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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張冠道中》

毛澤東 〔近現代〕

朝霧彌瓊宇,征馬嘶北風。

露濕塵難染,霜籠鴉不驚。

戎衣猶鐵甲,鬚眉等銀冰。

踟躕張冠道,恍若塞上行。

五律·張冠道中 - 譯文及註釋

譯文早晨整個天空霧氣瀰漫,戰馬在怒號的北風中嘶叫長鳴。由於霧天霜重,空氣潮濕打濕黃土地,塵土難以沾染衣物,霧氣籠罩的樹林裡也聽不見寒鴉的叫聲。軍服因霧沾露濕結冰,像鐵衣一樣又重又硬,眉梢霜染結成銀色的冰。在張冠道中緩慢前行,仿佛像在塞北行走。

注釋張冠道中:1947年3月中旬,胡宗南指揮國民黨軍十四萬餘人,向中共中央所在地延安發動進攻。3月18日晚,毛澤東率領中共中央機關撤離延安。隨後,他在陝北延川、清澗、子長、子洲、靖邊等縣轉戰。張冠道,是他當時轉戰中經過的一條道路。彌:瀰漫,表示充滿、遍布。瓊宇:即玉宇,指天空。征馬:這裡指戰馬。嘶北風:在怒號的北風中長鳴。露濕塵難染:該句寫寒露打濕黃土地,塵土難以沾染衣物。戎衣猶鐵甲:該句寫軍服因霧沾露濕而結冰,像鐵衣一樣又重又硬。踟躕(chí chú):徘徊不進,此為慢行。塞上:邊塞之上,古代多指西北邊陲。▲

胡為雄著.《毛澤東詩傳 》 :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14:155頁

杜忠明著.《毛澤東對聯賞析 》: 2014年,遼寧人民出版社:355頁

五律·張冠道中 - 賞析

首聯「朝霧彌瓊宇,征馬嘶北風。」寫的是凌晨部隊出發的場景:霧氣瀰漫,北風蕭蕭,偶爾傳來馬的陣陣嘶鳴,給人以蒼涼宏大之感。這兩句寫部隊凌晨出發。馬匹在行進中,是顧不上叫的。而在離開一個地方的時候,或突然停下來時,則會發出習慣性的嘶鳴。例如「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李白《別友人》)、「馬嘶俱醉起,分手更何言」(李白《魯郡堯祠送吳五之琅琊》)、「吹角動行人,喧喧行人起。笳悲馬嘶亂,爭渡金河水」(王維《從軍行》),便是這種情形。這首詩寫馬不寫人,是因為大霧彌天,一切都籠罩在濃霧中。寫馬,是因為聽得見馬嘶,不寫人,是因為征人保持着肅靜。霧作為一種物候,其特點是瀰漫性,詩人用「瓊宇」這個詞來形容霧晨,可見當天的霧很大。「征馬嘶北風」,容易使人聯想到《古詩十九首》的「胡馬依北風」,原句有禽獸亦戀故土的意思。這也比較符合人們離開一個駐地,哪怕是暫住地的時候的心情。何況每到一地,老鄉都會給自己的部隊以極大的幫助和支持,臨去時難免依依不捨。

「露濕塵難染,霜籠鴉不驚。」兩句寫張冠道中行軍的情形。「露濕」、「霜籠」是互文,兼管上下句。《詩·秦風·蒹葭》有「白露為霜」的名句,所以詩中「霜」、「露」往往連帶出現,這裡偏重於霜。由於霧天霜重,空氣潮濕,儘管部隊在通過,道上卻不起塵埃,樹林裡也聽不見寒鴉的叫聲。特別提到「鴉不驚」,是因為作者在長期的軍旅生活中,習慣了早行中聽見鴉叫,在月夜尤其如此。驟然聽不見鴉叫,反而使征人感覺異樣。

「戎衣猶鐵甲,鬚眉等銀冰。」兩句寫到官兵的感受和形容,突出的感覺是寒冷。「戎衣」即軍裝。古代軍人穿鎧甲,唐代詩人岑參寫白雪的奇寒,有「都護鐵衣冷難着」之句。解放軍的軍裝是棉布製作的,比「鐵衣」或「鐵甲」保暖性好一些。然而由於太冷,感覺上卻接近,故云「猶鐵甲」。緊接着以一個精彩的細節來表現天氣的寒冷,那就是官兵的眉毛、鬍子上掛滿了銀白的冰粒。寫出這樣的細節,就使人感到冷得新鮮,寒得有趣,流露出一種樂觀的精神。這些詩句頗使人聯想到岑參筆下的「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及「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寫環境的艱苦,同時就突出官兵的不怕艱苦。

後兩句是抒情。「踟躕張冠道」對前六句是收束,描寫行軍,卻用「踟躕」二字,這是耐人尋味的。「踟躕」,在詞典中的釋義是猶豫、徘徊的樣子,這表明在張冠道上的行軍不是急行軍而是慢行軍。為什麼會慢行軍呢?這就必須提到毛澤東的「蘑菇」戰術了。毛澤東撤出延安後曾發電報給彭德懷指揮的西北野戰兵團,確定西北戰場作戰方針為「蘑菇」戰術——「目的在使敵達到十分疲勞和十分缺糧之程度,然後尋機殲滅之……如不使敵十分疲勞和完全餓飯,是不能最後獲勝的。這種辦法叫『蘑菇』戰術,將敵磨得精疲力竭,然後消滅之。」(《關於西北戰場的作戰方針》)「踟躕」就是「蘑菇」。「蘑菇」是老百姓的語言,就是磨蹭,磨磨嘰嘰,消耗,牽制。不過,「踟躕」還有一讀,就是「躊躇」——不是踟躕不前,而是躊躇滿志——牽着敵人的鼻子走,怎能不躊躇滿志呢。

張冠道的這段路,讓詩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塞上風光。天氣的惡劣、敵人的追剿都難不倒眾志成城的將士,詩人以豪邁的筆調寫出了革命必勝的堅定信念,充分體現出了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編 .《毛澤東詩詞鑑賞辭典 》 :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100頁

五律·張冠道中 - 創作背影

這首詩最早發表於中央文獻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九月般《毛澤東詩詞》。1947年3月下旬,蔣介石開始調集胡宗南部14萬軍隊向延安進攻,毛澤東被迫從延安轉移到陝北的一個小地名——張冠。此詩就是當時轉移時所作。

上海辭書出版社文學鑑賞辭典編纂中心編 .《毛澤東詩詞鑑賞辭典 》 :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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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捷 〔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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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賦》

司馬相如 〔兩漢〕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

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

封疆畫界者,非為守御,所以禁淫也。

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逾限,越海而田,其於義固未可也。

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於遊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

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

終始灞滻,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

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

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

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狹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洶湧澎湃。

滭弗宓汩,逼側泌瀄。

橫流逆折,轉騰潎冽,滂濞沆溉。

穹隆雲橈,宛潬膠戾。

逾波趨浥,涖涖下瀨。

批岩沖擁,奔揚滯沛。

臨坻注壑,瀺灂霣墜,沈沈隱隱,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

馳波跳沫,汩濦漂疾。

悠遠長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

然後灝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東注太湖,衍溢陂池。

於是乎鮫龍赤螭,??漸離,鰅鰫鰭鮀,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岩,魚鱉讙聲,萬物眾伙。

明月珠子,的礫江靡。

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藂積乎其中。

鴻鷫鵠鴇,鴐 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盧,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盪,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於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岩參嵳,九嵕嶻嶭。

南山峨峨,岩陁甗崎,摧崣崛崎。

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

阜陵別島,崴磈葨廆,丘虛堀礨,隱轔鬱壘,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築。

揜以綠蕙,被以江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

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苧青薠,布濩閎澤,延曼太原。

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眾香發越,肸蠁布寫,晻薆咇茀。

「於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恍忽。

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

其南則隆冬生長,湧水躍波。

其獸則?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奇象犀。

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

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六庵注。

「於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璫,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

夷嵕築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頫杳眇而無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於閨闥,宛虹扦於楯軒,青龍蚴蟉於東箱,象輿婉僤於西清,靈圄燕於閒館,偓佺之倫,暴於南榮。

醴泉涌於清室,通川過於中庭。

盤石振崖,嶔岩倚傾。

嵯峨磼礏,刻削崢嶸。

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鱗,赤瑕駁犖,雜臿其間,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答沓離支,羅乎後宮,列乎北園。

崒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鉅野。

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並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暢,實葉葰楙,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垂條扶疏,落英幡纚,紛溶箾蔘,猗狔從風,藰蒞卉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

偨池茈虒,旋還乎後宮,雜襲絫輯,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

「於是乎玄猨素雌,蜼玃飛鸓,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

長嘯哀鳴,翩幡互經。

夭蟜枝格,偃蹇杪顛。

隃絕梁,騰殊榛,捷垂條,掉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遠遷。

若此者數百千處。

娛游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後宮不移,百官備具。

「於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

乘鏤象,六玉虬,拖蜺旌,靡雲旗,前皮軒,後道游。

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

鼓嚴簿,縱獵者,河江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後陸離,離散別追。

淫淫裔裔,緣陵流澤,雲布雨施。

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壄羊,蒙鶡蘇,絝白虎,被班文,跨壄馬,凌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

徑峻赴險,越壑厲水。

椎蜚廉,弄獬豸,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

箭不苟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

於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

然後侵淫促節,儵夐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

轊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

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

擇肉而後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

然後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

躪玄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翳鳥,捎鳳凰,捷鵷鶵,揜焦明。

道盡途殫,回車而還。

消遙乎襄羊,降集乎北紘,率乎直指,晻乎反鄉。

蹷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鷁牛首,登龍台,掩細柳。

觀士大夫之勤略,均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轥轢,步騎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與其窮極倦谻,驚憚讋伏,不被創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滿谷,掩平彌澤。

「於是乎遊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台,張樂乎轇輵之宇。

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谷為之盪波。

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鞈,洞心駭耳。

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

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

曳獨繭之褕紲,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鬱,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於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

朕以覽聽餘閒,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於此。

恐後葉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

』於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闢,悉為農郊,以贍萌隸,隤牆填塹,使山澤之人得至焉。

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而勿仞,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出德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為更始。

』「於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於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塗,覽觀《春秋》之林,射《狸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干戚,載雲?,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

於斯之時,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於三王,而功羨於五帝。

若此故獵,乃可喜也。

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忘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

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闢,而人無所食也。

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