆,誰遣精廬特地開。祭酒先生甘隱遁,燃藜太乙忽飛來。
胸中礧磈五千卷,門外芙蕖十萬栽。白日竟拋妻子去,群仙攜手上瑤台。
《赵君宝宣慰别三十五年矣末由再晤近张倩仲实转似西湖诗图乃知吟啸湖山之乐辄为五诗奉答其二》
橘園亭畔市多塵,曲院橋邊境轉清。山色湖光精舍敞,筆床茶灶釣船輕。
奈何一字不堪煮,且與三賢相併行。笑問壽藏何早計,不妨更學趙台卿。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
昔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
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
是使荊軻、衛先生復起,而燕、秦不寤也。
願大王孰察之。
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
是以箕子陽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
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
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
願大王孰察,少加憐焉。
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何則?知與不知也。
故樊於期逃秦之燕,借荊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
夫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慕義無窮也。
是以蘇秦不信於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
何則?誠有以相知也。
蘇秦相燕,人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
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
昔司馬喜臏腳於宋,卒相中山;范雎拉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
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妒之人也。
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於世,義不苟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
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
此二人者,豈素宦於朝,借譽於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行,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眾口哉?故偏聽生奸,獨任成亂。
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囚墨翟。
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
何則?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也。
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強威、宣。
此二國豈繫於俗,牽於世,系奇偏之浮辭哉?公聽並觀,垂明當世。
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仇敵,朱、象、管、蔡是矣。
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宋、魯之聽,則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為也。
是以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說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
何則?欲善亡厭也。
夫晉文親其讎,強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
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虛辭借也。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強天下,卒車裂之。
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伯中國,遂誅其身。
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
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德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呔堯,跖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乘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荊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眾莫不按劍相眄者。
何則?無因而至前也。
蟠木根柢,輪囷離奇,而為萬乘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
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隨珠和璧,祗怨結而不見德;有人先游,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
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於當世之君,則人主必襲按劍相眄之跡矣。
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
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辭之語,不奪乎眾多之口。
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荊軻,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呂尚歸,以王天下。
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
何則?以其能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乎昭曠之道也。
今人主沈諂諛之辭,牽帷廧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憤於世也。
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污義,底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
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
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勢之貴,回面污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岩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 。
夫何秋夜之無情兮,皎皛悠悠而太長。
圜戶杳其幽邃兮,愁人披此嚴霜。
見河漢之西落,聞鴻雁之南翔。
山有桂兮桂有芳,心思君兮君不將。
憂與憂兮相積,歡與歡兮兩忘。
風裊裊兮木紛紛,凋綠葉兮吹白雲。
寸步千里兮不相聞,思公子兮日將曛。
林已暮兮鳥群飛,重門掩兮人徑稀。
萬族皆有所託兮,蹇獨淹留而不歸。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余在刑部獄,見死而由竇出者,日四三人。
有洪洞令杜君者,作而言曰:「此疫作也。
今天時順正,死者尚稀,往歲多至日數十人。
」余叩所以。
杜君曰:「是疾易傳染,遘者雖戚屬不敢同臥起。
而獄中為老監者四,監五室,禁卒居中央,牖其前以通明,屋極有窗以達氣。
旁四室則無之,而繫囚常二百餘。
每薄暮下管鍵,矢溺皆閉其中,與飲食之氣相薄,又隆冬,貧者席地而臥,春氣動,鮮不疫矣。
獄中成法,質明啟鑰,方夜中,生人與死者並踵頂而臥,無可旋避,此所以染者眾也。
又可怪者,大盜積賊,殺人重囚,氣傑旺,染此者十不一二,或隨有瘳,其駢死,皆輕系及牽連佐證法所不及者。
」余曰:「京師有京兆獄,有五城御史司坊,何故刑部繫囚之多至此?」杜君曰:「邇年獄訟,情稍重,京兆、五城即不敢專決;又九門提督所訪緝糾詰,皆歸刑部;而十四司正副郎好事者及書吏、獄官、禁卒,皆利系者之多,少有連,必多方鈎致。
苟入獄,不問罪之有無,必械手足,置老監,俾困苦不可忍,然後導以取保,出居於外,量其家之所有以為劑,而官與吏剖分焉。
中家以上,皆竭資取保;其次『求脫械居監外板屋,費亦數十金;惟極貧無依,則械繫不稍寬,為標準以警其餘。
或同系,情罪重者,反出在外,而輕者、無罪者罹其毒。
積憂憤,寢食違節,及病,又無醫藥,故往往至死。
」余伏見聖上好生之德,同於往聖。
每質獄詞,必於死中求其生,而無辜者乃至此。
儻仁人君子為上昌言:除死刑及發塞外重犯,其輕系及牽連未結正者,別置一所以羈之,手足毋械。
所全活可數計哉?或曰:「獄舊有室五,名曰現監,訟而未結正者居之。
儻舉舊典,可小補也。
杜君曰:「上推恩,凡職官居板屋。
今貧者轉系老監,而大盜有居板屋者。
此中可細詰哉!不若別置一所,為拔本塞源之道也。
」余同系朱翁、餘生及在獄同官僧某,遘疫死,皆不應重罰。
又某氏以不孝訟其子,左右鄰械繫入老監,號呼達旦。
余感焉,以杜君言泛訊之,眾言同,於是乎書。
凡死刑獄上,行刑者先俟於門外,使其黨入索財物,名曰「斯羅」。
富者就其戚屬,貧則面語之。
其極刑,曰:「順我,即先刺心;否則,四肢解盡,心猶不死。
」其絞縊,曰:「順我,始縊即氣絕;否則,三縊加別械,然後得死。
」唯大辟無可要,然猶質其首。
用此,富者賂數十百金,貧亦罄衣裝;絕無有者,則治之如所言。
主縛者亦然,不如所欲,縛時即先折筋骨。
每歲大決,勾者十四三,留者十六七,皆縛至西市待命。
其傷於縛者,即幸留,病數月乃瘳,或竟成痼疾。
余嘗就老胥而問焉:「彼於刑者、縛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果無有,終亦稍寬之,非仁術乎?」曰:「是立法以警其餘,且懲後也;不如此,則人有幸心。
」主梏撲者亦然。
余同逮以木訊者三人:一人予三十金,骨微傷,病間月;一人倍之,傷膚,兼旬愈;一人六倍,即夕行步如平常。
或叩之曰:「罪人有無不均,既各有得,何必更以多寡為差?」曰:「無差,誰為多與者?」孟子曰:「術不可不慎。
」信夫!部中老胥,家藏偽章,文書下行直省,多潛易之,增減要語,奉行者莫辨也。
其上聞及移關諸部,猶未敢然。
功令:大盜未殺人及他犯同謀多人者,止主謀一二人立決;余經秋審皆減等發配。
獄詞上,中有立決者,行刑人先俟於門外。
命下,遂縛以出,不羈晷刻。
有某姓兄弟以把持公倉,法應立決,獄具矣,胥某謂曰:「予我千金,吾生若。
」叩其術,曰:「是無難,別具本章,獄詞無易,取案末獨身無親戚者二人易汝名,俟封奏時潛易之而已。
」其同事者曰:「是可欺死者,而不能欺主讞者,倘復請之,吾輩無生理矣。
」胥某笑曰:「復請之,吾輩無生理,而主讞者亦各罷去。
彼不能以二人之命易其官,則吾輩終無死道也。
」竟行之,案末二人立決。
主者口呿舌撟,終不敢詰。
余在獄,猶見某姓,獄中人群指曰:「是以某某易其首者。
」胥某一夕暴卒,眾皆以為冥謫雲。
凡殺人,獄詞無謀、故者,經秋審入矜疑,即免死。
吏因以巧法。
有郭四者,凡四殺人,復以矜疑減等,隨遇赦。
將出,日與其徒置酒酣歌達曙。
或叩以往事,一一詳述之,意色揚揚,若自矜詡。
噫!渫惡吏忍於鬻獄,無責也;而道之不明,良吏亦多以脫人於死為功,而不求其情,其枉民也亦甚矣哉!奸民久於獄,與胥卒表里,頗有奇羨。
山陰李姓以殺人系獄,每歲致數百金。
康熙四十八年,以赦出。
居數月,漠然無所事。
其鄉人有殺人者,因代承之。
蓋以律非故殺,必久系,終無死法也。
五十一年,復援赦減等謫戍,嘆曰:「吾不得復入此矣!」故例:謫戍者移順天府羈候。
時方冬停遣,李具狀求在獄候春發遣,至再三,不得所請,悵然而出。
不孝完淳今日死矣!以身殉父,不得以身報母矣!痛自嚴君見背,兩易春秋,冤酷日深,艱辛歷盡。
本圖復見天日,以報大仇,恤死榮生,告成黃土;奈天不佑我,鍾虐先朝,一旅才興,便成齏粉。
去年之舉,淳已自分必死,誰知不死,死於今日也。
斤斤延此二年之命,菽水之養無一日焉。
致慈君托跡於空門,生母寄生於別姓,一門漂泊,生不得相依,死不得相問;淳今日又溘然先從九京:不孝之罪,上通於天! 嗚呼!雙慈在堂,下有妹女,門祚衰薄,終鮮兄弟。
淳一死不足惜,哀哀八口,何以為生?雖然,已矣!淳之身,父之所遺;淳之身,君之所用。
為父為君,死亦何負於雙慈!但慈君推干就濕,教禮習詩,十五年如一日。
嫡母慈惠,千古所難,大恩未酬,令人痛絕。
——慈君托之義融女兄,生母托之昭南女弟。
淳死之後,新婦遺腹得雄,便以為家門之幸。
如其不然,萬勿置後!會稽大望,至今而零極矣!節義文章,如我父子者幾人哉?立一不肖後如西銘先生,為人所詬笑,何如不立之為愈耶!嗚呼!大造茫茫,總歸無後。
有一日中興再造,則廟食千秋,豈止麥飯豚蹄,不為餒鬼而已哉!若有妄言立後者,淳且與先文忠在冥冥誅殛頑嚚,決不肯舍! 兵戈天地,淳死後,亂且未有定期。
雙慈善保玉體,無以淳為念。
二十年後,淳且與先文忠為北塞之舉矣!勿悲勿悲!相托之言,慎勿相負!武功甥將來大器,家事盡以委之。
寒食盂蘭,一杯清酒,一盞寒燈,不至作若敖之鬼,則吾願畢矣!新婦結褵二年,賢孝素著。
武功甥好為我善待之。
亦武功渭陽情也。
語無倫次,將死言善。
痛哉痛哉!人生孰無死?貴得死所耳!父得為忠臣,子得為孝子。
含笑歸太虛,了我分內事。
大道本無生,視身若敝屣。
但為氣所激,緣悟天人理。
惡夢十七年,報仇於來世。
神遊天地間,可以無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