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見康友竹,一日客里驚相逢。江湖落魄總相似,生意不殊心事同。
為施丹青造化筆,寫我山林枯槁容。鐵冠布衲草為履,抱琴瘦仆行相從。
寒風兩鬢吹蓬鬆,雪中古木霜中鴻。風流敢托歸來翁,一團清氣蟠心胸。
功名不羨褒鄂公,莞爾一笑浮雲空。今年五十已過二,六十相將在眼中。
君今還西我歸東,一聚一散真萍蓬。他時何處可得復相遇,為我添個尋詩筇。
陸家有子賤且貧,一生家住琴川濱。唯能擊鼓與吹笛,更無餘策堪資身。
其妻本是田家女,目不知書心卻古。蓬頭垢面破衣裳,樂與夫君共甘苦。
夫君臥病忽經年,瓶無粒粟囊無錢。晨昏何以給饘粥,一飽十飢誠可憐。
眼中骨肉猶行路,況彼鄉鄰肯相顧。徬徨悽楚只天知,嘿嘿更無人可訴。
一朝乞得斗升歸,濟急庶以全燒眉。不道抵家日將暮,夫命已逐殘雲飛。
躄地號天幾絕氣,祭畢隨將死相繼。誰知村落婦人心,有此堂堂真節義。
老夫聞此十餘年,每嘆丈夫多不如。芳名未免久湮沒,春秋大筆何人書。
君不見豪兒剝民恣封殖,輸谷公門僅千石。如何反得義民名,華表旌門炫金璧。
先生犖犖真奇士,瑩若冰壺貯秋水。茫茫宇宙一閒身,南北東西任行止。
平生知己只桐君,出入與俱忘汝爾。每逢佳境得幽趣,輒髮長歌奏清徵。
南窺禹穴抵吳宮,洗盡少年箏笛耳。先生所寶清如此,凡塵不受纖毫滓。
卻視營營世路人,一生何殊負塗豕。我從南園一見之,笑談如在春風裡。
金蘭投分即弟兄,交親何必生同里。君今別我甬東去,湖海後期那可擬。
倘因雲樹寄相思,會向江頭候雙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