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木至自公安》

江上分攜才一年，鬢如秋草面如煙。不知老態增多少，但覺頭巾闊似前。

從山門右折，得石徑。

數步聞疾雷聲，心悸。

山僧曰：「此瀑聲也。

」疾趨，度石罅，瀑見。

石青削，不容寸膚，三面皆郛立。

瀑行青壁間，撼山掉谷，噴雪直下，怒石橫激如虹，忽卷掣折而後注，水態愈偉，山行之極觀也。

遊人坐欹岩下望，以面受沫，乍若披絲，虛空皆緯，至飛雨瀉崖，而猶不忍去。

暮歸，各賦詩。

所目既奇，思亦變幻，恍惚牛鬼蛇神，不知作何等語。

時夜已午，虎之聲，如在床幾間。

彼此諦觀，鬚眉毛髮，種種皆豎，俱若鬼矣。

秋高夜鐸冷空庭，草木猶疑戰鐵腥。

地下九哥今悔不，六陵花鳥哭冬青。

莫釐山上亭如蓋，紐取蒲梢作衣帶。絲煙細雨著羅窗，墨樹濃山瀉生繪。

農家閒記月毛生，賈舟怕見江豬拜。是處皆將笭箸行，誰家不得刀鱭賣。

雲腳才封馬跡山，輕雷忽過吳淞界。湖州萬戶入青煤，七十二峰如錢大。

餔糟一枕釣竿眠，不覺風波在船外。派派煙嵐刺眼眉，折折雲山鎖心肺。

誓將白水洗纓塵，何用浮雲生肌疥。為君屈指開元年，高冠大纛幾人在。

一灣艇子一竿絲，不學成都先生卦。

暮雨復朝煙，送君江水邊。故人如問訊，道我憶臨川。

西林禪人東林弟，朝作新詩暮作偈。將禪比詩不爭多，色里膠青水中味。

室中枯坐一繩床，窗風吹出沈香氣。

琴絕休悲大小弦，長貧長病豈須憐。朝春暮績生尤苦，爭得魂歸自在天。

曾挈東皋到酒泉，而今醉國也驂然。睡鄉若有閒圖籍，欲向先生受一廛。

踏遍秋雲琢紫苔，巨靈掌上覓松栽。公超舊谷猶疑霧，方朔前生解役雷。

幻詭也能通道術，詼諧大抵近仙才。芙蓉一削五千仞，不是狂夫不上來。

十日不曾開木扉，弓風苦欲弄殘威。辜他媚媚明明節，只作團團絮絮飛。

琴客己聞將鶴煮，詩翁又訴打花稀。山人慾取畫中意，故著紅衫戴笠歸。

冤訴知無已，冥司可奈何。只愁女鬼弱，不怕俗錢多。

雙陸因名廢，新聲只自歌。唯當仗佛力，救汝出幽羅。

碧水蠲忙去，紅葩引笑開。兔葵傷故國，狐粉嘯空台。

古屋晴生菌，深房晝鎖苔。松音與梵響，一洗大夫哀。

去去北山殘，寒灰決定寒。隨他花錦爛，只作水雲看。

空月舒顏面，閒窗語肺肝。新居頻料理，最喜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