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齐晋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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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晋鞌之战》

左丘明 〔先秦〕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圍龍。

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

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

」弗聽,殺而膊諸城上。

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衛侯使孫良夫、石稷、寧相、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

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

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

今既遇矣,不如戰也。

」夏,有......石成子曰:「師敗矣。

子不少須,眾懼盡。

子喪師徒,何以復命?」皆不對。

又曰:「子,國卿也。

隕子,辱矣。

子以眾退,我此乃止。

」且告車來甚眾。

齊師乃止,次於鞫居。

新築人仲叔於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

既,衛人賞之以邑,辭。

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

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

若以假人,與人政也。

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已。

」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

臧宣叔亦如晉乞師。

皆主郤獻子。

晉侯許之七百乘。

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

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

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

」許之。

郤克將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

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

季文子帥師會之。

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

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謗也。

」師從齊師於莘。

六月壬申,師至於靡笄之下。

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

」對曰:「晉與魯、衛,兄弟也。

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

』寡君不忍,使群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

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

」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

」齊高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系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余餘勇。

」癸酉,師陳於鞌。

邴夏御齊侯,逢丑父為右。

晉解張御郤克,鄭丘緩為右。

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

」不介馬而馳之。

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

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苟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退從之。

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甲執兵,固即死也。

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並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

齊師敗績。

逐之,三周華不注。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旦)辟左右。

」故中御而從齊侯。

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

」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

」射其左,越於車下。

射其右,斃於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

」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後。

韓厥俛定其右。

逄丑父與公易位。

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

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

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

』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隱。

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

」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

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

韓厥獻醜父,郤獻子將戮之。

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

赦之,以勸事君者。

」乃免之。

《秦晋崤之战》

左丘明 〔先秦〕

冬,晉文公卒。

庚辰,將殯於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

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

」杞子自鄭使告於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

」穆公訪諸蹇叔。

蹇叔曰:「勞師以襲遠,非所聞也。

師勞力竭,遠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

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

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

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於餚。

餚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後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

必死是間,余收爾骨焉。

」秦師遂東。

三十三年春,秦師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

王孫滿尚幼,觀之,言於王曰:「秦師輕而無禮,必敗。

輕則寡謀,無禮則脫。

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及滑,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遇之,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曰:「寡君聞吾子將步師出於敝邑,敢犒從者。

不腆敝邑,為從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行則備一夕之衛。

」且使遽告於鄭。

鄭穆公使視客館,則束載、厲兵、秣馬矣。

使皇武子辭焉,曰:「吾子淹久於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

為吾子之將行也,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閒敝邑,若何?」杞子奔齊,逢孫、楊孫奔宋。

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

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

」滅滑而還。

晉原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民,天奉我也。

奉不可失,敵不可縱。

縱故患生;違天不祥。

必伐秦師!」欒枝曰:「未報秦施而伐其師,其為死君乎?」先軫曰:「秦不哀吾喪而伐吾同姓,秦則無禮,何施之為?吾聞之:『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

謀及子孫,可謂死君乎!」遂發命,遽興姜戎。

子墨衰絰,梁弘御戎,萊駒為右。

夏四月辛巳,敗秦師於餚,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

遂墨以葬文公,晉於是始墨。

文嬴請三帥,曰:「彼實構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厭,君何辱討焉?使歸就戮於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許之。

先軫朝,問秦囚。

公曰:「夫人請之,吾舍之矣。

」先軫怒曰:「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墮軍實而長寇讎,亡無日矣!」不顧而唾。

公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

釋左驂,以公命贈孟明。

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纍臣釁鼓,使歸就戮於秦,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

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

」秦伯素服郊次,鄉師而哭,曰:「孤違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

」不替孟明,曰:「孤之過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