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從「今日樂上樂」寫起,先點出今日之樂不同尋常,乃樂上之樂。第二句「相從步雲衢」寫求樂的地點。相從,謂互相伴隨,見得不是一人。步雲衢,即踏上登天大路。以下即展開對天上宴會場面的描寫,把「樂上樂」的情景具體化。先寫酒席:美酒是天公出的,鯉魚是河伯出的,東方青龍七星來鋪排筵席,西方白虎七星來把壺斟酒。天公是天上的主宰者,他也對宴席有奉獻,可見宴上的「我們」地位之高。次寫歌舞:工於鼓瑟的南斗星,長於吹笙竽的北斗星,都前來表演他們的拿手好戲;耳垂明月璫的嫦娥前來獻舞,身穿彩衣的織女奉上了美石與佩玉;這時蒼霞和清風也放開美妙的歌喉,唱起齊地、吳地的歌曲助興。這情景,真令人眼花繚亂,耳不暇聽。在這裡,既沒有對神仙神物的神秘感和恐懼感,也沒有羨慕和乞求,相反,倒是一切皆服務於「我們」,「我們」是宴會的主人。最後兩句是宴會結束,當「我們」登車而去時,流星前來駕車,正在下滴的露珠便成了車蓋的帷幕。可以想見,「我們」是多麼快意,「我們」是多麼自豪,只有「我們」,才是頂天立地的一群,儼然如天地間的主宰。
這首詩寫的是天上宴樂,但仔細一玩味,詩中所涉及的一切,不管是酒、魚、席、壺,還是明璫瑛琚、東謳西歈,無一不是人間的、不是人間的人們特別是富有者們所享受的。所以這場盛宴,不過是人間盛宴的折射。漢樂府中某些作品的首尾往往有「今日樂相樂,延年萬歲期」這樣的套語,不一定與內容相關,因為這類詩都是用來在宴會上娛人的,為了取悅宴會的主人們,便加上這樣祝頌性的詩句。這首詩亦是如此。所以,它實際上體現了人間享樂者們的欲求,他們並不滿足於人間的口耳之福,還要上天堂享樂,並讓天上的神仙也為自己服務;主宰天上的世界,無所拘限地擴大自己的作用和影響。這首詩歌頌了這些享樂者,所以其思想性並不足取。但從另一角度看,由於詩寫得恢宏恣肆,顯得很有氣勢,意態不凡,因而在客觀上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漢代社會國力強盛時期人們的一種昂揚而又自信的心態和氣度,具有一定的社會認識價值。
此詩寫法上的主要特點是以賦的筆法,藉助天文學的知識,發揮想象,盡情鋪張,同時又層次井然,紛繁而不亂。其次,詩歌運用擬人手法,把神話中人物和天上星宿都「驅遣」到酒席宴會上來,讓它們各司其職,並都切合其特點,「個性」鮮明,「面目」可見。這些都非富於想象、善於想象者不能為之。詩中除開頭二句外,其他皆為對偶句,共六組十二句,連連排比,使賦法的優勢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在這些對偶句中,又善用互文,上下句各舉一邊,合則互相補充,既語言簡煉,又文意豐厚。▲
《漢魏六朝詩鑑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14-115頁
【清平調詞其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清平調詞其二】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清平調詞其三】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是身如聚沫,如燭亦如風。
奔走天地內,苦為萬慮攻。
陳子得先覺,水鏡當胸中。
異鄉各為客,相看如秋鴻。
扁舟忽歸去,宛然此道東。
我亦議遠適,西入華與嵩。
飲水有餘樂,避煩甘百窮。
相逢不可欺,偶然如飄蓬。
於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風。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與吳郡張籍閱家中舊書,得李翰所為《張巡傳》。
翰以文章自名,為此傳頗詳密。
然尚恨有闕者:不為許遠立傳,又不載雷萬春事首尾。
遠雖材若不及巡者,開門納巡,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處其下,無所疑忌,竟與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虜,與巡死先後異耳。
兩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為巡死而遠就虜,疑畏死而辭服於賊。
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當其圍守時,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所欲忠者,國與主耳,而賊語以國亡主滅。
遠見救援不至,而賊來益眾,必以其言為信;外無待而猶死守,人相食且盡,雖愚人亦能數日而知死所矣。
遠之不畏死亦明矣!烏有城壞其徒俱死,獨蒙愧恥求活?雖至愚者不忍為,嗚呼!而謂遠之賢而為之邪?說者又謂遠與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遠所分始。
以此詬遠,此又與兒童之見無異。
人之將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
觀者見其然,從而尤之,其亦不達於理矣!小人之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遠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猶不得免,其他則又何說!當二公之初守也,寧能知人之卒不救,棄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雖避之他處何益?及其無救而且窮也,將其創殘餓羸之餘,雖欲去,必不達。
二公之賢,其講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當是時,棄城而圖存者,不可一二數;擅強兵坐而觀者,相環也。
不追議此,而責二公以死守,亦見其自比於逆亂,設淫辭而助之攻也。
愈嘗從事於汴徐二府,屢道於兩府間,親祭於其所謂雙廟者。
其老人往往說巡、遠時事云:南霽雲之乞救於賀蘭也,賀蘭嫉巡、遠之聲威功績出己上,不肯出師救;愛霽雲之勇且壯,不聽其語,強留之,具食與樂,延霽雲坐。
霽雲慷慨語曰:「雲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余日矣!雲雖欲獨食,義不忍;雖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斷一指,血淋漓,以示賀蘭。
一座大驚,皆感激為雲泣下。
雲知賀蘭終無為雲出師意,即馳去;將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圖,矢着其上磚半箭,曰:「吾歸破賊,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
」愈貞元中過泗州,船上人猶指以相語。
城陷,賊以刃脅降巡,巡不屈,即牽去,將斬之;又降霽雲,雲未應。
巡呼雲曰:「南八,男兒死耳,不可為不義屈!」雲笑曰:「欲將以有為也;公有言,雲敢不死!」即不屈。
張籍曰:「有於嵩者,少依於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圍中。
籍大曆中於和州烏江縣見嵩,嵩時年六十餘矣。
以巡初嘗得臨渙縣尉,好學無所不讀。
籍時尚小,粗問巡、遠事,不能細也。
云:巡長七尺余,須髯若神。
嘗見嵩讀《漢書》,謂嵩曰:「何為久讀此?「嵩曰:「未熟也。
「巡曰:「吾於書讀不過三遍,終身不忘也。
「因誦嵩所讀書,盡卷不錯一字。
嵩驚,以為巡偶熟此卷,因亂抽他帙以試,無不盡然。
嵩又取架上諸書試以問巡,巡應口誦無疑。
嵩從巡久,亦不見巡常讀書也。
為文章,操紙筆立書,未嘗起草。
初守睢陽時,士卒僅萬人,城中居人戶,亦且數萬,巡因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者。
巡怒,須髯輒張。
及城陷,賊縛巡等數十人坐,且將戮。
巡起旋,其眾見巡起,或起或泣。
巡曰:「汝勿怖!死,命也。
「眾泣不能仰視。
巡就戮時,顏色不亂,陽陽如平常。
遠寬厚長者,貌如其心;與巡同年生,月日後於巡,呼巡為兄,死時年四十九。
」嵩貞元初死於亳宋間。
或傳嵩有田在亳宋間,武人奪而有之,嵩將詣州訟理,為所殺。
嵩無子。
張籍雲。
謾整巾袍,妄名清淨,放*劣馬顛猿。
利名叢里,徒炫有因緣。
逐浪隨波日日,不曾澄,湛靈源。
堪嗟訝,閒模閒樣,辜負慕玄玄。
爾心還自忖,怕空遷日月,鬢雪垂肩。
好撿情攝念,慧種心田。
認取元初靈覺,常耕道、獵德綿綿。
功三考,形神俱妙,灑灑證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