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實落嶙峋,蟠根出俗塵。
子多將盡夏,花晚不爭春。
上苑空枝後,荒岩滿樹新。
鳥含紅映嘴,猿飽漬流唇。
溪寺初供佛,山齋已待賓。
升筵參李柰,入市附樵薪。
葉襯青舒槲,籠擎綠透筠。
瀉盤能宛轉,就酒益甘辛。
致養侔懷橘,投試等獻芹。
齒酸雖欲罷,喉渴尚宜頻。
溉水應無主,驅禽免廢人。
栽培傷物性,髠接失天真。
自笑羹梅忝,誰知社栗神。
用堪登俎豆,生合委荊榛。
差小同謙退,饒先似屈伸。
叔孫如薦廟,樸野味彌純。
漂泊干戈行路塵,端知奔命為巫臣。德同蘧瑗知舒捲,時在莊周有屈伸。
皂蓋朱幡多舊愛,石渠東觀正當人。未將老手司文翰,且賦新詩泣鬼神。
淮浦追尋三改甲,天涯相遇兩閒身。中興作頌須元結,瑞國當為一角麟。
君不見蘇黃門,祝融之墟世間生,豪壓嶺海誇三城。
風流杜牧不足數,直與長公爭弟兄。閒來調鶴西郊渚,借我虹橋洒然去。
愛子山水多秀奇,輞川堪作王維墅。把酒臨風岸葛巾,揮毫大笑傍無人。
長篇百韻奇直逸,要與林卉相鮮新。俊才況值清平世,人間好事多相際。
但從古巷覓幽芳,莫向西禪嘆相廢。只今蘿徑春氣深,草色花香連遠岑。
曲池燕子迎風語,夾岸薔薇帶雨陰。草閣闌干吟獨憩,小車花下何時至。
石鼎重烹竹竇泉,苔磯細語參同契。君不見聖賢與世常推移,屈伸闔辟天之機。
皇王帝伯無消息,惟有青山伴醉卮。
八月既盡九月始,拱聽秋雷方側耳。天涯忽報捷音回,廣寒高步獨吾子。
初聞大喜復大驚,上黨名流多俊英。鹿鳴與宴常三五,稀奇卻為鄉邦撫。
文章豈不動朱衣,消息盈虛各有時。交輝聯璧看來歲,磨刮工夫肯忘之。
始為驚兮終復喜,屈伸相感本常理。屈伸相感自諸君,天獨伸君意有主。
所以登雲獨,使照閭閻多廢屋。所以折桂獨,寒香欲遍人間馥。
明春更占鰲頭獨,經濟謨猷添袞服。願爾立朝同,丹衷對主獨。
分官為政同,真心為民獨。宦海波濤中,砥柱巍然獨。
急流順意中,纜住扁舟獨。始終獨立眾人中,不負當年學慎獨。
我本譾陋才,不識周孔陸。所懷一得見,獨為知己祝。
文詞惜未工,意亦良已篤。
我生淳熙間,今復見淳祐。粵從發覆額,及此已衰耇。
恭惟孝皇聖,是時方在宥。兩宮俱萬年,薄海同一候。
四時無札癘,仍歲稱大有。布政具方策,詒謀謹封守。
中更繼代三,更閱改年九。帝心思止當,休命侈誕受。
夫何邇年來,譴告頗輻湊。災流雨雹行,星以妖彗奏。
烏暘爍天地,蝗害遍田畝。飢氓腹□□,遺穗莽如帚。
莫量天降疵,但見證書咎。嗟予斗升□,濫此符竹剖。
眼看人阱崖,心愧吳父母。忽傳一札下,取法四宗舊。
既葉天人助,復期風俗厚。熙陵道化盛,仁祖歷年久。
華旦盛太平,中天開永阜。願言緝熙襲,還見泰和又。
三春霈雷雨,一洗遍宇宙。桁楊空滯冤,緡庾釋逋負。
無文祀咸秩,有纇網皆漏。果聞精祲合,悔禍屈伸肘。
先清塞壖塵,猩鼯盡驚走。次反沙磧廬,鴻雁悉馴揉。
三白在臘前,一雨見春後。星躔順宣夜,潢池息白晝。
人心本易孚,天道常善救。是知天愛君,豈不公所覆。
芻蕘志報上,一言發白獸。願惟實德心,對此歲事首。
帝臨心肯貳,俊吁賢必右。體茲生物心,持此經濟手。
仁民始及物,育稼須去莠。一念端弗忘,九關真可扣。
補裳儻因線,納約當自牖。不量疏遠姿,尚可感通否。
葵傾久未降,芹獻幸匪陋。輶軒應轉聞,聊當小人缶。
里閭講棋社,大要率且真。
豈惟簡苛禮,正欲聚首頻。
向來賞花約,深恐負此春。
春來顧多事,殆如參與辰。
今朝怡怡堂,坐上凡幾賓。
默計病或故,約略三數人。
益知會合難,舉酒勿問巡。
棋枰誰勝負,清新想歌脣。
僵臥一榻上,執熱難屈伸。
斐然申前盟,余將踵後塵。
余幼時即嗜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余,余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 ,又患無碩師、名人與游,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其欣悅,則又請焉。故余雖愚,卒獲有所聞。
當余之從師也,負篋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皸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勁不能動,媵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無鮮肥滋味之享。同捨生皆被綺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若神人;余則縕袍敝衣處其間,略無慕艷意。以中有足樂者,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蓋余之勤且艱若此。
今雖耄老,未有所成,猶幸預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寵光,綴公卿之後,日侍坐備顧問,四海亦謬稱其氏名,況才之過於余者乎?
今諸生學於太學,縣官日有廩稍之供,父母歲有裘葛之遺,無凍餒之患矣;坐大廈之下而誦《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之師,未有問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書,皆集於此,不必若余之手錄,假諸人而後見也。其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則心不若余之專耳,豈他人之過哉!
東陽馬生君則,在太學已二年,流輩甚稱其賢。余朝京師,生以鄉人子謁余,撰長書以為贄,辭甚暢達,與之論辯,言和而色夷。自謂少時用心於學甚勞,是可謂善學者矣!其將歸見其親也,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謂余勉鄉人以學者,余之志也;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豈知余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