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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園春·雪》

毛澤東 〔近現代〕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沁園春·雪 -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北方的風光,千里冰封凍,萬里雪花飄。
望長城內外,只剩下無邊無際白茫茫一片。整條黃河,立刻失去了波濤滾滾的水勢。
被白雪覆蓋的群山好像銀蛇在舞動,高原好像白象在奔跑,它們都想試着和老天爺比一下誰更高。
等到晴天的時候,看紅日和白雪交相輝映,格外嬌艷美好。
江山是如此的媚嬌,引得無數英雄競相傾倒。
可惜秦始皇、漢武帝,略差文治功勞;唐太宗、宋太祖,稍遜文學才華。
稱雄一世的英雄人物,成吉思汗,只知道拉弓射大雕。
這些人物都已經過去了,稱得上能建功立業的英雄人物,還要看今天的人們。

注釋
北國:該詞源於中國古代的分裂時期,如宋稱遼、金為北國,東晉稱十六國等為北國,南北朝時代南方的各朝代稱在北方與之對抗的各朝代為北國等。毛澤東詩中的「北國」使人在不覺中產生出一種我國疆土廣大的民族自豪感。
雪:這首詞作於紅一方面軍一九三六年二月由陝北準備東渡黃河進入山西省西部的時候。作者在一九四五年十月七日給柳亞子信中說,這首詞作於「初到陝北看見大雪時」。
惟:只。
餘:剩下。此字一作「余」,但目前刊出的書法作品中寫作「餘」,以此為準。
莽莽:無邊無際。
大河上下:大河,指黃河。大河上下,猶言整條黃河。
頓失滔滔:(黃河)立刻失去了波濤滾滾的氣勢。描寫黃河水結冰的景象。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群山好像(一條條)銀蛇在舞動。高原(上的丘陵)好像(許多)白象在奔跑。「原」指高原,即秦晉高原。蠟象,白色的象。
天公:指天,即命運。
須:等到;需要。
紅裝素裹:形容雪後天晴,紅日和白雪交相輝映的壯麗景色。紅裝,原指婦女的艷裝,這裡指紅日為大地披上了紅裝。素裹,原指婦女的淡裝,這裡指皚皚白雪覆蓋着大地。
分外妖嬈:格外婀娜多姿。
競折腰:折腰,傾倒,躬着腰侍候。這裡是說爭着為江山奔走操勞。
秦皇:秦始皇嬴政(前259~前210),秦朝的創業皇帝。
漢武:漢武帝劉徹(前156~前87),漢朝功業最盛的皇帝。
略輸文采:文采本指辭藻、才華。「略輸文采」,是說秦皇漢武,武功甚盛,對比之下,文治方面的成就略有遜色。
唐宗:唐太宗李世民(599~649),唐朝的建立、統一大業的皇帝。
宋祖:宋太祖趙匡胤(927~976),宋朝的創業皇帝。
稍遜風騷:意近「略輸文采」。風騷,本指《詩經》里的《國風》和《楚辭》里的《離騷》,後來泛指文章辭藻。
一代天驕:指可以稱雄一世的英雄人物,泛指非常著名,有才能的人物。天驕,「天之驕子」的省略語。意思是上天所驕縱寵愛的人,成吉思汗即是。漢時匈奴自稱。後來也泛稱強盛的少數名族或其首領。
成吉思汗(hán):元太祖鐵木真(1162~1227)在1206年統一蒙古後的尊稱,意為「強者之汗」(汗是可汗的省稱,即王)。後蒙古於1271年改國號為元,成吉思汗被尊為建立元朝的始祖。成吉思汗除占領中國黃河以北地區外,還曾向西遠征,占領中亞和南俄,建立了龐大的蒙古帝國。
只識彎弓射大雕:雕,一種屬於鷹類的大型猛禽,善飛難射,古代因用「射鵰手」比喻高強的射手。「只識彎弓射大雕」,是說只以武功見長。
俱往矣:都已經過去了。 俱,都。
數風流人物:稱得上能建功立業的英雄人物。數,數得着、稱得上的意思。

參考資料:

1、 丁三省編著.毛澤東詩詞精讀 增訂版:文化藝術出版社,2013.01:第116-117頁
2、 羅財勇主編.初中文言文註譯解練:人教版:浙江大學出版社,2010.02:第175頁

沁園春·雪 - 賞析

詞上片描寫北國壯麗的雪景,縱橫千萬里,展示了大氣磅礴、曠達豪邁的意境,抒發了詞人對祖國壯麗河山的熱愛。下片議論抒情,重點評論歷史人物,歌頌當代英雄,抒發無產階級要做世界的真正主人的豪情壯志。全詞熔寫景、議論和抒情於一爐,意境壯美,氣勢恢宏,感情奔放,胸襟豪邁,頗能代表毛澤東詩詞的豪放風格。

上片描寫乍暖還寒的北國雪景,展現偉大祖國的壯麗山河。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這三句總寫北國雪景,把讀者引入了一個冰天雪地、廣袤無垠的銀色世界。「北國風光」是上片內容的總領句。「千里」「萬里」兩句是交錯說的,即千萬里都是冰封,千萬里都是雪飄。詩人登高遠望,眼界極為廣闊,但是「千里」「萬里」都遠非目力所及,這是詩人的視野在想像之中延伸擴展,意境更加開闊,氣魄非常宏大。天地茫茫,純然一色,包容一切。「冰封」凝然安靜,「雪飄」舞姿輕盈,靜動相襯,靜穆之中又有飄舞的動態。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望」字統領下文,直至「欲與天公試比高」句。這裡的「望」,有登高遠眺的意思並有很大的想像成分,它顯示了詩人自身的形象,使人感受到他那豪邁的意興。「望」字之下,展現了長城、黃河、山脈、高原這些最能反映北國風貌的雄偉景觀,這些景觀也正是我們偉大祖國的形象。「長城內外」,這是從南到北,「大河上下」,這是自西向東,地域如此廣袤,正與前面「千里」「萬里」兩句相照應。意境的大氣磅礴,顯示了詩人博大的胸懷,雄偉的氣魄。「惟余莽莽」「頓失滔滔」分別照應「雪飄」「冰封」。「惟余」二字,強化了白茫茫的壯闊景象。「頓失」二字,則寫出變化之速,寒威之烈,又使人聯想到未冰封時大河滾滾滔滔的雄壯氣勢。這四句用視覺形象,賦予冰封雪飄的風光以更為具體更為豐富的直覺,更顯氣象的奇偉雄渾。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動態描寫,都有活潑奔放的氣勢。加上「欲與天公試比高」一句,表現「山」「原」與天相連,更有一種奮發的態勢和競爭的活力。「山」「原」都是靜物,寫它們「舞」「馳」,這化靜為動的浪漫想像,固然因在大雪飄飛中遠望山勢和丘陵綿延起伏,確有山舞原馳的動感,更因詩人情感的躍動,使他眼前的大自然也顯得生氣勃勃,生動活躍。。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寫的是虛景,與前十句寫眼前的實景形成對比,想像雪後晴日當空的景象,翻出一派新的氣象。雪中的景象在蒼茫中顯得雄偉,雪後的景象則顯得嬌艷。「看」字與「望」字照應;「紅裝素裹」,把江山美景比做少女的衣裝,形容紅日與白雪交相輝映的艷麗景象。「分外妖嬈」,讚美的激情溢於言表。

下片由毛澤東主席對祖國山河的壯麗而感嘆,並引出秦皇漢武等英雄人物,縱論歷代英雄人物,抒發作者偉大的抱負及胸懷。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可謂承上啟下,將全詞連接得天衣無縫。「江山如此多嬌」承上,總括上片的寫景,對「北國風光」作總評;「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啟下,展開對歷代英雄的評論,抒發詩人的抱負。這一過渡使全詞渾然一體,給人嚴絲合縫、完整無隙的感受。祖國的山河如此美好,難怪引得古今許多英雄人物為之傾倒,爭着為統一天下而奮鬥。一個「競」字,寫出英雄之間激烈的爭鬥,寫出一代代英雄的相繼崛起和衰落的經歷。「折腰」的形象,展示了每位英雄人物為之傾倒的姿態,並揭示了為之奮鬥的動機。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以「惜」字總領七個句子,展開對歷代英雄人物的評論。詩人於歷代帝王中舉出五位很有代表性的人物,展開一幅幅歷史畫卷,使評論得以具體形象地展開,如同翻閱一部千秋史冊,一一加以評說。一個「惜」字,定下對歷代英雄人物的評論基調,飽含惋惜之情而又有批判。然而措詞極有分寸,「略輸文采」「稍遜風騷」,並不是一概否定。至於成吉思汗,欲抑先揚,在起伏的文勢中不但有惋惜之極的意味,而且用了「只識」二字而帶有嘲諷之意。「彎弓射大雕」,非常傳神地表現了成吉思汗只恃武功而不知文治的形象。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俱往矣」三字,言有盡而意無窮,有畫龍點睛之妙。將中國封建社會的歷史一筆帶過,轉向詩人所處的當今時代,點出全詞「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主題。「今朝」是一個新的時代,新的時代需要新的風流人物來帶領。「今朝」的風流人物不負歷史的使命,超越於歷史上的英雄人物,具有更卓越的才能,並且必將創造空前偉大的業績,是詩人堅定的自信和偉大的抱負。這震撼千古的結語,發出了超越歷史的宣言,道出了改造世界的壯志。那一刻思接千載,那一刻洞悉未來,那一刻豪情萬丈,那一刻傲視古今。

《沁園春·雪》突出體現了毛澤東詞風的雄健、大氣。作為領袖毛澤東的博大的胸襟和抱負,與廣闊雄奇的北國雪景發生同構,作者目接「千里」「萬里」,「欲與天公試比高」;視通幾千年,指點江山主沉浮。充分展示了雄闊豪放、氣勢磅礴的風格。

全詞用字遣詞,設喻用典,明快有力,揮灑自如,辭義暢達,一瀉千里。全詞合律入韻,似無意而為之。雖屬舊體卻給讀者以面貌一新之感。不單是從詞境中表達出的新的精神世界,而首先是意象表達系統的詞語,鮮活生動,凝練通俗,易誦易唱易記。

參考資料:

1、 臧克家主編.毛澤東讀詞鑑賞 (第二版):河南文藝出版社,2005年05月:第120-第125頁
2、 陳宗玉,梁士奇主編.初中文言文全解全練:首都師範大學出版社,2007.9:第165頁

沁園春·雪 - 創作背影

該詞的創作有2種說法:

一說是,1936年2月,毛澤東等率領紅軍東征抗日先鋒軍東渡黃河、突破閻軍防線後,踏雪沿官道山行進,順利到達山西省石樓縣留村,並在此寫下了著名詩篇《沁園春·雪》;

另一說是1936年2月,毛澤東率紅軍抗日,來到西北高原。在陝西省清澗縣高傑村附近的袁家溝,寫下壯麗的《沁園春·雪》。

《沁園春·雪》最早發表於1945年11月14日重慶《新民報晚刊》,後正式發表於《詩刊》1957年1月號。

 

毛澤東其它诗文

《江上觀月》

陸游 〔宋代〕

暗浪沖舟鞺鞳聲,夷陵城下正三更。

十分傾酒禁風力,一點無雲祟月明。

久坐不知衣露濕,浩歌時有水禽驚。

詩成莫駕長鯨去,自是虛皇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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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蘇軾 〔宋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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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江餞別詩再贈巴山》

霍韜 〔明代〕

鰲峰悵別,情未已也,溯流撐舟。

追隨樓航,直指靈洲,憩舟靈洲。

陟妙高台,佇超然堂,倚松掛眸。

抱此離憂,言言離憂,情未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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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陸暢侍御歸揚州》

姚合 〔唐代〕

故園偏接近,霅水洞庭邊。

歸去知何日,相逢各長年。

山川南北路,風雪別離天。

楚色窮冬燒,淮聲獨夜船。

從軍丞相府,談笑酒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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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家傲 送春六曲其五》

段克己 〔金朝〕

詩句一春渾漫與。紛紛紅紫俱塵土。樓外垂楊千萬縷。

風盪絮。欄干倚遍空無語。畢竟春歸何處所。樹頭樹底無尋處。惟有閒愁將不去。

依舊住。伴人直到黃昏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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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熱》

齊己 〔唐代〕

雲勢嶮於峰,金流斷竹風。

萬方應望雨,片景欲焚空。

毒害芙蓉死,煩蒸瀑布紅。

恩多是團扇,出入畫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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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 蓮》

元好問 〔金朝〕

瘦綠愁紅倚暮煙。露華涼冷洗嬋娟。含情脈脈知誰怨,顧影依依定自憐。風送雨,水連天。凌波無夢夜如年。何時北渚亭邊月,狼藉秋香拂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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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雀妓》

何遜 〔南北朝〕

秋風木葉落。

蕭瑟管弦清。

望陵歌對酒。

向帳舞空城。

寂寂檐宇曠。

望飄帷幔輕。

曲終相顧起。

日暮松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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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題鄭集之醉夢齋》

吳儆 〔宋代〕

利慾醺人心,濃如飲醇酎。

沉湎死不休,寧論千百久。

豈知糟邱中,醒狂亦時有。

天地育萬匯,亦各賦匹偶。

人情豈相遠,好惡隨妍丑。

集之年方壯,濯濯春月柳。

性獨與人殊,無婦奉箕箒。

丈室夸醉夢,作詩詔朋友。

古來醉夢人,亡羊孰先後。

寒儒醉糟粕,酸澀寧可口。

莊生夢蝴蝶,幻境徒紛糾。

富貴得志士,列屋羅螓首。

象床粲錦幄,疎綺深朱牖。

酣寢喚不醒,鼻息春雷吼。

梅花霜雪姿,紙帳蔬荀臭。

問君有何好,甘作老鰥叟。

窮狀徒累累,鴦債長負負。

猶如荷旃人,難論純綿厚。

但問雪煎茶,何如羊羔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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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羊·一個犁牛半塊田》

張養浩 〔元代〕

一個犁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勝絲綿,長也可穿,短也可穿。草舍茅屋有幾間,行也安然,待也安然。雨過天青駕小船,魚在一邊,酒在一邊。夜歸兒女話燈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南山空谷書一卷,瘋也痴癲,狂也痴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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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柳宗元 〔唐代〕

二十一日,宗元白:辱書雲,欲相師。

仆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者。

雖常好言論,為文章,甚不自是也。

不意吾子自京師來蠻夷間,乃幸見取。

仆自卜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為人師。

為眾人師且不敢,況敢為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由魏、晉氏以下,人益不事師。

今之世,不聞有師,有輒譁笑之,以為狂人。

獨韓愈奮不顧流俗,犯笑侮,收召後學,作《師說》,因抗顏而為師。

世果群怪聚罵,指目牽引,而增與為言辭。

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東,如是者數矣。

屈子賦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

」仆往聞庸、蜀之南,恆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余以為過言。

前六七年,仆來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嶺,被南越中數州。

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雪乃已,然後始信前所聞者。

今韓愈既自以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

然雪與日豈有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炫怪於群目,以召鬧取怒乎?仆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

居南中九年,增腳氣病,漸不喜鬧。

豈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騷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可過矣。

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獨欠為人師耳。

抑又聞之,古者重冠禮,將以責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

數百年來,人不復行。

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

既成禮,明日造朝,至外庭,薦笏,言於卿士曰:「某子冠畢。

」應之者咸憮然。

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曳笏卻立,曰:「何預我耶?」廷中皆大笑。

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獨為所不為也。

今之命師者大類此。

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仆敢為師,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仆固願悉陳中所得者。

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為不敢也決矣。

吾子前所欲見吾文,既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

今書來言者皆大過。

吾子誠非佞譽誣諛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

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釆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

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遠矣。

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昏氣出之,懼其昧沒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

抑之欲其奧,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

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參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參之《孟》,《荀》以暢其支,參之《莊》,《老》以肆其端,參之《國語》以博其趣,參之《離騷》以致其幽,參之《太史公》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

苟亟來以廣是道,子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蜀吠,而為外廷所笑,則幸矣。

宗元復白。

《酬張二仲彝》

皇甫冉 〔唐代〕

吳洲見芳草,楚客動歸心。

屈宋鄉山古,荊衡煙雨深。

艱難十載別,羈旅四愁侵。

澧月通沅水,湘雲入桂林。

已看生白髮,當為乏黃金。

江海時相見,唯聞梁甫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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