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離別後多少夢境在詛咒歲月的流逝,已經與故鄉闊別了三十二年。紅旗漫捲吹動農民的武裝,而敵人卻高高舉起霸主的鐵鞭。因為有這麼多敢為自己偉大理想而去犧牲的人,敢去改變舊的日月換新的天地。再喜看大片莊稼如浪濤滾滾,儘是農民英雄們在暮色中收工歸來。
注釋別夢:指離別之後,不能忘懷,家鄉與故人常出現在夢中。依稀:仿佛、隱約,不很分明。咒:詛咒、痛恨,這裡只是恨的意思。逝川:流去的水,比喻流逝的光陰。故園:故鄉,指韶山。紅旗:革命的旗幟,象徵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農奴:本指封建時代隸屬於農奴主、沒有人身自由的農業勞動者,此處借指舊中國受奴役的貧苦農民。戟:古代的一種刺殺武器。黑手:指封建地主階級、買辦資產階級及其代表國民黨右派等黑暗勢力的魔掌,喻反動派。高懸:高高舉起。霸主鞭:指反革命武裝,即蔣介石反動武裝。為有:因為有。多:增強激勵。敢教:能令、能使。日月換新天:謂半封建半殖民地韻舊中國變為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喜看:高興地看到。菽:豆類的總稱。千重浪:一層層波浪,喻指隨風起伏的大片莊稼。英雄:此指新中國的農民。下夕煙:從黃昏時的炊煙和暮靄中歸來。 ▲
王玉孝 等.《毛澤東詩詞》: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12-1
吳廷貫.《毛澤東詩詞助讀》:延邊大學出版社,1998-11
這首七律,記述了毛澤東回到闊別32年的故鄉時的真實感受。通過對韶山人民革命歷史的回顧,以及對人民公社社員通過熱情勞動而喜獲豐收的描繪,讚揚了革命人民艱苦卓絕的戰鬥精神,歌頌了中國人民戰天鬥地的風貌,鮮明地體現了毛澤東高遠的思想境界。
「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逝川,是化用孔子的話,是說過去的日月。《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是說自從離開韶山,在那可詛咒的舊社會,為革命東奔西忙,韶山的鄉親們卻遭受了無窮的災難,國民黨反動派的白色恐怖籠罩在韶山的上空,韶山的大地上灑下了無數的革命先烈的鮮血,但是韶山的人民並沒有屈服,他們與反動派進行了堅決的毫不妥協的鬥爭,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迎來了社會主義的新時期。回到韶山,看到的景象與以前大不相同了。韶山也像中國各地一樣,在黨的領導下,正在進行着轟轟烈烈的社會主義建設。面對當前的大好形勢,不禁回想起過去,在那如火如荼的革命時期,韶山的人民真是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
「紅旗捲起農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韶山人民高舉着革命的紅旗,武裝起來與反動派進行鬥爭,八年抗日戰爭,三年解放戰爭,韶山的人民從來沒有畏懼。一方面是韶山的人民高舉起紅旗為自己的解放而鬥爭;一方面是反動派高舉起霸主的鐵鞭,對革命的人民進行血腥的鎮壓。韶山人民與反動派的鬥爭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鬥爭,是根本沒有調和的餘地的。
三十二年前的星星之火,終於發展成燎原之勢,原因在於革命人民擁有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這就是:「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奮起反抗,堅持到底,因為有「敢教日月換新天」的理想。「多壯志」指充滿凌雲之志,所以義無反顧,前仆後繼。32年間,一個小小的六百來戶的韶山沖,就有148位革命烈士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其中有毛澤東的六位親人:楊開慧、毛澤民、毛澤覃、毛澤建、毛楚雄、毛岸英,有毛澤東親自創建的韶山黨支部的五位同志:毛福軒、鍾志申、龐叔侃、李耿侯、毛新梅。烈士的鮮血結出了豐碩的革命成果,天地更新,日月重光,新中國誕生了,社會主義建設不斷前進。由此可以理解毛澤東韶山之行的所作所為,理解詩中的一個「咒」字。。
結末「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寫韶山沖稻浪滾滾,豐收在望,人人奮發,安居樂業,這是革命先烈「換新天」理想的實現,也是對長眠地下的先烈的最好告慰。發展生產,建設祖國,人人爭先,是先烈革命精神的發揚光大。這一聯的思想內容承上延伸,大有拓展。從意境上看,前面激烈鬥爭,腥風血雨,這裡炊煙裊裊,風景如畫,完全不同的景象,體現換了新天;從詩人的感情言,則由激憤而舒緩,由沉重轉喜悅。
這首詩雖然寫的是韶山,但實際上概括了中國,事實上中國各地的情況都和韶山一樣,中國的人民都經歷過血和火的考驗,終於迎來了新中國的成立。▲
王玉孝 等.《毛澤東詩詞》: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12-1
吳廷貫.《毛澤東詩詞助讀》:延邊大學出版社,1998-11
1959年6月25日傍晚,毛澤東回到了闊別32年之久的家鄉韶山,逗留到27日午後離開。毛澤東在這次返鄉,與故鄉父老歡聚暢談,使人民非常激動歡樂,這兩天成了韶山真正的節日。這首七律,是25日深夜寫成的。
李曉琳、唐名剛.毛澤東詩詞鑑賞.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年:215~217頁
出身天寶今年幾,頑鈍如錘命如紙。
作官不了卻來歸,還是杜陵一男子。
北風慘慘投溫泉,忽憶先皇游幸年。
身騎廄馬引天仗,直入華清列御前。
玉林瑤雪滿寒山,上升玄閣游絳煙。
平明羽衛朝萬國,車馬合沓溢四鄽。
蒙恩每浴華池水,扈獵不蹂渭北田。
朝廷無事共歡燕,美人絲管從九天。
一朝鑄鼎降龍馭,小臣髯絕不得去。
今來蕭瑟萬井空,唯見蒼山起煙霧。
可憐蹭蹬失風波,仰天大叫無奈何。
弊裘羸馬凍欲死,賴遇主人杯酒多。
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