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雜詩 其三十七》

三十年華四牡騑，每談宦轍壯懷飛。樽前第一傾心聽，兕甲樓船海外歸。

聘乏金錢，貯無金屋、嫁衣不用金泥簇。

青裙縞袂話三生，個儂道是樓東玉。

蠻箋宮體閒鈔，他日娛卿幽獨。

我歌得寶，不唱銷魂曲。

何處是新巢，刺桐花䍡?。

曩將奄宅證淹中，肅肅微言謦欬逢。

肯拓同文門畔石，古心突過漢朝松。

姬周史統太銷沈，況復炎劉古學喑。

崛起有人扶左氏，千秋功罪總劉歆。

蘭台序九流，儒家但居一。諸師自有真，未肯附儒術。

後代儒益尊，儒者顏益厚。洋洋朝墅間，流亦不止九。

不知古九流，存亡今孰多。或言儒先亡，此語又如何。

美人才地太玲瓏，我亦陰符滿腹中。

今日簾旌秋縹緲，長天飛去一秋鴻。

頹波難挽挽頹心，壯歲曾為九牧箴。

鍾簴蒼涼行色晚，狂言重起廿年喑。

去日一以駛，來日故應難。故人天末不見，使我思華年。

結客五陵英少，脫手黃金一笑，霹靂應弓弦。意氣渺非昔，行役亦云艱。

湖海事，感塵夢，變朱顏。空留一劍知己，夜夜鐵花寒。

更說風流小宋，淒絕白楊荒草，誰哭墓門田。游侶半生死，想見涕潺湲。

帆飽秣陵煙。回首依然。紅牆西去小長干。好個當壚人十五，春滿壚邊。

如此六朝山。消此鴉鬟。雨花雲葉太闌珊。百里江聲流夢去，重到何年。

墮落有時有，三塗報則否。舌廣而音宏，天女侍前後。

遍召忠孝魂，座下賜卮酒。屈曲繚戾情，千義聽吾剖。

空相憶，空相憶，庭院四更天。怊悵綠梅花下路，半襟斜月不知寒。

鳳屧過闌干。

一代功令開，一代人材起。雖生雲礽朝，實增祖宗美。

日開國之留，其言在青史。何代無先君，何時無哲士。

煌煌祖宗心，斯人獨稱旨。天姿若麟鳳，宏加以切劘。

稽古有遙源，遵王無覂軌。在昔與先民，三稱口容止。

少壯心力殫，匪但求榮仕。有高千載心，為本朝瑰瑋。

人或玷功令，功令不任誹。屋漏胎此心，九廟赫在咫。

天步其艱哉，光岳鍾艱恃。盲氣六合來，初日照濛汜。

抱此葵藿孤，斯人拙無比。一夫起鋤之，萬夫孰指使。

一夫怒用目，萬夫怒用耳。目怒活猶可，耳怒殺我矣。

去去亦何求，買山請歸爾。不先百年生，難向蒼蒼理。

著書落人間，高名亦難毀。其言明且清，胡由妒神鬼。

大藥可延年，名山可送死。死生竟何憾，將毋九廟恥。

倘作家書寄哲兄，淮陰重話七年情。門前報有關山客，來聽西齋夜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