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寢已熟,瞑坐自數息。十年流浪蹤,一一過胸膈。
朋輩可遠大,要自念季直。長吾四五歲,屢嘆厄通籍。
葆真雖通籍,隨眾限資格。未知誰有就,命運難可測。
忍盦稍深穩,所守當不易。自余迫世務,軟熟那足責。
平生甘賤售,拋擲良弗惜。自貪茲游奇,兼可穢行跡。
推門獨起旋,噤凜霜月白。
築城於今二十年,我來登之秋凜然。山圍溪抱藏萬戶,西南水聲長潺湲。
北郊蕩蕩為平原,稍廣可容千騎盤。東城裡許得精舍,仙岩奇巧如倒懸。
摩崖題名紀萬曆,新亭秀聳嵌其巔。亭名可思思底事,戎首海城留此言。
倚欄總目何所見,惟有飛鳥投窮邊。
偕老亦既老,所欠惟一死。先行子不憚,繼往吾何餒。
小別良可哀,顧此堂下晷。叩棺幸未闔,累喚寧能起。
素衣空輯杖,雪涕隨逝水。相從五十年,十日靳我俟。
茫茫望前路,目極天與海。
斯人非吾徒,閉戶聊示絕。紛紛稚且狂,為禍乃爾烈。
宗周何赫赫,竟為褒姒滅。鸇獺實驅之,魚雀彼何別。
老夫生不辰,坐視國被竊。願為伍胥眼,更向城門抉。
苟生誠可吊,囊底智未竭。萬一落吾手,猶得日月揭。
惟道援天下,就之有不屑。放言自傾聽,又用自怡悅。
小車何委蛇,到眼數諸寺。江亭阻蒹葭,往復久乃至。
拾級出市塵,長廊淨掃地。聞窗覓西山,澹澹略含翠。
或行或倚坐,語默雜嗟謂。此間酒常薄,感愴兼飲淚。
諸賢送嚴子,各有傷時意。林子序且圖,下筆帶遠思。
嚴書滿天下,身世尚相棄。吾儕懷不平,扼腕定誰冀。
軟紅襟上痕,檢點若夢寐。悵然書與嚴,絕口向世事。
夏後厄有窮,中絕四十載。吾皇歸滿洲,二年定遼海。
中興與開創,赫赫有真宰。人心不忘舊,制勝若因壘。
中原可徐復,修德猶有待。一言幾興邦,惟以敬勝怠。
忽曰我得天,天命固未改。
北江論藏書,數等意甚備。推原正缺失,考訂家為最。
何人可當此,惟數錢與戴。其次辯板片,錯認不少貸。
是謂校讎家,抱經覃溪類。又次曰收藏,異本廣收致。
下供博士覽,上或補金匱。天一閣嶙峋,瓶花齋珍袐。
崑山傳是樓,海內共驚視。又如嗜宋刻,所獲多精緻。
旨意縱未窺,年日務省記。鄔鎮鮑處士,吳門黃主事。
斯為賞鑒家,可喜亦其次。乃若錢景開,陶氏五柳輩。
湖州施漢英,巧掠仍販賣。舊家有中落,賤取計必遂。
富室苟好書,索價每十倍。其風斯下矣,掠販誠逐利。
徐侯刻叢書,藝林極寶貴。庶幾比蕘翁,後賢恃《津逮》。
稚存語雖謔,頗亦饒風味。聊題《隨庵圖》,世變堪嗟慨。
尚書顧我言,子適日本歸。韓釁初未發,蓄謀非一時。
彼族治戰具,其端詎難窺。覘國能返報,備豫或不遲。
邊事壞至此,語次張髯髭。逡巡仰而對,茲意匪所知。
頗聞列國法,其制有三師。號為常備者,終歲聽指撝。
晝驚若赴敵,宵嚴若交綏。其次曰預備,軍行乃登陴。
又次為後備,不足則徵之。朝令夕已發,有類脫兔馳。
中朝實久弛,文武苟以嬉。寇至紛募兵,械器窳弗治。
近如牙山役,浹月遙相持。濟師數十請,主者莫肯屍。
敗我非彼能,灞上真群兒。尚書試熟念,下走徒噓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