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雜詩 其八》

夢回小坐淚潸然，已誤流光五十年。但有去來無現在，無窮生滅看香煙。

人人要結後生緣，儂只今生結目前。

一十二時不離別，郎行郎坐總隨肩。

宰相表行多譜牒，大宗法廢變祠堂。猶存九兩系民意，宗約家家法幾章。

歸來歸來兮窮鬼舍我揶揄鬼不靈，我目無睹耳無聆。

迷陽迷陽傷吾足，豈能絕漠渡磧遠勒《燕然銘》。平生履海如戶庭，風輪逐地馳不停。

忽然鳳皇受詒鴆告絕，百靈閉門門晝扃。行趨太行越井陘，莫緤馬兮朝展軨。

攀雲觀日俯視眾山小，復走江南江北飽看青山青。

不然痛飲讀《騷經》，望衡九面浮湘舲。秋風裊裊一葉渡江去，金焦山下下探水窟蛟龍腥。

噫吁乎，窮邊甌脫多王廷，尚有五嶽留真形。我鄉我土大有好山水，猶能令我顏丹鬢綠不復齒發嗟凋零。

肩囊腰劍手缽瓶，歸來歸來兮左樓右閣中有旋馬廳。

二松五柳四圍雜桃李，坐看風中飛絮波中萍。寒梅著花幽蘭馨，《小山》《招隱》君其聽。

歸來歸來兮菜香飯熟茶餘睡覺獨自語，京華北望戀戀北斗星。

鐵壁能逃劫火燒，金繩幾縛錦囊苞。彩鸞《詩韻》《公羊傳》，頗有唐人手筆鈔。

斯文一脈記傳燈，四百年來付老僧。始變儒冠除法服，林家孫祖號中興。

龍泉知我劍隨身，三斗撐胸熱血新。是我眼中神後物，熊羆男子鳳凰人。

長夜漫漫日不光，黑風吹我墜何方？蒼天已死黃天立，惟見團團雞子黃。

說有蒼天不死方，盜泉一飲眾皆狂。人言細柳都兒戲，我欲傳芭哭國殤。

鬼吏三官明作賊，神兵六甲解擒王。古今多少昏荒事，並付盲翁負鼓場。

途窮日暮更何求，白首同拚一死休。銜刃尚希忠烈傳，蓋棺免索太師頭。

彗星掃地應除舊，禍水滔天幸絕流。九廟有靈先詔在，朝衣趨謁定應羞。

春風吹庭樹，樹樹若為秋。忽作通宵雨，來登近水樓。

濕雲攢岫出，疊浪拍天流。不識新波長，沙邊有睡鷗。

推車弄頂看文康，變態真如傀儡場。五百控弦謀劫制，一丸進藥失先嘗。

傳書信口訶西母，改制稱尊托素王。九死一生仍脫走，頭顱聲價重天亡。

官作胡奴役，魔將鬼界圍。驚雷從掌起，酣夢忽頭飛。

神變釘銅版，人難護鐵衣。吞聲說離亂，辛苦客逃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