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相識,相識黃鶴樓。當時椎齒青衿子,平揖方伯古諸侯。
書司曹佐斂手愁,公也置幾頭拄頭。飲我酒,庭幽幽,千秋如火燒紅榴。
東眺晴川西鵡洲,少年桃達躁如猴。枕肱疊膝百自由,攲杯畫箸恣嘈休。
爾時山翁問余言,乘興遂作洪山游。中間離合苦不定,長別已經十春秋。
去年三弟山東來,道公貌腴骨力遒。百八串珠不離手,言談清簡風颼颼。
未幾傳公病,又傳已小瘳。昨者度門從淮返故里,親見白旐黃腸出濟州,使我淚眼如江流。
三日欲語不得語,枯咽喉。海內學道幾人在,轉眼輒為天所收。
去年哭潘去華,又哭我先伯脩。河枯岳折星辰死,鳳凰不鳴鳴鵂鶹。
天公於世豈相讎,或者精光透泄不宜久,高賢大才理當歸一丘。
嗚呼既知歸一丘,何為銀章緋袍白頭戀著不得休。
湖絲細嫩嬰兒發,水光灩灩春雲潔。憑將聖手劈秋毛,巨斧劃開枯筒節。
十日一眼九日眉,幻出白毫光滿月。衣摺瘦健貌清古,筆墨無功畦徑絕。
白描設色種種工,活奪龍眠與松雪。橫見側出燈取影,有意無意鴻沒滅。
絳州淳化老定武,針鋒摹出無差別。誰能紙上臥王濛,要使贗充走殷鐵。
堂上傳視色生動,四坐欲言口無舌。唐鈎森緊損神情,宋繡阿娜無筋骨。
長卿秀句奪雲煙,佳兒指上現青蓮。一家淨侶團圞語,大勝詩人王輞川。
十宵九入夢,明明知已逝。識得中陰來,未審寄何位。
前者四月初,恍忽上忉利。光容若平昔,天服粲遊戲。
伸紙與我讀,奇文千餘字。夢中了了知,醒後都不記。
曾聞釋子言,天樂稍濃膩。若非道種深,未免天色醉。
記兄初生時,大姑兆奇瑞。麗人躍空飛,姑也承以袂。
苦旅思樂宅,返促亦何異。但恐冶心多,減卻道人氣。
少日念歡場,鳴泉奔渴驥。一臥三年茵,肌消如寒蝟。
從茲稍譚仙,習靜學觀鼻。朝坐一絲香,暮禪半幅被。
閤門杜色聲,精神轉強銳。蒙莊不去手,卓有出塵志。
幾年客金馬,漸識宗門事。乞差既里還,刻苦相摩礪。
旦尋復昏披,研惟空有諦。有如群嬰兒,搩手量鵬翅。
突聞物格言,石火掣飛燧。惑魔雖暫殲,狂使方為厲。
挈疑過龍湖,息求而得刺。一自直東華,先雞每戒睡。
日夜抱一編,形神俱焦瘁。眼澀如有沙,舌乾無厚味。
國本既艱危,臣也難為退。余時官閒局,弟也負書至。
每當聚首時,言必窮幽邃。毒語攻沉疴,當機無迴避。
俱悟昔時非,馳馬歇狂轡。淨侶偕數人,結期向北寺。
下直即停車,六時聲如沸。合掌化如來,白毫與青髻。
東林十八賢,高舉標奇致。披此塵勞衣,縛人如鳥罻。
便欲脫簪紱,指彼青山誓。或假或休沐,次第作
貓竹為牆杉作城,白日赤丸盜公行。官軍防禦無計策,逐戶排問乎土兵。
衛尉呵持急如虎,老弱十家充一伍。本是市上傭工兒,身無尺籍在官府。
東家黃金高於天,食指盈千皆少年。朝朝門前科子母,何曾饒得半文錢。
富見積財貧兒守,父老吞聲嘆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