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十八首 其九 鏡中》

曉起猶餘醉臉丹，綺疏羞對玉台端。描成兩道春山遠，照徹一泓秋水寒。

不信如花光灼灼，果然似月影團團。待郎拂拭芙蓉日，笑挽香肩並立看。

艷摘東籬正傲霜，西風高枕納新涼。一囊馥郁籠寒色，三徑依稀夢晚香。

月影滿身人太瘦，秋聲到耳夜初長。餐英更釀重陽酒，醉臥從教滌俗腸。

步上危樓豁兩瞳，冱雲羃䍥釀寒風。春遲湖白山青外，人在梅香雪影中。

老樹著花喧凍雀，芳泥沾絮戲輕鴻。寄言高臥清吟客，知我登臨興不窮。

我與均之少年時，京國秋風武昌夜。藏書慣自簽甲乙，鑑古能分床上下。

真好常嗤龍牖窺，知味不同猿羹瀉。自我不見五春秋，插架圖書幾高亞。

今聞秘獲蘇詩跡，亟欲傳觀不敢借。蘭亭快睹自有緣，相思祗恐朱顏謝。

君歸幾度月華圓，湖水當門山繞舍。會須訪爾來莘莊，黎有蒔兮園有蔗。

若問李生近何如，未生白髮心先怕。唯餘豪氣不肯降，入山痛哭行酒罵。

濃艷娉婷映麗華，嬋娟綽約妒仙葩。何因獨賞猶酣酒，轉是相逢不看花。

去後衣香空物色，從前門巷已天涯。怪他帶笑闌干倚，沉醉東風鼓自撾。

石崇擊碎珊瑚枝。化為綵筆光葳蕤。蜀王入貢西川錦，鴛鴦組織金緘垂。

就中妙手得未有，況是年少翩翩時。江左人文自昔盛，乃爾弱冠名聲馳。

美人性情秋水活，公子才藻春華披。石家名駒謝家鳳，此生仙骨來瑤池。

我自五齡入小學，經史十五通其辭。萬言已試書三上，廿載相隨酒一卮。

秋花春月年年度，烏帽緋衣事事遲。文章有命誰青眼，富貴如雲自白眉。

譚深不惜出肝膽，虛名安用求人知。與爾相期在千古，紛紛都付長安兒。

我如銀漢無根水，卿是巫峰未出雲。艷福柔情消不得，逢人說嫁李將軍。

千里人隨去雁沉，三生怨比落花深。春風若上真娘墓，一滴村醪要自斟。

打窗淅瀝冷孤檠，漸覺山居夢不驚。奈得清貧容得懶，不知春盡此中聲。

華燈綵仗擁鈿車，甥館春風二月初。淒咽簫聲隨逝水，不堪回憶武昌魚。

一曲彈詞蹙黛顰，馬嵬遺恨襪生塵。阿環枉自為情死，萬乘難生一婦人。

異香吹煖玉簫聲，慚愧旗亭浪得名。煙水易迷神女夢，江山如見古人情。

簾櫳夜半紅燈暗，楊柳陰中畫舫輕。未必使君真解事，鴨闌不使宿鴛驚。

夫婿封侯會有期，更期蚤歲勖燃藜。如何荊布身難待，未必珈笄福不齊。

夢幻迷離歸大覺，死生契闊付柔嘶。傷哉最是喃喃句，痛想高年掩淚題。