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居庸關,水石響笙竽。
北風震土木,吹石走路衢。
蹀躞上谷馬,調笑雲中姝。
囊中何所有,親筆注《陰符》。
馬上何所有,腰帶五石弧。
雁門太守賢,琵琶為客娛。
大醉斫案起,一笑捋其須。
振衣恆山頂,拭眼望匈奴。
惟見沙浩浩,群山向海趨。
夜過虎風口,馬踏萬松株。
我有安邊策,譚笑靖封狐。
上書金商門,傍人笑我迂。
乙未,中郎令吳,念兄弟三人或仕或隱,散於四方,乃取子瞻懷子由之意,扁其退居之堂曰「聽雨」。
十月,予往吳省之,見而嘆曰:「吾觀子瞻居宦途四十餘年,即顛沛流離之際,室家妻子瀟然不在念,而獨不能一刻忘情於子由,夜床風雨之感無日無之,乃竟不得與子由相聚也。
」 嗟乎!宋自仁宗以後,皆非治朝也。
子瞻之骯髒好盡,子由之狷介寡合,皆山林之骨,非希世取功名之人也。
古之君子,有一人知之,則可以隱。
夫孰有子瞻與子由兩相知者?以兩相知之兄弟,而偕隱於山林,講究性命之理,彈琴樂道,而著書瑞草、何村之間,恐亦不大寂寞也;而乃違性乖質,以戰於功名之途,卒為世所忌,幾至於死。
彼黃州之行已矣,元祜初,既得放歸陽羨,當此時,富貴功名之味,亦既嘗之矣;世路風波之苦,亦既歷之矣;己之為人,足以招尤而取忌,亦大可見矣,肱已九折矣。
或招子由至常,或移家至許,或相攜而歸,使不得遂其樂於中年者,庶幾得遂於晚歲,亦奚不可。
胡為乎招即來,麾即去,八年榮華,所得幾何?而飄零桄榔之下,寂寞蜒島之中,瀕海相逢,遂不得與子由再見,此吾之所不曉於子瞻者也。
夫人責自照。
陶潛之可仕而不物,以其性剛耳。
子瞻渡海以後,乃欲學陶,夫不學之於少,而學之於老,是賊去而彎弓也。
今吾兄弟三人,相愛不啻子瞻之於子由。
子瞻無兄,子由無弟,其樂尚減於吾輩。
然吾命薄,或可以免於功名。
獨吾觀兩兄道根深,世緣淺,終亦非功名之品。
而中郎內寬而外激,心和而跡孤,尤與山林相宜。
今來令吳中,令簡政清,了不見其繁,而其中常若有不自得之意。
豈有鑑於子瞻之覆轍,彼所欲老而學之者,中郎欲少而學之乎?如是則聽雨之樂,不待老而可遂也,請歸以俟。
隴山有佳木,采之以為船。隆隆若浮屋,軒窗開兩偏。
粉壁團扇潔,繡柱水龍蟠。中設棐木幾,書史列其間。
茶鐺與酒臼,一一皆精妍。歌童四五人,鼓吹一部全。
囊中何所有,絲串十萬錢。已饒清美酒,更辦四時鮮。
攜我同心友,發自沙市邊。遇山躡芳屐,逢花開綺筵。
廣陵玩瓊花,中泠吸清泉。洞庭七十二,處處盡追攀。
興盡方移去,否則復留連。無日不歡宴,如此卒餘年。
功德寺循河而行,至玉泉山麓,臨水有亭。山根中時出清泉,激噴巉石中,悄然如語。至裂帛泉,水仰射,沸冰結雪,匯於池中。見石子鱗鱗,朱碧磊珂,如金沙布地,七寶妝施。蕩漾不停,閃爍晃耀。注於河,河水深碧泓,澄激迅疾,潛鱗瞭然,荇發可數。兩岸垂柳,帶拂清波,石樑如雪,雁齒相次。間以獨木為橋,跨之濯足,沁涼入骨。折而南,為華嚴寺。有洞可容千人,有石床可坐。又有大士洞,石理詰曲。突兀奮怒,皺雲駁霧,較華嚴洞更覺險怪。後有竇,深不可測。其上為望湖亭,見西湖,明如半月,又如積雪未消。柳堤一帶,不知里數,裊裊濯濯,封天蔽日。而溪壑間民方田作,大田浩浩,小田晶晶,鳥聲百囀,雜華在樹,宛若江南三月時矣。
循溪行,至山將窮處,有庵。高柳覆門,流水清澈。跨水有亭,修飭而無俗氣。山余出石,肌理深碧。不數步,見水源,即御河發源處也。水從此隱矣。
北風吹水撼孤城,送子南歸百感生。白首登朝逢禍亂,黑頭失意過清平。
爾沖濤浪還湘浦,我逐干戈走帝京。千古袁家稱大族,祇緣歷代有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