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髮長嘯,胡為中夜嘆。眾人但鹵莽,誰識千秋難。
明公善討論,標格惟高寒。雄談肆激賞,披瀝明心肝。
斯文滿天地,觸感誠無端。蕭條物外意,黽勉山中餐。
性情本不夭,心力安能殫。生平與夫子,臭味同金蘭。
放情塵埃外,攜手浮丘歡。凌風駕黃鵠,相望同林巒。
窺園墨竹來瑞昌,聽雷一亭當中央。西邊落日影不薄,聯緣南澗連東岡。
吾廬卜築已十世,不數洋谷名篔簹。旁鄰不插麻䕸界,近道仍盡茅茨牆。
早春虇䈚動千個,兒把䒩鍤翁籃匡。微霆鈴鈴搜地脈,一夜苞箬過人強。
枝枝劍拔高出母,不省去歲如今長。幅巾六月埽石坐,冷飆仿佛天雨霜。
層冰赤腳何足羨,少陵大叫胡其狂。綠煙滿眼露滴瀝,赤日不怕宜壺觴。
淵府江妃動靈瑟,星官真人濕羽裳。頗疑柝月處西極,搖落帝台甘醴涼。
橫崖猛雨碎珠雹,瀏泉走隙鳴宮商。或時風贙避彪騁,有若健陳沖荒疆。
天寒夜黑山鬼泣,缺月正出當星張。奔妻視藥枯桂旁,老?上拂瓊琚鏘。
罡風倒揭豹尾立,蛇頸裊娜千鳳皇。前山烏鵲欻驚叫,似欲銀漢支杠梁。
爭飛野鴨響江澨,仄翅旅雁疑瀟湘。磥砢邛種號扶老,實中笆類名盤腸。
百年生理肯齷齪?一竿真去歸滄浪。畫工苦思獲一二,片紙直欲兼金償。
彭城墨本且珍惜,況有萬個青琳琅。前者王孟端,繼以夏太常,二公遺蹟予昔藏。
五丁操火寶繪堂,安能緹襲百鍊剛。即今屏跡少六逸,對君青眼睛飛揚。
此君世外果奇絕,更令天壤思王郎。當時袁粲定俗物,吾廬未可施痴床。
荒墟漸廬舍,邇來成四鄰。園丁既老病,灌溉殊苦辛。
倖免麋鹿齸,翻嫌犬豕㺦。非關籬落缺,廝媼抱為薪。
念彼生理困,未忍加詈瞋。尋思插芒棘,刺手傷吾仁。
物情好苟得,刑罰誰見悛。疆場且寇盜,小犯安足嗔。
惟當重風化,浸使薄俗淳。士林尚廉恥,敷教修彝倫。
上無苟且政,下有讓畔民。干戈自偃息,化日長如春。
開元廄馬四十萬,天寶從龍誰最健?夜偃火鼓延秋門,晝爭豆莝感陽店。
萬里橋頭百存一,騎去東宮還幾匹?當時芻秣盡凡才,急難何曾見騰逸。
此圖蒲稍僅百馬,毋乃樂坊教成者?細看不是臨陣姿,可惜登床汗流赭。
黃衫奚官三五人,鏤花玉帶繡抹巾。羈前寶絡墜金鐸,覆以羅帕承錦茵。
可憐賊破西京後,此馬全為承嗣有。鼓聲應節反見妖,血碎桃花死猶吼。
圖藏內府已千年,相傳畫手南唐前。畫師有意惜奇駿,不遣驅馳供舞筵。
君看老驥還遭放,盡有驊騮氣凋喪。苜蓿難逢大宛種,蓯蓉屢濕邊庭瘴。
俶儻何須四百蹄,壯觀爭多真畫師。轉思騕裊不世出,天子獨乘何所之?
《華亭同周釜山茂源盧文子元昌董閬石含蒼水俞飲沈友聖麟洞涇草堂作》
平原村右多榛蕪,機雲草堂今在無?風華今古不相惜,沈生崛起真吾徒。
屋才半畝枕城市,囊有五嶽真形圖。布衣奡岸藐雄貴,文史娛樂同妻孥。
偕行野鹿林外食,一雙白鶴雲中呼。舷邊拍手狎鷗鳥,冢頭枯樹巢慈烏。
扶喪吊死走萬里,氣意直與申屠俱。沈生礌落世所無,收雄召傑心轉虛。
有時向我屈一指,未審何見傾三都。泖湖鱸蟹我所嗜,持錢朝鬻歸中廚。
盤中新句更叫絕,坐有周子董與盧。洞涇遂擅草堂勝,太康二俊良區區。
阮懷續詠嘆廣武,如此豈合長菰蘆。匹夫權大勇莫奪,文彩照耀橫江湖。
沈生礌落世所無,嗚呼沈生豈匹夫。
太常墨竹名天下,歸老文休亦瀟灑。元躬別得彭城法,醉後解衣方一寫。
一枝贈我掛草堂,是時繞屋插新篁。始知筆理侔造化,洋州胸次吞篔簹。
元躬取神兼取肖,雨至如啼風若笑。即今折取一枝來,正看旁觀無此妙。
夫夫老大尤清狂,垂肩白髮雙耳長。所南畫蘭不畫地,千秋志士同感傷。
附禺帝丘三百里,放勛葬處留遺址。雙梢愁惹蒼梧雲,亂痕淚點瀟湘水。
元躬畫此人少知,日暮易米空筐歸。只今披髮飄然去,莫道前身是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